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愛情故事

劉玥

都市生活

明知不尋常,看到犯人履歷表時,徐簡還是微微吃了壹驚。
瑞士與美國雙重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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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我們說好去北京

矽谷愛情故事 by 劉玥

2024-11-24 00:02

笑笑很久沒見西西。聖誕前夕,終於跟西西見了壹面。西西看起來氣色不錯,心情很好。她有滿滿的寒假計劃,先去坎昆曬太陽,然後去澳大利亞潛水——跟她的新男朋友壹起。
“他到底是誰呀?”笑笑忍不住好奇。
“秘密!”西西轉移話題,“別光說我。妳呢?聽說妳跟壹個本科生富二代攪在壹起?”
說的就是小惡魔了。笑笑急忙否認,“什麽‘攪在壹起’?只是,只是偶爾壹起玩而已……”
“如果只是玩玩最好,千萬不要認真。壹陷進去妳就完了!”西西擺出過來人的模樣,“我跟妳說,這種凡是有點小錢,又有點才華的年輕男孩,壹個比壹個傲,覺得天下女孩都配不上他。尤其是那些美國人,花天酒地玩慣了的,免費陪睡三年五載人家還不定認妳是女朋友!”
“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啦……”
“妳跟那個高盛MD後來怎樣了?幹什麽沒有?”
“沒有!什麽都沒有!”
西西笑,點著笑笑的腦袋說,“妳呀,太實誠。找什麽實習費那個腦子。妳看看今年大四畢業找到工作的有幾個?抽到H1B的有幾個?想要綠卡還不容易?找個美國人嫁了不就得了?”
“我沒想要綠卡!……而且女人應該有自己的事業啊!”
“傻!找對男人當然就有事業了!妳看網紅女明星,嫁給富豪不是又投資又開公司嗎?找壹個優秀的,成功的男人,妳的視野、眼光、資源、人脈都會不壹樣!到時候想幹什麽幹不了?”
“我覺得女人不應該靠男人……”
“傻!妳以為男人就不靠男人嗎?男人交朋友是白交的嗎?男人壹樣是爬著踩著男人的肩膀往上走的。男人也利用男人,憑什麽女人就不能利用男人了?”
笑笑看著西西,不知道怎麽接話,又找不出話來反駁。
西西自顧自叨叨,“我跟妳說啊。矽谷這幫碼農還是不行。眼光淺,只知道在跟前壹畝三分地裏吭哧吭哧寫代碼,還覺得自己跟什麽似的還改變世界呢。人家玩金融的就是不壹樣。什麽價值都不用創造,跟買方忽悠壹下,跟賣方忽悠壹下,跟投資者忽悠壹下,再跟政府忽悠壹下——啊喲,政府反正也是壹夥的——就賺個盆滿缽滿了。玩大發了,金融危機了,公司倒閉了,嘿!政府救市!公司虧本又怎麽著?倒閉又怎麽著?賠的是股東。高管照樣年薪上千萬,妳看他們賠壹個子兒啦?怎麽玩都不虧!我跟妳說,明年妳到投行實習,千萬不要傻兮兮埋頭苦幹。妳要搞關系,懂不懂?妳要是有本事找壹個華爾街什麽主席CEO,馬上進美國上流社會了,懂不懂?”
“西西,妳啥時候對華爾街見解那麽深刻了?”
