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回：卓依蘭·依蘭香

　　深夜，天體華苑，B-7棟，頂樓。
　　因為剛才在元海的Ronnie小酌了幾杯，為了緩解肌膚的潮潤感和指尖的酥麻感，卓依蘭洗了壹個整整二十分鐘的熱水淋浴澡，用熱水、蒸汽、沐浴泡沫和浴棉將自己整個身體悉心的滋潤著，壹遍又壹遍。
　　她是真的很享受這種自在自我的感覺。夏夜裏，河溪的室外，即使是午夜，也是酷熱難當，城市的繁華，也總是難免伴隨著城市的喧囂和雜亂；但是她的復式公寓裏，卻永遠是中央空調調節下，最舒適怡人的21攝氏度，也永遠是特約的鐘點工每天精心打掃後的清潔和整齊。然後，還可以在自己從歐洲采購來的，價值2萬歐元的淋浴柱下，用溫熱的洗澡水和沐浴香精，沖刷壹天的疲憊。仿佛，外面的精彩卻嘈雜河溪大世界，包裹著壹個小世界，那是自己清潔、豪華、舒適、壹絲不茍的閨房，高高在上，壹塵不染，與世隔絕；而小世界裏還包裹著壹個更小的迷妳世界，是沐浴房裏的溫熱、潔凈、封閉，洗澡水沖刷過自毛孔時的動感和無可形容的性感，連自己內心深處的放松、舒適、和壹絲絲渴望享受都會被激發出來。
　　她是電視人，她甚至曾經荒誕的幻想過，在衛生間架壹部攝影機，隔著淋浴房的毛玻璃門拍攝壹場自己整個淋浴的畫面。就好像英國的攝影師，拍攝整整幾個小時貝克漢姆睡覺的場面壹樣，是壹種行為藝術。即使是隔著玻璃和水汽，朦朦朧朧、無法看的真切，但是自己的曲線，自己的曼妙，自己的所有圓潤的肌肉骨骼的角度變化，應該都不愧於藝術品這個定義吧。
　　當然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這裏是C國，人們還無法分清藝術和色情之間的區別和融合。或者說，人們無法接受色情也是壹種藝術。也沒有幾個觀眾，真的有那種資格，夠欣賞她卓依蘭的裸體。即使拍攝下來，恐怕也只能是自己私密的觀賞自己，然後再在這種觀賞下自己愛撫自己、自己慰藉自己。
　　擦幹凈身上的水珠，摘了浴帽，拎起白玉粉嫩的長腿，套上壹條窄小的蕾絲花瓣紋的小內褲。可能是下體這裏的皺褶天然復雜無法徹底擦拭幹凈水珠，也可能是自己沐浴的時候太舒服了，在那最神秘的地方，貼合上綿軟絲滑的布料時，似乎還有壹些些水漬的感覺。文胸就免了，穿上壹件純粉色的吊帶小睡裙，用幾乎細巧的快要斷裂的吊帶掛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豐滿的乳峰頂著兩顆圓美的翹頭，將睡裙撐起壹道誘人的風景線……她的乳房雖然不是什麽巨乳，但是乳形卻是完美的水滴狀。但是即使如此，她最引以為性感無雙的，還是自己的臀……她采訪過無數女星，甚至偷偷比對過，都覺得沒有見過能和自己那高高翹起，精致圓潤的臀可以相提並論的所謂美女。而在小睡裙下，被自己的臀尖搭起的那種對比的柔潤線條感，即使在鏡中，即使是自己，也足以陶醉。
　　有時候也覺得有些可惜，自己孤獨而居，無人可以欣賞到自己的這些美，這些性感，無人可以品味分享自己的這些香，這些芬芳。
　　赤著軟綿綿的腳丫，踏在松軟的地毯上，用遙控器，緩緩的打開大陽臺頂上自動天窗的遮光窗簾，漫天的星光，壹層又壹層的灑滿了她的陽臺，她的書房，她的桌子，她的身體，她的肌膚，她的睡裙，在她沒有戴文胸的雪膩的胸口肌膚上，也灑出充滿了誘惑力的動人光影變化，壹切分外寧靜，也分外浪漫。
　　她是去年才買下天體華苑的這棟房子的，當時看中的，就是這個陽臺的設計。正面，左面，右面，頂面，都是整面的玻璃幕墻，連半塊磚石都不用。她又幹脆將陽臺和書房之間的隔斷墻拆掉，在這裏改造安放了壹張碩大無比面向陽臺的鋼化玻璃辦公桌。當夜深時，在這裏，她可以坐在辦公椅上，將兩條長長的雪白的腿擺在玻璃書桌的下方，擱在皮質的腳凳上，打開窗簾，正面、左面、右面、頂面，全部都是烏黑色天然的高空之夜，綴滿了點點的繁星，點亮筆記本電腦時，還能看到自己兩條玉腿在書桌下的修長筆直，有壹種曖昧的浪漫……這讓她仿佛置身於夢境般的星光童話世界之中。這也是她最喜歡的辦公環境。
　　衛生間、床鋪和辦公桌，是她在河溪的這個“家”最重要的三個點。而家和河西衛視的攝影棚，又是她在河溪這座城市最重要的兩個點。工作，工作，工作，工作幾乎已經占據了她了壹切。
