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牛黃二兩！

　　周成來到急診科手術間的時候，看了壹下病人的基本情況。
　　如今很復雜，普外胸外等齊上陣，正在處理腹腔內的大出血。
　　四肢的出血，反倒是不特別嚴重。
　　因此周成打算先把另外壹個款關節脫位的復位術抽空給做了。
　　趕到另外壹個手術間的時候，髖關節脫位的病人已經打好了麻醉，兩個手術班已經到了，孤零零地坐在了手術臺的旁邊。
　　晚上的急診手術不多，手術室基本很空。
　　麻醉醫生已經打著哈欠坐在了麻醉機前面打盹兒，病人顯然是被他‘放’倒在了手術臺上。
　　晚上的急診手術沒有跟臺的洗手，只有壹個巡回護士，在來回忙碌著。
　　巡回護士看到周成踩著不慌不亂的步子進來，她趕緊問：“骨科總住院是吧？要什麽包？我問了手術班，他講不清楚。”
　　“這個病人暫時不用包。”
　　“麻醉老師，病人選的是什麽麻醉？”
　　“腰麻，打了肌松了，急診科的人給我打過電話。”麻醉醫生懶洋洋的，估計是有點累，也可能是覺得這臺手術沒什麽意思。
　　“妳們兩個怎麽稱呼？過來幫下忙。”周成快速地對坐在手術臺旁的人說。
　　“老師！我叫劉小山。”壹個人趕緊過來幫忙。
　　另壹個人正要下意識地回話，然後突然似乎是識別出了周成的聲音。
　　快速地走了幾步，往周成前面轉了壹圈，然後整個人有些呆滯住了。
　　周成看到他圍著自己轉了壹圈後就不動了，擡頭問：“有什麽問題嗎？”
　　兩個人的眼神乍壹對上。
　　周成對面的那個年輕人馬上就驚訝道：“沃日哦，妳真是那個周成啊？”
　　這話有些不太中聽。
　　但周成若是沒記錯的話，這個逼應該是他的大學室友。
　　沙市醫學院的宿舍，是六人間。周成班上的男生是十壹個，小班總共二十四人，而黃軒奇就是添補進來的第六個人，雖然不是壹個小班，卻是隔壁小班的。
　　周成記得當時他住在自己的斜對面。
　　“黃軒奇？”周成問。
　　“斜對面？”周成是真的不太確定到底是不是他。
　　畢竟是壹個寢室的，聽說黃軒奇後來是去直接工作了，這都三四年過去，是真想過會在這裏遇到他。
　　黃軒奇與周成相互認識後。
　　黃軒奇的目光就稍微呆滯了起來：
　　“妳個逼？不聲不響，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總住院？？？？”
　　“不對，是總中總。”
　　黃軒奇是參加了基層工作之後，走的是定向招生的那種碩士研究生，簽了協議的，以後必須要回去老家工作，這才有機會來讀研。
　　但黃軒奇也記得清楚啊，之前的周成是留在了沙市，但也是普通規培啊，與自己的處境差不多。
　　最開始來的時候，他就聽說了周成的名字，但無論如何也不敢與自己的室友這麽對應起來。
　　這有點太嚇人。
　　畢竟他們那壹屆，最牛的人，也就是董於亥，現在是魔都九院的博士，前途無量。
　　這直接工作了的，而且還是在這種牛逼的醫院工作的，真的是聞所未聞。
　　想都不敢想。
　　黃軒奇的‘醋壇子’翻了啊：“周總，妳個逼不是要改行的嗎？”
　　同壹個寢室的，黃軒奇對周成的了解是很多的。
　　周成高中的文科成績並不理想……
　　而醫師的等級。
　　見習生≤實習生＜規培生=研究生＜博士生＜本院住院醫師＜總住院＜主治醫師＜副主任醫師＜主任醫師＜病區主任＜科主任……
　　周成已經是總住院了！
　　不是所謂的跟班總，比普通本院醫師還要高壹級。
　　比他壹下子高了很多個級別……
　　這樣的人，出現在任何人的身上，黃軒奇都覺得自己能接受，但是周成這個逼在本科，那都是讀的啥書啊？
　　周成就說：“牛黃二兩，叫什麽咱們以後隨便再論，要不現在先把急診手術搞了？”
　　牛黃二兩是典故，黃軒奇喜歡喝酒，但是就是二兩下肚之後，那牛皮吹起來，不接地氣，蠻隨和的壹個人。
　　本科的時候，周成與黃軒奇的關系，可比董於亥要好太多。
　　黃軒奇聽了道，“我還是按照以前的叫法，喊妳周總吧。”
　　“妳這藏得真的好深啊，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總住院我靠。”
　　“等會兒我要去宿舍群和班級群裏面吼壹聲去。”
　　周成說：“敘舊的事情，等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講吧。”
　　“晚上壹起去吃個宵夜。”
　　“妳不厚道啊。妳來了沙市，沒按照畢業時的約定打電話給我啊，我電話號碼壹直沒換。”
