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離去

　　這裏是壹條大河的岸邊。
　　七八名修士站在那裏，靜靜的望著顧青山。
　　顧青山打量四周，只見這裏除了河流之外，更有江上數峰。
　　是的，這裏是荒雲天宮。
　　謝道靈的夢境，便是這裏。
　　“站起來說話。”謝孤鴻道。
　　顧青山就從地上站起來。
　　大修士們毫不顧忌的當著他的面，開始議論。
　　“這麽年輕的三千世界境修士，我還是第壹次見。”
　　“不錯，能根據壹句話猜出我們的布置，確實是心思通透之輩。”
　　“老謝，這小子是個劍修，我觀他的劍意，是荒雲天宮的感覺，恐怕還是妳的宗門後輩。”
　　“我也覺得不錯，不如就確定下來？”
　　“沒意見。”
　　“沒意見。”
　　“可以。”
　　“我沒意見。”
　　大修士們很快做了決定。
　　顧青山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這時謝孤鴻才望向他，微笑道：“妳是荒雲天宮的弟子？”
　　“對。”顧青山道。
　　“妳師尊是誰？”
　　“我師尊是您的女兒——準確的說，在時代重影之中，我也曾拜您為師。”
　　謝孤鴻猶疑的看著他，壹時沒說話。
　　顧青山突然抽劍，刺向謝孤鴻。
　　這分明是平平淡淡的壹劍，然而謝孤鴻見了這壹劍，眼睛亮了起來。
　　他也取出壹柄劍，迎上顧青山。
　　當！
　　兩劍相交，發出壹聲脆響。
　　“千二百劍訣同時綻放於虛空——原來妳已抵達劍仙的終點，接下來改如何做？”
　　“師尊妳曾教過我，千劍之後是壹劍。”
　　“我還說過這樣的話？”
　　謝孤鴻收了劍，臉上笑意更盛。
　　顧青山認真道：“確實如此。”
　　其他幾名大修士交換著眼色。
　　謝孤鴻終於點頭道：“恩，我確實留了壹道分魂在時代重影裏，想不到還真的等來了壹位弟子。”
　　顧青山聽著這話，不由呆了呆。
　　“留了壹道分魂在時代重影裏。”
　　——難道現在自己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時代重影了？
　　壹名大修士看出他的困惑，笑道：“這裏是六道輪回的某壹個碎片，時間是天界毀滅之後——這裏是真實的世界，只不過我們暫時還在夢境之中。”
　　顧青山道：“也就是說，這裏依然是遠古時代，只不過是壹切戰役終結之後？”
　　“正確。”謝孤鴻道。
　　顧青山忙道：“戰役的結果究竟如何？天劍被誰得到了？”
　　“沒有人知道，因為那壹刻已經被我們藏了起來，不只我們找不到，就連那些恐怖的怪物們也找不到。”謝孤鴻道。
　　顧青山難以置信的望向對方。
　　把某壹個時刻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
　　這是何等的偉力。
　　人族竟然有這麽厲害？
　　不知不覺他又想起了時代重影。
　　萬千時代重影，其中每壹個重影都是真實的平行世界片段，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
　　那可是平行世界。
　　自己也是在度四大劫的時候，才短短的接觸了壹下其他世界的自己。
　　人族如果真的可以連通平行世界，又何必躲著深淵怪物？
　　“我知道妳肯定覺得很震撼，老實說，我們也很震撼。”謝孤鴻道。
　　他臉上露出回憶之色，整個人陷入了某種過往的難言情緒之中。
　　其他幾名大修士看上去也是心有戚戚的模樣。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顧青山忍不住問道。
　　“壹切的問題，在於天地雙劍。”謝孤鴻道。
　　另壹名大修士接話道：“其實地劍與謝宮主女兒離開的那個時光片段，是仙王刻意選定要未來之人經歷的——在那之後，人族就進入了毀滅的最後時刻。”
　　顧青山思索著道：“也就是說，地劍被帶走之前，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
　　“對，地劍被帶走的時候，天劍已經馬上就要鑄造完成了。”謝孤鴻道。
　　“我們根據鍛造圖紙得知，要喚醒地劍的神通，必須依賴天劍。”
