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上善若水

　　暖陽高掛，金光萬縷。
　　青山綠樹，白雲悠悠。
　　當日在所有人面前氣焰囂張，睥睨四方，不可壹世的碧霄閣七人，此刻卻都老老實實的跟在壹青衣道人身後，大氣不敢出。
　　只見此人白玉冠帶，雙眸波瀾不驚，袍角繡有仙鶴朝陽，襯得這道人豐神如玉，眉目俊朗。
　　而此刻，即使是性子桀驁不馴的沙晟，也是收斂了心神，沒有半分不滿。
　　眼前之人乃是玄真上宗道傳，其脾性比他還要強勢許多，在整個諸天都是鼎鼎大名，人盡皆知。
　　這次來，誰都不想做出頭鳥，被對方殺雞儆猴。
　　秦祁暝明白碧霄閣幾人的心思，也並不在意。
　　有人擅長春風化細雨，不動聲色掌握主動；有人做事大氣，讓人心服口服；有人天生有領導力，善於拉攏分化……
　　而他禦上述卻並不壹樣。
　　他不需要其他人心裏的敬服，只用最簡單的以力壓人，讓他們暫時聽話就好。
　　至於以後如何，完全不考慮。
　　屆時，自有宗門之人來收拾局面。
　　此時的仙天局勢，卻是正需要他這種人。
　　“仙天有變。”
　　秦祁暝慢悠悠說話，看著天際那將散未散的隔離空間，言道：“爾等做好準備，隨時與我壹道攻伐其他勢力。”
　　碧霄閣七人答應壹聲，沒有人問為什麽。
　　雖然他們不喜歡太過強勢的連他們半點心意都不顧的人物，但對於秦祁暝的實力，他們卻是沒有絲毫懷疑。
　　這位之所以能這麽強勢霸道，還在上宗步步高升。
　　憑得，不是什麽驚人的背景。
　　恰恰相反，這位出身可謂是平凡至極，但卻是硬生生的從上宗之中殺出了壹條血路。
　　其實力，在整個寰宇諸天都是赫赫威名。
　　正在這時，眾人若有所感，同時擡頭看天。
　　只見得天穹破裂，如壹面鏡子破碎，萬千碎片跌落下來，炸出了壹個又壹個的黑幽漩渦，內裏深邃至極，冥玄莫名。
　　下壹刻。
　　壹股宏大的氣機從天而降，彌天極地，充塞整個天地，浩浩蕩蕩，橫無涯岸。
　　“這是？”
　　沙晟先是壹楞，隨即才反應過來，眉宇間滿是不敢置信道：“居然有人敢率先攻我？！！”
　　便是他們這壹方有秦祁暝這等人物存在，也是不敢掉以輕心，都是做了壹番準備，方才會去攻伐其他勢力。
　　但是現在，卻是有壹方勢力敢在這仙天變化偉力未散之際，便動手，該說是狂妄呢，還是無知呢。
　　這時，其他人也是明白過來了，頓時眉宇間滿是蕭殺之意。
　　秦祁暝冷哼壹聲，眸子變得漆黑，好像照不進去壹絲光亮，泛著黝黑到詭異的色澤。
　　兩道光華如利劍壹般從眸子之中射出，刺破時空，攜帶著森森然的殺機，轟然沖上虛空。
　　“哢嚓~哢嚓~哢嚓~”
　　光華與那股宏大氣機碰撞，轟然爆發，像是煙花綻放，有大有小，徇爛至極。
　　“好重的殺氣。”
　　周凡立於虛空之上，眸光有清輝生滅，眉頭挑了挑。
　　“是玄真的秦祁暝。”
　　牧暻收回目光，言道。
　　“這麽重的殺機，是他沒錯了。”寧夕汐黛眉挑了挑。
　　“是他，沒錯。”
　　邢越嘴角壹揚，背後兩柄劍器躍遁而出。
　　“錚錚錚！！！”
　　萬萬千千的劍氣交織，攜帶著蒼茫不可測度的毀滅力量，瞬間降臨，覆蓋天地。
　　秦祁暝目光森然，衣袍無風自動，他開口道：“是玉虛的邢越。”
　　“玉虛邢越？”
　　路星鈺心頭壹跳，這是壹個與秦祁暝極為相似的人物。
　　而讓他心頭不安的是，既然來者是玉虛之人，那想必周凡也應是來了。
　　即便秦祁暝曾說過，周凡不會再此方仙天久待。
　　但這仙天變化尚未完畢，其就發起攻勢，極有可能是周凡欲在離去之前，解決壹些。
　　“秦師兄，不若退去，以待來日。”
　　在路星鈺想來，只要周凡離去，不怕爭奪不到應屬於他們的利益。
　　相反，若是他們在此與周凡硬拼，得便宜的終究是其他勢力，這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同時，他也建言，若是周凡不退，可見機連通其余勢力，想必在周凡的壓力之下，會同意達成結盟。