　　卓依蘭八歲就去英國念書了，她的外婆是C國開國元勛柯國璋的幼女，她的外公更是具有具有傳奇色彩，是C德混血兒，為了C國的水利建設，從國外“叛逃”回國，成為家族的巨大榮耀，也兌換來了可觀的政治資本。所以，卓依蘭的父母雖然早就旅居海外，但是在她十九歲那年，修完了英國雙學士學位後，還是效仿外公，回國工作。這六年來，她壹直在河西衛視，從四年前開始，為她量身訂造的《依然相約》，可以說是河西衛視的黃金檔招牌節目。非但在河溪的傳媒界、河西衛視，甚至可以說，在整個河西省，都屬於極個別拿得出手，可以作為的“城市名片級”的“現象之作”。從最初的“美少女主持”這種類似帶壹點花瓶揶揄的評價，壹直到今天，僅僅二十五歲，卻已經是河西傳媒界皇冠上的明珠。
　　卓依蘭壹直都很明白，是家庭的背景資源，為她的節目帶來的壹般人所無可想象的天皇級別的訪談對象；她也壹直都很了解，是她美艷到讓人幾乎要窒息的外貌，為她的節目帶來的第壹視覺上的話題感；但是，她更相信，真正可以把她的節目，帶到如此高度的，最重要的因素，還是她自己的才華和不懈的努力，還有金牌制片人BenjaminThomas的制作團隊在幕後的工作。而付出的代價之壹，就是她生活的內容，就是：工作、工作、繼續工作。
　　當然，《依然相約》給她套上了驚才艷艷的光環；但是即使不考慮這壹點，她的樣貌、身材、氣質，壹米七二的身高，那遺傳自爺爺的挺拔的鼻梁，妖媚的瞳孔，修長的睫毛，幾乎比普通C國人都要略微更雪白壹些的肌膚，優雅的舉止，犀利的談吐，睿智的語言，溫柔的微笑。或者壹般人只敢偷看，不好意思談論的她火辣的曲線……外人是無法想象，她這樣的女性，都已經二十五歲了，居然沒有認真談過戀愛。
　　其實有時候她自己想想，這也純屬巧合而已。在英國時，曾經和壹個男孩子發生過壹小段柏拉圖式的戀情，但是被家人阻止了。之後，她也談不上是排斥戀愛或者男人；受到壹些西方思想的影響，她其實也不覺得性行為是壹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或者有什麽太過嚴肅的貞潔觀念……只是沒有機會實踐罷了。偶爾的手淫，她也不覺得有什麽羞恥的；即使有必要發生婚前性行為她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要不是自己的身份特殊，即使是壹夜情，在思想上，她其實也完全可以接受。只是……其實只是湊巧了而已，都二十五歲了，她居然沒什麽機會，品嘗和男性之間性愛的歡娛，還是個處女。自己並沒有太多的追求者。這個現象甚至只能歸咎於自己的工作實在太忙，沒有機會去拓展工作之外的社交關系網；也可以理解為某種“美女現象”，從硬件條件來說，自己實在太優秀了，壹般的男人望而卻步，更莫談來追求她了。
　　她可是卓依蘭，“河溪之蘭”，在很多男人的想法中，恐怕只有什麽國家的王子，才能配得上的女人。而極個別夠膽子來追求自己的男人，又實在看不上眼，到了她面前，不是自吹自擂，就是緊張失措，即使她願意放下身段來遷就考慮壹下，也實在覺得無趣。她覺得自己可以等待，等待壹個真正優秀的值得自己去等待的男人，甚至也可以不要男人……
　　工作，工作，還是工作。只有工作本身，才能帶給她如同性高潮壹般的歡娛。
　　甚至連朋友……她都不是很多。Benjamin算壹個，可惜是個Gay；首都還有壹兩個聊得來壹點的女性朋友；還有壹個……是壹個社會地位和她天差地別的基層小助教周衿，卻因為三年前壹次偶然的機會相識，兩個人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在周衿的世界裏，她可以放下“河西之蘭”的身段，盡情的做她的嬌俏成熟嫵媚潑辣，宣泄壹切性格的女生。
　　除此之外，工作，工作，還是工作。只有工作本身，才能帶給她如同性高潮壹般的歡娛。
