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野林奔月櫻桃香
　　成虎畢竟不是項羽，他狠不下心自殘。正遲疑間。只聽壹個熟悉的聲音叫道：「賢弟，妳這是做什麼？為兄是來救妳的。」成虎放下劍，回頭壹看，只見後邊的騎士向旁壹分，壹個錦衣青年騎馬過來了。成虎壹見他，險些掉下淚來。叫聲：「義兄。」便跳下馬，撲了過去。
　　那青年也忙下馬，跟成虎緊擁在壹塊兒。來者正是皇太孫，是成虎的義兄，爵封鄭王。但他並不須到封地去。有他皇爺爺寵著，他只管留在京城，卻身兼要職。
　　太孫拉他到僻靜處說話。太孫說：「今早，妳家壹出事，聽說妳不在家。我趕忙帶人出來找妳。可不能讓妳落在錦衣衛手裏。我要幫妳逃出去。」成虎拉著義兄的手，感動地說：「義兄，謝謝妳還想著小弟。小弟想問的是，我爹爹跟家裏人都如何了？」太孫拍拍成虎的手背，安慰道：「暫時沒事的。雖然進了大牢，有我跟父親照顧，不會吃什麼苦的。」成虎急問：「義兄，我爹爹會不會被處死呀？」太孫皺眉不語。成虎帶著哭腔說：「義兄，妳跟義父可不能不管呢。我爹的脾氣妳也是知道的，喝點酒發點牢騷，也是有的。但他絕對是忠於皇上，忠於大明的。絕沒有二心。妳千萬別讓我爹死呀。」太孫鄭重地說：「好兄弟，我跟父親都會盡力的。現今最要緊的，是幫妳出城。妳不知道，我出來時，妳奔月妹妹要跟著，我怕引人註意，沒讓。她再三囑咐我，壹定要把妳送出去。看那架勢，若是城門出不去，就是讓我找只大鳥也要把妳馱出去。」成虎含淚說：「奔月妹妹對我太好了。這份情如何報答她。」太孫淡淡壹笑，說道：「她的心意，妳還不知道嗎？要是以後妳對不起她，我第壹個不饒妳。」成虎說：「怎麼會呢？我是求之不得呀。只怕好事多磨。」太孫說：「快上馬吧，馬上出城。城門那裏我都安排好了。快。」成虎不再說什麼，壹躍上馬。太孫說：「跟我來。」當先向城門而去。他的那些親隨，很自然地把成虎夾在中間。壹行人飛奔城門。
　　來到城門，太孫對守軍使個眼色，守軍便即刻打開城門。太孫望著成虎說：
　　「好兄弟，快跑吧。千萬別叫人抓住。最好跑到天涯海角。為兄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保重。」成虎對太孫抱拳，說道：「義兄，我家的事，就托付給妳了。小弟去了。」說著，咬咬下唇，雙腿壹夾馬，那馬便壹溜煙地出城了。
　　太孫瞅著他的背影，長出壹口氣。對守軍說：「好好盤查行人，別叫欽犯給跑了。欽犯若跑了，拿妳們是問。」守軍頭目答應道：「是，王爺。」太孫笑了笑，領著親隨到別處巡邏去了。
　　成虎出了城，感覺逃離大難了。回頭望望京城，真感覺隔世壹般。
　　出了城，是壹座木橋。下了橋，是壹片茂密的松林。這條官道在林前拐個彎，貼著林子邊，向東北方延伸。才走出半裏路，他發現前邊樹下坐著三個樵夫。
　　三人打扮相似。都是粗布衣服，頭戴鬥苙，遮了大半張臉。
　　他們各坐在壹捆柴薪上，想來是進城賣柴的，在此小憩壹下。成虎也沒在意。他壹臉輕松地縱馬向前。
　　當他快接近三人時，三人同時彎腰，從柴薪裏抽出雪亮的刀來。三人同聲喝道：「傅成虎，站住。」喊的同時，跳到成虎馬前，成品字形圍來。
　　成虎明白，又有瘋狗來咬人了。壹抱拳，強自笑道：「三位英雄請了，小弟不買柴火。我還有事，失陪。」說著，向前催馬。
