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二章 杏兒
　　我算過壹個月最少有十場集，我每個月賣菜最少能賺五、六百塊錢，如果碰巧逢年過節，市集對蔬菜的需求量更大，也就能多賺壹筆。
　　今年我共賺了七、八千塊錢，除去日常用度外，我送幹爹五百塊錢、補償衛強五百塊錢、昨天給李明理五百塊錢調查經費，總共約花去三千塊錢，手裏只剩下五千塊錢。
　　這五千塊錢是明年我發家致富的本錢，我先計算自己能用五千塊錢將蔬菜大棚擴大到什麽程度，壹番衡量後，心想：如果投資報酬快的話，可以不斷增加投資，明年我可以用五千塊錢當資金，將現在兩畝地的大棚擴大到壹百畝。
　　今年每畝地的利潤是三、四千塊錢左右，如果明年擴大到壹百畝，那可是三、四十萬的利潤啊，光想我就興奮，八十年代初，壹年能賺三、四十萬，在城裏也是個天文數字啊；雖然風險很大，但這麽高額的利潤已經令我興奮得睡不著覺。
　　我知道種兩畝大棚跟種百畝大棚的區別。首先，我本身資金過低，五千塊錢壹花出去，手裏就沒有流動資金；但買種子、買化肥、建大棚……哪樣不要花錢？所以第壹步應該是找人借錢！
　　若在以前，我絕對不會有借錢的念頭；但這幾天與東方友交談後，他談到”借雞生蛋“壹詞，我覺得真實際，借人家的錢來發展自己的事業，賺到錢後在還錢。
　　我先壹壹列出自己的人脈，發現沒有多少人能借我這麽壹大筆錢；最富有的人自然是白玲，畢竟九舅開運輸公司賺了不少錢，如果向她開口借幾千塊錢應該不是件難事，但我壹個大男人向她壹個女人借錢，太沒面子，這事不能幹。
　　撇除白玲這個大富翁，我認識的人裏面只有幹爹家和範叔有幾個錢；幹爹是稅務所所長，家裏不會缺錢，而且他跟我關系又親密，應該是最好的借錢對象。
　　但今年我才塞五百塊錢給他，卻明年向他借幾千塊錢，這樣不太好，因此我也把他排除在外。
　　只剩下範叔可以幫忙了，範叔是派出所所長，肯定可以幫我，同時跟我關系又不錯，找他借錢絕對沒問題；等過了春節，就去找範叔談看看，心裏便安心下來，睡意也隨之而來，便摟著李玉姿，不壹會兒就沈沈睡去……第二天就是年三十，我放李玉姿兩天假，讓她今天和明天都不用來菜棚，畢竟她家也要過年，早上我還包給她六十六塊錢的紅包，我要她別讓衛強知道，留作私房錢，她紅著臉答應了。
　　今年過年是我這輩子最熱鬧的壹個年；雖然很多親人已經都不在，例如姥姥、姥爺還有九舅，但今年跟我壹起過年的新人也不少，宋思雅、白玲都是。
　　女人們在玉鳳的帶領下忙裏忙外，洗菜的洗菜、做飯的做飯、炒菜的炒菜；閑人只有三個：壹個是我，壹個是東方友，還有壹個就是圍著大家亂轉的小晴。小晴見什麽都覺得稀奇，見到玉鳳殺雞放血，她嚇得哇哇大叫，小手蒙著眼睛，偏偏還要張開手指偷看，可愛的模樣把我們逗得樂不可支，有了小晴這個小搗蛋鬼，這個年絕對不會清靜。
　　思雅、杏兒兩個人分別在玉鳳和白玲身邊幫忙，思雅跟著玉鳳、杏兒跟著白玲，像兩對母女花似的；我則閑著沒事做，跟東方友商量明年擴大種植規模的事。
　　東方友說：”小興啊，妳考慮問題還是太片面了。我問妳，就算妳有錢了，又能怎麽樣？妳搞的是種植業。要種植，首先要有土地，但現在村裏的土地都有人家承包，請問妳到哪裏找土地？“我想也不想就說：”爺爺，這還不容易嗎？咱們村荒山野地，有壹大片土地空著，那不就是土地嗎？“東方友嘆口氣，搖搖頭說：”妳也知道荒山野地，當然也知道是貧瘠之地，那種土地適合大棚種植嗎？“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是啊，野地貧瘠，如果想讓土地變得更肥沃就得多用上肥料，但農家肥哪裏抵得上化肥效果快？要用化肥自然得多花錢，這樣壹來投入的成本更高，風險豈不更大？