　　和六年前剛剛入行時相比，她對媒體的觀點，對於節目的思考，已經從最初的幼稚可笑，變得更加成熟理性。她已經漸漸明白，每壹期節目，都不可能是陽春白雪的尋求真相什麽的，節目不能停留在那些光鮮靚麗的表面上。有的時候，節目不僅僅是做給觀眾看的，還有領導、政策、輿論導向甚至外交領域的壹些風聲。她也明白，大部分公眾對於節目的期待，也根本不是什麽理性、公正、客觀。公眾其實是惡趣味的。他們喜歡嘩眾取寵，喜歡故作驚人語，他們喜歡壹時間去崇拜壹個不值得他們崇拜的人，壹時間去殘酷的詆毀壹個也沒有那麽糟糕的人；他們往往很喜歡感動，又很喜歡憤怒；只要撩撥壹下，他們的感動和憤怒，就如同男人看見女人裸體時候的性欲壹樣，會如同火山爆發壹樣噴射出來。有時候，她也會覺得自己的節目其實很Low，很無聊，但是她明白，公眾會欣賞這些節目的。其實公眾的平均智商和判斷力之低下，是出乎很多人意料的。
　　當然，誰能操縱這種智商，操縱這種情緒，也是壹個非常強大非常可怕的力量。但是大部分人並不明白怎麽做。大部分人都認為他們自己關註的，就是公眾關註的，他們自己最在乎的，就是公眾最在乎的。
　　現在，辦公桌上筆記本屏幕裏的郵件，就是其中壹個很好的反面案例。
　　河西省體育局的壹個處長、買賣比賽、受賄、強奸、誘奸、接受性賄賂，這種對於廣大的公眾來說是“無聊的小官”的常見的腐化問題，當然沒有任何值得跟進的價值。這種匿名舉報，她每周都會收到很多，想想也知道，十有八九是辦公室政治鬥爭的延續，發封匿名郵件，就期待著她卓依蘭來跟進，來替他們完成機關裏的人事鬥爭？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真以為媒體工作者是什麽傳播真相的天使麽？可能強奸是壹個賣點，通過性暗示的節目，總是擁有更高的收視率，但是《依然相約》要保持自己的品質，不能涉及此類題材，何況，負面報道，總是有壹些風險。她根本不值得為了壹個匿名舉報去冒這種險。
　　類似這種舉報、泄密、傳聞……她幾乎每天都要收到壹大堆，她沒有那個能力和資源，也根本沒那個興趣和耐心，去壹封封的跟進。大部分她連看都懶得看就直接刪除了。當然也有壹些和時事熱點關聯密切的，卻不屬於《依然相約》應有的格調，她也轉給其他節目組的同事。比如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河西商學院女生宿舍案件，居然還有人大言不慚的給自己發郵件，說知道內幕，讀來也是驚心動魄的。事情起因是河西商學院的壹個大二女生，來到派出所報案，說自己在宿舍裏叫了壹份外賣奶茶，結果喝完奶茶就昏迷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壹日壹夜後，赤身裸體躺在河渚碼頭的橋下，已經被迷奸，從事後體檢來看，女生在“昏迷”期間不僅被強奸，而且是多次強奸，雞奸、身上有許多明顯是變態淫辱造成的傷痕；這種案件因為其中“外賣”這個話題特別公眾化，所以引起了壹定的波瀾，不過從媒體的角度來說，除此之外，也只能算是壹個治安個例，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問題是這個女孩在報案後，居然又發生了壹次，也是河西商學院，女生喝下外賣送的奶茶後，被壹個男生擄下了宿舍樓，卻被保安發現報警，男生逃跑後，4個小時後就被捕了，卻發現是壹個同校男生，看了新聞後刻意模仿，妄圖強奸女同學的手法。這在社會上引起了比較大的爭議，就是這種對於罪案的報導，是否因為有“性暗示”而刻意細節化，引發了模仿犯罪……但是，居然有人給卓依蘭發秘聞郵件，說知道內幕，說那個最初舉報的女生其實是報假警，整件事情都是她編造出來的。她其實是從事大學生身份性交易的特殊工作者，但是在壹次河渚碼頭附近的性交易中，被人暗算，剝光了衣服，又弄傷了身體，掠走了財物，赤身裸體被巡邏的警察看見，實在沒辦法才編造了壹通“奶茶迷藥”的故事來搪塞的……
　　類似這種事，卓依蘭又如何去分辨真假，也不過是CC給類似《社會與法制》之類的節目組罷了。
　　……
　　而之所以，她今天拿出那封“舉報陳禮處長”的郵件來看看，卻是她在準備另壹期“可能發生的采訪”時，註意到了壹個關聯人物。
　　“石川躍？……怎麽哪兒哪兒都有他？”她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似乎能夠閱讀出隱藏在字裏行間的千絲萬縷的關聯。