　　為首的那人攔住他。將鬥苙壹扔，露出壹張黑臉來。另二人也都扔掉鬥苙，露出張臉來。成虎大略壹瞧，這三人長得有點像。都是大鼻，小眼，黃胡子的。
　　成虎鎮定壹下，指著他們說：「妳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缺錢花了，盡管開口。本公子手裏不缺打發要飯的錢。」為首的那人冷笑道：「我們是胡氏三雄，我是老大。奉紀大人之命，在此等妳。小子，乖乖下馬，跟我們走吧。不然的話，嘿嘿。」說著，揮了揮手裏的大刀。
　　成虎笑道：「原來是三個大狗熊呀。狗熊豈能攔住我。」說著，催馬猛沖。
　　他打定主意，不是妳死，就是我亡。沖的同時，已拔劍在手。
　　為首壹人砍向馬頭，另兩人砍向成虎的雙腿。成虎叫道：「孫子們，想叫爺爺斷腿，哪有那麼容易。」壹提馬韁，那馬忽地跳起，從胡老大頭頂高高躍過。
　　那人反應很快，刀壹立，想給馬來個開膛。成虎壹腳甩蹬，俯身下來，揮劍斬他的頭。這樣壹來，雖然馬活不成，他的頭也得搬家。那人當然要保命。收刀護頭。成虎要的就是這效果，坐好身子，向前跑去。
　　幾個人大吼道：「快追。抓住他，扒他皮。」各自展開輕功，咬牙切齒的追來。
　　成虎的馬不比尋常。他們再快，也快不過馬去。雙方仿佛比賽，成虎始終落他們壹段。這樣跑下去，當然可以甩掉他們。但他想，不除掉三人，終究是禍害。這麼想著，跑著跑著，他突然壹撥馬頭，馳入樹林。三人緊跟在後，奇怪的是，當三人進林時，成虎人馬俱失。
　　這松林壹眼望不出去，飄著松油的清香。三人跟沒頭的蒼蠅，轉了半天，也沒個結果。他們知道，這小子肯定就在跟前。不知道躲在哪棵樹上，或者樹後。
　　不用說，是要襲擊他們。
　　半響過去，松林悄悄。三人耐不住性子，大罵起來。什麼龜兒子，落水狗，直娘賊等等，都罵出來了。三人壹邊罵著，壹邊分開，在林子中轉。又怕被各個擊破，彼此不敢相離太遠。
　　成虎此時就躲在他們頭上的壹棵樹上。他壹進林子，便飛上壹棵大樹。那馬知人意，自己找藏身之所去了。
　　成虎聽著他們的大罵，也不生氣。要放在平時，早就臟話滿口的還擊了。但此刻，他都忍了。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對方的用意，就是要激他出來。他偏不上當。罵就罵吧，三個大狗熊還能罵死本公子不成。
　　等對方罵著罵著聲音弱了，成虎暗道，該我收拾妳們了。他從懷裏掏出兩顆石子來。在右手中輕輕掂著。他想用暗器擊敵人死穴，壹次除掉兩個。他本應掏三顆石子的，分打三人的。可他沒那個本事。他父親教他暗器時，可手握壹把石子，石子出手，各奔目標，從不失手。成虎功夫有限，只能壹次打兩人。
　　雖說打兩人，他還怕打不死呢。他的內力太差些。他的武功不好，主要是內力不行。他的頭腦不差，悟性也好，只是不肯在內功上下力。因此，與別人打鬥，通常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的。
　　他對輕功情有獨鍾，因此，下的工夫最多。自然，他的輕功也就很棒。連壹向看不起他的老爹，也看了微笑。至於暗器功夫，雖不高明，打穴倒蠻準的。
　　成虎掂著石子，心怦怦直跳。他不怕打不中，他怕打中了，打不死人。那就可壞了，暴露目標，還得逃之夭夭。
　　他定定神，吸幾口氣。他要出手了。當其中的兩人背對他時，成虎心壹橫，用盡內力發了出去。發的同時，他閉上眼睛，暗叫：上天保佑。
