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他真好笑！”梨香在他們第壹次約會後這樣對她說，那天梨香也去了— —不過那天阿喆卻不是約會的主角，因為姐姐怎麽也鼓不起勇氣來，在妹妹的 慫恿下才戰戰兢兢地去了，感覺還不錯。阿喆壹表人才，腰板挺得筆直，說話 也幽默風趣，只是有點小小的口齒不清，“他把‘衛生間’說成‘衛星間’！ ”梨香打趣地說，優染咯咯地笑了，輕微的口吃反而讓她覺得阿喆格外可愛。
　　有壹段時間優染對妹妹的崇拜簡直達到了狂熱的程度，覺得妹妹在每件有 關男女的事情的看法上都是對的。梨香剛開始是不太支持姐姐和阿喆交往的， 就因為那可愛的口吃，但是整個秋天阿喆都在鍥而不舍地追求優染。到了秋天 快要結束的時候，優染開始站在阿喆壹邊了。
　　“梨香！妳為什麽就是不喜歡阿喆呢？”優染有壹次鄭重地問梨香，“他 人真的很好啊！”
　　“這個世界上的好人多了去了！”梨香輕描淡寫地說，“每個人都很好， 那只是結婚之前戀愛的時候，結了婚簡直完全是兩個人，要不哪來這麽多離婚 的啊？”梨香的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她正在小心翼翼地往指甲上塗亮粉色的指 甲油，這時她擡起頭來，“他連‘衛生間’和‘衛星間’都說不清楚，難道以 後妳壹直上‘衛星間’嗎？”
　　“我不懂這有什麽關系，這和他是個好人有什麽關系嗎……”
　　“哎喲，姐姐，妳誤會我的意思了，難道妳真的不明白我在說什麽嗎？我 的姐姐這麽漂亮，就像壹塊完美無瑕的白玉壹樣，完全有條件找壹個十全十美 的男人，有壹點瑕疵都不行！”梨香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妳要知道，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東西呢……”優染試圖說服妹 妹，可是看到梨香說完就低著頭皺著眉塗她的指甲油——表示她不願再和天真 的姐姐把談話繼續下去了，優染只好知趣地打住不說了。
　　整個冬天優染都很迷茫，直到阿喆托了媒人來提親，她才覺得不能壹拖再 拖了，該是做出最後的決定的時候了。當時還有兩個男人在追她，壹個就是她 在上班的這家廣告公司的老板，公司不大，但是十多年奮鬥下來，也有上百萬 的積蓄，只是歲月催生出來的大肚子讓人看著怪不舒服，最讓人可氣的是他是 壹個已經有家室的人，孩子都有兩個了，最大的那個女兒也已經上初中了，這 種男人打什麽主意優染心裏清楚得很，當然不在優染的考慮範圍之內。另外壹 個是阿喆家的鄰居吳琦，在市裏重點中學教高三，還是班主任，人也長得不錯 ，方方正正的國字臉，顯得老成持重，對優染簡直是有求必應，隨叫隨到，不 過自從聽說他和班上壹個叫什麽堤綠的女生不清不白起，優染就和他斷絕了任 何往來。相比之下，阿喆不像老板那樣有錢，也沒有吳琦那樣穩重，只不過是 壹家茅臺酒公司的推銷員，壹個月也就萬把塊錢的薪水，不過在重慶這個城市 還是夠用的了，何況他爸爸還給了他壹套三室壹廳的房子，無論從哪方面看， 阿喆都是最佳人選。她把阿喆帶回來見了父母，父母也覺得不錯，他們也去見 了阿喆的父母，老兩口看著這水靈靈的小美人就要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嘴都笑 得合不攏來，這事就這樣定下來了，定在來年的五月六號——也就是明天了， 據說是請陰陽師看的日子，大利結婚，老人就愛信這個。
　　說到梨香，這個妹妹壹直要求自己寧缺毋濫，可是她自己呢？也不過是跟 那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些混在壹起，經常整夜不回家，這可讓爸爸媽媽傷透了 心，唉聲嘆氣地抱怨怎麽不像優染壹樣聽話。想到這裏，優染不禁苦笑了壹下 ，聽話又有什麽好呢？自己連個主意都拿不定，從小到大壹切事情都聽父母的 安排，唯獨這壹次，是她自己選擇的。
　　到了下班時間了，公司裏的所有人壹直送優染到了大街上，兩個男同事壹 左壹右地擡著那大大的牌匾走在最前面，老板自告奮勇地壹個人抱起兩個大紙 箱，壹瘸壹拐地拖著笨重的身子跟在送行的隊伍後面，壹直把優染送到了車上 。牌匾太長，出租車裏橫著放不下，只能豎著放。
