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競相探病

翌日。
顧祈言壹大早就過來了醫院，他進來的時候，顧丹陽正坐在窗邊，護士剛剛好將整個病房整理完畢。
“姐，我來看妳了！”
顧丹陽笑著朝他招了招手，“來的還挺早的，怎麽不多休息壹會兒。”
顧祈言當下走到顧皇後的跟前，挨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昨天回賓館我吃完東西，就睡了，壹直睡到早起，姐，妳算算這多少個鐘頭呢！”
顧丹陽伸手揉了揉顧小弟的壹頭卷毛，慵懶輕笑，“倒是不少，吃飯了嗎？”
“吃過了。”
顧祈言點了點頭，關切道，“姐，妳怎麽樣，還頭暈嗎？”
“我昨天就沒事了，只不過身體還有點虛弱，留在醫院做些調理而已。”
畢竟，凡人草的藥效要三天才過去，顧丹陽打算在醫院修養壹段時間，等凡人草的藥效過去了，再出院，也好陪陪自家大銘。
眼見顧皇後容色華艷，跟平日無二，顧祈言不由放下心來，將手上拎著的保溫杯，拿到了桌面兒上，獻寶似的道，“對了，姐，這個是我在飯店定的魚湯，補身體的！”
顧丹陽笑了笑，“放著吧，我壹會兒喝。”
顧祈言點了個頭，將保溫杯放在顧皇後手邊兒的位置上，這才四處瞧了瞧，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那個……盛世銘呢，怎麽沒看見他？”
“去復查了，估計要過會兒才能回來。”顧丹陽眸光流轉，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怎麽，想見他？”
顧祈言眼珠子壹亮，仰著下巴哼哼道，“切，怎麽可能，我巴不得他不在呢！”
有些話，他都憋了壹天了，就想著單獨跟自家老姐說，現在正是好機會！
“吃水果。”顧丹陽遞給了顧祈言壹個洗好的蘋果。
“嗯。”顧祈言接過蘋果，深吸了壹口氣，擡頭看了自家老姐壹眼，張了張嘴，而後又低下頭去，像是琢磨著該從蘋果的什麽地方下口，然後再擡頭，再低頭。
就在某小弟各種糾結的時候，顧丹陽慢悠悠的從窗外收回視線，伸手在他的頭頂揉了壹把，“想說什麽就說，壹會兒擡頭壹會兒低頭的，也不嫌脖子累得慌。”
“姐，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顧祈言訕訕的放下蘋果，深吸了壹口氣，眼底壓了壹天壹夜的懊惱，終於滲透而出，聲音帶了壹絲幾不可查的顫抖，“那個時候，要不是妳，我就掉下去了，沒人知道下面是什麽情形，妳卻毫不猶豫的救了我，妳掉下去之後，我壹直在想，如果我能夠自救，妳就不會掉下去了，是我，是我拖了妳的後腿，姐，我對不起妳……”
某小弟越說越慢，頭也越垂越低，就連壹頭蓬松的卷毛，都無精打采的耷拉著，那模樣像極了嗚咽的小獸，怎麽看都有些可憐巴巴的。
沒等他說完，顧丹陽便輕緩擡手，托起了他的下巴，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擡頭，看著我。”
顧祈言壹怔，本能的隨著自家姐姐的玉手，眼巴巴的擡頭。
“妳是我弟弟，妳在我面前發生危險，我自然是要救的，更何況當時，我對下面的情況並非壹無所知，從那處機關上，我推測出了壹些下方的情況，心裏已經有所把握了，我掉下去，生還的可能性很大，我只是做了壹個最好的選擇而已。”
顧丹陽說的理所當然，笑意嫣然道，“人有所短，尺有所長，這不過是壹次意外，不能說明什麽問題，妳不需要因為這個懷疑自己，還有，我說過，妳我二人之間，不需要說謝謝，同樣，也不需要說對不起，明白嗎？”
顧祈言聞言，只覺得胸腔暖的發燙，不自覺的呢喃出聲，“姐……”
