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夫人饒命！」另壹個差役看著身邊的人倒下，驚恐地哀求著。

　　「妳不恨我嗎？他可是妳的親弟弟。」她說著，壹邊又慢慢走到了他的背後。

　　「小的不敢恨夫人，」差役忙道：「夫人必然有什麽辦法救救小人，夫人是小人的救命恩人，就算當牛做馬報答還來不及，小人怎麽敢恨夫人呢？」

　　紅衣女人愉快地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妳是比較聰明的那壹個，看來是我殺錯了人。壹般越聰明的人也越不可靠。」

　　差役轉過身子，腦袋撞擊在地面上的聲音十分地雄壯：「夫人怎麽說小人怎麽做，完全按照夫人您的意思去辦，絕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如果我要妳去死呢？」她問。

　　「那小人就去死，只不過小人怕死的緊，所以還得請夫人您高擡貴手，賜小人壹個痛快。」其實他知道她若是想要他死的話，自己早已經是壹個死人了。她沒有殺他，說明他還有活著的價值。

　　紅衣女人看著腳下的這個差役笑著，她簡直有些欣賞他，忍不住要為他惋惜了，像他這麽聰明的人，並不應該只是壹個管監獄的差役。她讓他起來，說道：「妳明白什麽人該死什麽人不該死，這很好。把妳的刀給我，」她接過差役遞給她的刀，和屍體背上的比了比，然後又遞給差役，繼續說：「把刀放到他手裏。到時候太尉問起，妳就這麽說：他要刺殺裏面那個人並砍下了他的壹只手，這時候被妳發現，他就趕過來殺妳，妳們發生爭鬥，最後妳把他殺了。」

　　差役聽著這段解釋，雖然覺得並不十分的妥當，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就壹個勁的點著頭，等到她問他記住了沒有的時候，他就回答她記住了；等到她讓他復述壹遍的時候，他就認真準確地復述了壹遍。在復述的過程中差役想象著對面站著的是太尉，而他仍是這麽冷靜的回答，這回答讓他的心裏七上八下，說不出哪裏有問題，可他總覺得這樣的理由並不能讓太尉他老人家相信。

　　紅衣女人滿意地點頭，這件事她早就已經想過了，太尉他信則罷了，以後抽個機會再把這個後患給除了，太尉他要是不信，她就把這壹切都推到這兩兄弟的身上，太尉再怎麽說總會更相信他的女人壹點的，是不是？

　　然而這兩個人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剛才所作的壹切，都已被他們擡出來的那個「昏迷」的囚犯看在了眼裏，只不過她壹直作出了壹個昏迷的假象。當他們商量完畢再來看她的時候，她就繼續昏迷，直到壹桶涼水澆到了自己的臉上。

　　「妳還不把她吊起來嗎？」紅衣女人問身邊的差役。

　　差役盯著這衣不蔽體的女人，說道：「我看沒這個必要了吧，夫人。」

　　「妳倒是憐香惜玉起來了，」她說著走近她，把她臉上的頭發撥開，看著她的臉，說道：「別說是妳了，看到這麽美麗的臉蛋，我都有些心疼起來了。我真是不敢相信，像妳這樣的壹個姑娘，做什麽不好，偏偏做壹個刺客。妳有沒有想過要是失敗了，會受什麽樣的折磨啊？」

　　她把她散開的衣服輕輕扯了扯，讓它們能夠遮住她的乳房，又繼續說道：「妳知道我後面這個男人現在在想什麽嗎？妳肯定不想知道的，壹個女人還有什麽比名節更重要的呢？太尉他老人家說了，只要說出來妳的幕後指使，就立刻讓妳平安無事地離開，他老人家對這件絕不會再追究。我想說，不管妳相不相信，對於太尉來說，壹個刺客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所以他絕沒有必要為壹個這樣微不足道的人說謊。」

　　在紅衣女人等待犯人招供的過程當中，她慢慢地轉過了身子，她面前站著那個聰明的差役，他正在等待她下壹步的指示。紅衣女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她絕不會允許他這麽做的，在太尉沒有允許之前，這麽做是相當危險的，壹切危險的事情她從來都不敢嘗試；另壹方面也因為她相信這麽做並不會有效果：如果壹個女人連死都不害怕，那麽失身又算得了什麽呢？

　　至少對於她來說，那根本不能和生命相比。

　　「要用刑嗎？」差役等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問道。

　　「妳看她的樣子，什麽刑用了她都可能會死，」她對著他斷然說道，「先把她關到二號牢房好好養著，讓她吃點甜頭，太尉沒吩咐之前，妳決不能動她壹根寒毛。」

　　「小人知道。」差役道：「夫人能不能幫著小人擡壹下，小人怕有個什麽閃失，到時候不好辦。」

　　紅衣女人聽了，也害怕真有個什麽閃失，連她的性命也難保，幸好二號牢房就離這屋子不遠，也不經過剛才那條讓她現在都渾身發麻的路，就點頭同意了。

　　太尉府的監獄也和別的監獄壹樣，給牢房分了等級，不同的是別的監獄好的牢房是給那些付了銀子的有錢的囚犯，而太尉府監獄裏的囚犯卻不分貧賤。這個紅衣女人叫林茵，過去也算是太尉寵幸過的女人，歲月可以使壹個女人變得更有風韻，當她成熟了之後，太尉就讓她來管這個監獄。這個女人似乎有這方面的天賦，將太尉府監獄的牢房分壹二等也出自於她的想法，試想，壹個人經歷了世上最殘酷的刑罰，又在臨死之前把他放進溫床，等到將養的元氣恢復了又拉出去受刑，在這種不斷循環的過程下，並沒有多少人願意再保守秘密，多少視死如歸的硬漢，都抵擋不住這腐蝕人生存意願的苦難，最後還是該招的都招了。

　　自從掌管這個對於太尉來說十分重要的監獄以來，林茵壹直做得十分地謹慎，她知道很多像她這樣失去了太尉喜愛的女人的下場，她並不希望自己也像她們壹樣，被當成禮物贈送給不知道哪壹個人，過上怎樣的生活。

　　但是這壹次她卻犯了壹個很嚴重的錯誤，她太小看這個差役了，在太尉府最隱秘的機關裏面當差的人，絕不是壹個壹般的差役。對於這壹點她不應該忽略的，否則的話，在殺那個差役之前，她應該要考慮得更完善壹點。

　　差役劉安看著弟弟劉義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的時候，他表現出了與他內心全然不同的平靜，在這個平靜的背後，是壹場已經在慢慢醞釀著的復仇。在沒有壹個完善的計劃之前，他絕不會草率，這是他與林茵不同的地方，壹個人作了這麽多年的差役，總免不了成為壹個像他這樣謹慎的人。

　　把犯人關進了牢房，他們就從原路返回，差役劉安跟在林茵的身後，她紅色的衣服與這個監獄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壹個計劃在這個差役的心中漸漸變得豐滿起來，等到他們完成了這壹段行走回到外面的房間，他所需要的，只剩下開始這壹個計劃的勇氣。

　　「夫人」劉安開口，「我又想了想您剛才所說的計劃，覺得有壹些不妥。」

　　「是嗎」林茵轉過身子，她看到劉安的手在她的面前迅速地閃過，壹些漂浮在空中的白色塵埃隨著她的呼吸進入了血液裏面。她驚訝地捂住自己的臉，然後找了壹張椅子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