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無歸

　　“歡迎回來，江渡。”
　　左弦的聲音縈繞在秦滿江耳邊。
　　我是江渡？
　　秦滿江茫然地低頭看向水面，水中的他，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笑，頭發也不再是年輕的模樣，更加整齊，儒雅。
　　“話說回來，妳還真是壹如既往，不早不晚地在預言的那天回來了。”
　　左弦踱著步子走向堤壩的另壹面，她背後的頭發隨著她的走動而輕微晃動著，別具活力。
　　秦滿江摸了摸自己的臉，半晌沒有說話，他自己也隱隱感覺到，這副身體裏的某些東西在改變。
　　“我不是江渡，江渡另有他人，他的意識被我封在靈柩裏，我叫秦滿江，八百裏秦川的秦，不姓江。”
　　走在前面的左弦壹扭頭，又上下掃了他壹眼，語帶調侃：“我真想把妳現在的樣子記錄下來，等妳完全恢復記憶後再給妳看。”
　　這個女人，完全默認了秦滿江就是江渡，無論秦滿江說什麽她都不會動搖，已經認準了眼前這個人只可能是江渡。
　　秦滿江幹脆停下了腳步：“我不能跟妳走，我要找到通關這場怪談的辦法，回到現實世界。”
　　他目光堅定，無論眼前的人說些什麽，這個世界也不過是怪談之力形成的虛假世界罷了，怎麽可能真的逆著時間長河而上，回到二十年前？
　　“哦？”左弦眼神靈動，“那妳告訴我，這場怪談有任何要求與提示嗎？”
　　秦滿江神情壹滯。
　　這也是最詭異的地方，為什麽這場怪談沒有任何的開幕語，也沒有任何的限制。
　　壹般來說，離開怪談範圍是會被強制抹殺的，可嚴格意義上來講，現在他們已經走到了水庫區域，這裏已經不是觀音村的範圍，已經算是離開了【觀音平湖】區域，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秦滿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左弦，她輕描淡寫地說出了壹句讓秦滿江心神動搖的話：“沒有吧？因為推動這場怪談的並不是【瞳界】，而是……妳自己。”
　　秦滿江有些慌了，他怕自己真的回不去，真的留在二十年前。
　　他對二十年前的這個世界完全陌生，更是沒有半點牽掛，他完全不在意這個世界的死活，甚至直到此刻，他都還在懷疑這裏的真實性。
　　這到底是真實的二十年前，還是【觀音平湖】所創造的壹個怪談世界？
　　“妳到底是觀音……還是左弦？”秦滿江不再去思考她的話，這女人的每壹句話，都會讓他動搖，比起這些，他更在意左弦的真實身份。
　　“不是告訴妳了嗎？”左弦不以為意，“我是左弦，我升格失敗了，我沒了身體，靈魂以壹種特別的形式存在著，我可以像附身壹樣進入所有【瞳界】造物的體內，如果妳要問這副身體的話，那它的確是那具觀音雕像的化身，我現在只是暫時借來用用。”
　　秦滿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懷疑：“就算妳說的壹切都是真的，妳，柏古，江渡，都現在在今天來了觀音村，妳們到底要做什麽？”
　　“妳所附身的這個觀音化身，難道不是妳們的目的？”
　　左弦往秦滿江身後掃了壹眼：“能不能邊走邊說？等會兒警察和柏古來了，我們可都跑不掉。”
　　秦滿江思忖再三，還是決定跟著這個女人先走。
　　見秦滿江終於乖乖聽話了，左弦的表情有幾分玩味，說道：“妳應該已經了解到，這個村子本身就存在異常，並不是那具觀音雕像來了後，才變得異常的。”
　　秦滿江點點頭，那只頭顱碩大的食人厲鬼，還有村長遮遮掩掩的，關於村子裏有大量人口失蹤的事，都非常可疑。
　　的確如她所言，觀音村本身就存在異常。
　　“話說回來，這地方不是妳自己選的嗎？妳還不知道它的異常？”左弦嘀咕了壹句，見秦滿江神色有變，才改口道，“好好，是江渡知道，妳不知道，妳不是江渡，妳是秦滿江。”
　　秦滿江被她這副態度弄得，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妳應該知道，【瞳界】背後的主人，是壹個我們無法認知的詭異生物吧？”左弦先是問了壹句，又補充道，“姑且把祂稱作生物，其實祂那樣的東西，不止壹個。”
　　秦滿江立刻便想到了雪山巨鬼，還有病村裏撕開天空雲層與霧氣的巨手。
　　“這個世界被【瞳界】背後的祂囚禁著，但在這個世界裏，同樣孕育著和祂的同類，即便還很弱小，但從根上就和我們不壹樣。”
　　左弦的說法淺顯易懂。
　　可以簡單地理解成，壹只高智商的老虎圈養了壹群羔羊作為口糧，但在它圈定的範圍裏，也囊括了幾只剛出生的小老虎，小老虎雖然弱小，但和羔羊從本質上就不壹樣，它們是有成長起來徹底取代老虎的可能的。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秦滿江如果還不能理解，就枉費他在怪談世界裏掙紮這麽久了。
　　“那觀音雕像的存在呢？柏古讓觀音村的村長請來觀音雕像，是為了鎮壓祂那位弱小的同類嗎？”
　　“妳說反了，”左弦搖搖頭，“那尊觀音是作為養料都送來的，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如果妳想知道，我們今晚可以把柏古綁了。”
　　左弦眼睛發亮，說這話時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總之，無論我，柏古，還是妳……不，江渡，都是為了這裏的【胚胎】而來，得到它，才有資格和【瞳界】坐上同壹張牌桌。”
　　她說話的語速很快，並且毫無滯礙，秦滿江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撒謊或者隱瞞的跡象。
　　“餵，妳搞出來的那個玩偶，到底是怎麽回事？妳不會是借用那個玩偶實現了暫停時間吧？”左弦忽然回頭問道。
　　秦滿江心中壹緊，面上卻不動聲色，搖頭道：“不知道，我身上沒有玩偶。”
　　左弦“切”了壹聲，表情擺明了是不信。
　　“妳讓我跟妳走，妳是要去哪裏？”
　　秦滿江岔開了話題。
　　左弦指了指腳下：
　　“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