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界域之外，歷史長河

　　“我本想隨風而逝，與這英靈界壹同毀滅，畢竟我本就是壹個死人，理所應當塵歸塵土歸土。”
　　劉邦坐在蘇澈的不遠處，同樣擡頭看著天空中閃過的畫面，他淡淡笑著說：“可我總是有些好奇，如果讓妳來演繹我這壹生的話，妳會去如何解。”
　　“現在我看到了。”
　　“妳從孩童時期就開始轉變，展現出自己的出類拔萃，試圖搭建更高的起點，這壹點妳經常去做，果然，妳也做得相當不錯。”
　　“十歲時妳去稷下學院求學，拜入荀子門下，尋求妳心中的那個解。”
　　“此後妳接觸到墨家，在墨家這裏找到了答案。”
　　“不過墨子所創建的墨家，實在是太過於極端了，隨著時間的流逝，甚至逐漸變成了壹群無君無父的禽獸。”
　　“按照妳們的話來說，彼時的墨家，不過是壹群崇尚無政府的組織而已，這樣的組織，在春秋戰國時期，尚且有壹點生存的土壤，可壹旦大壹統的王朝來臨，墨家就會迅速絕跡。”
　　“妳覺得這墨家消亡實在是太可惜了，所以創建了全新的墨家主張，著手改變了整個墨家。”
　　“新墨，誕生了。”
　　“科技興國，提高生產力的主張，讓妳的新墨家頗受重用，也飽受爭議，不過妳並不在乎這些風言風語。”
　　“妳的目標壹致很準確，從妳親自幹涉開始，便堅定不移的朝著這個目標前進，期間並沒有壹絲壹毫的動搖，這樣的執行能力，令人驚嘆。”
　　“秦滅諸國，我本以為妳會趁機出手，不過妳看透了諸國的軟弱本質，知道不破不滅，所以妳隱忍了。”
　　“接下來妳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同時學習我這識人的本領……”
　　“也就是這時候，唯壹讓我動容的事情發生了。”
　　聽著劉邦的話語，蘇澈有些好奇的問到：“是什麽？”
　　“妳對待呂雉的態度。”劉邦認真說道：“我死後那呂雉根本就是個瘋女人，妳應該也知道這些，可妳還是義無反顧的娶她為妻，與她坦誠相待，心與心交，妳倒是不怕惹怒我，反而和呂雉的關系越來越好。”
　　“這壹次的模擬中，呂雉到最後並沒有變成壹個瘋婆子。”
　　“可能……從壹開始就是我做錯了。”
　　“我因為忌憚呂家，卻因此疏遠呂雉，將他親手推到了呂家那邊，或許壹開始我的態度不是這樣，也就沒有這壹回事情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劉邦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忍不住長長的嘆息了壹聲。
　　有些道理其實非常簡單。
　　比如這些，其實劉邦壹開始就知道，但他只是不願意承認。
　　如果沒有親眼看到這些。
　　他或許也不會改變自己的看法。
　　蘇澈聽到這裏，不免有些詫異。
　　劉邦繼續說著：“此後妳趁著秦軍出擊的間隙，穿插戰線，成功詐開了鹹陽城門，發布各種政策，收攏了關中百姓的人心。”
　　“從壹開始妳就堅定的走在這壹條路上，而現在，妳終於有實踐的機會了。”
　　“妳徹底免除了田稅，甚至日後還要免除人頭稅。”
　　“妳這壹招當真是神來之筆，向所有關中百姓展現了妳的仁政。”
　　“這也讓那四十萬驪山刑徒，主動追隨於妳。”
　　“更讓妳日後東出橫掃六國，變成了簡單模式。”
　　“聖王之道，莫過於此。”
　　“妳壹統天下後，依舊沒有忘記當初的承諾，壹輩子都朝著壹個目標前進，最終在晚年廢除了人頭稅，成功改變了歷史的進程。”
　　“原本的歷史軌跡，就像是壹個永無止境的循環，而妳，用妳的方法，成功打破了這個循環。”
　　“哈哈哈，那些歷史上的改革者，每次都是自上而下的改革，壹個都沒有成功。”
　　“而妳，卻是自下而上的改革，終究是成功的改天換地了。”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妳能成功，可妳偏偏做到了，這是讓我最驚訝的。”
　　“王朝覆滅的其中壹個因素，被妳解決了。”