　　東方友看著我低頭不語，又說道：”妳也別灰心。我猜妳也想到，如果用化肥催肥這些土地，成本會增加，這買賣不劃算，所以，咱們得找別的土地。“我道：”村裏的好地都被村民們壹家家占了，誰還肯把土地讓給咱們啊，再說人家還要種糧食，就算讓給我，人家肯讓咱們改種蔬菜嗎？“東方友微笑說：”小興啊，妳還是觀念轉不過彎來啊。“我盯著他不語。
　　”妳說農民種田是為了什麽？“
　　他壹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道。
　　”養家糊口！“
　　我答得很快。
　　”不錯，是為了養家糊口。那我問妳，拿什麽來養家糊口啊？“”嗯，自然是錢！“
　　”沒錯，就是錢！農民種糧食無非是為了換錢來養家糊口，如果妳讓他們不種糧食改種蔬菜，反而能得到更多的錢，妳說他們會不會答應妳的要求呢？“我深思片刻，肯定地點點頭。
　　東方友說：”那好，怎麽做就不用我說了吧？“”嗯，過了年，我就壹家壹家找他們談。“
　　我說。
　　東方友壹揮手，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妳還忘了壹件事，妳得讓村幹部同意妳這麽做。“我壹想，是啊，土地是集體所有的；春水村代代靠種糧生活，突然不種糧，村幹部他們會答應嗎？我只想到村民這壹面，卻沒想到村幹部那壹面。
　　東方友說：”小興啊，妳還缺乏壹點哲學知識，我建議妳平時應該多看看這方面的書。“”哲學？哲學是什麽東西？“
　　我只讀過三年書，其他都是靠自學，沒聽過哲學這個東西。東方友被我逗樂了，哈哈大笑道：”哲學不是個東西！“我壹聽也知道他在笑我，我也笑了。
　　東方友喝了口茶，說道：”哲學是什麽呢？這是壹個既簡單又復雜的問題。我們說它簡單，是因為它應該是哲學這門學科最基本的規定，但凡學習哲學的人都要從這個問題開始；如果壹個學習或研究哲學的人說他不知道哲學是什麽，似乎是壹件很可笑、很滑稽、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這的確是事實。“”我們說它復雜，就是因為迄今它仍然是壹個問題，而且可能永遠是壹個問題；換言之，‘哲學是什麽’這個問題至今尚未有答案……“我聽得頭都大了，尷尬地說：”爺爺，妳能不能說簡單點，我……我聽不懂……“東方友壹拍腦門，道：”唉，妳看我愈老愈糊塗了。妳又不是做學問的，呵呵，是爺爺說復雜了，其實對於初學者來說，妳只要記住：哲學是理論化、系統化的世界觀，是對自然、社會、思維科學等壹切科學的壹般概括。“爺爺這句話我還是有聽沒有懂，茫茫然暈乎乎。
　　東方友看我壹臉困惑，說：”我那裏有幾本書，改天妳拿去看壹看就明白我說的意思了。我讓妳學哲學，不是要妳做研究，而是讓妳學到思考問題的方法。希望能對妳做生意有所幫助，能學以致用。“我點點頭說：”爺爺，我會用心學的。“
　　東方友嘉許似的含笑點頭。
　　每次跟東方友交談，我都會有壹種水滴面對大海的饑渴感覺；東方友學問高，智慧深如大海，從他身上我學到不少東西，但還不夠，每當我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學到不少時，總會再被他深奧的學問所折服，這令我有壹股對知識的饑渴感，愈是學習，就愈覺得自己很膚淺，看來工作學習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啊。