　　屆時，自能獲得他們應有的利益。
　　秦祁暝冷哼了壹聲，面容如鐵，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道：“何懼之！”
　　他的話，擲地有聲，有著難言的自信。
　　“轟隆隆！！！”
　　這時，邢越的攻勢到來，劍音錚鳴，似演交征殺伐之音。
　　同時，攻擊之大，覆蓋之廣，力量之強，超乎想象。
　　竟是將所有人都籠罩了進去。
　　“狂妄！”
　　秦祁暝目中冷光迸射，似是刀槍劍戟交鳴，發出錚錚的殺伐之音。
　　在他的頭頂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壹座銹跡斑駁的青銅鼎。
　　轟隆壹聲，其通體發光，近乎剔透，仙霞激射，綻放徇爛光芒。
　　重重疊疊的慶雲聚集，交織成不壹樣的圖案。
　　內中殺伐之音大作，重重疊疊的慶雲卻是出塵脫俗，清新自然，難以言表。
　　兩者交織，凝成壹種玄妙的道理，倏爾壹沖，瞬間擴大，撐起半壁天宇。
　　“鏘！”
　　無量的劍氣轟擊而下，打在其上，讓那些圖案像是活過來壹樣，栩栩如生，歷歷在目。
　　秦祁暝神情壹冷，感應著沈甸甸的壓力，神意壹運，將青銅鼎承載的力量化去。
　　壹人壹鼎，立在漫天劍氣之中，不動如山。
　　任憑彌天極地的劍氣轟擊，他自巋然不動。
　　寧夕汐見到這壹幕，不由得贊嘆道：“秦祁暝果真是名不虛傳。”
　　“是個人物。”
　　周凡大笑壹聲，足下生雲，倏爾垂空而下。
　　玉虛眾人跟在後面，魚貫而出。
　　少頃，雙方對峙，殺機沖霄。
　　秦祁暝目光投過來，目光變得銳利如鷹隼，盯著周凡，聲音像是來自於九幽之地，酷寒冷漠。
　　“沙晟，妳等攔住玉虛眾人，周凡便交給我。”
　　卻是沒問周凡等人為何攻他，即便是同為道家，仙天之利也是不可相讓的。
　　換做是他有這般優勢，亦是如此做為。
　　說白了，修行之人為何要有護道之法，鬥戰之法，正是如此。
　　修行人太多，而修行資糧卻是有數，妳有了，別人便沒有。
　　自然，矛盾便由此而來。
　　否則，誰不願各自安好，好生修行，不再去做那爭鬥之事，壹著不慎便是壞了功果，壹生修行付諸東流。
　　“是。”
　　沙晟答應壹聲，道：“諸位同門，且隨我擊退來犯之敵。”
　　轟隆隆！！！
　　話音壹落，碧霄閣七人各自運轉神通，力量壹起，引動諸般異象，橫空擊來。
　　聲勢浩大，彌天極地。
　　周凡看了壹眼，負手而立，道：“此人我來對付，速戰速決。”
　　又是邢越率先出手，身子壹拔，兩柄劍器斬出，夭矯如龍，殺機騰騰，席卷四方，無處不在，如堆積霜雪。
　　寧夕汐緊跟其後，輕移蓮步，手中有寶傘壹搖，層層疊疊的光暈旋轉，頓時星移雲覆，乾坤顛倒。
　　牧暻落在最後，向周凡點了點頭，天門之上松青竹色，藤葉交碧，壹股股匪夷所思的生機流轉，玄音響起，交織華章。
　　這壹刻，整個天地似乎都被染上了壹層青翠。
　　周凡將場中景象看在眼中，玉虛與碧霄閣以及玄真的道君們捉對鬥法，耀眼生輝，寶光橫空，像是焰火般燦爛。
　　每壹個人都是各逞所能，展現出聖地門人弟子的風采。
　　俱是道家之人，真的是精彩紛呈，卻又殺機起伏。
　　秦祁暝卻是看得明白，雖然兩方人數差別不大，但比較起來，還是他這壹方弱了些。
　　玉虛赫赫威名，可謂是諸天中第壹勢力，強橫至極。
　　“只是這又如何！”
　　秦祁暝目中泛著光彩，似是壹柄即將出鞘的寶劍，隨時蠢蠢欲動欲噬人，他看著周凡，壹字壹頓的道：“早聞爾名，壹直無緣壹會，今日可了我壹願。”
　　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金石交鳴。
　　可以說，對於周凡，寰宇各大勢力中的道君，就沒有壹個不惦記的。
　　只是之前周凡壹系列戰績，讓人看得是眼花繚亂。
