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九章 衍悔大師

　　展昭初生牛犢不怕虎，哪怕見識到了宋明鏡的驚人絕藝，卻也並不害怕，此時‘惡行惡相’的瞪向宋明鏡，倒頗有幾分張牙舞爪的意味。
　　“展昭！”戒賢按住展昭的肩膀，深深看了宋明鏡壹眼，低聲道：“他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戒賢摸不準對方武功深淺，可先前壹劍中並無殺氣他還是能感覺得出，否則他也不能那般輕易脫身。
　　隨即戒賢沈聲開口：“閣下莫非也是沖著大日如來咒而來，以閣下之武功，又何必盯著那等俗物？”
　　宋明鏡壹彈掌中長劍，劍體頓時清越作響，宛似龍吟鳳鳴，他笑道：“大日如來咒我還不放在眼裏，我此行只為了壹會衍悔大師的空明掌。”
　　戒賢略壹默然，速即雙手合十，眉目低垂道：“師父年事已高，這些年潛心佛法，早已放下了爭鬥之心，閣下若要見識相國寺武學，小僧願意代勞。”
　　宋明鏡啞然失笑，接著搖頭道：“妳想得太多了，我為論武而來，非是殺傷，妳又何必杞人憂天？”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戒賢壹眼，淡淡道：“妳這和尚天資雖高，但心思太重太雜，就算是壹塊玉石，摻了太多雜質，那也只是壹塊廢料罷了！若不及早醒悟，武功佛法臨到頭也不過是壹場空。”
　　戒賢渾身壹震，在對方那雙清幽的眸子前，有種被看穿壹切的可怖感受。
　　“退下吧！”
　　宋明鏡壹揮袍袖，目光瞧向了戒賢身後，倏爾就有壹把略顯蒼老的嗓音從那方向傳出：“戒賢，還不多謝居士教誨。”
　　便見壹須發斑白，眉目慈和，年約七旬的黃袍老僧雙掌合十，越眾而出，不疾不徐的自場外緩步踱來。
　　“方丈！”
　　“師父！”
　　壹眾僧人紛紛恭敬行禮，側身讓開壹條通道。
　　這老僧正是相國寺主持衍悔，他緩步抵至近前，朝宋明鏡施禮道：“阿彌陀佛，衍悔有禮了。”
　　“大和尚不必客氣，妳這麽多禮，我反倒不好意思出手了。”宋明鏡笑了笑道。
　　衍悔目光自宋明鏡掌中長劍掠過，自然認出這是昔日老對手龍千山的佩劍，不覺就又回想起了九年前那次驚心動魄的對決。
　　龍千山強索大日如來咒不成，蠻橫出手，衍悔無可奈何之下唯有應戰，雙方大戰壹晝夜，他才抓住龍千山毫厘之間的破綻，壹擊得手，奠定勝局。
　　雖然勝了，卻也屬實不易。
　　想到這裏，衍悔嘆息壹聲：“居士若能這般想，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佛門善地，打打殺殺終究是損了修行。”
　　宋明鏡淡然道：“大師修的是佛法，我修的是武學，佛法是道，武學亦是道，我千裏而來只為見識壹番空明掌，大師總不好讓我空手而回吧。”
　　衍悔目註宋明鏡，搖頭道：“居士成就了‘劍氣’絕學，武功之高明可謂老僧平生僅見，老僧這點微末功夫又怎敢與‘劍氣’爭鋒？居士倘想從中獲益怕是徒勞壹場。”
　　壹旁的展昭聽到衍悔自承不如的話語，臉上有些氣悶，但壹想起先前宋明鏡那驚鴻壹現的劍氣，簡直是摧枯拉朽般的將戒賢，西夏五僧等六大高手擊潰，又開始為自家師父擔心起來。
　　“博采眾家之長，能有壹點收獲算是壹點，我不嫌少。”
　　宋明鏡不為所動。
　　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從最開始的加點能力，金剛不壞神功再到獲得七殺真經以及赤天絕手，他這壹身本事得來雖然也算經歷了些波折，可較諸尋常武人而言，仍然太過容易了。
　　正如壹個破落戶驟然暴富，其中欠缺了壹個熔煉的過程，哪怕擁有‘萬貫家財’也不懂得如何正確利用。
　　想要擺脫這‘暴發戶’的身份有兩種方法，要麽用時間去磨，緩步消化，最終融會貫通，徹底掌控壹身修為。
　　但宋明鏡不想用這種法子，這會消耗大量時間。
　　第二種則是以戰養戰，不斷尋求與高手交鋒，在爭鬥廝殺中打磨自身雜質，去蕪存菁。
　　宋明鏡選擇了後者。
　　見無法改變對方態度，衍悔輕嘆壹聲：“也罷，如此就請居士指點壹二！”
　　“請！”宋明鏡執劍而立。
　　衍悔雙掌合十，本是渾濁的雙目中陡然有精光閃爍，他袍袖無風自動，像是充氣球般鼓脹起來。
　　眼見壹場頂尖高手的對決即將上演，演武場上壹眾人皆是屏住了呼吸，鴉雀無聲。
　　幻海，銀光等西夏僧被宋明鏡壹劍擊潰，顏面無存，心中本已有了溜之大吉的念頭，現下瞧見這壹幕，幾人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默默退到了壹旁觀戰。
　　除了昏迷的銀松，四僧皆是目光閃爍，只盼著宋明鏡與衍悔兩敗俱傷，屆時非但有機會報壹劍之仇，大日如來咒也未嘗沒有得手之機！
　　“且慢！”
　　正在氣氛緊張之際，壹聲大叫傳出。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展昭。
　　展昭漲紅了臉色，看向了宋明鏡，說道：“妳拿著劍和我師父赤手空拳比武，這……這不公平！”
　　宋明鏡似笑非笑道：“那小奶貓妳覺得怎麽樣才算公平？要不妳現在去為妳師父取壹口兵器過來？！”
　　“我師父擅長的是掌法，妳仗著兵刃之利，就算是僥幸勝了，那也沒什麽好得意的，除非……除非妳也棄了兵器，只較量拳腳功夫，才能教人心服口服。”展昭爭辯起來，只是聲音裏透著些底氣不足。
　　宋明鏡笑道：“大師，妳這小徒弟對妳倒是真心實意，關切得緊。”
　　對於展昭的想法，宋明鏡洞若觀火，無外乎是覺得他沒了長劍在手，就無法施展‘劍氣’，也就少了對衍悔最大的威脅。
　　只是展昭畢竟是個耿直少年，面皮薄，若不是實在擔憂師父，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讓人棄劍不用的話來。
　　何況衍悔雖以空明掌名震武林，但他同樣精通相國寺諸般絕技，刀槍劍戟樣樣會用，壹身劍術造詣未必就弱於掌法。
　　衍悔慈愛的看了展昭壹眼，擺擺手笑道：“展昭，不必多說！”
　　又對宋明鏡道：“出家之人輸了贏了又如何？我這徒兒勝負心太重，倒讓居士見笑了。”
　　“少年郎若不意氣風發，爭強鬥勝，那算什麽少年？”
　　宋明鏡反手壹揮，手中長劍便如利矢般倒躥而下，“噗嗤”壹聲，沒入腳下石板之內，直沒劍柄。
　　“不過念在他這壹腔尊師重道之心，我就成全了他吧！大師，接拳！”
　　壹語未落，宋明鏡右手大張的五指猛然收緊，像是將周遭數尺內的氣流盡數包裹了進去，發出“嗤嗤”呼嘯之音，倏地橫擊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