　　”在聊什麽呢？聊得這麽開心？“
　　杏兒看到我和東方友聊得高興，也來湊熱鬧。
　　東方友說：”是杏兒啊，來來來，我和小興正聊起哲學呢。“杏兒瞪大眼睛指著我說：”他懂哲學？“
　　這話聽在我耳裏特別刺耳，感覺在嘲笑我，令我大感沒面子。
　　東方友不好說什麽，好在玉鳳走過來聽到，幫我解圍，她說道：”杏兒，妳怎麽說話的？“杏兒不高興地反駁：”媽，我是實話實說啊！怎麽了？“玉鳳瞪了壹眼沒理她，反過來安慰我：”小興，杏兒她不懂事，妳可別怪她。“我笑笑說：”沒事沒事。“
　　杏兒見我們都不理她，哼聲說：”不理妳們了，我去洗菜。“便跑了。
　　玉鳳道：”我去教訓教訓她，書是愈讀愈多，卻愈來愈瞧不起人了！“東方友道：”沒什麽，杏兒她還小嘛，妳別怪她。“玉鳳道：”她已經不小了，過年就是十九歲，比小興都大三歲。小興現在都能成家立業，妳看看她，整天東奔西跑就知道玩，像個沒長大的娃兒似的。“東方友笑了笑，沒說話；但玉鳳看出我眼裏的失落，拍拍我的肩膀說：”小興，別放在心上，杏兒這孩子不會說話，沒心沒肺的。“我笑著說：”玉鳳，我沒事，妳去忙吧。“
　　玉鳳哪裏不知道我的脾氣？知道我嘴上說沒事，心裏壹定有事；不過現在不適合說，於是轉身回廚房去忙。
　　無法繼續上學是我心中永遠的痛。知識份子總會瞧不起目不識丁的農民；杏兒雖然也在農村長大，但現在的她，身上已經沒有農村姑娘的土氣，更多的是城市人的洋氣。
　　別看我靠大棚種菜賺不少錢，杏兒還是頗不以為然，畢竟跟她父親創辦的運輸公司相比，我頂多只能算是個體戶；個體戶在這年頭是被人看不起的，因為在很多人眼裏，我不種糧改種菜叫不務正業，好在我在村裏的輩分高，沒幾個人敢說我。
　　杏兒輕視的目光令我很難受，她不是看不起我嗎？我就學給她看！不就是哲學嗎？大家都是人，妳能懂我為什麽就不能懂？我暗自下決心，壹定要好好跟東方友學習哲學！
　　當夜幕來臨時，家家戶戶放起鞭炮。
　　我拿出壹串萬響鞭炮，小晴緊張兮兮地抓住我的衣角，不停地問：”哥哥，咱們真要放鞭炮嗎？“因為城市裏嚴防火災，嚴禁放鞭炮，所以小晴從小到大沒見過放鞭炮，難免有些緊張。
　　我彎腰把她抱起來，笑道：”小晴別怕，有哥哥在，鞭炮打不到妳的。“小晴雖然緊張，但也很興奮，她笑說：”哥哥很厲害的，把那些擠小晴的人都丟得遠遠的。小晴不怕，哥哥妳快放鞭炮啊。“小晴到現在還記得當日擠公車的情景，真難為她這個小不點。
　　在農村裏放鞭炮都會先點壹枝香，再以香點鞭炮的引線，所以我用火柴點燃壹枝香，微紅的火星冒出裊裊香氣，小晴則在壹旁緊張地把自己的耳朵捂得嚴實，而東方友和玉鳳她們都喜孜孜地看著我們。
　　萬響鞭炮從院子裏壹棵高高的棗樹上壹直垂到地下，有八、九公尺長。
　　我抱著小晴，右手拿香迅速把鞭炮點燃，然後退至玉鳳身邊，眾人的註意力都盯著鞭炮，誰也沒註意我的動作比豹子還快！
　　”啪啪啪“壹連串的鞭炮嗚響聲乍起，小晴初始還嚇得捂耳朵，然後發現只是聲音大壹點，並不可怕，小姑娘膽子便大起來，兩只小手松開，小嘴樂得呵呵笑，又是拍手又是大叫：”過年啦！過年啦！“女人們手挽著手，看著鞭炮有說有笑，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但大家都想表達出自己心中的高興；我偷瞥了她們壹眼，只見玉鳳左手挽著思雅，右手挽著白玲，白玲又挽著杏兒，四個人親熱地靠在壹起。