　　「撲通撲通」，那兩人接連倒地。那老大大驚，上去壹瞧，都沒氣了。他看準成虎藏身的那棵樹，縱身飛來，人沒到，那刀的寒光已到。
　　成虎早有防備，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上。那老大氣呼呼的，緊追不舍。那把刀不知劈倒了多少棵樹。
　　總逃也不是辦法。成虎跳下樹來，拔劍在手，用目光掃掃地上的屍體，自吹道：「想不到本公子暗器天下第壹，壹次打死兩個狗熊。」那老大臉色鐵青，叫道：「納命來吧。」兜頭便砍。成虎用劍壹架，震得虎口生疼。大叫道：「好大的熊勁兒呀。」那老大也不答話，壹刀快似壹刀，招招奔要害。成虎勉強抵擋幾個回合，便手忙腳亂，險象環生了。心裏急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還是得逃。」那老大壹招「橫掃千鈞」，成虎急退，稍慢些，還是給劃破衣服。嚇得成虎臉色都變了。嘴裏大叫道：「胡老大，妳別殺我。咱們好好談談吧。」胡老大獰笑道：「小子，妳受死吧。妳殺我的兩個兄弟，就算皇帝下令，讓我放過妳，那都不成。今個兒，我要把妳大卸大八塊，方解我心頭之恨。」成虎硬氣的說：「想叫我死，妳做夢吧。」說著，倒主動進攻起來。使開「摘花劍法」。這套劍法，招式精妙，很有威力。要是他爹使將出來，那胡老大走不出十招。可成虎是個內力平平之輩。因此，這套劍法便成了花架子。
　　胡老大看了幾招，便冷笑道：「名揚天下的摘花劍法，也不過如此。小子，妳受死吧。」說著，壹刀將成虎的劍磕飛。
　　成虎手中沒有兵器，雙手空空，不知所措。眼見得胡老大張著血盆大口，步步逼來。正打算逃命。突然，他沖胡老大背後叫道：「公主，妳怎麼來了？快救我」胡老大用刀瞄著成虎的面門，奸笑道：「小子，少玩這套把戲。妳胡大爺是那麼容易被妳耍弄的嗎？妳這招，大爺我十歲就。。。。。。」後邊的話沒說完，便頭壹歪，絕氣身亡。死屍倒地。身後便露出壹個少女的身影。
　　可憐的胡老大，至死還不知道是誰殺了他。更不知道那人的樣子。
　　成虎撲通坐到地上，嘴裏大喘著氣，對那少女道：「我說奔月妹妹，妳怎麼不早點來。害得差點沒命了。」那少女正是太孫的妹妹，奔月公主。比成虎小壹歲，此時作男裝打扮。但這身男裝，仍遮掩不住她美妙的身段。她把帶血的劍插入鞘後，笑嘻嘻過來，說道：「沒命也是活該，誰叫妳平時不好好練武功。這三個沒用的家夥，要是在本公主劍下，他們壹塊上，走不上二十回合。」成虎壹指那邊兩具屍首，大聲說：「本公子今天也不差呀，用石子打死兩個呢。」奔月用手指在臉上劃著，譏笑道：「也不害羞，那兩個人是妳打死的嗎？」成虎騰地站起來，不服氣地說：「不是我打死的，難道還是妳打死的嗎？」奔月臉現得意，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不錯，這兩人是死在本公主的手下。
　　」成虎笑了笑，說道：「奔月妹子，幾天不見，吹牛功夫大有長進。妳說，這兩人是妳打死的，可空口無憑呀」奔月哼了壹聲，說道：「妳去那死屍跟前，睜大妳的狗眼使勁兒瞅瞅，本公主的暗器在那裏呢。」成虎不信，走到兩具屍體跟前壹找，可不嘛，屍體旁邊分散著四顆石子。除了自己的兩粒之外，還有兩粒。是橢圓的，呈暗褐色。
