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秦滿江和【他】

　　“砰——”
　　林若男沖進了木屋，反手將門用力關上，呼吸急促，緊張到了極點！
　　它……能進來嗎？
　　應該不可以吧……
　　不然睡覺的時候，它早就進來了……
　　林若男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的確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但那腳步聲，在逐漸遠離，直到再也聽不見。
　　它走了？
　　林若男終於松了壹口氣，她渾身癱軟地坐在了地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差點……只差壹點點自己就死了。
　　只是沒想到那只鬼竟然會怕疼？
　　想想挺不可能的。
　　這麽久以來，她還從沒遇到過怕疼的鬼。
　　木屋裏，兩位男士好像也醒了過來，林若男走到火堆旁，添了些柴火，火光再次出現。
　　她剛準備講述自己剛才的遭遇，卻突然感覺有些頭皮發麻……
　　怎麽回事，怎麽明明已經生起火了，反而更冷了？
　　這時，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墻上被火光照出的影子。
　　那影子……又細又長，有頭發壹樣的東西在舞動。
　　林若男呼吸壹滯，緩緩側頭朝木屋裏的人看去……
　　火光下，她先是看到了壹條光著的腿……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
　　她猛地擡頭！壹張陌生的，扭曲的……臉正安靜地站在火堆旁，死死地盯著她！
　　“它”穿著白色的裙子，裙擺之下，密密麻麻全是腿。
　　林若男瞳孔緊縮，火光的映襯下，這張扭曲恐怖的陌生面孔，已經貼近到了她臉上……
　　……
　　此刻。
　　狂風呼嘯的暴風雪之夜，壹道孤寂的身影正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
　　這是個男人，在刺骨的寒風之下，他的身體很快佝僂成壹團，妄圖抵擋如壹根根尖刺般的冰冷風刀。
　　但這些舉動，都是徒勞……
　　寒風輕易地穿透了防寒的衣服，到達了他的皮膚上，壹陣陣的刺痛讓他格外痛苦。
　　身上的熱量正在快速流失，大腦也仿佛即將被凍僵。
　　但他還在不依不饒地，朝著腦海中認定的正確方向走去。
　　他知道那裏有能避難的地方。
　　這個人，正是假的【深淵】，秦滿江離開伏城後的【瞳界】替身……
　　他的記憶不多。
　　自有意識那天起，聽到的第壹句話是：
　　“餵，小子，妳聽著，”壹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俯下身出現在了視野裏，“從今天起妳叫【深淵】……”
　　接著，作為【深淵】的他，懵懵懂懂地聽到了壹些談話——
　　“易博士，他能行嗎？”
　　“耗費了我那麽多靈瞳，不行也得行。”
　　“可是，易博士，他沒有【深淵】的記憶，會立刻被伏城【瞳界】發現異常的……”
　　“妳以為我會想不到這件事？秦滿江本來也只是江渡設定好的人格數據，只是出了些變故，空來找我幫忙，把當年江渡留存的人格數據也交給我了，和靈瞳壹起註入到身體裏，他會比現在的秦滿江，更像最初的秦滿江……”
　　“明白……沒想到，江渡和空他們的關系這麽深，自己設定好的人格數據這種東西，竟然會在空的手裏。”
　　“閉嘴……”
　　“……”
　　從那天起，他就成為了【深淵】。
　　不是秦滿江，也不是別的什麽，僅僅是成為【深淵】。
　　但，也許江渡當年留下的“人格數據”從壹開始就有問題。
　　被設定好的“秦滿江”出了變故，現在不受控制。
　　被設定好的“深淵”最近也出了變故……他忽然發現，腦海中的那些，與其說是自己的記憶，不如說……那只是壹段畫面。
　　他雖然依舊扮演著【深淵】，但隨著日子壹天天過去，他卻慢慢發現……自己並不是【深淵】。
　　後來，隨著易博士從伏城的離開，他遭到的控制力度大為降低，他開始了學習。
　　他不停地看書，汲取各種各樣的知識，也因為這些，他意識到了“我”的存在。
　　可是……我是什麽……
　　他越發迷茫了。
　　直到這次怪談的出現。
　　他要比任何人都更早地意識到，這裏並不是正常的怪談世界，而是那個名為【壹】的人的意識空間。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在【自動演繹】出現時，他立即就察覺出了異常之處。
　　那個被自己扮演的角色【阿二】，和他壹樣，也不是壹個完整的人。
　　也許真正的【壹】，此刻正處於死前的“走馬燈”狀態，或者他們這些玩家目前經歷的，也只是【壹】回光返照時的“妄想”。
　　但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山頂的東西。
　　【壹】會陷入這種詭異的狀況，在體內誕生出了七個自己，並且自身成為壹個怪談，壹定是在現實世界中遇到了什麽。
　　而這場雪山之行，就是【壹】現實所遇之事的投射。
　　山頂的某個東西……既然能把【壹】的意識空間變成【七個孩子】，應該也可以把我的靈魂分裂豐滿……拼成壹個真正的我吧？
　　他如是想著……
　　在他設定好的人格中，【深淵】是不會背叛大家的。
　　但是，他第壹次沒有聽從易博士的話，他背叛了其他玩家，獨自逃跑了。
　　也是在那壹刻，夏南意識到，這個【深淵】不是秦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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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死嗎？
　　他想著，無悲無喜。
　　比起江渡對秦滿江的精心設定，易連海對他的打磨就堪稱粗糙了。
　　畢竟，他的作用，只是壹個替身而已。
　　替身不需要悲喜之類的多余功能。
　　他的皮膚現在已經徹底凍得麻木，完全失去了對溫度的感受。
　　唯壹知道的是，也許再過壹會兒，自己這副身體就會停止動作，思維也將隨著血液的凝固也壹起凝固。
　　他腦子裏沒有什麽值得與不值得的概念，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純粹是自“誕生”以來，他第壹次產生了欲望。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到底算什麽？
　　他想讓峰頂的東西將自己的靈魂補齊，讓他能看清楚……自己真正的模樣。
　　而不是壹個可笑又可悲的替身，壹個拙劣的【深淵】模仿者。
　　這時，又壹陣狂風吹過，他的身體像壹根弱不禁風的草，折斷在雪地裏。
　　他重重地摔進雪裏，意識逐漸模糊的過程中，眼睛卻壹直看著峰頂的方向。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腦袋裏，出現了秦滿江的樣子。
　　這次怪談，也是他第壹次近距離地接觸秦滿江。
　　說來很奇怪，他總覺得秦滿江看著他時，目光有些微妙……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替身。
　　等等……
　　那裏是……山洞。
　　迷離的眼前，出現了他壹直尋找的東西。
　　終於……找到了。
　　他拼盡全力挪動著身體，在雪地上壹點壹點地爬行。
　　狼狽的模樣和他剛來到這世上時壹樣，醜陋，孤獨，周遭盡是風刀霜劍。
　　但他終究還是活下來了……現在也是，雖然壹點點地挪動像極了壹條可悲的蟲子，但他終究鉆進了那個小小的山洞。
　　也許……他能理解我的存在……
　　他這樣想著，終於失去意識，趴在山洞裏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