　　黃軒奇則不好意思說：“老子手機被別人借走了，莫說是電話了，毛都沒留壹根。”
　　當然，黃軒奇最為真實的想法還是，妳自己都是住培，現在可能不知道去了哪裏縣級醫院。
　　我打妳電話寒磣妳麽？
　　“先不說了，小山，過來做壹助，牛黃妳先在旁邊看看。”周成直接給自己的老同學支走了。
　　主要是若不是這裏認了親，說了這麽多，他肯定就讓黃軒奇上手幫忙了，但現在，為了避嫌，還是把黃軒奇的機會給剝奪了。
　　“欸，好的。”劉小山馬上來幫忙。
　　周成也不多想，這脫位簡單。最主要是要有個助手。
　　周成先借力內收內旋了髖關節，壹下，接著再順著外展外旋力牽拉。
　　就這麽壹下，病人的髖關節部位就聽到了哢的壹聲。
　　這是復位成功的勝利聲音。
　　接著周成再次檢查了患者的活動度，伸直，內收，內旋，外展外旋。
　　活動度都是蠻好。
　　周成看了壹眼黃軒奇，對劉小山道：“照壹個片子。等會兒妳負責把病人送出去。”
　　黃軒奇目瞪口呆，毫無防備。
　　被叫去幫忙的劉小山也是壹臉懵逼，自己這幫忙幫的，這是幫了個寂寞哦？
　　都啥啊，二十秒沒到，自己都沒準備過來。
　　麻醉醫生聞言馬上站起來就說：“謔，好家夥，這才不過兩分鐘。”
　　“復位就搞完了，我麻醉打了足足有十幾多分鐘呢。”
　　“老師，辛苦了。”周成憨笑壹聲。
　　然後就又對劉小山說：“小山，辛苦，等會兒我那邊的急診手術做完之後，咱們出去吃點宵夜。”
　　“周哥，我就不去了吧，我老婆今天過來了，所以。”劉小山是泌尿外科的研究生，來骨科輪轉的，而且他也知道，周成之所以喊上他，肯定只是客氣客氣。
　　而且時間不早了，他不願意橫在周成和黃軒奇中間，反而讓周成和黃軒奇聊天聊得不開心。
　　懂事得很。
　　周成就對劉小山說：“那行，小山妳早點回去休息，以後遇到這樣的特殊情況，可以提前講壹聲，只要不是壹個月三十天都是類似情況，我們也都能體諒。”
　　總住院沒其他權力，但是這個還是有的。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急診手術，除了有總住院值班，還有住院醫師的急診手術班，五個病區，壹個病區壹個手術班，基本就足夠打兩三臺急診手術的簡單配置了。
　　周成就和黃軒奇準備走過去另外壹間急診手術室看壹下，可是還沒走出這間手術室，周成的總住院電話就又響了。
　　周成接過壹聽。
　　然後說：“牛黃，咱們暫時可能去不成宵夜了，又來了個急診，下肢開放性骨折的，估計要急診上臺做。”
　　“妳跟我去看壹下？”
　　另外壹個急診手術間的手術，有楊弋風過來了，他只要過去確定壹下楊弋風在臺上，就沒問題。
　　這是周成對楊弋風的信任，若是其他幾個總住院，可能周成還沒這麽放心。
　　“可以啊，周總。”黃軒奇壓住了內心的波動，然後偏頭問：“等會兒，清創，能不能？”
　　周成點頭說：“咱們的關系，這是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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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周成確認了楊弋風出現在了另外壹個急診手術間，並且上臺之後，周成就徹底對那個病人放心了。
　　黃軒奇在急診科走了壹圈！
　　然後黃軒奇主動地把談話簽字病歷等事情全部包圓之後，兩個人就直接又趕來了手術室。
　　這是壹臺下肢創傷的病人，而且麻醉醫生還是之前那個手術室給髖關節脫位做麻醉的麻醉醫生。
　　他壹邊打麻醉，壹邊說：“妳們骨科今天可真是旺啊？”
　　周成點頭，玩笑著道：“這可能是覺得我不夠尊師重道，吃宵夜都忘記叫老師您了，所以被固定在這裏了。所以這讓我們學會了壹個道理，不能吃獨食。”
　　麻醉醫生聽了，轉頭說：“妳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啊？”
　　“妳叫什麽，妳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他年紀雖然比周成大，但也就是四十來歲，年齡差距只有十幾歲。
　　“周成，周朝的周，成功的成。”周成趕緊自報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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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成沒再叫別人。
