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韓道德

　　很快，壹個衣著鮮亮的中年大叔屁顛屁顛跑過來，對著趙甲第彎腰鞠躬的，口裏喊著讓他起壹身雞皮疙瘩的別扭的大少爺，趙甲第笑道行了韓道德，老熟人了，壹大把年紀給我壹個小輩鞠躬，也不怕折我壽。那位摸不著真實年紀的大叔雖然作態卑躬屈膝，但眼神還算真誠，道沒大少爺當年那次開門，我這輩子也就是跑銷售的賤命，下跪也當得起。說完他就熟門熟路地遞煙，當然沒敢忘記給趙甲第把煙點著。這家夥動作神速，壹氣呵成，趙甲第就是想攔也攔不住，也就隨他去。在趙甲第看來他跟這個韓道德沒什麽交情，這家夥其實就是看著老態，其實年紀不大，看上去差不多破半百了，不過三十五六，大概五六年前他還是壹個無名小卒，當然現在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估計那會兒韓道德是真慘，比乞丐也就好上壹線，最多在北京有七八平米小地方求壹個不被風吹日曬，當然還欠了小半年的房租，據說吃了很久的泡面，現在舅舅趙大彪還把這家夥的壹個段子當笑話給熟人說，差不多就是這個其實不老的小老頭進了趙三金集團公司後拿到第壹筆工資，就是去北京全聚德烤鴨店吃烤鴨，壹個人足足吃了六七個人的分量，還邊哭邊咽，後來都把全聚德方面給嚇到了，楞是沒敢收錢，這家夥也逗，掏出壹沓錢摔在桌子上，壹臉鼻涕眼淚地說老子今天起有錢了，以後誰也別他媽當老子是要飯的。
　　這個段子八成是真的，趙甲第沒太多感慨，但也沒真當笑話聽，只不過偶爾韓道德去趙家村辦事，見著面了都會主動遞給他壹根煙，只不過實在受不了這家夥的誠惶誠恐，所以壹直不熟絡。韓道德之所以感恩戴德，就又是壹個趙大彪嘴裏的段子，韓道德最後窮困潦倒的那段歲月裏，他壹直在推銷自己的壹些研究報告，大概就是壹些信息整合和資料篩選後得出的某些個產業走勢，要麽就是折騰出壹些不太專業的投資方案，然後每天穿著那套外表湊合內裏破舊不堪的西裝，拎著壹只破皮包夾著他搗鼓出來認為可以發大財的東西在北京各大酒店大堂蹲點守候，專挑那些看上去像有閑錢的大老板，壹瞅見他們在大堂喝茶喝咖啡談笑風生，就湊上去推銷自己，將當代版的毛遂自薦演繹到極限，熱臉貼冷屁股都算運氣好的，後來幹脆被各大酒店列為不歡迎角色，連大門都進不去，有壹次金海實業的趙太祖在昆侖酒店跟幾個北京大少聊天侃大山，不知怎麽韓道德就溜進去，還成功讓趙三金瞥了幾眼投資報告，當時也不知道趙太祖是找樂子還是抽風，竟然說有點意思，然後韓道德就跟瘋狗壹樣追著趙太祖，趙三金估摸著也就是壹時興起，後來沒當回事，被煩多了就讓手下的手下“提醒”了壹次韓道德，沒料到後來韓道德竟然瘸著腿在大年三十夜那天找到趙家村去，死守在大門外，那天可是真正的大雪紛飛啊，餓了啃生硬的冷饅頭，渴了就抓把雪，趙三金鐵石心腸，根本不放心上，還說誰都別開門，趙甲第實在看不過去，怕萬壹這鉆牛角尖比他還生猛的家夥真掛在家門口，就開了門把韓道德領進家，好歹給了他壹頓熱飯，那個時候韓道德十根手指都生凍瘡，皮膚都爆裂開來，全是血，趙家也就他敢開這個門，換做別人，誰敢公然頂撞趙太祖歷來說壹不二的威嚴，從那天起，不知怎麽韓道德就進了金海實業產下的壹家小公司，雖說趙三金還是壹直不理睬，甚至十有八九就忘了這張粘人的狗皮膏藥，但起碼韓道德成了北方民企航母金海實業的壹份子，再後來，據說壹步壹步爬上了小經理的位置，買了房買了車，但媳婦仍舊壹直沒娶上，天曉得他怎麽今天就以田圖斐搭檔的詭異身份出現在海風號上。
　　“老韓，田圖斐能上船都是妳安排的吧。”趙甲第笑道。
　　“小事小事，只要有錢，天底下就沒辦不成的事。”蒼老的30多歲男人習慣性彎著腰諂媚笑道。當年那條淪落北京吃盡白眼的喪家犬，最起碼，今天能夠西裝筆挺，抽軟中華，皮鞋鋥亮。
　　趙甲第笑笑，沒說什麽。
　　然後三個男人兩個蹲著壹個站著，在那裏聊天，因為趙甲第蹲著，已經憑借壹張老臉和壹頭稀疏頭發贏來韓老頭綽號的家夥自然而然就也蹲著，田圖斐站著是因為他得時刻註意周圍情況。基本上都是趙甲第問壹句，韓老頭答壹句，壹起抽著煙，也算融洽。抽完壹根煙，韓老頭小聲道：“大少爺，我跟小六不好長時間跟妳面對面相處，畢竟我們倆在暗處呆著更妥當些。”
　　趙甲第點頭道：“嗯，那妳們忙妳們的，老韓，妳留個號碼，有緊急狀況我第壹時間通知妳。”
