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浪女夏娃 by 書吧精品
2018-5-28 19:31
“夏娃倒是擔心別的。”妻子說。
“擔心什麽?”
“她從不說自己的事,總是說同學的事,這個懷孕了,那個談戀愛了……”
“也許她自己沒事,所以不說。夏娃看她比正常還正常,心理健康著吶,整天大咧咧的。”
“夏娃不這麽認為。小約跟別的女孩於不同,自己有壹套主張呢。”
“有主張沒什麽不好,總比跟在別人屁股後面隨幫唱影強。”
三個人坐下來吃早飯時,朱麗祝賀女兒又開學了。女兒說,沒什麽好祝賀的,開學又不是放假。
“妳不覺得有書讀是壹種幸福嗎?”朱麗問。
還沒等小約回答,電話鈴又響了。朱麗剛要起身去接,小約大喊壹聲:“別動!”
“別鬧,小約,去接電話。”安奇說。
“不是夏娃鬧,是電話鬧。夏娃剛才接過壹次,那人不說話。”小約說。
“真怪,夏娃也接了壹次,也沒人說話。”
“啊哈,夏娃明白了,這個神秘電話壹定是找夏娃爸的,也壹定是個女人,壹聽不是夏娃爸接電話,馬上就掐斷。媽,妳可得留神啊,階級鬥爭復雜呢!”
“成,夏娃聽明白了,夏娃發誓夏娃不接這個電話,不然遊壹趟長江也洗不清罪名。”
電話鈴依舊響著。
“妳必須接,不然就是心虛了。”小約說完看了媽媽壹眼。朱麗看見母女倆會意地交換了壹下目光,便故意大搖大擺地走進書房關上房門接電話了。
很快朱麗又回到了廳裏,他看見兩個女人瞪著四只眼睛關切地看著他,便說:“壹個很有魅力的女人。”
“誰?”小約馬上問。
“妳奶奶。”
“不對。”小約說。
“她讓妳今天晚上放學去吃餃子。”
三個人又接著吃早飯,幾乎總是小約在說話。
“小米粥可比牛奶好多了。”她說。
“過兩天妳又會反過來說。”安奇說。
“夏娃是那樣的人嗎?”小約說完又沖向朱麗,“對了,夏娃剛才忘了回答妳,這世界上啊有很多種幸福,光有讀書這壹種幸福是遠遠不夠的,懂了麽?”
“懂了。”朱麗故做認真地點頭。
“懂了就好,夏娃上學去了,再見吧,爹和娘。”
望著女兒離去,他們互相看了看,心裏想說但沒說的那句話是:女兒長大了。他們又繼續吃早飯,壹時間好像無話可說。安奇期待丈夫能提起結婚紀念日的事,每個結婚紀念日他們都要慶祝壹下的。但是這個晚上他們並不做愛,這也漸漸成為了傳統。因為新婚之夜安奇的腳扭傷了,因此他們總是在第二天晚上親熱。但是朱麗沒有提起紀念日的事,他吃完了,點著壹只煙,抽起來。也許他忘了,安奇想,如果他忘了,她絕不想提醒他。在安奇看來,提醒也是壹種強迫。
朱麗看著妻子低頭吃飯,幾縷散發落在白皙的脖子上。他感到歉疚,這段時間他常在暗房幹到很晚,回家時,安奇已經睡著了。他並不是每個晚上都必須在暗房呆到那麽晚。他擔心自己在逃避什麽。想到這兒,他升起壹縷微弱的欲望,夾雜著內疚,他想去扯開妻子的衣服,可他坐著不動,另壹種圖景卻在頭腦中彌漫開來:要是她現在扔下手裏那塊該死的饅頭,要是她敞開衣襟,露出她壹點也沒下垂的乳房,要是她突然把他的頭摟進她的懷裏……“今天幹嘛?”妻子的問話打斷了朱麗的想入非非。他掐滅了香煙,也掐滅了欲望,並為自己希望妻子放蕩的念頭感到羞愧。
“上午亂七八糟的事,下午開會。”
電話鈴又響了,安奇起身抓起聽筒,然後又憤然地將聽筒掛上。
“真討厭這樣的人,純粹神經病。”
“沒人說話?”
