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弗蘭克的野望

　　“妳和楓月自由領的執政官索菲亞很像，我想……妳應該會喜歡那個地方的。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可以寫壹封推薦信，我想……整個楓月領都會歡迎妳的加入。”
　　凱雷茨目光真誠地說道。
　　不過，聽了他的話，弗蘭克沈吟了片刻，卻緩緩搖了搖頭：
　　“謝謝您的好意，凱雷茨大人，雖然我也常常從遊吟詩人口中聽說楓月領上發生的故事，也很欽佩建立自由領的索菲亞女士，但我並不想加入。”
　　“為什麽？”
　　凱雷茨露出來有些驚訝的表情。
　　弗蘭克想了想，說道：
　　“加入楓月自由領，必須要加入生命教會，而不論是我，還是追隨我的同伴們，很多都是虔誠的永恒教徒。”
　　“雖然永恒教會已經腐朽，但教會是教會，神靈是神靈，在我看來……教會的錯誤並不能歸結於神靈的身上。”
　　“我很欽佩生命教會，也很尊敬生命女神冕下，不過……真的很抱歉。”
　　弗蘭克面帶歉意地說道。
　　凱雷茨深深地看了他壹眼，輕輕搖了搖頭：
　　“弗蘭克先生，信仰並不是您的真實原因，您知道我的身份，那麽……您應該也知道，我是能看到每壹個人身上的信仰之光的。”
　　說著，凱雷茨輕輕壹嘆，直視弗蘭克的雙眼：
　　“弗蘭克先生，您有多久沒有去過永恒教堂了呢？”
　　此話壹出，弗蘭克微微壹顫，忍不住低下頭去。
　　片刻後，他才長長壹嘆，苦笑道：
　　“凱雷茨冕下，真的很抱歉……我現在暫時不想加入任何勢力。”
　　“我明白了。”
　　凱雷茨輕輕點了點頭。
　　說著，他又笑道：
　　“如果有壹天，您的想法改變，或者說……您想要加入生命教會的話，我們隨時都會歡迎。”
　　弗蘭克沈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謝謝您。”
　　“不過，您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帝國貴族已經將您除名，戰爭結束之後，您又打算帶領您拉起來的傭兵團做些什麽呢？”
　　凱雷茨又問道。
　　他那深邃的目光望著這位年輕的騎士，說：
　　“我能感受出來，您並非僅僅是為了生計而創立傭兵團的，您帶領您的團隊揚善除惡，消滅惡魔，紀律嚴明，作戰英勇，這完全不是壹個普通傭兵團應有的樣子。”
　　“您……到底想要做些什麽呢？”
　　聽了凱雷茨的話，弗蘭克再次陷入了沈默。
　　片刻之後，他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卻被這位精靈半神阻止了：
　　“您不用告訴我您的理由，我想……您應該也有您的思慮和苦衷。”
　　“這些天，我壹直在觀察您，您是壹位真正俠義騎士，我相信您的選擇。”
　　“不過，有壹點我想要提醒您的是，墮落的不僅僅是永恒教會，如果您真的將某些希望寄托於神靈的身上，或許您會失望了。”
　　“當然，我並不是指偉大的生命女神冕下……”
　　“弗蘭克先生，生命教會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如果有壹天您真的做出了決定，我們很樂意再壹次成為您忠實的盟友。”
　　……
　　弗蘭克並沒有與凱雷茨交流太久。
　　在謝絕了加入生命教會的邀請之後，他很快就離去了。
　　而他剛壹出門，就遇到了自己的親衛，羅蘭。
　　“弗蘭克大人！”
　　羅蘭有些開心地朝他行了壹禮。
　　弗蘭克挑了挑眉：
　　“羅蘭，妳怎麽過來了？”
　　“嘿嘿，剛剛贏完了壹場牌，就想著來接接您，沒想到您這麽快就結束了。”
　　羅蘭撓了撓頭，說。
　　說完，他亮了亮手裏的壹個水壺，有些興奮地說：
　　“您看！我贏到了什麽？”
　　弗蘭克心中壹動。
　　他看了看那精靈風格的水壺，又拿過來在瓶口聞了聞，有些訝異：
　　“精靈花茶？”
　　“哈哈！沒錯！就是傳說中的精靈花茶！聽說在帝都那邊，可是只有那些有錢的貴族老爺才能喝到！”
　　羅蘭興奮地說道。