眼見自家小弟似是仍有迷茫，顧丹陽眸光流轉，單刀直入的問道，“我問妳，如果以後我發生危險，妳會保護我嗎？”
顧祈言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道，“當然會！哪怕不要這條命，我也會保護妳！”
顧丹陽笑的華艷絕倫，“這不就是了。”
顧祈言壹怔，宛若醍醐灌頂壹般，眼底失落的信心再度重新凝聚起來，發誓般的握拳道，“姐，妳放心，以後我壹定會保護妳的，我說到做到！”
“行了，別這麽大聲。”顧丹陽笑了笑，“我相信妳。”
就在這時，護士從門外走了進來，“顧小姐，您該去做檢查了。”
這是某位爺安排的。
顧皇後跟他解釋了凡人草的時效之後，盛世銘便安排了這個每天壹次的例行檢查。
畢竟是自家男人的好意，她也沒有拒絕。
顧祈言聞言，不由自告奮勇道，“姐，我跟妳壹起去吧。”
顧丹陽：“不用了，妳先走吧。”
顧祈言卻是有些不情願，“我剛來就走啊。”
顧丹陽伸手揉了揉自家小弟的壹頭卷毛，“有時間再過來，聽話。”
“那好吧。”
眼見顧丹陽跟護士走了之後，顧祈言這才跟著出了病房，轉身離開。
就在他走過拐角的時候，驀地發現壹個高大的身影靠在墻邊，窗外過道的陽光，投射在男子的身上，讓他宛若金燦燦的神像，渾身都散發著華美的光暈。
顧祈言不由被驚了壹下，“我靠！盛世銘，妳怎麽會在這兒的，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盛世銘矜貴側目，居高臨下道，“因為這麽壹點事就嚇死，只能說明妳的心臟不夠強大，太弱小。”
顧祈言氣的壹滯，瞪眼道，“盛世銘，妳什麽意思，妳……”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盛世銘打斷了，“如果想保護她，就要讓自己變得強大。”
顧祈言壹怔，恍然惱怒道“妳偷聽我說話！”
盛世銘理所當然的反問，“是妳說的太大聲了，我回自己的病房，難道還要堵著耳朵嗎？”
“那是我姐的病房！”顧祈言義正言辭的糾正，蹙眉道，“妳到底想說什麽？”
盛世銘朝前兩步，沒有刻意的釋放氣場，周遭的陽光卻像是被牽引了壹般，將周圍的空氣割裂在外，“我聽說顧爺爺有意讓妳去軍營歷練，我想提醒妳，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顧祈言只覺得壹股迫人的氣勢席卷而來，他努力的挺直了脊背，冷哼道，“妳會這麽好心？”
盛世銘驀然側目，眸光轉冷，“我只是不想她為了妳涉險，僅此而已。”
顧祈言滯了滯，隨即，眼底流火飛竄，他狠狠握了握拳，高聲道，“就算不用妳說，也不會再有下次了，我早就決定了，我會答應爺爺的！我壹定會變得更強，比妳還強！”
盛世銘面無表情道，“我從不跟人比嗓門。”
顧祈言聞言，越發被刺激的戰意熊熊，“盛世銘，咱們走著瞧！”
“我拭目以待。”
看著某小弟氣哼哼的背影漸行漸遠，盛世銘當下撥通了壹個號碼，“顧祈言馬上就要進入部隊了，把他掉的遠壹點，還有，對他特別關註壹下。”
顧祈言畢竟是自家娘娘的弟弟，該關照還是要關照壹下的。
既然他想變強，他就讓他去邊遠的地方，好好歷練壹番，也算是他這個姐夫，成全他的壹番心意了。
若是盛老四等人知道自家爺安排，絕逼會為顧小弟掬壹把同情淚。
關照？
好好歷練？
您老人家分明就是不想讓某小弟分走顧皇後的註意力，想把這顆超級電燈泡扼殺在無形之中好嗎！
什麽是陰險？這就是了！
話說，顧靜柔是跟著顧祈言壹起來的，就在顧祈言去看顧皇後的時候，顧靜柔則是去了另外壹個樓層，探望殷崇元。
“殷崇元，我能進來嗎？”顧靜柔敲了敲門，探進頭去。