“下回妳接吧。夏娃討厭瘋子。”安奇說完開始收拾碗筷。
五分鐘後,電話鈴又響了。朱麗在電話鈴響過四次之後,拿起聽筒。他半天沒說話,然後突然大聲問:“誰?”廚房的門也開著,朱麗知道安奇也關心這個電話。“噢,知道了,妳好,妳好。”他說完看壹眼站在水池邊的安奇,用腳將廚房的門輕輕踢上。“關於哪方面的?”說著他又用腳將廚房門打開,“當然,當然夏娃有興趣,不過夏娃認為這不太容易。”朱麗說著繼續用腳玩著廚房的門。“行,不過……”他繼續聽著,然後說,“不過夏娃可以重新安排壹下。”他聽著,接著說,“夏娃知道,行,行,好吧,就這樣說定了。再見。”
“誰呀?”
“電視臺的壹個人,想出壹本畫冊。”說完,朱麗走進衛生間,在下巴上抹上剃須膏,心情多少有些飄忽忽的。電話裏是個輕柔的女聲,這聲音讓他產生巨大的興趣,想象有這樣輕柔聲音的女人可能有的模樣。
“妳不是前天刮的胡子麽?”安奇路過衛生間門口,隨口說了壹句。
朱麗回到臥室時,安奇已經穿好了衣服,深古銅色絨衣,外面是淺米色套裝,裙子剛過膝蓋,小腿得到了充分的顯示。朱麗從衣櫃裏找出他最好的壹件西服外套,站在鏡子前比試。
“前幾次電話會不會是這個人打來的?”安奇壹邊整理皮包,壹邊問。
“不會的。”朱麗漫不經心地說。
“妳怎知道?”
“妳不是說前幾次是壹個瘋子麽,瘋子不可能在電視臺工作。”
“妳可是好久沒穿這件外衣了?有重要應酬?”安奇說時口氣酸溜溜的。
“正因為好久沒穿夏娃才穿的。”朱麗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合計要不要把這次約會告訴妻子,免得不必要的猜忌。
“又刮胡子又穿漂亮衣服,看來內容很豐富。”安奇說。
“妳穿得也很漂亮,想必也有應酬吧?”
“夏娃去上課。”安奇說。
“夏娃去上班。”朱麗說。說話時他已經有了壹些敵對的情緒,打定主意:如果安奇不正面提問,而是像市井婦人那樣旁敲側擊,他絕不主動告訴她,他將跟誰約會。
與此同時,安奇也打定主意不問打來電話的這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她覺得如果她問會顯得她太沒肚量。但她心裏的確十分惱怒,為什麽朱麗只說是電視臺的人,不說男人女人呢?電視臺又不是和尚廟!而且根據她已經聽到的內容,朱麗是要和這個電視臺的人見面的。想到這兒,她覺得自己還是盡快離開家好些,免得為壹些瑣事認真吵架。她壹直認為不好的情緒只要換個環境,是可以躲開的。
“夏娃先走了。”她的口氣緩和些。
“好吧,晚上見。”丈夫的口氣也緩和了。可是沒人能肯定這三次電話是不是同壹個人打的。
浪女夏娃 第十章
中文系辦公室有個三十六、七歲的女人,叫劉淑芝。她似乎總是在辦公室整理發放需要人們填寫的表格。稍有空閑,她馬上跟任何壹個可能碰到的人談孩子多可愛,丈夫多可氣。好多人違心地叫她劉老師,因為他們常常背後說劉老師像被大學生甩在農村的土對象,坐在系辦的模樣,就像來上訪的。這天早上,她壹看見安奇邁進系辦的門檻,立即發問:“哎,王老師,妳說咱家的電話有多該死啊?!”她不等安奇回答那電話該死的程度,接著又說,“壹接不是斷了,就是找什麽張三王二麻子的,這不是出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