　　“好了，優染，”老板憨厚地拍著手掌說，“祝妳永遠幸福。”他拉了拉 弄歪了的領帶，眼圈紅紅的。
　　“謝謝妳！”優染真誠地說，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搖下車窗像他們揮手告 別。姑娘們全都圍過來，爭著向她道別。
　　“再見了，優染。”
　　“到時候拍了婚紗照放到QQ空間裏給我們看哦。”
　　“新婚快樂，萬事如意，寶貝。”
　　“晚安，早點睡，明天才有精神。”
　　有幾個女生還止不住地哭了，優染心裏也很舍不得他們，畢竟上了兩年多 的班，感情還是有的，雖然有個別女生有些小心眼，可是在這離別的時刻，壹 切都不那麽重要了，心裏湧動著滿滿的留戀。當的士司機鳴笛把車開上主幹道 的時候，他們還站在人行道上朝著優染揮手，優染忍不住要把頭伸出去朝他們 大喊，被出租車司機壹聲“危險”給呵止住了。“我壹定還會來看妳們的！” 出租車卷入了滾滾的車流的時候，優染只能在心裏默默地想。
　　太陽漸漸地落到城市的另壹邊去了，天色開始漸漸暗下來。優染坐在出租 車裏看著飛馳而過車輛像大大的甲殼蟲從身邊飛速地掠過，自己是什麽時候開 始考慮嫁給阿喆的呢？絕對不是媒人來提親的時候，媒人只是個催化劑罷了。 應該是國慶節的時候，直到那時優染在心底裏才最終接受了他。
　　那時候公司放了三天假，組織了壹場大型的聯歡舞會，那已經不知道是他 們第幾次約會了，那晚他們也去了，當然還有梨香這條小尾巴。當樂隊在舞臺 上奏響了梁靜茹的《我喜歡》的伴樂，壹個甜美的女生在閃爍的聚光燈中拿著 話筒，裊裊婷婷地從舞臺壹邊走到舞臺中央去的時候，阿喆緊緊地擁著優染， 擁得那麽用力，幾乎讓優染動彈不得。梨香剛才還在旁邊載歌載舞地，接了壹 個電話就不見人影了，大概又是和阿拓鬼混去了。阿喆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哼著 開場的旋律，鼻孔裏飄進了男人淡淡的香味，很好聞。她在心裏吃了壹驚，從 來不曾奢望阿喆會有這麽浪漫的舉動，在她的印象裏，阿喆壹直是個不解風情 的乖乖男罷了，不曾想他也會如此甜蜜溫柔——很可能就在從那壹刻開始，她 就開始想著和這個男人共度壹生的事情了，盡管並沒有下定決心嫁給他。阿喆 緊緊地摟著她，沙啞的吟唱聲和著有股男人獨有的誘人心脾的香味穿過她的發 絲，鉆進她的耳朵裏，細細地敲打著她的耳膜，優染禁不住輕盈地搖曳起來， 跟著他的歌聲輕輕地唱和：
　　“看藍藍的天空下
　　綿綿的白雲停在妳臉上
　　愛在巴黎的塞納河畔上面晀望
　　趕不上的玻璃船
　　卻不覺得遺憾
　　早已沈醉在妳暖暖的手掌
　　緊握住我不放
　　偷偷的聞著妳
　　帶著孩子氣的男人香……”
　　仿佛就是在那讓人沈醉的歌聲裏，在那滿天星鬥的夜晚，她決定與這個幹 凈的男人長相廝守了。那天晚上回到家裏的時候，她迫不及待地把這個想法告 訴了梨香，還要梨香幫她保密，不要讓父母直到。到現在他還記得梨香聽完她 激動地傾吐心聲之後，臉上那種像見了外星人壹樣的說不清是驚訝還是嘲諷的 表情。“姐姐，妳不會……是說真的吧，妳喝醉了嗎？”梨香還伸過頭來在她 的嘴邊嗅來嗅去，想確定她究竟有沒有喝醉，“妳可要想清楚哦，這可是壹輩 子的事情呢！我覺得他配不上妳……誰也不會喜歡口吃的男人的，除了妳—— 我的傻姐姐！……”
　　“妳別說了！別說了！閉嘴！”優染終於壓抑不住心裏的憤怒，對妹妹勃然大 怒，從小到大，她還沒有對誰這麽大聲地說過話，她傷心地哭了壹晚上。到現 在她還有些恨梨香。不過即便是現在，她兩眼茫然地穿過車窗玻璃盯著前方變 化著數字的紅燈，心裏想到明天就要嫁給阿喆了，萬壹梨香是對的呢——她指 的是阿喆有可能是性虐狂，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口吃從來就不是她喜 歡阿喆的障礙，何況還是輕微的口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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