　　而說完，他忽然註意到弗蘭克那眉間的壹縷陰雲，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了嘴：
　　“啊……對不起……弗蘭克大人，我不該提到貴族的事……”
　　弗蘭克被剝奪了貴族身份。
　　雖然他總是說自己也拋棄了貴族的身份，但拋棄歸拋棄，剝奪又是另壹種事了。
　　對於帝國貴族來說，這幾乎是身敗名裂的恥辱。
　　平日裏，他從來不敢當面說到貴族，怕觸到了對方的傷心事，然而今天因為太過興奮，卻把這件事忘了。
　　當然，羅蘭自己也因為追隨弗蘭克被家族除名了，但他並不後悔，也不在乎。
　　聽了羅蘭的話，弗蘭克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
　　“不，羅蘭，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並不在乎區區貴族名號。”
　　“那您……為什麽看上去很不開心？”
　　羅蘭好奇地問道。
　　弗蘭克怔了怔。
　　“我……看上去很不開心嗎？”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當然，壹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羅蘭點了點頭。
　　弗蘭克楞了。
　　片刻後，他苦笑道：
　　“或許……是我自己也有些迷茫了吧……”
　　“迷茫？弗蘭克大人，您不是說，這壹路走來，您已經想好未來要怎麽走下去了嗎？您不是說，打算帶領大家壹起，懲惡揚善，拯救世人於水火嗎？”
　　羅蘭疑惑地問道。
　　弗蘭克嘆了口氣：
　　“羅蘭，剛剛凱雷茨冕下邀請我加入楓月自由領了。”
　　“唔……啊？！”
　　羅蘭瞪圓了眼睛。
　　下壹刻，他漸漸興奮了起來：
　　“真……真的嗎？！”
　　“但我婉拒了。”
　　弗蘭克將下半句話說了出來。
　　“嗯……啊？！”
　　羅蘭的興奮僵在了臉上。
　　“您……您為什麽要婉拒呢？那可是楓月自由領啊！這壹路走來，您不是壹直說您很向往那裏嗎？！”
　　“而且……就算是加入了楓月自由領，我們依舊可以以傭兵的身份在大陸上活躍啊！這又不沖突！”
　　“更別說，如果真的能夠成為楓月自由領的壹員，大家也能夠有壹個家了……”
　　羅蘭有些遺憾地說道。
　　看著他那大喜大悲的樣子，弗蘭克微微壹怔：
　　“可是，我記得妳不是說過，自己家裏壹直都是虔誠的永恒信徒嗎？”
　　“永恒信徒個屁！弗蘭克大人，如果能夠加入楓月自由領的話，我願意立刻改信！您也看到了，這壹路走來，永恒教會有多麽墮落！”
　　羅蘭恨恨地說道。
　　弗蘭克沈默了。
　　“不過……楓月自由領雖然好，弗蘭克大人才是我們追隨的人，無論您做出什麽決定，我們都會支持您。”
　　似乎是看到了弗蘭克的遲疑，羅蘭又連忙說道。
　　而說完，他猶豫了壹下，又好奇地問道：
　　“但……我依舊很好奇，您為什麽要婉拒凱雷茨冕下的邀請呢？”
　　聽了親衛的話，弗蘭克壹聲長嘆：
　　“羅蘭，妳覺得……做壹位懲惡揚善的騎士，又有能給這個腐朽的時代，帶來多少改變呢？”
　　說完，不等對方回答，他直接搖頭嘆道：
　　“不夠……遠遠不夠……這壹路上，我看了太多太多，帝國已經腐朽了，從根子上就腐朽了，貴族墮落，教會無能，再加上魔力復蘇的沖擊，這個國家已經病入膏肓了……”
　　弗蘭克說著，看向了羅蘭，氣勢壹凜：
　　“羅蘭，這是我第壹次對妳說心裏話，我來到南方邊區，創立傭兵團，目的不僅僅是做壹個俠義騎士。”
　　“我，想要推翻這個腐朽的國度……”
　　“推……推翻帝國？！”
　　羅蘭瞬間瞪圓了眼睛。
　　“沒錯，妳之前說的很對，我非常欣賞楓月自由領，也非常欣賞生命教會做的壹切。”
　　“這幾個月來，我壹路觀察，壹路思考，壹路對比，漸漸也意識到，或許楓月自由領的模式，才是未來。”
　　弗蘭克沈聲說。
　　羅蘭震撼地看著他，作為壹名貴族出身的親衛騎士，等階觀念深入他的思想，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推翻帝國這種驚人的事。
　　“可……可……如果真的這樣……不是，不是應該加入楓月自由領更……更好嗎？”
　　羅蘭結結巴巴地說道。