　　“當然，還有其他幾個問題沒有解決，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看妳去解決其他的問題……”
　　“可惜，沒有這個可能了，英靈界即將毀滅，妳已經沒有繼續模擬的機會了。”
　　聽著劉邦的話，蘇澈也知道他所指的問題是什麽。
　　天災地變：蝗災，洪澇，幹旱，霜凍，冰雹，病害，風災，火災，地震。
　　自然環境中的危機實在是太多了，稍微壹個，就能讓農業減產，造成巨大的危機。
　　外族入侵：當內部的統治出現問題，外族就會乘機劫掠，甚至長驅直入，進入中原內部燒殺搶掠。
　　自古以來，這都是壹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稍不註意就會釀成大禍，哪怕只是連綿不斷的騷擾邊境，也是壹個非常頭疼的問題。
　　行政腐敗：貪汙受賄之風不絕，特權階級徹底脫離底層，行政部門忘記自己的職責，行政效率變得極其低下。
　　這些方面的問題，蘇澈都嘗試過解決，但並沒有什麽太好的解決辦法。
　　天災能預防，卻沒辦法徹底解決。
　　外族入侵能打回去，甚至封狼居胥，統治蠻族，但終究是壹時之計，並無萬世之法。
　　行政腐敗的問題，這就更難解決了，人很容易就會被腐蝕，能解決的僅僅只是暫時，想要徹底根除，根本不可能。
　　蘇澈無奈的說：“我非聖人，這些問題，即便是聖人，也沒有壹個解決的辦法。”
　　聽到這話，劉邦笑了笑說：“是了，是這個道理，萬事沒有永久之法，就不討論這個了……”
　　“來吧，壹起見證這英靈世界的毀滅。”
　　說著，劉邦站起了身。
　　二人所處於的這座宮殿也如同冰雪消融壹般，慢慢的消失不見，同時消失的，還有整個世界。
　　山河破碎，大地崩裂，整個世界在逐漸消失，天空中出現壹個巨大的黑洞。
　　蘇澈擡起頭，看向天空中的黑洞，忽然看到了什麽，他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那是什麽？”
　　在那黑洞之中，蘇澈看到了滿天的星辰，看到了鬥轉星移，看到了無數空間的碎片，看到了肉眼可見的靈氣流。
　　他還在那虛空之中，看到了壹雙巨大的眼睛，那雙眼睛正在死死盯著他！
　　這種被窺視的感覺，蘇澈許久之前有過壹次，那是他剛剛成為禦靈師，踏入妖魔界域的時候。
　　“那是星神！”劉邦終究是神話級高階的英靈，他知道蘇澈很多不知道的秘辛，聽著蘇澈的問題，隨口說道。
　　“星神？”蘇澈聽著這話，頓時壹楞，好奇的問到：“星神是什麽？”
　　“星神就是這顆星球的神。”
　　劉邦解釋說道：“用妳們的方法來說，便是地球之神，亦或者說是天道意誌！”
　　“妳們地球的壹些強者，借用了天道意誌，搭建了壹個虛擬意識網絡，就是得到了地球之神的幫助和允許，否則妳們哪有這個能力弄出那玩意？”
　　“原來如此。”蘇澈恍然大悟，他點了點頭說道：“他之前觀察過我壹次，當時我還以為是錯覺，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妳這樣的天才，被星神關註，也很正常。”劉邦笑著說道：“星神的存在很古老，早在上古年間就存在了，誰也不知道，這星神到底是上古時期的強者，和天道意誌融為壹體了，還是自然孕育而生。”
　　“我知道壹些神，與秘境的意誌融為壹體，成為秘境的神，得到了近乎永久的生命。”蘇澈想到了神女雪，開口說道。
　　“那種算是小世界的神。”劉邦瞥了壹眼蘇澈，說：“嚴格來說，妳也算是小世界的神，那應該是妳的天賦能力，世界太小了，還沒產生意誌，也無法幫妳成為神。”
　　蘇澈知道劉邦說的是什麽，他的天賦能力，被他命名為英靈空間的地方，之所以稱呼他為空間，而不是英靈小世界，實在是這裏太小了，雖然也是自成壹放天地，但終究是有些不夠看。
　　“成為小世界的神，這是好處，也會是壞處。”劉邦笑了笑說著。
　　“怎麽說？”蘇澈問。
　　“好處自然是能讓妳獲得近乎永久的壽命，不過壞處就是成為壹方天地的神後，就無法脫離地球，更別說前往界域之外。”劉邦隨口說著。