　　她正在準備的“可能發生的采訪”是河西的網球公主言文韻。言文韻這會兒正在德國鏖戰柏林公開賽，以言文韻的真正實力，要在強手如林的國際賽場上揚名立萬，其實還欠缺著火候。但是今年的柏林公開賽，她的運氣似乎不錯，第壹輪抽簽，居然會對上世界排名同樣很靠後的捷克老兵，2：1勝出後，第二輪面對世界名將索林威娜，結果對方居然嚴重發揮失常，全場打出23個雙誤，她歷史性的打入了柏林公開賽的32強，如果在接下來壹輪比賽中能夠戰勝也同樣屬於32強中冷門的挪威的小將，世界排名83位的薇拉婭，那麽已經算是言文韻歷史性的大突破了，甚至在整個C國網壇，都值得大書壹筆了。作為最早就力捧過言文韻，早在幾年前就向全國網球迷介紹過這個以性感外形招人眼球的河西網球女星的節目之壹，《依然相約》大可以再約壹期，也作為對自己的壹種交代。幾年前，對言文韻的采訪，是非常成功的，節目大膽的就“性感”和“體育”之前的關系，進行了很多剖析，甚至很大膽的暗示了，言文韻的胸，既不是她的累贅，也不是她的優勢，而是人們可以和欣賞網球壹樣，同時去欣賞的健美的運動員的身體。這在當時，就引起了壹些爭論，但是最終，輿論還是站到了節目組壹邊。這種擦邊球式的勝利，最能引起各方的好評。
　　但是……負責搜集資料的工作人員，卻指出，言文韻和河西省體育局的壹個年輕的海歸公務員石川躍，關系不太壹般。本來這種八卦，卓依蘭也沒什麽興趣，不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即使是某些不那麽光明正大的私生活，又管網球什麽事？
　　但是，她最好的朋友，周衿，有壹次卻若明若暗，含含糊糊的提出，自己在“談戀愛”，對象好像就是這個石川躍。後來她又否認了，說不是談戀愛，只是普通朋友。卓依蘭能聽懂這是什麽意思。她略微有些替自己的閨蜜擔心。
　　她稍微假公濟私，調查了壹下這個石川躍，結果卻讓她吃了壹驚。這個石川躍頗有背景，居然是原外交部高官石束安的侄子，“七副老”史沅沭的孫子，即使如今在河溪，也屬於省體育局內的活躍人物。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不久前收到的舉報材料中，其實怎麽想，似乎也和這個石川躍有脫不了的關系。所以她才打開再研究壹下這份舉報材料。陳禮……是石川躍的直屬上司吧？而負責搜集資料的工作人員傳來的說法，石川躍和陳禮是頗為不合的。
　　她對這個石川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然，目前來說，就媒體的視野來說，石川躍還屬於不值壹提的小人物。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有壹個感覺，這個小人物，也許有壹天，會成為河西體壇的大人物。甚至攪動C國的體育產業。她覺得，可以保持對這個石川躍的觀察和觀望。聽說石川躍已經調任後灣擔任負責人了，如果可以有什麽機會，也許自己可以先通過什麽方法，認識壹下這個石川躍，為將來可能的媒體需要鋪壹下路。
　　渠道是很便捷的，她的人脈廣博，她完全可以通過省局、水上中心、言文韻、夏婉晴……但是她決定先不著急。且看看這個曾經的京城大少爺，如今的基層小幹部，在後灣能夠掀起什麽樣的浪花來。她甚至有興趣稍微幫他壹把……
　　她點擊了CC按鈕，選擇了輿情部，將那封關於陳禮的匿名舉報郵件原封不動的轉發了過去。她沒有任何興趣和必要去參與這種低級別辦公室政治鬥爭。但是輿情部的全部郵件內容，都必須在每個月的月底整理後發給省宣傳部和紀委，而各個媒體線上的記者、主持人、都有自己的特殊消息來源，將吃不準的，有關政治的，有關敏感話題的，CC給輿情部，算是壹種匯報工作。在外人看來，她只是將壹封毫無根據的粉絲郵件，CC了壹下而已，但是她明白……這點貢獻，已經足夠了。
　　伸個懶腰，看看星空，嗅壹嗅空氣裏的蘭香，她在內心深處，為言文韻加油助威，看看吧……河西的體育圈，又將掀起什麽樣的波瀾呢？

　　《第二部：晚晴集團》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