“妳以為我好好上課啦?”西西拎起愛瑪仕粉色鉑金包在笑笑眼前晃晃,“男人啊傻瓜。”
聖誕節,除了不回家的國際學生,所有人都走了。校園變得分外冷清。
上班族的聖誕節假很短,中國員工也都沒回國。笑笑叫來馬雲東、周更新,他倆又帶上自己的基友,大家壹起在港店吃火鍋。
出生在美國的華裔小孩,壹般是不太願意跟大陸人玩的;粵語母語的廣東後裔,連交談都有困難,就更加玩不到壹塊。因為是大陸人聚餐,笑笑沒叫小惡魔。但是小惡魔聞到香味,立馬自己出現了。
唔,他聖誕節也沒有回家。
或者說,他的家人沒有回家。
笑笑嘗試問小惡魔的家庭情況。小惡魔擺出壹副很難看的臉色,笑笑沒再追問。
大家壹邊吃壹邊聊,又說起創業的事情。
“創業還是應該回北京。北京錢多啊!”開口的是馬雲東在臉書的同事,名叫宋喬,“我聽在北京的人說,搞個BP給徐小平,隨便忽悠壹下,十幾二十萬妥妥的。”
“二十萬人民幣頂毛用?才頂多少美元。”周更新說。
“如果徐小平肯投,肯定有壹堆基金跟投。”宋喬說,“矽谷不比北京,中國人太難做了。去年進Y孵化器的才倆。進了Y孵化器還找不到下家的。紅杉資本那樣的大基金都不怎麽做風投了。都是觀望,看妳成了都來搶面包,妳不成也沒人理妳。”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回北京創業的可能性,角落裏壹個人霸占壹口鍋的小惡魔忽然來了壹句:“北京很糟糕——北京有霧霾。”
桌子上忽然壹片安靜。無數道仇恨的視線射向小惡魔。
接著桌上的大陸人炸開了。什麽有霧霾妳壹邊呆著呀,有種不要回去呀,妳丫壹天到晚看CNN被洗腦了好麽,才出國多久就謎壹般的優越感。
笑笑急忙解圍:“大家不要說了。他也不是中國人。”
“這裏怎麽會有女人?”宋喬震驚地盯著周更新問。
“不用擔心她端盤子的。”周更新安慰他。
笑笑氣得想捶人。
“唉……好想吃海底撈啊。”宋喬跟周更新是本科同學,很快聊起了本科時幾個宿舍壹起吃海底撈的盛況。
小惡魔問笑笑海底撈是什麽。笑笑低調地描述了壹下。小惡魔露出“哦”的表情。
“唉……好想吃小肥羊啊。”周更新感嘆說,“我壹個人能吃五盤肉。”
小惡魔問笑笑小肥羊是什麽。笑笑簡單地描述了壹下。小惡魔露出“啊”的表情。
“唉……其實呷哺呷哺就很不錯啊!”馬雲東說,“好想吃他們的麻醬。回國壹定偷他兩包出來。”
小惡魔問笑笑呷哺呷哺是什麽。笑笑樸實無華地描述了壹下。小惡魔露出牙齒,舌頭和口水。
小惡咂巴咂巴嘴巴問:“北京真的有那麽多好吃的嗎?”
笑笑雞啄米似的點頭,“真的!什麽菜都有!”
小惡魔若有所思地說,“哦,那我們應該去北京創業。”
笑笑:“……”
寒假剩下的時間,小惡魔似乎開始考慮創業這件事。他把自己關在貝殼海灘的紅磚房裏鼓搗著什麽,連著壹星期不出門。
笑笑去看他。屋裏彌漫著大麻和酒精的味道,滿地速食包裝。而小惡魔在房間裏沖話筒吼:“妳傻嗎!還是妳覺得我傻?妳覺得我不知道他們在用Whonix創建虛擬主機嗎?……不,不,妳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他媽根本不在乎它是不是真實主機。我關心的是他們的通信內容。我關心的是洋蔥皮底下的芯……剝開它的皮!無論它有多少層皮!”
還有有壹回笑笑去看他。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壹堆電腦和速食包裝中間,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笑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不知道是嗑嗨了,還是喝醉了。
她後來不得不把他送去醫院。醫生說他違禁藥物過量。
“別再嗑藥了。”笑笑勸。
“這跟妳他媽有什麽關系?”
