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尾聲

　　從紅梅嶺回來後，生活便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學子們依舊每天上學，修煉，重復著壹日又壹日的枯燥與安寧。
　　彭耀龍和葉天殤原本因真傳之爭破裂的關系，隨著仙緣大會的並肩戰鬥，終於緩和下來。不過緩和歸緩和，雖然不再在背後算計著要對方死，明面上卻爭的更兇了。現在兩人只要壹見面，有事沒事就是“怎麽著哥們？找個地方來壹場？”
　　戚少名則被李鴻陽正式宣布收為真傳，帶回山中指導修煉。他的待遇可比衛天沖好多了。衛天沖每年只能上山壹個月，戚少名卻是壹上山就是半年，剩下半年還有三個月是外出執行任務，最後三個月讓他回學院算是和其他人聯絡壹下感情，待遇完全就是天差地遠。
　　龍燾也被父親叫了回去好生培養。他父親龍若海雖不是十九天魁那樣的大人物，但好歹也是天心真人，就算是普通天心那也是天心，最重要的是，舍得下本錢培養孩子。所以龍燾的實力最近也是突飛猛近。
　　蔡君揚從紅梅嶺上回來後不久，就開始頻繁接各種學院任務。別人以為是仙緣會上的挫折讓他灰心喪氣無心修煉了，唐劫卻知道蔡君揚這是在磨礪自己。他本就是壹心俠道的人，在人生路上邊戰鬥邊修煉，比起枯守學院於他更加有益。仙緣會上的經歷並沒有讓他消沈，其實是讓他更加積極的面對生活與修煉了。
　　至於衛天沖，他在仙緣會上的表現總算是通過了燕長風的考驗，作為沒給師傅丟臉的獎勵，燕長風破格傳了他日曜九變。不過這小子在獲得秘法傳承後幹的第壹件事竟然是沖入逍遙社，向平靜月求愛，壹下子嚇蒙了不少人。面對衛天沖的熱烈追求，平靜月的反應是當場暴走，追殺了他整整三條街。
　　不過被暴力拒絕的衛天沖並沒有就此放棄。
　　這個平時做任何事都沒多大長性的家夥在這件事上出人意料的執著，無懼同學的嘲笑，女神的冷眼，堅持追求平靜月，盡管每壹次，他都毫不例外的被平靜月打出去。
　　唐劫對此並不在意。
　　他並不認為這有什麽錯，年輕人沒點風花雪月的事，叫什麽年輕人？想當年歷舊世，誰不是先識情場再識職場？
　　也正是因為他的不在意，衛天沖才敢如此積極努力的去追求，甚至於其中更有他的鼓勵與教導，否則衛天沖怎麽也沒不可能捧著壹束花去獻給平靜月。盡管那花的下場最終是丟至街邊，任人踩踏，零落成泥。
　　不過既然是年輕人，也就總有越線的時候。
　　今天唐劫還在屋裏修煉，就聽門外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是侍夢。
　　他在門外拼命大喊：“唐劫，唐劫，不好了！”
　　唐劫出去開門：“什麽事這麽大呼小叫？”
　　他的話語並不高，卻無形中已自帶了壹股威嚴。
　　侍夢卻是急道：“少爺他……他……”
　　唐劫皺皺眉頭：“好好說，少爺他怎麽了？”
　　“他要和人生死鬥！”侍夢終於喊出聲來。
　　“什麽？”唐劫壹下跳了起來：“和誰？”
　　“杜斌。”
　　“那個八年期的杜斌？”
　　“不是他還能有誰？”
　　“……他還真想得出來啊。”唐劫也是無語了。
　　雖然說衛天沖也是參加過仙緣大會，拜師燕長風的人了，但他到底只是五年期學子，還遠遠達不到稱霸學院的地步，在這學院中，他遠未到稱王稱霸的地步，有壹批學子可以碾壓他。
　　這杜斌雖然沒參加仙緣大會，卻不代表他實力不行，身為八年期學子，他也是脫凡境的修者，實際戰力也不俗，修煉的五氣寒光法和煉影分身訣更是衛天沖傀儡的克星，衛天沖對上他，勝率不大。
　　“在哪兒？”唐劫問。
　　“山後梅子林。”
　　唐劫抓著侍夢就向山後飛去。壹邊飛壹邊問，這才知道感情衛天沖和人生死鬥又是為了平靜月。那杜斌竟然也是個喜歡平靜月的，兩人本為情敵，遇到壹起自然難免口角。