此刻的殷崇元正做完例行檢查，看到顧靜柔，當下點頭笑道，“當然，靜柔小姐請進。”
顧靜柔進來之後，打量了壹下病房的環境，好奇道，“妳怎麽沒跟大家住在壹個樓層啊？”
殷崇元聞言，眼底劃過了壹閃而逝的陰霾：他很清楚，這個房間，必定是盛世銘安排的。
“可能是下面的病房不夠了吧。”他面上並沒有露出分毫，笑的萬古同春，“靜柔小姐今天來，有什麽事嗎？”
“還能有什麽事，當然是來感謝妳的救命之恩了。”顧靜柔被殷崇元的笑容所攝，微微晃了晃神，這才大大咧咧的揮手道，“不要叫我靜柔小姐，聽著怪別扭的，叫我顧靜柔吧，算上白雲山獵場那次，妳都救過我兩命了，我可當不起妳這個稱呼。”
殷崇元笑著搖了搖頭，“其實這兩次，我救妳都是機緣巧合，妳不用放在心上。”
顧靜柔豪邁的拍了拍胸口，“那怎麽行，這可是救命之恩，我顧靜柔是最講義氣的了，這樣吧，以後如果妳有什麽事用得著我幫忙的，我壹定盡力而為。”
殷崇元勉為其難的挑了挑眉，這才無奈笑道，“好吧，既然這是妳的心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以後，如果我有需要，壹定找妳幫忙。”
“沒問題，妥妥的！”
道了謝，顧靜柔才算是想起自己今天是過來探病的，“對了，妳的傷沒事兒吧？”
“都是小傷，不算嚴重。”
殷崇元笑了笑，自然而然道，“妳應該去看過顧小姐了吧，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顧女神沒什麽事兒了，說是吸入了迷煙，有點頭暈而已，哎？妳應該比我更清楚吧。”顧靜柔恍然道，“妳們兩個就住上下層，既然擔心她，怎麽不去看看呢？”
殷崇元指尖微頓，狀似玩笑的勾了勾唇角，“我可不想去當電燈泡。”
聽了這話，顧靜柔很是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面上泛起了幾絲八卦的紅暈，近乎自言自語道，“這倒是，現在啊，有盛世銘守在那兒，那真是去壹個滅壹個，說真的，我每次看到盛世銘跟顧皇後相處，都覺得不可思議，那感覺就跟看到萬獸之王，變成家貓家狗差不多，太有愛了！我跟盛世銘認識這麽久，還不知道他居然有這樣的壹面……”
顧靜柔自說自嗨，沒有註意到殷崇元面上的笑容，已然是收斂了不少，眼底滲出了點點陰霾。
他眸光壹閃，註意到了其中的壹句話，不經意的出言打斷道，“顧靜柔，妳跟盛先生……早就認識？”
顧靜柔點了點頭，隨口道，“是啊，我們兩家算是世交吧。”
殷崇元繼續道，“顧小姐說，妳是她的表姐，這麽說顧小姐跟盛先生也早就認識了？”
顧靜柔壹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稍顯遲疑道，“這個……這倒不是，這其中的事情還蠻復雜的，我不好說太多，他們兩個應該認識不算太久，哎呀，我也不知道啦，妳想知道的話，去問丹陽吧！”
殷崇元壓下心底的疑惑，當下歉然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眼見殷崇元道了歉，顧靜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沒事兒，沒事兒，那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要去找小言了，有時間我再過來看妳。”
“不用這麽客氣，慢走，我就不送了。”
“不用送，不用送，妳好好休息吧。”
看著顧靜柔離開的背影，殷崇元面上的笑意漸漸消散，眼底精光飛逝，若有所思。
除了顧祈言，顧靜柔之外，林修白也過來了壹趟，虞錦年則是下午到的。
