第十五章 ：我們都擁有說「不」的權利

　　梁韻請陳漾上樓的借口，連自己都覺得拙劣。
　　陳漾本來將她的車停好，就準備叫網約車回家的。是她自己突然說，「要不要上來坐坐，家裏有茶。」
　　她說要請陳漾喝茶，可她家裏明明只有袋泡茶。就連上次在他醫院的休息室，喝過的茶葉也要比自己家裏的存貨高級。
　　梁韻壹個人時的生活簡單慣了，有時候免不了有得過且過的心理。
　　即使之前有過交往的男友，她卻好像從來也沒有把他容納進自己的生活，壹切都和自己獨身自好時沒有差別。
　　出去吃飯的話雖然不是AA，但是梁韻默認的規則是：他付壹頓，她付壹頓。
　　彼此去對方家裏過夜的時候，都會隨身攜帶壹個旅行小包，毛巾牙刷洗漱用品，壹應俱全，就像是去出公差壹樣。
　　反正頻率也不會太高，就是了。
　　前男友問過梁韻，能不能在她家的浴室放壹只他的牙刷，免得每次帶來帶去，弄得包裏濕乎乎的。
　　她沒說不行，但是每次他走之後，便會把那只牙刷丟進垃圾桶。下次來，只好再打開壹個全新的。
　　男友不解。
　　梁韻解釋，「妳又不常來，牙刷積灰，多臟啊。那是要放進嘴裏的東西。」
　　他笑她，「又不是妳用，臟不臟的，也不是放進妳的嘴裏。」
　　但是之後，他又似乎了然的樣子：怪不得她從來不肯把他的東西放進嘴裏，原來是有潔癖。
　　遇到了年節生日之類的，前男友也經常頭疼該給她送什麽禮物。
　　因為梁韻但凡喜歡壹樣東西，立刻出手就買了，所以根本沒有什麽清空購物車的機會留給他。
　　而且她買來送給自己的東西，多數都是高端產品，他也幾乎不可能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他忍不住問過梁韻壹次，為什麽不像其他女生那樣，把喜歡的東西暗示給他，所以他好送給她當禮物。
　　梁韻那時正在全神貫註地吃薯片。壹罐見底，她仰起頭，把最後的殘渣倒進嘴裏，又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才奇怪地看向他，「我自己現在就買得起，為什麽要等別人日後送？」
　　那個時候的她，用男友的話說就是：缺乏儀式感。
　　缺乏就缺乏了，梁韻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
　　比如喝茶，明明可以丟壹個茶包進去，兩分鐘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做足全套茶道，花費壹個小時，喝上大約十毫升的液體呢？
　　不過她自己雖然是無所謂的，但是用這個做理由來招待人就比較可笑了。
　　她擔心陳漾取笑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陳漾卻似乎並不以為然。他沒有做出任何的評價，倒仿佛果真實心實意地想喝茶壹樣等著。
　　他坐在開放式廚房的高腳凳上，雙手交叉，輕擱在早餐臺上，看梁韻壹邊插上電熱水壺的開關，壹邊打開櫥櫃找茶包，間或做賊心虛似的偷瞟他壹眼。
　　熱水燒開的時候，陳漾起身，攔住了要去拿馬克杯的梁韻，「妳不想談談？」
　　梁韻後退壹步，用手環住自己的胳膊，「妳在特意找我？」
　　其實不是的。
　　陳漾想。
　　今天的見面實屬巧合，不過在陳斌那裏見到她的那壹刻，他便失了幾分獵人該有的冷靜分寸。有壹絲沖動，要放棄保持距離的想法，只想看見她那張被稱為冰山美人的臉，在自己的手裏變紅、哭泣、求饒。
　　Elaine——梁韻——他不得不承認，幾年前的那次調教，並非只是自己給她教導啟蒙，他也嘗到了跟以往不同的味道。而剛剛在車裏，那種味道在沈睡的記憶中被激活，甚至有壹瞬讓他感到重新拾回了滿足的樂趣。
　　陳漾本來以為，那種感覺早已壹去不復返了。
　　「關於那次，沒有經過妳的同意，希望給妳介紹我的朋友的事情，我道歉。
　　「陳漾很正式地開口，「那對妳不夠尊重，妳的生活，應該是妳自己的決定。」
　　梁韻微微垂下眼簾，「我，身體不是很配合，所以才退圈的。」
　　陳漾笑了，帶了壹抹促狹，「這個我知道。」
　　「妳知道？」梁韻擡頭，眼裏帶了不解，和壹點兒警惕。
　　「怎麽，妳可以跟Liz打聽我的事情，我就不可以問問Kevin關於妳的情況？」
　　Liz是梁韻學姐的英文名字，Kevin是她的老公兼主人。
　　陳漾繼續，「據說，妳的名字差壹點被列入美西地區S們的黑名單。我還聽說，矽谷的壹個哥們說，妳就像壹臺586，他就是再有本事，也沒法在死機的界面運行高端程序。」
　　梁韻被這個比喻弄得皺起了眉頭，「又不是我想死機！可能只是比較抗揍而已。」
　　陳漾被逗笑，「如果不是他們告訴我，我很難相信。畢竟第壹次調教妳的時候，妳明明很興奮。剛才也是，濕得那麽厲害。所以說，妳的死機是選擇性的？」
　　梁韻被他說得紅了臉，反駁道，「可是我也聽說，Chase是從不輕易出手調教的，所以妳這兩次身體力行，也是選擇性的？」
　　陳漾微微沈吟，「證明，我們比較適合，至少在身體的感覺上。」
　　關於「適合」這個詞，陳漾跟梁韻提過幾次，不是別人不適合她，便是他不適合別人。
　　以至於他現在這樣說出來，他們兩個彼此適合，還是讓梁韻的思維在極度快速的運轉中難以找到正確回應，幹脆閉口不言。
　　他上次明明說過不收奴的。
　　她不知道陳漾到底是什麽意思。
　　「如果妳同意，我們可以開始壹段比較casual的關系。不簽契約，沒有責任，只是遊戲的玩伴。妳想要的話，可以找我；當然我想玩兒的時候，也會找妳。不過我們都擁有說」不「的權利。」
　　陳漾像是經過了短暫的思考，盡量簡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