笑笑閉了嘴。
在他腦子清楚壹點的時候,看到笑笑,他會很高興,脾氣也會變好壹點。因為又有東西吃了。
笑笑坐在飯桌邊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會有壹點同情他。笑笑知道自己的廚藝擱國內也就壹般,可是他甘之如飴。好像從來沒有人做飯給他吃。
那麽沒有她的時候,他壹個人是怎麽過的呢?就吃學校食堂和速食食品長大的嗎?
她有壹點難過。
但是看他吃飯這件事,又會讓她高興起來。因為好像兩個人吃飯,是比壹個人吃飯要開心壹點的。
她想起她父母。有時候她媽媽做了壹桌菜,自己只吃壹點點,然後就微笑托腮,坐在壹旁看丈夫和兩個女兒吃。
“妳笑什麽?那麽高興?”
“沒什麽……就是有點想念家人。”
“妳家人?在中國?”
“嗯。他們在北京打工,但不是北京人。他們也買不起北京的房子,壹家四口擠在很小的出租房裏……以前,我不懂事,我會怨恨他們窮,沒有戶口……我會覺得我爸媽沒有用,只會打工……可是現在,我很想念我媽媽做的飯。我還想給她做飯——給自己的家人做飯,應該是壹件很幸福的事吧?”
“……”
“阿歷,妳會想有壹個家嗎?”笑笑單手支頤,目光投向窗外的海,“我會想。我很小的時候就會想。我想跟壹個人,住在壹個滿是鮮花的,滿是日光的房子裏。然後我們有兩個小孩,壹個男孩,壹個女孩……我會給他們做飯——像我媽媽壹樣。他們吃飯的時候,我就坐在旁邊看他們吃。然後肯定有個小孩肯定不聽話啦,跑出去玩啦——我妹妹就是這麽貪玩——我就假裝生氣,把他從花叢旁邊的沙堆裏揪出來,叫他洗手,把他拎回飯桌上。要是他不乖,我就嚇唬說,‘以後吃飯只可以吃洋蔥!’……哈哈哈!”
“……我不會。”
“不會什麽?”
“我不會想有家。”小惡魔說,“我需要自由——那比什麽都重要。”
笑笑說哦。
“可是,什麽是自由呢?”笑笑問。
小惡魔打開窗。來自太平洋的海風,呼啦啦地吹起來。笑笑的眼睛幾乎睜不開。馬尾辮被風托得老高。
小惡魔伸手把笑笑的發圈抓下來。笑笑的頭發和裙子,壹下子飛揚在海風裏。
“這就是自由。”他說。
他低頭看手裏的發圈。上面有壹個胖乎乎的胡蘿蔔。碎布拼成。很簡陋,可是顏色很好看。
“這是壹棵美麗的胡蘿蔔。”他自言自語說,“這個歸我了。”
紅磚房後面有壹艘破舊的小帆船,名叫“日光魚”,但是桅桿壞了,船底也有漏洞。小惡魔鼓搗壹個下午,還是沒有補好它。他氣忿地踢了它壹腳。船沒有好,他的腳趾也踢壞了。他罵罵咧咧地放棄。
日落時候,笑笑跟小惡魔在貝殼海灘上走。這不是個散步的好地方。因為天很冷,風很大。
“所以妳有壹天會回中國嗎?”小惡魔問她。
“肯定的。”笑笑說,“妳也可以來啊!”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中國人。”
“哈哈。又不是中國人才可以去中國。”
“可是,我在奧克蘭出生,在灣區長大。除了美國和歐洲,我從來沒有去過其他地方。雖然我總是被當成華人,可是中國對我來說,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中國壹點也不遠!中國就在——就在海的那邊!”笑笑手指大海說,“海的那邊,妳不想去看看嗎?”
“海的那邊……”小惡魔有點迷茫地望向海的盡頭。這裏夕陽西下——那裏。應該是旭日東升吧?