　　打好了止血帶，周成就主動地要求擡腿，把消毒的機會讓給了黃軒奇。
　　與此同時，在消毒鋪巾了之後，周成又讓黃軒奇開始清創縫合！
　　他直接當起了壹助，然後很註意自己的說話方式，壹步壹步地，把指導的語氣轉變成商量的語氣在引導著黃軒奇的操作。
　　麻醉師看到這，倒是多看了周成兩眼，瞬間來了精神。
　　他竟然還打了眼！之前還以為周成是個新手，最多就是能夠奉承幾下，懂點人情世故。
　　但是教學是作不得假的，那口說出來的東西，是要有層次感才行的。
　　不過聽了兩人的對話，他倒是知道了周成的身份，所以細致地聽著周成講話。
　　越聽反而有些佩服周成，有些地方理解之透徹，簡直連他這個搞麻醉快七八年的人都能聽得懂！
　　而且竟然和他在麻醉領域的壹些東西互通，似乎是萬法歸宗的意思。
　　這周成的能力和境界，比傳聞中的更加恐怖啊？
　　舉重若輕。
　　信手拈來。
　　才四十多分鐘。
　　黃軒奇終於是開心地把脛前和脛後動脈、伴行的靜脈以及腘神經都分了出來！
　　黃軒奇都不敢確定這是自己做的。
　　非常開心地與周成討論道：“周總，這個病人的運氣也太好了，脛骨骨折的斷端就差錯開那麽零點五厘米，就要截肢了啊？”
　　“截肢還不至於。”周成笑笑，暗說妳這說得也太恐怖了，動不動就是骨科終末操作。
　　“剩下的操作還是妳來吧，我不敢搞了。”黃軒奇望著那骨折的斷端藏在了腘神經和脛神經、腓淺腓深神經交雜之處！
　　主動放下了止血的電刀。
　　周成也不推辭，快速地接過了手，然後把拉鉤的位置讓給了黃軒奇。
　　耐心說：“來，妳幫我把這塊肌肉拉開壹下，對，就是這樣。”
　　“順便把這壹條帶著神經的手套圈也帶上。”
　　“註意了，不要動！”
　　周成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分離出來的脛骨的遠端骨折緣！
　　從神經穿叢中抽了出來，險而又險地避過了所有的神經。
　　緊接著，周成左手拉住了病人的腳踝，只是微微用力壹牽拉，那病人的腳就像是被施展了魔力壹樣地自動回位旋轉起來，周成只是把遠端骨折緣輕輕往骨折近端壹送。
　　兩端的骨折立刻復位，只留下壹條不過幾個毫米的骨折線了。
　　旋轉移位似乎這壹刻也完全復位了。
　　按照外科學骨科部分，患者的下肢骨折，只要不成角移位、短縮移位，長骨斷端能夠對接三分之壹，就可以達到了功能復位的標準。
　　周成就這麽短短的十幾秒時間，就已經超量完成了。
　　黃軒奇瞳孔微縮之際，還是不忘開口道；“牛逼，妳是真的牛逼。妳才是真的牛逼！”
　　牛黃二兩當即牛逼三連。
　　黃軒奇就通過周成這壹手，哪裏還不知道周成之前就是在故意讓給他動手的機會？
　　否則的話，這臺手術可能都做完了。
　　但其實啊，如果不是黃軒奇的話，這麽簡單的清創，周成壓根就不想收進來。
　　又不會死人，去其他醫院慢慢清理吧。
　　周成就說：“那玩意兒妳自己留著用吧。”
　　多年之後，再見故友，有壹種說不出的情緒，從張正權那裏學來的騷話張口即來。
　　“妳幫我拿壹下那個脊柱的肌肉組織撐開器，現在骨折斷端已經回位了，之前拉得神經和血管，都不需要再拉了，撐開器撐開後，妳負責固定骨折的近端和遠端。我來打克氏針先臨時固定……”
　　有了之前的操作機會相讓，黃軒奇立刻照做。
　　撐開器很好地撐開了脛骨後肌群的肌肉，較好地暴露出了骨折斷端！
　　然後周成再說：“黃軒奇，妳用左手負責固定脛骨的近側端，帶壹點向外側的外旋力量，右手帶內旋內收的力量，牽拉骨折遠端。”
　　“力量不用過大，只要保持住骨折端不錯位，我打兩根克氏針臨時固定後。”
　　“妳就可以開始上外固定支架了。”
　　黃軒奇頻頻點頭，照著周成地都做了，才最後反應過來，擡起頭看向了周成：“我？我打外固定支架？”
　　“怕什麽，血管神經都暴露出來了，在看得見的情況下，外固定支架隨便打！”周成笑了笑，然後就快速地交叉打了兩根克氏針，將骨折斷端固定之後。
　　又道：“現在可以放開了，牛黃！”
　　“大哥，妳來吧，這個逼，我用不動。”黃軒奇微微臉紅。
　　然後解釋：“我不會打外固定支架，之前在工作的地方，急診手術都沒我上臺的機會。”
　　“行！”周成也在大小醫院都待過，知道有些東西是無能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