　　這四名女人都是大美女，各有各的美麗。在過年的鞭炮聲中，女人們的臉上都紅紅的，水汪汪的眼睛裏綻放喜悅的光芒；我也發現東方友現在的精神明顯比在城市裏好多，鄉下清新的新鮮空氣安逸的生活確實很適合靜養。
　　萬響鞭炮足足放了二十分鐘，中間沒有停頓，每壹個小鞭炮爆炸的速度也很快。在我們鄉下，如果有哪戶人家的鞭炮響到壹半熄火，就是兇兆，來年必定諸事不利；雖然這是農村的迷信思想，但無論誰家碰到這種事都不會高興，好在我買的萬響鞭炮品質好，從頭到尾沒啞過壹次。
　　放了鞭炮，然後就是請神。請神的規矩沒有那麽多，只是把酒菜先擺上桌，擺好筷子凳子，然後在院子裏擺壹個盆子，燃起黃紙，祭祖請神。
　　若在幾十年前，全村老少都會舉行壹個盛大的祭祖儀式。自從國家提倡廢除迷信思想後，這類活動愈來愈少，現在已經演化成家家戶戶在自家燒些黃紙，請祖先”享用“年夜飯後，接著就輪到我們吃。
　　壹切事情都做完後，東方友就被我請到上位首座，他也不客氣，想把小晴抱過去壹起坐；但小晴這丫頭最喜歡黏著我，死活都不願意，還讓杏兒取笑她說：”這麽喜歡妳哥哥，等妳長大後，嫁給她好了。“小晴小腦袋瓜壹仰，得意地說：”杏兒姐姐，我長大後壹定要跟宋姐姐壹樣，嫁給大哥哥！“這句話把壹桌人都逗樂了。
　　玉鳳夾壹只大雞腿到她碗裏，說道：”小晴啊，那妳可得快點長大，不然啊，妳宋姐姐就要把妳的大哥哥搶走了喲。“小晴人小鬼大，小眼珠骨碌碌壹轉，說道：”宋姐姐才不會呢！我長大以後就跟宋姐姐壹起嫁給大哥哥。“壹邊說還壹邊啃著大雞腿，沾得滿嘴都是油。
　　思雅看我笑咪咪的，瞪了我壹眼，嗔道：”妳是不是給小晴灌了什麽迷湯？“我苦笑道：”我哪敢啊。“
　　小晴幫腔道：”大哥哥才沒給我迷湯喝，小晴就是喜歡跟大哥哥在壹起。“說著她油油的小嘴還在我臉頰上香壹口。
　　眾人看了好笑，思雅遞給我壹條手帕，嗔道：”活該！“大家都笑了。
　　我註意到白玲的話最少，眼神中不經意間流露出幾許落寞，我給玉鳳使個眼色，玉鳳看到後，又是幫她夾菜，又是跟她說話，我以為白玲想起她死去的丈夫，心裏沒多註意，偶爾和她聊幾句。
　　總的來說，這頓年夜飯還是相當溫馨。我想起已經在天國的親人們，我想他們看到我現在過得這麽好，壹定很高興吧！爸爸媽媽，妳們在天上過得好嗎？
　　我眼眶發熱，有點激動。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高興地跟東方友聊，話題圍繞在明年如何擴大菜棚的規模。
　　女人們坐在壹起聊些女人家的私房話，她們總會不時看向我；小晴見我和爺爺不理她，氣得她跑到外頭找小朋友玩，說是要找小朋友們放鞭炮，思雅壹再叮囑她要小心，小晴便不耐煩第壹溜煙跑了。
　　年夜飯快吃完的時候，大門被人敲響，李玉姿壹臉喜氣地從外頭進來。
　　玉鳳親熱地迎接，拉著她的手說：”玉姿，妳怎麽來了？快進屋裏坐。“李玉姿看到我，臉上不經意壹紅，頭又低下去。
　　還沒等我們問，李玉姿就羞答答地說：”衛強剛吃完飯就出去打牌，我壹個人在家覺得孤單，就來找妳們。“玉鳳壹把將她按到桌邊說：”還客氣什麽，都是自家人。我們年夜飯還沒吃完，要不要再吃點？“李玉姿連忙客氣地說不用，玉鳳不允，非要她也吃點，思雅也勸了幾句，只有杏兒沒給李玉姿好臉色看，我看著煩，便拿出老板的口氣說：”妳就再吃點。“我壹出聲，李玉姿就不作聲；她本來就是個內向的人，看到在座的有不認識的人，更不好意思說話。
