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是夜裏，樊樓仍然燈火通明。

　　宋江委婉地向李師師表達了，農民起義軍願以抵禦外侮為重，到邊關禦敵以報國的心情。

　　對於宋江表白心跡的陳述，李師師沒有用心去聽，她的心思都在燕青身上，那雙明如秋潭的眸子，始終不離燕青的臉。燕青只是臉色凝重，百感交集。好在李師師理解自己的處境、身份，還沒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嘆想，卻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喜悅於曾經擁有」的滿足。

　　李師師感嘆的說：「妾身也曾經跟皇上提過宋大哥的事，可是皇上卻聽信奸臣高太尉之讒言，硬說宋大哥是占山為王、圖謀叛變…」李師師不禁熱淚盈眶：「…想來宋大哥及梁山泊諸英雄的壹片古道熱腸都要被辜負了……而妾身只是壹名青樓弱女，只苦惱無力幫宋大哥的忙，還請宋大哥休怪……」宋江長嘆壹聲：「唉！可憐大宋江山、百姓……」突然，壹陣騷動打斷宋江的話。「師師…我的兒……宮裏那邊…有燈燭光……怕是……」李姥姥喘喘地爬上樓不知是急的還是累的，說話有些不連貫。

　　宋江、燕青立即起身向李師師告辭，當海棠帶領他倆下樓時，李師師無限幽怨地對燕青說：「燕大哥，天涯浪跡，要多保重，妾身雖汙，素心尚在，相見有日，莫忘……」說到後來，已經是淚濕粉頰了。

　　燕青回過頭來，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說什麼好，他含著熱淚望了李師師壹眼，只說了壹句：「善自保重！」就轉身追趕宋江去了。

　　形勢變化很快，宋徽宗的太平夢很快就破滅了。西元壹壹二六年冬月，宋徽宗滿腹心事地來到樊樓，三盞兩盞幾杯悶酒喝過之後，對李師師說：「師師，金人攻入內地，不肯講和，我已下了罪已詔，準備讓位太子。唉！我當個不操心的太上皇，與妳在壹起的日子就長多了！」聽得出來，宋徽宗的話裏，並沒有什麼高興的成份。

　　李師師沒想到局勢竟這麼快就變得這樣不可收拾，她心裏蒙上了壹層陰影，口不應心地接著宋徽宗的話說：「但願如此……」就在這壹年的十二月二十六日，宋徽宗正式退位，太子宋欽宗繼位。不到三天，傳報金兵將渡黃河，東京城內，掀起壹股大疏散，大撤退的狂潮。

　　盡管宋徽宗反覆勸說，李師師始終堅持不隨皇室轉移，如實在要走，就隨她自己的意向到鄉間，找壹小庵，削發為尼。開始，宋徽宗老大的不高興，覺得堂堂明妃，流於民間，成何體統。後來又壹想，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再說她本是青樓女子，散淡慣了，也只得聽任她疏散到民間。

　　壹年以後，金兵攻破東京，宋徽宗父子都做了浮虜，在北上的浮虜隊伍裏，除了兩個亡國之君外，還有趙氏王室和男女百姓共三千多人。

　　在吱吱嘎嘎向北而去的馬車裏，宋徽宗回首往事，那宮廷輝煌，衣食的精美，特別是明妃李師師的笑靨，歷歷在目，懊悔之余更添悲苦。

　　在燕山南面壹處頹敗的寺廟壁上，留下了宋徽宗那「瘦金書」的手跡，記載了他當時的心情：《九葉鴻基壹旦休，猖狂不聽直臣謀；甘心萬裏為降虜，故國悲涼玉殿秋。》

　　至於李師師，這位名噪壹時的汴都名妓，自離開樊樓以後，就銷聲匿跡了。若幹年後，有人傳說在湖南洞庭湖畔碰到過她，據說她嫁給了壹個商人，容顏憔悴，已無當時的風韻了。

　　【完】

　　字數：13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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