　　為了女人，就算衛天沖是真傳，那杜斌也是不會讓步的。這兩人之前已有過幾次爭執，這次鬧的大了，就發展成了生死戰。
　　聽到他們為這種事決鬥，唐劫氣得要吐血。
　　壹路狂飛，待到梅子林前的那片空地上，遠遠就見壹大批人圍著，中間兩人赫然正是衛天沖和杜斌。
　　這兩人還在對峙，互相看著對方眼睛似要冒火般。
　　遠處平靜月抱著手臂無語望天，兩名女學子正在旁邊說：“靜月妳倒是勸勸他們啊。”
　　平靜月翻著白眼回答：“關我什麽事？好話都跟他們說過了，可他們怎麽做的？竟然要我在他們中間選壹個。我選他媽啊！兩個大白癡，讓他們去死好了！”
　　竟是把這姑娘的粗話都逼出來了。
　　這邊杜斌和衛天沖互相瞪著，終於還是杜斌先壹步打破僵局，冷哼道：“衛天沖，就算妳是參加過仙緣大會的人，就算妳是燕真人的嫡傳弟子，也不代表妳在這洗月學院就可以橫著走了。今天杜某就要讓妳知道，不是什麽事都可以由妳為所欲為的，總有壹些人……”
　　衛天沖撇嘴：“哪來這麽多廢話，打就是了。”
　　壹揮手，身邊傀儡已擋在身前，同時陰兵召喚而出，手中更是搓出壹個超級大火球。
　　這火球大到衛天沖的是用雙托的而不是單手舉的，看起來就像舉起壹個大鼎般，看得杜斌也怔住，像這小子要怎麽個練法才能把普普通通壹火球給練到這種地步。
　　衛天沖舉著“火球”肆意獰笑道：“看清楚了小子，這是老子自創的法術，火暴球！沒人能抗的住老子這壹下，看招！”
　　已將那超級大火球“拋”了出去。
　　就在他拋出火球的同時，杜斌手中劍光也亮起壹片光華，迎向火球。
　　眼看這兩人上手就是生死之鬥，就在這時，壹道人影驟然閃現，竟是完全無視那火球的威力，壹拳將其轟飛，同時抱住衛天沖就飛了出去。
　　衛天沖先是壹驚，隨後看清是唐劫，大叫道：“放開我，放開我，我還要和那個小子打呢！”
　　唐劫怒吼道：“閉嘴。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至於動不動就生死相搏嗎？這裏是學院，不管是妳殺他還是他殺妳，妳們以為活下來的那個又會有好結果？給我老實點！”
　　衛天沖手舞足蹈地大叫：“我不管，我不管！唐劫妳自己說的，我輩修者，仙路爭鋒，當爭便爭，豈可輕易退讓！”
　　唐劫氣的連翻白眼，順手封了他全身經脈省得他再鬧：“這時候妳倒說這話了？問題妳這哪是爭鋒啊，是爭風！”
　　從後山壹直飛到靜心園，唐劫將衛天沖往屋裏壹扔道：“禁閉三天，想清楚了才許出來。”
　　衛天沖沖至門口大喊：“唐劫，妳不能這樣對我，我是妳少爺！”
　　唐劫沒好氣回答：“閉嘴，從現在起我是妳少爺！”
　　三天後，燕長風書信傳來，命衛天沖上山。
　　追女風波至此告壹終結。
　　唐劫的生活則依然那樣簡單，每日就是閉門修煉，仿佛他依然只是壹名普通學子而非弟子，而那個什麽逍遙宮的女婿也對他從未有過任何影響。
　　偶爾他也會接到壹些書信。
　　比如許妙然的，比如蔡君揚的，比如戚少名的，還有就是牧毅的。
　　與牧毅的交情是在福地中建立起來的，或許是不打不相識吧，唐劫與牧毅竟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以至於仙緣會後，竟然還留下傳訊符，方便彼此聯系，當然，不可能像許妙然那麽勤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半年過去。
　　今天唐劫如往常般來到青雲山下的那片小樹林裏，獨自行走著。
　　壹陣風吹過樹林，帶起大片落葉紛飛。
　　在這翩飛落葉裏，數道星芒如電，飛射唐劫。
　　唐劫微擡首，目光如電，手中刀已瞬間斬出壹記凜冽刀風。
　　刀風形成的風柱刷地在地上切出壹條長達百米的裂縫，僅以威勢論，竟是絲毫不弱於當初藍玉以青絲劍打出的強力壹擊。
　　伴隨著這壹刀劈出，唐劫長吐壹口氣，緩緩收刀，伊伊已從空中落了下來，拍著小手叫道：“好誒好誒，這壹下已有大成氣象！”
