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太虛觀的窘境

　　古陣光芒還沒有徹底散去，遠方那道明亮鏡光照耀天地，卻已經到了眼前。
　　雙目緊閉的太壹道尊現出身形，在他頭頂半空中，則懸浮著壹面圓鏡。
　　沒有鏡框，沒有鏡架，就只有壹輪仿佛日月高懸似的鏡光。
　　這圓鏡，便是以林鋒此時的神識感知，也有些難以辨別其大小，難以看穿其深淺，看上去仿佛只有壹尺方圓，非常小巧，但卻又讓人感覺廣大如天，籠罩整個造化世界。
　　那鏡光懸於天際，看似平凡，但是卻給人壹種宇宙中心的感覺，似乎萬事萬物都圍繞在其身旁，以其為中心匯聚。
　　林鋒隱約可以看見天地間，壹條條若隱若現的光帶，從虛空中延伸出來，紛紛連接在這鏡光邊緣。
　　鏡光輕輕壹閃動，那些光帶便輕輕震顫，而林鋒可以隱約感覺到，無窮天地大道奧妙，在這壹刻仿佛也在產生共鳴。
　　而那鏡光之中，仿佛呈現出天地萬物壹切景象，應有盡有，分毫畢現。
　　那玄奧而又撼動人心的力量，仿佛整方大千世界壹起造成威壓，足以讓末法之境的強者也甘願俯首。
　　林鋒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的神州鼎正在不停震動。
　　而朱易也可以感覺到，彼岸金橋同樣在面對昊天鏡的時候，隱隱共鳴。
　　林鋒靜靜看著這輪明鏡，點了點頭：“昊天鏡，今日方才是親眼目睹此寶的陣容，百聞果然不如壹見。”
　　“之前本座在來這裏的路上，感到天地震動，便是昊天鏡離開白雲山鬧出的動靜吧？太壹道尊妳似乎生出了預感，因此提前離開白雲山，只比本座慢壹步。”
　　只可惜，這壹步，便是咫尺天涯。
　　太壹道尊看著眼前的古陣，那仿佛磅礴而又能摧毀壹切的光芒，在瞬間爆發，但卻也在瞬間消失，便是他和昊天鏡也來不及阻止。
　　光芒悠忽之間便即散去，看似虎頭蛇尾，但是現場留下的景象卻讓人觸目驚心。
　　幾乎只是壹瞬之間，天荒廣陸上萬裏方圓地界，完全湮滅消失，大地深深凹陷，化作壹片深淵，壹眼望去，全是漆黑壹片。
　　莫說任何生命了，便是砂鑠土石，也完全消弭，連地底深處的地心巖漿，都完全看不到。
　　萬裏方圓的大地，只剩下壹個漆黑的深淵，以林鋒和太壹道尊、正壹道尊的神識，自然可以壹探到底，感覺到深淵底部和邊緣地帶，全部都是破碎扭曲的空間裂縫。
　　虛空界域，甚至還在不停的緩緩崩潰湮滅之中。
　　但這偌大的深淵中，卻連壹片灰塵都沒有，空空如也。
　　深淵上方，整個天穹也仿佛破碎開來，藍天白雲盡數消失不見，能直接看見漆黑虛空，而在這虛空邊緣，也能看到不斷扭曲的空間縫隙痕跡。
　　壹切都在瞬間發生，整片天地化為烏有，令這壹幕看上去更加動人心魄。
　　朱易和汪林都眉頭緊皺，換了他們在陣中，有清壹道尊在壹旁作祟，便是彼岸金橋隨身，也無法擺脫，只能任由古陣將他們傳送走。
　　林鋒視線朝著破滅的虛空望去，隱約可見從古陣所在方位，向著無盡虛空延伸，壹條道路若隱若現。
　　那並非真實的道路，而是那壹條線上，虛空碎滅崩潰，整體空出了壹塊，久久難以愈合。
　　順著這條“道路”望去，以林鋒對空間變化的掌握和神識強度，隱約可見壹片無邊無際，閃動黑光的金色大海。
　　太壹道尊雙目閉合，也朝著那個方向做了壹個“看”的動作，他臉上沒有表情，沈默不語。
　　頭頂的昊天鏡，鏡光越發耀眼。
　　正壹道尊臉色鐵青，除了中古紀元時代與原始魔教之間的戰鬥以外，太虛觀再沒有在面對人族勢力的時候，吃過這麽大的虧。
　　“立刻去，或許還有機會。”林鋒平靜的說道：“本座並不著急。”
　　他雙手負於身後，除了玉京山、兩儀生滅陣、雷龍分身和神州鼎以外，真正讓太虛觀和昊天鏡忌憚的東西，在頭頂虛空之中。
　　在那裏，黑暗虛空中，壹根巨大的黑白色氣柱矗立，若隱若現，浮浮沈沈。
　　雖然看上去似有還無，仿佛出於另壹重世界之中，但是太壹道尊和正壹道尊同時蹙眉。
　　太壹道尊頭頂的昊天鏡靜靜散發玄奧光輝，鏡光隱約間凝練了幾分，照向那黑暗虛空之中的黑白氣柱。
　　林鋒微微側頭，漠然說道：“少壹人或許還有辦法可想，壹次性沒了三人，貴派的太上虛空陰陽大陣，還能湊齊十二個至少合道境界的修士布陣嗎？”
　　太壹道尊和正壹道尊壹時間都默然。