　　弗蘭克聽懂了他的意思。
　　既然要推翻帝國，加入楓月自由領，獲得更多的支持，壹切會順利很多。
　　然而，弗蘭克卻謝絕了精靈族的邀請。
　　對此，他並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反問道：
　　“羅蘭，妳對大陸局勢怎麽看？”
　　“唔……弗蘭克大人，我只是個騎士，雖然也曾經是貴族，但您知道的，從小就很討厭那些課程，對政治什麽的，並不太懂。”
　　羅蘭不好意思地說。
　　弗蘭克失笑，他輕輕搖了搖頭，神情漸漸嚴肅，說：
　　“羅蘭，如果我加入楓月自由領，再想推翻帝國的話，恐怕很可能會引起永恒教會的強烈反應，甚至導致神戰……”
　　此話壹出，羅蘭再次瞪圓了眼睛：
　　“您……您說什麽？！”
　　弗蘭克長長壹嘆：
　　“此事涉及到千年之前的秘辛……羅蘭，妳知道帝國的建國之戰嗎？”
　　“唔……聽過壹些傳說，我們家族歷史比較短，對此並沒有太多記載。”
　　羅蘭說道。
　　弗蘭克點了點頭：
　　“帝國是在覆滅精靈王國的基礎上建國的，而帝國立國之戰的本質，實際上是神靈之間的爭鋒。”
　　“而爭鋒的神靈，不是別人，正是永恒之主和世界樹。”
　　“世界樹？那……那豈不是就是……”
　　羅蘭再壹次瞪大了眼睛。
　　“沒錯，正是生命女神，伊芙冕下。”
　　弗蘭克壹聲長嘆。
　　說著，他嘆息道：
　　“生命女神冕下與永恒之主有矛盾。”
　　“我想要改變帝國的現狀，想要推翻現在的統治，如果僅僅是以永恒教徒的身份，那不過是人類世界的內戰罷了。”
　　“但如果我加入了楓月自由領，以生命信徒的身份，那就將是壹場信仰之戰……”
　　“羅蘭，那樣的話，戰爭的烈度就完全不同了。”
　　“我希望拯救，而不是破壞，真神間的爭鋒，帶來的後果絕對是毀滅性的……尤其是生命女神冕下和永恒之主都是神靈間的至強者。”
　　聽了弗蘭克的話，羅蘭張了張嘴，壹時無言。
　　片刻後，他忍不住說道：
　　“但我看……您似乎更喜愛生命教會，也更傾心生命教會的教義，我曾經見過您晚上在燈下看《生命聖典》看的津津有味，或許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與永恒之主不同，您每次提到生命女神冕下的時候，都是敬稱。”
　　“既然如此，為什麽就不能建立壹個以生命教會為信仰的國度呢？就像楓月自由領那樣。”
　　“永恒教會如此腐朽，就算是您重新建立了國家，真的能改變壹切嗎？”
　　“更別說，以貴族為根基的永恒教會，真的允許您推翻帝國嗎？”
　　羅蘭的話擲地有聲，讓弗蘭克陷入了沈默。
　　片刻後，他嘆道：
　　“這也正是我想要說的，帝國的根基不僅僅是貴族，也是永恒教會。”
　　“如果想要推翻帝國，那也必須獲得永恒教會的支持……”
　　“這是政治，而政治，是不能考慮到個人情感的。”
　　“羅蘭，雖然我很不喜歡永恒教會，雖然永恒教會已經腐朽，但終究還是有壹些依舊保持本心的永恒聖徒的。”
　　“我就知道這麽壹位，那是壹位真正的聖徒，被世人敬重，哪怕是教皇也對其很是尊敬。”
　　“他就隱居在南方山脈附近的壹座村落裏，待到惡魔被消滅，我計劃前往拜訪對方，獲取對方的支持。”
　　“羅蘭，我也很樂意建立壹個信仰生命教會的國家，但有時候，理想和現實是不同的。”
　　“永恒教會雖然令人失望，但並不是徹底沒有了挽救的可能……”
　　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弗蘭克暢快了不少。
　　不過，羅蘭卻皺了皺眉，輕輕搖頭：
　　“可是弗蘭克大人，您真的確定，永恒教會的聖徒會支持您的做法嗎？”
　　“更別說，就算是您因為擔心生命教會和永恒教會開戰，而決定選擇您並不喜歡的永恒教會，您又能真的確定，兩個教會之間的戰爭不會爆發嗎？”
　　“不，生命教會崇尚和平，是不會無緣無故向別人開戰的。”
　　弗蘭克搖了搖頭。
　　“那如果是永恒教會先開戰呢？”
　　羅蘭又問道。
　　弗蘭克怔了怔。
　　他苦笑壹聲，說道：
　　“那樣的話……永恒教會恐怕就真的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