　　對於周凡的戰力，即便是再有疑惑，但是實打實的戰績擺在眼前，即便是在如何匪夷所思，甚至是荒誕至極，但也不得不承其實力。
　　著實是古往今來，仙道以下第壹。
　　“很自信啊。”
　　周凡神色從容，劍眉軒起，道：“請。”
　　霎時。
　　兩人氣機對撞，整個天地變得蕭殺，森然的雲光照下來，霜白壹片，沒有任何的雜色。
　　余波星星點點，像是焰火般璀璨，將周圍的崖丘草木都化成飛灰。
　　“周道友，我要出手了。”
　　未見如何作勢，就見秦祁暝身後壹道金光騰空，仔細看去，本是純白壹片，但不知為何，卻又是純金之色，壹白壹金，交替轉化，簡單中有著復雜，難以讓人看明白。
　　周凡擡起頭，看著金光落下，這壹剎那之間，他看到了雷霆，看到了星辰，看到了生死……看到了很多，萬萬千千。
　　“上善若水麽……”
　　周凡笑了笑，搖了搖頭，眉宇間玄青壹閃即逝，壹道最為純粹的劍光，瑩瑩壹點，破開時空，斬去。
　　“妳還差得遠。”
　　在道家學說之中，水為至善至柔，微則無聲，巨則洶湧，澤被萬物而不爭，故幾於道。
　　這是壹種最完美的心境。
　　玄真以水法著名，其開派祖師提出了這壹句‘上善若水’。
　　但是其到底有沒有達到此境界，卻是眾說紛紜。
　　但秦祁暝，定然沒有達到這個心境。
　　不過是借得幾分外形，不得神韻。
　　金光與劍光碰撞，周圍登時衍生出層層疊疊的漣漪，壹個連著壹個，向四面八方擴展。
　　遠遠看去，像是無垠汪洋滾動，大浪滔天。
　　見得自己道術就這般被破去，秦祁暝不敢怠慢，心意壹起，法力凝結，交織時空紋理，似有莫名之物自無盡之中來，緩緩撥開現在，進入未來。
　　未來，便是變化。
　　立足現在，任何壹個輕微的改變，就能讓未來變得不同，變得難以捉摸，難以估量，千變萬化，最是難纏至極。
　　時間的偉力，唯有仙道之境放才能觸及。
　　秦祁暝成道多年，對其有很深的理解。
　　這壹刻，他整個人似乎不在現世，而是拽著周凡神意，在未來穿梭來回。
　　在這壹剎那間，周凡的神意無限擴展，看到紅塵種種，無盡結局，有清茶煮酒，松下聽泉，有普普通通壹生，有登臨高位，大權在握……萬千結局，迥然不同。
　　但無論何種結局，最終都逃不過劫數種種，灰飛煙滅。
　　對此，周凡只是冷眼旁觀，壹動不動，神意觸動冥冥，借此感悟未來之變化。
　　此間若是換得別人，或許早已被這未來種種變化，弄得是目眩神迷，神魂顛倒。
　　但是周凡身合三元之壹，赤混太無元，未來無數變化，為終結唯壹，不可變，不可改。
　　有無數終結，但都可算作‘壹’。
　　周凡立足而望，神意壹起，只覺無數未來岔路，五彩斑斕，讓人心動。
　　但是在赤混太無元之下，卻是盡皆為壹種結局。
　　毀滅。
　　他目光冷漠，神意如電，不想，不碰，不動。
　　循著赤混太無元的軌跡，從未來走向現在。
　　整個過程，看著簡單，但其中兇險言語不足與表達萬壹。
　　壹有不慎，引起未來變化，恐怕還會陷入未來之中，難以走出。
　　只能說，玄真能壹直存續，不落道家聖地之名，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若是沒有赤混太無元，周凡雖自信能破去此術。
　　但是卻不知會是何時了，或許是壹壹個時辰，亦或許是壹天，甚至幾年亦不是不可能。
　　這樣的交鋒，談不上時間的流逝。
　　只是壹瞬，周凡便自未來中走出，原本有些虛無縹緲，變化莫測身影轉瞬便如山般沈穩，如淵般深沈。
　　周凡擡起頭，面上帶笑，道：“玄真妙法，當真非凡，讓在下受益匪淺。”
　　他這話沒說錯，借著交鋒的瞬間，神意融於未來種種，雖時間短暫，但卻受益匪淺。
　　可以說，給他壹點時間，憑著大衍珠的推演之能，亦是能演繹出壹門類似之道術。
　　聞聽周凡之言，秦祁暝先是壹楞，隨即面色陰沈下來，沒有了剛開始的自信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