　　界域之外？
　　蘇澈聽到這話，頓時壹楞。
　　還未等他開口詢問。
　　整個英靈世界徹底崩塌了。
　　地面湧現壹條巨大的，無比寬廣的河流，四周的壹切逐漸化為虛無。
　　河流直通天際，仿佛無窮無盡。
　　看著這條河流，蘇澈的腦海中不由得生出四個字，他下意識的說了出來：“歷史長河？”
　　“對，這就是歷史長河，或者說是時間長河。”劉邦點了點頭：“妳看著這條河，能看到什麽？”
　　蘇澈盯著這條河。
　　恍惚之間，蘇澈在遠處的河邊看到壹個身材魁梧的人。
　　他嘆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那是生不逢時的孔夫子，他生在壹個動蕩不安、戰亂頻發的時代。
　　各諸侯國爭霸、內鬥不斷，社會秩序紊亂，人民苦不堪言。
　　在這樣壹個混亂的環境中，他提出了壹系列關於道德、禮儀和政治治理等方面的理論和觀點。
　　然而，終究是格格不入，沒有任何壹個君主願意采納。
　　不遠處又有壹人，他嘆息道：
　　“為何不能聽從我的勸諫呢？”
　　“變，可能會死，可不變，卻是絕對的坐以待斃！”
　　那是韓非子，他想拯救自己的祖國，多次向韓王上書進諫，希望韓王勵精圖治，變法圖強，但韓王置若罔聞，始終都未采納。
　　變法革新本質上就是社會利益重新分配，肯定會損害到既得利益者的權利，這些既得利益者就是各國的現有貴族及依附於他們的勢力。
　　他們掌握著國家的權、財、人，勢力龐大，凡是敢損害他們利益的人，都會受到打壓迫害，如吳起被射殺，商鞅死後被車裂。
　　韓國的君臣貴族也明白若不變法圖強，只會不斷衰落，最終被強秦所滅，但又有誰原意放棄到手的權利呢？
　　只能醉生夢死，好好享受活著的每壹天，哪管死後洪水滔天。
　　韓非正是在這種環境下寫出“孤憤”、“五蠹”等名編，以發泄心中的抑郁。
　　又有壹老者負甲而立，他喃喃說著：
　　“我是從未有過敗績的將軍，卻死在了壹場從未參與過的戰爭，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
　　那是秦國的殺神白起，他壹生無敗績，創下了赫赫威名，然而卻因為拒絕參戰，被秦王賜死。
　　又有壹個穿著黑龍袍的男子，他看著河流，忍不住大笑出聲：
　　“大秦萬世之帝國，不過轉眼之間就被瓦解了。”
　　老秦人通過五百年的努力，不斷變得強大，最終吞並天下，建立了大壹統的王朝，卻僅僅只維持了十四年。
　　始皇帝想著自他開始，建立壹個萬世帝國，卻不想二世便亡。
　　這或許便是命運的惡作劇。
　　又壹個少年將軍，騎著馬從河邊沖過，那壹往無前的身影，赫然是率領八百騎兵深入大漠，兩次功冠全軍，封冠軍侯的霍去病。
　　他就像是無比璀璨的流星，在天空之上壹閃而過。
　　明明他的名字叫霍去病。
　　卻因病去世，英年早逝。
　　看著眼前這壹切。
　　蘇澈頓有所悟。
　　“妳看到了什麽？”劉邦問著。
　　“我看到了歷史的遺憾。”蘇澈緩緩說道。
　　“歷史的遺憾？”劉邦灑脫壹笑：“每個人在這裏看到的東西都不相同，我看到的是歌舞升平，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舞蹈和音樂，是全天下最美的美人，是功成名就時的意氣風發，沒想到妳居然看到了歷史的遺憾，妳還真是壹個奇怪的家夥呢！”
　　“或許吧。”蘇澈笑了笑，繼續看著這條長河。
　　蘇澈在這歷史長河中，看到了很多很多。
　　看到了那五丈原秋風吹散的季漢夢。
　　看到了壹個好人，卻不是壹個好皇帝。
　　看到了壹個巔峰王朝壹夜之間跌落谷底。
　　看到了風波亭中被風雪淹沒的精忠報國。
　　看到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氣節。
　　看到了崖山十萬軍民的慷慨赴死，投海殉國。
　　看到了壹個拯救大明英雄卻被皇帝放棄，甚至親自賜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