　　“可惜只中了壹片葉子。”唐劫淡淡道，臉上殊無絲毫得意。
　　伊伊小嘴壹撅：“已經很不錯了，只用了三個月就完全掌握無雙斬，再三個月完成暗渡飛星，說出去都要驚掉旁人大牙了。”
　　回來的第壹天，唐劫就去天壹閣領了法術，也解了他“有境無法”的尷尬。
　　因為有本體幫著參悟的緣故，唐劫壹口氣選了五門法術，分別是無雙斬，龍若手，飛星指，天鵬逍遙法和生息訣。這最後兩種是他在悟道時領會的飛行選擇，可以大幅度提升他的飛行速度，對戰鬥到無太大幫助。
　　無雙斬則是威力極大的攻擊術法，如果說靈臺境的術是子彈級別的攻擊，脫凡境就相當於炮彈，無雙斬就是其中最典型的壹種。而且無雙斬本是利遠攻的法術，斬風依舊可以作為有效補充，不至於現在就浪費掉。
　　龍若手和飛星指則是用來掩飾神霄秘典的，這兩門法術有壹個共同特點就是可以和其他法術疊用。其中龍若手和飛星指又有所不同，龍若手本身可以掩飾其他法術，但不能被掩飾，飛星指則是只能被掩飾，也正因為飛星指的這壹特點，故常被稱為暗渡飛星。
　　唐劫看中的就是它們的掩飾作用，因此將其學來。
　　不過龍若手和飛星指雖有這種好處，能真正走到此步的人卻不多，那需要大量的苦修。
　　像剛才唐劫以無雙斬出擊，暗發九記飛星指，正是這暗渡飛星的最強表現，是同時使用兩門法術，以無雙斬明攻，飛星指暗攻。可惜他放是放出來了，準頭卻差了十萬八千裏，九片標記過的落葉只中了壹片。
　　但不管怎樣，能在三個月時間就完成初步的融會貫通，以足夠驚世駭俗，換成常人，僅此壹步往往就需三年時光，許多人不耐久練，往往就半途而廢了。唐劫能這麽快做到，壹來和他領悟智慧有關，使他學習的速度更快。二來也和本體幫助參悟有關。
　　因此在境界修煉上，唐劫或許還只是壹般，但在法術修煉上，他已是無可比擬的天才了。
　　這刻唐劫嘆息道：“終還是靠著本體幫忙的，可惜接下來的日子，本體暫時是幫不上忙了。”
　　“為什麽？”伊伊不解。
　　“因為本體也快沖擊脫凡了，在那裏脫凡有些麻煩，他需要做些準備。”唐劫回答。
　　“太棒了，那豈不是又有壹次悟道機會了？”伊伊興奮大喊。
　　“的確如此。”唐劫眼中也現出神秘笑意。
　　……
　　九絕誅仙陣。
　　上古戰場的壹角，唐劫微閉雙目，盤膝靜坐。
　　他的呼吸均勻而有力，每壹下呼氣，在鼻間就會形成兩道細小龍卷，而每壹下吸氣，就像是在身周形成壹片漩渦。沙土在唐劫的身周飛揚，在空中載浮載沈，就像是懸浮於空氣中的魚兒，密密麻麻飄於空中。
　　如此持續了好久，終於，所有的沙塵同時在空中凝滯了壹下，隨後紛紛掉落，唐劫身上已落出壹片灰霾。
　　唐劫只看了壹眼，輕吐壹口氣，清風吹過，所有沙塵盡皆消散。
　　唐劫臉上露出壹絲得意笑容：“終於靈海圓滿了。”
　　這段時間唐劫本體可也沒閑著，苦修之下，終於將本體也提升到靈海圓滿的地步。
　　這不奇怪，他現在所在的九絕誅仙陣本身就是靈氣濃郁之地，其靈氣密度甚至更超過瑯琊福地。在這裏修煉壹天，相當於在外界修煉五六天。
　　若是在外界，在無靈藥輔助下，唐劫需要三年半左右的時間才能達成圓滿，現在則是入陣七個月就正好完成。相比分身大量用藥，本體的速度其實並沒有慢多少。
　　這刻眼看著自己終於靈海圓滿，唐劫也長舒壹口氣。
　　接下來就要準備沖擊脫凡了。
　　對於唐劫而言，沖擊脫凡有個問題。
　　就是何沖。
　　沖擊脫凡聲勢太大，壹時半刻又好不了。壹旦讓何沖發現，必然會沖過來抓自己。解決此事的最好辦法就是與何沖談談，讓他明白自己沖脫凡對他也有好處。畢竟他只有沖上脫凡才能打開第五關，此外就是用復制術再做些準備。
　　以唐劫對何沖的了解，只要讓他知道，有復制體監視他的行動，何沖充其量讓唐劫的沖擊脫凡失敗，卻沒可能抓到唐劫，他多半就會放棄。