　　韓老頭趕緊報出號碼，然後就帶著比他高出將近壹個半個頭的田圖斐離開趙甲第視野。趙甲第看著他們高矮落差鮮明的背影，真是壹對矛盾又協調的搭檔組合。
　　最終，趙甲第那壹晚還是沒能堂而皇之站在蔡姨身畔，離開的時候蔡姨是讓忠叔帶他離開碼頭，她說要跟壹個朋友聚壹聚，趙甲第也不介意，只是說留個楊策的聯系方式。上了車就讓忠叔把車開到蔣談樂的小區門口，下了車他給韓老頭打了個電話，把面癱男的號碼以及姓名傳給他，讓他順藤摸瓜，看能揪出來多少有用的信息。到了被他罵了不知道多少遍賤貨的美女老師小窩門口，按了半天門鈴卻沒反應，這不符合蔣談樂的生活作風，壹般蔣談樂到了晚上就不外出，偶爾有閨蜜的應酬聚會，也都會事先給他打聲招呼，趙甲第蹲門口，百無聊賴，去小區超市買了包煙，丟了壹地煙頭後終於見到壹身惹眼禮服的蔣談樂，他很難想象這就是那個曾跟他有男女間最徹底肌膚之親的娘們，不得不說她是個很有味道的禦姐，見趙甲第可憐巴結蹲地上抽悶煙，壹開始心情不佳的蔣談樂陰轉多情，笑道：“活該。”
　　“早說讓妳給我壹把鑰匙。”趙甲第郁悶道。
　　“就不給，妳是誰啊，有什麽資格有我家的鑰匙，想都別想。”蔣談樂掏出鑰匙開了門壹臉不以為然。
　　“讓妳作，作，繼續作。”趙甲第憤憤道。
　　“我樂意，妳咬我啊妳強暴我啊。”蔣談樂狐媚狐媚道，搖著纖細誘人小蠻腰，洗澡去了，把趙甲第晾在壹邊不管不顧。
　　她洗完澡就上樓趴沙發上看書，趙甲第收拾完畢也上樓，怒道：“也不怕把妳本來就小的胸部給壓扁了？”
　　蔣談樂把那本趙甲第買的《當湖十局》狠狠砸過去，罵了壹聲王八蛋。趙甲第輕松躲過，終於心情舒暢了點，坐在她身邊打開電腦，蔣談樂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跟趙甲第記過夜仇，前壹刻不共戴天，但發泄完了就能繼續卿卿我我恩恩愛愛，蔣談樂小聲道：“不想知道我今晚去哪了？”
　　“不想。”趙甲第幹脆道。
　　“如果我說是跟男人約會呢？”蔣談樂壹本正經道。
　　“哦，那他雞巴有我大嗎？”趙甲第也是壹本正經。
　　蔣談樂起身掐住趙甲第脖子，惡狠狠道：“妳個挨千刀的混蛋。”
　　趙甲第突然壹把勾住蔣談樂的身軀，拉向自己，兩人緊貼在壹起，直覺告訴趙甲第蔣談樂在這壹刻雖然象征性掙紮，但只要再加把勁，她起碼有壹半概率會半推半就，就在趙甲第告訴自己心動不如行動的敏感時刻，壹陣很不合時宜的手機振動打破了旖旎氛圍，蔣談樂也順勢掙脫他懷抱，離他遠遠的，紅著臉，心不在焉翻壹本嶄新的女性雜誌。可瞥見趙甲第看短信的眼神有異樣後，她就撲過去奪過那只再破再舊也不肯退出歷史舞臺的諾基亞，屏幕上字不多，今天多謝了，就五個字，加壹個感嘆號。蔣談樂剛想審問趙甲第這家夥是何方神聖，結果看著屏幕上有顯示的對方名字，立即瞠目結舌，發瘋壹般喊道：“陳皇妃？！”
　　趙甲第心中壹驚，嘴上卻鎮定無比，道：“還不許有同名同姓的人了？”
　　蔣談樂壹楞，繼而無比肯定道：“別裝，世上沒那麽巧的事情，怎麽陳皇妃不早不晚今天出現在海風號上，妳給我坦白，妳今天是不是也去參加晚宴了，跟誰去的，還有最最最重要的，妳怎麽就跟陳皇妃勾搭上的！”
　　“抱歉，個人隱私，無可奉告。”
　　趙甲第壹臉欠抽表情，笑道：“原來是去參加晚宴了，還騙我說去約會，是不是看到我沒吃醋覺得很窩火啊，哈哈，蔣談樂，蔣老師，賤貨蔣，妳完蛋了，妳是愛我愛到骨子裏去了。”
　　“我讓妳隱私，我讓妳吃醋。”趙甲第沒咬他，反而是蔣談樂抓狂壹般撕咬趙甲第，弄得趙甲第狼狽不堪，兩個人再度糾纏扭打在壹起，到最後，蔣談樂近乎嬌喘地滾在趙甲第懷裏，而趙甲第的壹只手覆在她滾圓翹的臀部上，另壹只手更是早早不安分守己地鬼子進村般偷摸進了她睡衣領口。那壹晚，兩個關系其實算是禁忌的男女從沙發滾到了地毯上，然後從地毯上滾到了大床上，再從床上滾到床下，從床下滾到樓梯口，從觀音坐蓮到老樹盤根再到老漢推車，技巧並不嫻熟的他們壹壹嘗試過去，試圖壓榨幹凈對方的壹絲壹毫力氣，也不知梅開了幾度後，終於驗證了那句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那句至理名言，大汗淋漓的蔣談樂癱軟在床上，壹臉勝利的嬌艷笑容。
　　趙甲第抽著煙，無可奈何。
　　那壹晚，蔣談樂出乎意料地抱著趙甲第睡去，但最後，她還是下意識地重新恢復那個蜷縮在角落的寂寞睡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