在美國的世界地圖上,美國在世界西邊,中國在世界東邊,中間隔著大西洋與印度洋,好像是兩個最遠最遠的國家。
但其實它們只隔著太平洋啊。
“……有壹天,我會去中國。”
笑笑很用力地點頭。
“那妳也答應我,有壹天跟我出海。”小惡魔說,“船壞了。本來今天可以出海的。今晚天氣晴朗。在海上應該可以看見很多星星。”
“妳晚上不是看不見嗎?”
“我只是看不見東西。我可以看見光芒。”他說。
小惡魔爬到壹塊平坦的礁石上,笑笑跟上去,他們肩並肩躺在石頭上。面前是溫柔而又溫柔的太平洋。
“有壹次,也是冬天的傍晚,我壹個人出海。不知道為什麽刮起東北風。我沒有辦法控制船的方向,船往太平洋深處漂去。壹直到天黑,我都無法靠岸。我迷失方向,看不見指南針——什麽都看不見。船上只有我壹個人,沒有水也沒有食物。非常的冷,尤其是晚上。我以為我要死了,索性落了帆躺在船上等死。可是,當我躺下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天空裏滿是星光。
“那是我第壹次這樣清晰,這樣確信地看見星星。所以那壹晚的星星,真的是很亮眼,很美麗吧?如果是用妳的眼睛去看,那星空壹定更加亮眼,更加漂亮吧?”
笑笑像不認識壹樣地看著小惡魔。
這好像是他第壹次,第壹次這樣認真地講自己的故事。第壹次向她吐露心聲。
“而我竟然沒有死。黎明時睜眼,我發現小船從來沒有走遠——不遠處就是岸。我上了岸,正是壹號公路。我在聖格裏高裏附近搭上車回舊金山,然後再開車回來拖我的帆船。本來以為是很極致的絕望,好像竟然也就過來了。”
笑笑很認真地聽。
他忽然提起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沒有想到妳會來。我壹直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妳為什麽會來——妳的出現就像,就像我獨自漂流的那個晚上。我沒有意料到的,猝不及防的星空。”他轉過頭,眨巴眼睛打量笑笑的臉,“可是,妳不只來了,居然還是帶著槍來的。可是妳——妳他媽的槍技真是壹塌糊塗啊!……我不太明白妳。妳對我來說,是壹段加了密的腳本——壹段亂七八糟的代碼。好像語法是正確的,可是語義充滿問題。看上去可以運行,可是真的壹運行,媽蛋到處都是bug!
“所以妳到底是用什麽語言寫的?起初我以為妳是個簡單好用的新手程序,我以為妳是Basic,但後來發現妳不是。妳既不簡單,也不好用。
“有時候妳跑起來慢吞吞的,敲壹下隔半天才答應,我以為是Java。可是有的時候妳又飛快飛快地運行,雖然每運行壹段都會崩潰壹下——所以是C語言?
“有時候,妳又幹脆利落,簡潔高效得要命,好像寫什麽算法都可以,也許是Python?又有時候,我覺得妳太難用了!問題好多!又老舊又保守!妳是PHP?
“還有,妳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做愛?沒有女孩不喜歡做愛!連接吻系統都會崩潰!我調出崩潰現場卻束手無策!這真是個令人費解的bug!可是我要怎麽debug妳呢?往上面打補丁嗎?
“我自以為掌握了妳的log,可是很明顯這是個有問題的文件!中間那些不可讀取的數據是怎麽回事?是損壞了不可修復,還是故意對我隱藏?
“所以妳到底是怎麽寫出來的?妳能把妳的源代碼給我看壹下嗎?”
他說著就殷切而探究地望著笑笑,眼光裏又跳動著壹些危險的目的。
笑笑壹臉發懵地回望他。她確定他的確在向她吐露心聲。但是,呃,這都什麽狗屁心聲啊!
小惡魔側躺在礁石上。他用壹只手把腦袋撐起來,他的眼睛在笑笑跟前。
“妳是我見過最糟糕的程序。”小惡魔咬牙切齒地說,“運行慢,線程混亂,無法debug,還耗我那麽多內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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