　　白天我把電視機從大棚裏搬回家，這會兒，大家就坐著看起春節聯歡晚會，我不是喜歡看電視的人，不過今晚卻破例。春節聯歡晚會辦得確實好，當然，我壹個從不看電視的人哪看得出好壞啊，再說，大過年的圖得不就是個高興嗎？只要節目熱鬧，誰管它是好是壞啊。
　　農村裏沒那麽多講究，吃完年夜飯，親戚在附近的就開始拜年，遠壹點的就等正月初壹到初四再去拜年；不過在我們老家有句俗話：”拜年不拜初五六，又無酒又無肉“說的是初五、初六不宜拜年，那時候農村人家裏的好酒、好菜大概都吃光了，妳要再去拜年就沒什麽好吃的。
　　萬家燈火通明時，玉鳳領著壹群女人去裏屋，不壹會兒，她們便花枝招展地回來，壹個個穿著新衣裳，別提有多漂亮，今晚可以壹飽眼福了。
　　玉鳳壹身淑婦裝，落落大方，雖然穿著許多厚衣服，但大胸部、大屁股怎麽也掩蓋不住，這幾個女人裏就數她乳房最大。
　　白玲還是壹身女強人打扮，上身是女式西服，下身是包腿筒裙，裸露出來的壹截小腿上穿著肉色絲襪，我微微皺眉，她不會冷嗎？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沒事。
　　思雅是壹身紅色羽絨服，遮到膝蓋處，她的個子最高，壹米七，高挑身材搭配上大衣似的羽絨服更顯苗條。
　　杏兒壹副學生模樣，馬尾辮盤在腦後，壹身清爽純真的打扮，令我眼睛壹亮。以往我壹直對她有成見，所以從未正眼打量過她，想不到我這個表姊已經出落得如此美麗。
　　女人們當中就屬李玉姿打扮得最樸素；她不是不愛美，也不是不愛打扮，誰叫她嫁給衛強這個廢物呢？
　　衛強現在全靠他老婆壹個月三十塊錢過活，當李玉姿晚上來我們這裏時，我就懷疑壹定是我給她的私房錢被衛強拿去賭了；衛強是個出了名的爛賭鬼，原來家裏還有幾個錢，現在早被他敗光，但沒想到連過年也不讓李玉姿買新衣服。
　　我把玉鳳拉到壹邊，低聲對她說：”妳還有沒有新衣裳，送李玉姿壹套。“玉鳳望了李玉姿壹眼，她很清楚衛強是個什麽人，點點頭說：”我只買壹套，不過幫杏兒買兩套，那壹套還沒穿，就讓杏兒給她壹套吧。“我說：”也好，反正她們兩個身材差不多。“
　　玉鳳朝我笑壹笑，就拉著杏兒到裏屋商量這件事，自從練了歡喜大法這氣功後，我耳朵尖多了，雖然關著門，但我還是聽到裏屋內玉鳳和杏兒的爭執聲。
　　”媽，憑什麽要我借衣服給她？她又不是我什麽人。“杏兒道，聽聲音她很不樂意。
　　”杏兒，不是借，是送給她。明天媽再帶妳去縣裏買幾套。“玉鳳說。
　　”但那家店說這款式已經斷貨，這已經是最後壹件。媽，我很喜歡這件衣服，我不想給別人。“杏兒說。
　　”女兒，咱們做人應該要有點同情心，妳看人家李玉姿，大過年的連件新衣服都沒有。“杏兒道：”那是她的事，誰叫她誰不嫁，偏偏嫁個廢物、爛賭鬼？“玉鳳有些生氣了，罵道：”杏兒，妳怎麽這樣說話？李玉姿幫妳小興弟弟看菜棚，也算是自己人，妳怎麽能這樣說人家？“杏兒被訓了，默不吭聲壹會兒，才道：”小興怎麽說也是個老板，有他這樣賺錢的嗎？過年連個紅包也不給人家？“玉鳳說：”怎麽沒給？小興說今天壹大早就給了，不過妳也知道衛強那個臭小子是什麽德行，小興給玉姿的紅包，十之八九被衛強搶去了。玉姿也是個命苦的女人啊。“杏兒沈默壹會兒，說道：”那好吧，媽，妳把我的這套新衣服給她穿吧。“聽到這裏我就沒有在繼續聽下去；雖然杏兒對李玉姿不冷不熱，總算還有點良心，過了壹會兒，玉鳳便把李玉姿叫到裏屋去。
　　當李玉姿紅著臉、低頭走出來時，整個屋子都亮起來；我沒想到李玉姿打扮起來這麽漂亮，壹點也不比杏兒差，綠色的學生套裝穿著她身上，壹條雪白色圍巾盤在她的脖子上，增添幾分亮麗，這身衣服壹穿上，頓時使她年輕幾歲。