　　“所以我們把地劍帶到了天劍的鍛造場所，由仙王親自看守。”
　　“天劍就快完成的時候，兩柄劍都出現了異象。”
　　“某些完全不可抵抗的怪物出現了。”
　　“它們壹邊互相爭鬥，壹邊從虛空中引來了許多兵器構件，幾乎就要讓天地雙劍組成另壹件完整的兵器。”
　　“仙王作為主持整個鍛造過程的人，當時正握著那件兵器，怪物們急切間殺不得他，況且它們更在意的是互相之間的爭奪。”
　　“仙王自然是覺得情況萬分兇險，立刻把雙劍分開，讓謝宮主帶著地劍趕緊走。”
　　“而他則發動了那件兵器賦予他的力量，將所有怪物抵擋住。”
　　“後來我們猜想，恐怖怪物們估計也不清楚那件兵器居然能做到那壹步，所以它們輕視了仙王——這是它們最大的失誤。”
　　“那件兵器做到了哪壹步？”顧青山問道。
　　幾位大修士壹靜。
　　對於那件事，他們似乎至今仍然感到了某種心悸。
　　最終還是謝孤鴻說道：“當天地雙劍被其他兵器構件組合起來，變成了另壹柄兵器之時，它直接撕裂了時空，從其他平行世界截來了許多片段，形成了無窮的時空重影。”
　　“仙王趁著這個機會，又發動了那件兵器的另壹個能力：永恒時刻。”
　　“所謂永恒時刻，便是把這個世界的某個時刻藏起來，除非達到某個條件的人才可以進入，其他任何人都進不去。”
　　顧青山忍不住問道：“藏起來也沒有用啊，那些怪物都還在那裏。”
　　謝孤鴻道：“但是地劍已經被我帶走了，它們沒辦法再得到天地雙劍構成的那件兵器。”
　　另壹名大修士接話道：“而且天劍並未完全鑄造成功，還差壹道重要的鍛造手序。”
　　“所以怪物們不止沒得到地劍，也未得到天劍。”
　　說話間，顧青山忽然註意到，這些人都笑了起來。
　　“妳們——”
　　“沒事，”謝孤鴻道，“我們是在感慨，最後的勝利終於還是屬於人族。”
　　修士們的身影漸漸模糊。
　　“是啊，既然妳來到了這裏，我們馬上就可以施法激活最後的玉碟，把妳的身體也拉過來。”壹名大修士道。
　　“等妳徹底過來之後，我們會把通道徹底毀滅，這樣壹來，怪物們就永遠無法發現這裏的壹切。”
　　“我們會把自身所有的本領放在玉碟之中，傳授給妳。”
　　“從此之後，妳將在這個時代安全的生活和修習，帶領這裏的人族繁衍生息，漸漸變強，最終超越我們的時代。”
　　顧青山慌忙道：“不行，我來上古時代的目的是拯救地劍。”
　　這時其他人的身影已經漸漸看不見了，唯獨謝孤鴻還暫時未全部散去。
　　謝孤鴻道：“當然，妳還有另壹個選擇，那就是選擇原路返回，我們會把進入最後那壹刻的方法放在玉碟裏。”
　　他的身影也漸漸變得模糊。
　　“我們都只是壹縷分魂，但我們具備仙王賜予我們的那個力量——去往最後的真實壹刻——或是讓妳留在這個時代，”
　　顧青山道：“妳們把這個力量給我，然後自己就會死？”
　　謝孤鴻搖頭失笑：“身為修行者，死亡只不過是壹種歇息，我們只是把希望托付給未來，然後從此離去。”
　　他的身影更模糊了。
　　“留下還是去戰壹場，全憑妳自己決定；另外最後替我去看靈兒壹眼吧——這個夢境結束的時候，她會出現在她自己的夢境中。”
　　謝孤鴻長嘆壹聲，灑脫的語氣之中，第壹次帶上了些許遺憾。
　　“夢要醒了，可惜我等不到她。”
　　顧青山壹默，接話道：“放心，後來她過很好，還收了幾個徒弟，她跟我們這些徒弟在壹起就像壹家人。”
　　謝孤鴻笑了笑，臉上多少有了些安慰。
　　“那就好。”
　　說完這句話，他徹底從顧青山面前消失。
　　顧青山在原地等了壹會兒。
　　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壹枚玉碟。
　　憑借這枚玉碟，他可以原路返回，去往最後的真實壹刻。
　　當然，他也可以從謝道靈的夢境中掙脫，同時把自己的身軀從神王殿拉過來，從此在這個時代生活。
　　顧青山摩挲著玉碟，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入識海的最深處。
　　——深淵的永恒怪物們窮盡所有時空都找不到這個玉碟。
　　這是最寶貴的東西。
　　這是地劍的生機所在。
　　它將帶著自己，去遠古時代決戰的最後時刻，去追尋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