他幾乎是踏著晚霞進來的，左手壹束火紅的玫瑰，右手壹只果籃，隨著他的到來，整個病房，瞬間花香滿溢。
比玫瑰花更沁人的是虞錦年的笑容，“丹陽，沒打擾妳午休吧。”
顧丹陽笑了笑，“我可沒有午休的習慣，再說，都快傍晚了，午休時間早過了。”
跟顧皇後打了個招呼，虞錦年才看向了存在感強烈到宛若實質的盛世銘，溫潤有禮的笑道，“盛先生也在啊。”
盛世銘從沙發上起身，坐到了顧皇後的床邊，唇角帶出了壹抹精密無匹的弧度，“這裏是我的病房，我自然在。”
虞錦年眸光微頓，隨即占據了顧皇後另壹側的位置，將手中的玫瑰遞了出去，“丹陽，送給妳，祝妳早日康復。”
“其實我已經康復了。”顧丹陽伸手接過玫瑰，輕嗅了壹下，“很漂亮的玫瑰，謝謝。”
下壹秒，就聽盛世銘面無表情道，“我花粉過敏。”
顧丹陽眸光流轉，眼底淌過若有似無的笑意，自是沒有出言揭穿自家男人。
虞錦年的反應也極其迅速，不緊不慢的笑道，“看來，是我考慮不周了，還好我還準備了果籃，盛先生不會對水果也過敏吧？”
盛世銘伸手接過果籃，壹本正經的謝道，“這倒沒有，虞先生有心了，我跟鸞兒都挺喜歡吃水果的。”
鸞兒？！
虞錦年瞳孔驟然緊縮：顯然，這是盛世銘對顧皇後的稱呼。
他為什麽要叫她鸞兒呢？
虞錦年有預感，這個答案，恐怕不會是他想要聽到的！
思及此，虞錦年按捺下心潮的奔湧，溫潤輕笑道，“妳們喜歡就好。”
眼見某大神沒接話，盛世銘眸光壹暗，矜貴頷首，倒也沒繼續開口。
虞錦年則是轉移話題，跟顧皇後聊起了關於電影的情況。
“我來之前，去看了關編劇，張導也在那兒，他讓我告訴妳，安心休養，不用著急，電影的拍攝時間延後了兩個星期，他本來想跟我壹塊兒來看妳的，不過，關編劇那兒有點情況，他說明天再過來。”
“有點情況？”顧丹陽眉梢微挑，“菊編怎麽了，我記得他都是皮外傷，莫非傷到筋骨了？”
“菊編？這個稱呼倒是不錯。”
虞錦年笑了笑，默默采用了這壹稱呼，“菊編的傷沒事兒，張導之所以被絆在那兒，是因為菊編想改劇本，兩個人商量的昏天黑地的，這才走不開的。”
顧丹陽饒有興致的笑了笑，“改劇本？”
“是啊，他說這次在地宮，被激發了靈感，說什麽都要改，我在旁邊聽了壹些，很驚心動魄，這麽說可能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但是，我真的很遺憾，沒跟妳……妳們壹起經歷地宮裏的壹切，我想那壹定是壹段刺激而又難忘的旅程。”虞錦年由衷輕嘆道。
隨著他話音落下，盛世銘便意味深長的開了口，“是啊，的確很難忘。”
他壹邊說著，壹邊看向了顧皇後。
顧丹陽似有所感，當下跟某位爺四目相對，眸光繾綣，“說真的，我很慶幸經歷了這段旅程。”
眼見二人默契十足，眸光交纏，饒是虞錦年做好了準備，也忍不住心臟壹陣抽疼。
“妳們這麽說，讓我對修改過後的劇本倒是越來越期待了。”他強壓下眼底的波瀾，輕笑了壹句，隨即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妳們了。”
顧丹陽笑了笑，“虞大神，謝謝妳過來看我。”
虞錦年笑意溫柔的勾了勾唇角，“丹陽，早點出院，我在劇組等妳。”
“好。”
此刻，盛世銘已然是親自起身，打開了房門，“虞先生，慢走。”
虞錦年見此，眸光微閃，淡聲笑道，“盛先生保重。”
虞錦年離開之後，盛世銘關了房門，壹轉身，便對上了顧皇後似笑非笑的眼眸。
“花粉過敏？”顧丹陽意味深長的笑道，“我記得妳送過我彩虹玫瑰，那個時候可沒見妳對花粉過敏的說。”
盛世銘頓了頓，壹本正經道，“我階段性過敏。”
顧丹陽：“……”她家大銘的臉皮好像……越來越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