　　事實上李玉姿和杏兒同年，只是李玉姿十八歲就嫁給衛強，勞心勞力，因此看起來比杏兒要大幾歲，但其實她們才相差幾個月而已。都說十八姑娘壹朵花，李玉姿被她們壹打扮，真的是貌比花嬌，我都認不出她來了，她還是昨晚在我身上嬌吟的女人嗎？隱約中我又有股激動，想把她抱在懷裏好好再愛壹次。
　　偏偏這個時候，杏兒口沒遮攔：”喲，玉姿姐，妳看吧。我就說妳壹走出來非把我們小興嚇傻不可。妳看他那賊樣，口水都要流出來啦。“我壹驚，伸手便往嘴角摸去。
　　”咯咯咯“只見女人們笑成壹團，好啊，她們竟敢騙我。我跳起來追著杏兒要打她，杏兒尖叫壹聲便拿玉鳳當盾牌，說道：”媽，救命啊，表弟要打我！“杏兒又尖叫著往白玲身後躲去，我緊追不舍。
　　東方友笑呵呵地看著我們這群小輩打鬧，眼裏有種滿足感，像看到自己的兒子與兒媳。
　　白玲見我突然來到她的面前，有些緊張，這兩天她壹直躲在玉鳳、思雅的身邊，我都找不到機會跟她說話。我伸手要去抓杏兒，白玲卻冷不丁地栽進我懷裏，只見杏兒狡猾地笑著，眼裏盡是揶揄之色。
　　白玲輕”啊“壹聲，俏臉通紅像只受驚兔子似的掙脫我的懷抱，鉆進裏屋不敢見人。
　　我有些發楞，杏兒湊到我耳邊，輕聲說：”我的色鬼弟弟，剛才那壹下艷福，妳要怎麽謝我啊？“這個杏兒盡是給我添亂，忽然瞥到思雅的臉色不善，我暗道不妙。思雅吃醋了，這後果會很嚴重，玉鳳和東方友也在壹旁壞笑地看著我。
　　我厚著臉皮說：”我臉上長花了？“
　　杏兒”噗哧“壹聲，說：”我看妳是心裏樂開了花。“接著怕我報復她，便鉆進裏屋；此刻我很想教訓李紅杏，以前怎麽都沒發現她這麽牙尖嘴利；難道說女大十八變，愈變愈嘴利？
　　悻悻地喝下壹杯悶酒，杯子還沒放下，外頭便傳來壹陣耳熟的哭聲。
　　”好像是小晴的哭聲。“
　　我聽了聽，不敢確定道。
　　東方友壹聽，反應大得不得了，小晴可是他的命根子，他猛地跳起來，壹點也不像個老人。
　　”小興妳說什麽？小晴哭了？“
　　沒等我回答，東方友已經心急地跑到門口。
　　”怎麽了？“
　　女人們楞了楞，沒反應過來。
　　我也怕小晴出事，跟在東方友背後也出了門，剛出門就看到小晴捂住手哭著朝我們跑過來，身後跟著壹大群小娃娃。
　　東方友著急死了，三步並兩步跑過去，心疼地抱住小晴，說道：”小晴，妳怎麽了？告訴爺爺，誰欺負妳了？爺爺讓妳哥哥揍死他。乖，不哭，不哭……“我真沒想到，平時穩如泰山的東方友也會驚慌失措？難道真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小晴壹邊哭叫著，壹邊捂住小手，我輕輕抓過她的小手壹看，發現她的右手拇指已經腫大通紅。
　　東方友也看到了，急忙問：”小晴，告訴爺爺，妳的手怎麽啦？“”嗚……爺爺……哥哥……小晴剛才跟二蛋子他們放鞭炮……不小心炸著手了……嗚……小晴好痛哦……“小晴哭得小臉都花了，新衣裳上也全是灰；我們連忙把她抱回家，玉鳳拿出消腫止痛藥，壹群女人輪流哄著小晴。
　　小時候我玩鞭炮也被炸過手指頭，那痛是壹陣壹陣的，得過兩天才能完全消腫止痛，小晴從來沒吃過這種苦頭，被藥膏纏上時還是哭得稀裏嘩啦的；突然，我靈光壹閃，懊惱地壹拍腦門。
　　眾人被我嚇了壹跳，連忙問：”小興，妳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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