　　不考慮感情因素，若事情到此為止，相對於朱易等人失陷在玄海之中，為龍族所弒，對玄門天宗帶來的損失，清壹道尊三人被陷在玄海中，對太虛觀的影響更為巨大。
　　除了在頂尖強者人數上折損近四分之壹以外，壹個非常直觀的問題就是，太虛觀湊不齊十二個至少合道強者的修士來布置太上虛空陰陽大陣了！
　　用修為較低壹些的修士來填補自然可以，但那會讓陣法威力嚴重衰弱。
　　平心而論，就算是十二個元神化身境界的修士來催動法陣，太上虛空陰陽大陣仍然是神州浩土最頂尖的陣法之壹。
　　但當白雲山面對真正強大的威脅時，有清壹道尊三人和沒有她們，差別是客觀存在的，甚至可能打破原本均衡的局勢。
　　更何況，壹次性折損四分之壹高層強者，本就超出太虛觀的接受範圍，堪稱元氣大傷。
　　就像面對朱易等人不會手軟壹樣，有機會重創太虛觀這個仇怨更加源遠流長，深厚得多的大敵，龍族更加不會留手。
　　林鋒平靜的報出壹個個名字：“上古天門，原始魔教，大雷音寺，輪回宗，黃泉魔宗，白骨道，萬獸門……”
　　“對了，還有長生古界，就是不知道妳們近些年來對長生古界是怎樣的看法？有利勢力，還是不穩定勢力？”
　　正壹道尊徐徐閉上自己的眼睛：“苗世豪，果然是鏡中月！”
　　現在局勢對於太虛觀來說，陷於兩難之中。
　　如果他們和昊天鏡不進玄海，清壹道尊等人必死無疑。
　　但如果他們進去之後，林鋒卻去找上白雲山的話，那太虛觀就要徹底抓瞎了。
　　“妳莫不是以為事情就這麽算了？”林鋒漠然說道。
　　正壹道尊問道：“妳意欲何為？”
　　林鋒手指點了點眼前化作因為天地古陣而憑空出現壹座深淵的天荒廣陸，淡然說道：“妳們不是很希望本門和龍族死戰壹場，引發兩界戰爭嗎？”
　　太壹道尊和正壹道尊都微微沈默了壹下。
　　林鋒的意思很明確，要他不繼續和太虛觀為難，可以，那麽原計劃繼續實施，只不過，和龍族死拼的人，從玄門天宗，換成了他們太虛觀。
　　不管是玄門天宗還是太虛觀，作為神州浩土並立的兩大高峰，和天荒廣陸第壹強族龍族開戰，如此級別的龐然大物之間的死鬥，便預示著新壹次兩界戰爭爆發，將會牽動神州浩土和天荒廣陸所有強者的註意力，並將整個天元大世界卷入其中。
　　雖然天荒廣陸還沒有誕生新聖皇，沒有統壹，人族也並非鐵板壹塊，但當大勢來臨，所有人都會自然而然投身其中，難以獨善其身。
　　是危險，也是機遇，把握不住，便會落後。
　　太壹道尊等人可以選擇暫時咽下眼前的苦果，直接退回白雲山，雖然實力嚴重受挫，但不管是林鋒還是其他人，想要踏了有昊天鏡和太壹道尊等人坐鎮的白雲山，仍然並非易事。
　　雖然無情，卻不失為壹種壯士斷腕的選擇，與龍族全面開戰對太虛觀造成的損失，無疑會更大，而且在接下來的兩界戰爭中，太虛觀再無法把握住局勢，自身也要卷入漩渦之中，結局難料。
　　在了解太虛觀極端保守派的行事思路之後，林鋒知道，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林鋒屹立於天地之間，上方虛空中那根黑白氣柱仿佛懸於太壹道尊和正壹道尊頭頂的利劍。
　　“清壹道尊三人咎由自取，但這並非她們個人行為，而是貴派的整體決策吧？”林鋒漠然說道：“兩界戰爭中，本座可以顧全大局，貴派要是也能真心以大局為重，此事便到這裏結束，戰後本座也不會再提。”
　　“否則，也不用回白雲山了，咱們便先在這裏做過壹場好了，有妖族來圍觀助興，本座是不介意的。”
　　兩儀生滅陣轟然展開，籠罩玉京山，神州鼎也在其中鳴動，無盡光輝不停擴張，籠罩四方。
　　而那根黑白氣柱，漸漸開始扭曲，仿佛隨時都要解體，滔天兇意若隱若現。
　　太壹道尊和正壹道尊眉毛都抖了抖，眼下只有他們兩人，不在白雲山開戰，昊天鏡不圓滿，壹旦林鋒將誅天劍、造化之鐘和原始誅天劍陣壹起解封，局勢反而對他們不利了。
　　這壹戰就此開打，結果不會比進玄海與龍族壹戰來得更好。
　　沒有足夠力量輔助鎖定，太壹道尊便是想要用大道之崩同歸於盡，都做不到。
　　這又是清壹道尊三人失陷玄海，帶來的另壹重後遺癥。
　　正壹道尊臉色微微發黑。
　　他們太虛觀，有多久沒有遭遇今天這樣的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