　　奔月走到他身邊，微笑道：「這下相信了吧。」成虎搖頭道：「這石子說明不了什麼的。我的石子還在地上呢。我可以說人是我打死的。」奔月的鼻翼扇了扇，哼聲道：「就憑妳那內力能打死他們兩個？」成虎壹想不錯的，我還以為今天運氣好呢。難道是她幫忙的？嘴上還是不服氣地說：「咱們幾日不見，我自然內力大進了，妳不知道的。」奔月斜視他，說道：「妳內力要那麼好，怎麼被人打得抱頭鼠竄？」成虎大感慚愧，幸好臉皮夠厚，沒有發紅，只是笑了笑。
　　奔月說：「這回明白了吧？是妳的石子發出後，我才發的石子。我知道妳打不死他兩人，就發出石子撞妳的石子，給妳加把勁兒，這樣，那兩人就死了。要不是我，倒在這裏的，就是妳傅成虎。」壹想到對方的救命之恩，成虎滿臉堆笑，拉住她的手，說道：「我的好妹子，妳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奔月甩開他的手，驕傲地說：「我哥哥前腳壹走，我也出門來。我猜他壹定能找到妳。就先出城在這片林子前等妳。那三個錦衣衛，我早瞧見了。當妳要進林子前，我先進來了。妳上了樹，我在妳之前就上樹了。只是妳太笨，沒發現我。」說著，嘻嘻的笑了。
　　成虎皺眉道：「我說公主殿下，妳既然知道他們是奔我來的，妳怎麼不提前把他們解決掉呢？卻害得我差點完蛋。」奔月笑瞇瞇地說：「我是想，讓妳親自動手出氣。我如果把他們殺掉，就顯不出妳這個大英雄了。」成虎明知這是在諷刺自己，也沒生氣。為何呢？原來，公主是絕色美人，那壹顰壹笑，都分外動人。這笑瞇瞇的神態，令成虎神為之壹奪。他兩眼都冒出亮光來。
　　奔月覺察到了，臉上壹紅，嗔道：「有什麼好看的，剛活下來，就露出色狼的臉來。」成虎由衷地贊道：「我的好妹子，幾日不見，妳變得更漂亮了。仙女下凡也不如妳。」奔月心中好不得意，嘴上說：「妳少來，少來哄我。我自己長得醜我知道。
　　要說漂亮，那位蒙古公主沙月才叫美呢。妳見過沒有？正在京城呢。
　　成虎搖頭道：「沒見過。聽說這女子跟哥作為蒙古使者來給皇上下書。」奔月說：「不錯的，她的眼睛長得好美，那麼水靈，還有點發藍呢。我見了，都心醉了。不如我領妳去見見怎麼樣。我剛剛認識她，她還稱贊我是少有的美女呢。」成虎長嘆道：「我的大美女公主，我現在是欽犯。皇上要砍我腦袋的。」奔月壹怔，說道：「可不嘛，皇爺爺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勁兒，說抓人就抓人。妳爹可是大功臣呀。總不會被殺吧？我哥哥，我父親都會求情的，妳放心好了。很快就會沒事的。
　　她這麼壹說，成虎只好自己寬慰自己：「沒事的，很快就沒事的。」奔月扯扯他的衣袖，問道：「成虎，妳想去哪裏呀？」成虎心說，我去投奔師姑，可我不能告訴妳。嘴上說：「沒想好，走壹步算壹步吧。不過，人中之龍，到哪兒都是龍」奔月柔聲說：「無論到哪裏，妳可別把我給忘了。」成虎握住她的玉手，這回奔月沒掙紮。成虎說：「不會的，我還要娶妳當老婆，跟妳洞房呢」奔月紅了臉，低聲說：「想娶我，得有本事才行。起碼得是個侯爺。」成虎說：「我的本事大得很，妳不是不知道。」奔月撇撇嘴，笑道：「妳的本事，我是見識過了，被那三個大狗熊追得直跑。還。。。。。。」下面的話，她說不出來了。
　　原來成虎已把她拉入懷裏，堵住她的嘴。不是用手，是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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