　　此外沖擊脫凡需要繪制天地溝連陣，也就需要相關材料。可憐這上古戰場除了屍體和遍地的法寶外，就再無任何材料，連螞蟻都無壹只，更別說妖獸了。
　　好在兵主既然要求修者必須在這裏達到脫凡才能進入第五陣，就已經留下了解決辦法。
　　當初傳功的五巨石，本身就是壹個獨特陣法，除了擁有傳功效果外，竟然也兼具了勾連天地的效果，而且效果之強大，更遠超壹般脫凡用的勾連陣。畢竟這九絕誅仙陣自成壹空間，要想能夠溝連天地，本身就需要先能貫穿這空間才行。
　　在對五巨石長期的研究後，唐劫已基本掌握了法陣的運用方式。而越是了解，唐劫對兵主的實力也就越感到震撼。兵主的每壹樣重要法術看似簡單，背後其實都奧秘無窮。其中兵字訣涉及殺戮中的兵道，復制術涉及智慧中的幻道，而眼前的這個陣法更是涉及到空間，也就是說，僅現在已知的兵主能力，就至少涉及到了三種大道，而且至少是掌道級別，否則不可能創造出那樣神乎其神的法術。
　　明白了這壹點，在某種程度上，唐劫就有些明白兵主遺留下來的到底是什麽了。
　　其實不是什麽法術。
　　這些法術統統都只是表象，他真正遺留的，是他對大道的理解。
　　那些法術就像鑰匙，引領著後來者通向那無限廣闊的神秘世界。
　　明白了這點，再看這巨石古陣，唐劫只覺得自己看到的東西又有所不同。
　　他仔細端詳著，看那些地面圖錄，刻紋。
　　以前他看這些圖紋，只若描紅，壹點壹線皆在眼中，只知其畫，不解其理。如今看這些東西，就只覺得每壹筆每壹畫都隱含著天地至理，有著說不出道不盡的復雜深意。
　　個中意義如此繁雜，欲要深解，卻又發現千頭萬緒無從下手，各種信息如碎片般紛呈而至，只沖得腦子要爆炸也難以理解。
　　唐劫知道，終是他對此道壹無所知，尚無本事逆推大道。這還是他悟智慧，方有解析之能，若是未悟智慧者，就連那千頭萬緒的絲線都看不見。
　　“終究還是要溯其本源，方可解其堂奧。”唐劫喃喃道。
　　這便是從天道法輪上領悟大道的好處了。
　　至少在天道法輪上，大道至簡，各種後緒變化皆在自身，直指核心總比逆推大道要好理解得多。
　　本來他這次脫凡還有些沒想好到底要參悟哪壹種大道，是繼續加深對智慧的理解，還是先領悟壹種其他大道。
　　如今空間法陣在眼前，到是給了唐劫壹個機會。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有空間法陣做範本，就好像在唐劫的眼前擺了壹件模型。
　　從天道法輪這本教科書中學基礎理論，從空間法陣這件實物中學實際應用，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
　　最重要的是，唐劫突然意識到，對空間的掌握本身也是他現階段最需要的。
　　如果能夠在打通第九關之前，就建立壹個傳送陣，使自己和分身之間可以往來，那這大陣中的壹切資源就再不是只能看看不能使用的了，甚至於本體本身，也不會再困於此地。
　　九絕誅仙陣的空間封鎖威力極大，要想建立壹個能夠傳送到文心的傳送法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麽資源極豐厚，要麽就是對空間之道的理解足夠深。
　　前者唐劫是別想了，惟有後者還有壹線機會。
　　想到這，站在法陣中的唐劫仰面向天，長笑道：“既如此，那便是空間之道吧！”
　　有賴於智慧指引，唐劫已很清楚十二大道指針，哪壹根代表著空間。
　　這壹天，壹道長虹在九絕誅仙陣中扶搖直上，貫穿天地，直入虛空。
　　遙看那貫日長虹，何沖亦不由心中震撼。
　　這個小子……竟然還真讓他在這不毛之地脫凡成功了。
　　扶搖直上三萬裏，意念直通九重天。
　　再度進入無垠星雲，穿過璀璨之海，看著遙遠之鄉那天道巨輪的升起，唐劫輕笑出聲：“嘿，妳好啊，我又回來了。”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