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2章 萬萬不能

　　凝滯的意識重新恢復運轉，就像溺水者浮出水面，又像脫體的靈魂重新塞入身體，葉涵陡然感到自己的存在。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註射冬眠素的時候，迷茫了好壹會兒，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剛剛恢復過來。
　　撐開沈重的眼皮，眼前燈光刺得他險些失明，過了好壹會兒，視力才恢復正常。
　　他還在冬眠艙裏，壹個人正飄在他的冬眠艙邊，只是光打在那人身後，映得那人正面壹片黑暗，根本看不清究竟是誰。
　　發現他睜開眼睛，那人馬上微笑著的招呼：“首長，您感覺怎麽樣？”
　　這人的聲音也不熟悉，葉涵想說話，聲帶卻不受控制，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雜音，就像嗓子裏不是聲帶，而是兩塊互相摩擦的破樹皮。
　　那人又道：“別急，您剛剛註射解眠針，血液循環還沒恢復正常，多躺壹會兒就好了。”
　　葉涵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可他不想這麽躺著幹等。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可是四肢僵硬異常，不似血肉之軀，倒像朽木雕琢。試著動了動手指，手指關節發出聲聲輕響，自然彎曲的手掌費了好大力氣才慢慢握成拳頭。
　　展開，再握緊，壹遍又壹遍，直到耗盡力氣，才讓壹只手掌恢復過來。
　　手掌的恢復給了他足夠的信心，他開始慢慢地屈臂屈腿活動四肢。僵直許久的關節在脆響中慢慢潤滑，終於慢慢恢復了壹點行動能力。
　　那人絲毫沒有阻止葉涵的意思，看葉涵恢復了壹些行動能力，馬上幫葉涵解開身上的束縛。
　　盡管身體還沒恢復正常，可失重狀態本來也不需要多大力氣，葉涵稍壹用力就從床上飄了起來。
　　那人趕緊扶住葉涵，免得他撞到墻上。
　　葉涵直到這時，才看清身邊那人肩上的少校軍銜，點頭致意後清了清嗓子，感覺聲帶似乎有了些起色，他試著問道：“我睡了多久？”聲音幹澀暗啞，聽起來就像奇幻電影裏的死亡騎士，但總歸是能發出聲音了。
　　少校回道：“大概三個月。”
　　“我們到什麽地方了？”
　　“剛過火星軌道，具體什麽位置我也搞不清楚。”少校露出尷尬的神情。
　　葉涵點了點頭，壹點也沒有笑話少校的意思。
　　遠征艦隊飛離地球之前，人類最遠的載人航天記錄還是對抗小行星群創造的，當時駕駛飛船的人員都是訓練有素的正牌航天員。
　　遠征艦隊中的成員大多只接受過突擊訓練，把艦隊放在地球附近沒什麽問題，可壹旦遠離地球，艦上沒幾個人能準確判斷所處的位置，能依靠地球提供的軌道數據飛船而不偏航，就是合格的太空戰艦軍官了。
　　葉涵手腳活動得差不多了，慢慢地彎曲軀幹，盡最大努力將頭靠向膝蓋，他的脊椎登時發出壹連串脆響。
　　如此反復幾次，他終於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少校關切地問：“首長，您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葉涵露出壹個微笑，拿起自己的衣物穿戴起來。
　　少校明顯松了口氣：“首長，您的腸胃功能還沒恢復，按醫生的建議，二十四小時之後才能正常進食，您要是餓了，我幫您準備壹點流食。”
　　“先不用了，壹會兒壹起吧。”葉涵說。
　　少校只打開了壹個冬眠艙，很顯然壹會兒還得為另壹位接班的註射解眠劑，葉涵決定等壹等。
　　少校會意，馬上飄到另壹個冬眠艙邊，打開艙蓋後，為睡在艙裏的人註射解眠素。
　　“這東西多長時間起作用？”葉涵壹邊活動身體壹邊好奇地問。
　　“半個小時左右。”少校說。
　　“這麽慢啊？不能再快壹點嗎？”葉涵隨口問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很危險。”
　　葉涵登時來了興趣：“什麽辦法，說說看。”
　　“主要看註射解眠劑的位置。”少校說，“解眠劑壹般是靜脈註射，藥水通過靜脈流入心臟，再被心臟泵到全身，這個過程需要半小時左右，如果直接心內註射，大概十來分鐘就能起作用，但是心內註射有可能損傷心臟，能不用最好別用。”
　　“妳是軍醫？”葉涵很是意外。
　　少校搖搖頭：“值班閑著無聊，翻冬眠素的使用說明看來的。”
　　“值班是挺無聊的。”葉涵贊同地點頭。
　　“還好吧。”少校有不同意見。
　　“妳怎麽打發時間？”葉涵問。
　　“找東西看、跟其他艦的值班員聯網玩遊戲、跟地球發發電子郵件什麽的。”少校說。
　　“挺充實啊！”葉涵笑了。
　　“首長您就別笑話我了。”少校有點不好意思。
　　“沒笑話妳，我說真的。”葉涵說。
　　在他看來，遠征艦隊的值班制度，完全可以套用“養兵千日用兵壹時”這句話。
　　戰艦值班員的任務就是呆在艦橋裏看雷達，壹旦在雷達上發現不明天體，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確定該天體是否擋在艦隊的正前方，排除其威脅艦隊的可能。
　　如果有撞擊風險，值班員必須及時采取有效措施確保戰艦安全，可以動用包括核彈在內的所有艦載武器，確實有必要的前提下，還可以消耗寶貴的燃料進行機動規避——主引擎推力太小，無法在短時間內推動戰艦變軌，因此必須使用推進力更強的姿態引擎實施機動。
　　姿態引擎使用的燃料是液氫液氧，推進力比主引擎大得多。
　　每年都會有無數小天體撞入地球的大氣層，但太陽系中的小天體密度並不高。在太陽系內部，火星和木星間的小行星帶無疑是小行星最多的地方，已經編號的小行星多達十二萬顆，估計小行星總數多達五十萬顆以上！
　　數量如此眾多的小行星雲集壹處，小行星帶中的情況似乎應當是小天體密密麻麻，壹顆挨著壹顆。
　　不過小行星帶占據的區域著實不小，小行星的間距實際上非常的遠，橫穿小行星帶的飛行器與小天體發生撞擊的幾率非常之低，比隨便買壹註彩票直接中大獎的幾率還要低得多。
　　艦隊的值班制度只是為防萬壹的手段，可沒人值班員照看軍艦卻是萬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