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飄絮

　　柳生但馬守立於府邸前恭候，見著在柳生十兵衛保護下，壹位貴公子下了轎，上前恭迎：“少主駕臨敝府，蓬蓽生輝，請入內。 ”
　　貴公子還了壹禮，笑道：“柳生先生太客氣了，請！”
　　兩人攜手入府，柳生十兵衛緊隨其後。
　　府內壹眾新陰派弟子分成左右兩排拜迎，段天涯也在其中，他余光瞟著那位貴公子，心中清楚這位就是幕府將軍之子。
　　柳生家族世代為幕府效力，也只有將軍之子的駕臨，才有資格讓柳生但馬守這位劍道宗師恭謹迎候。
　　壹間靜室內，柳生但馬守親自烹茶，與將軍之子相對跪坐。
　　將軍之子畢竟年青，默然片刻，按捺不住道：“柳生先生，自從壹年前我見過妳的二女飄絮小姐後，壹直難以忘懷，茶飯不思，心中煎熬……這次前來，正是為了向妳求婚，只求先生成全我對飄絮小姐的壹片愛慕之心。”
　　柳生但馬守眉頭壹挑，不露聲色道：“少主，小女飄絮尚且年幼，成婚之事何必急於壹時？”
　　將軍之子自袖管裏取出壹方錦盒，“哢”的壹聲打開，裏面卻是壹張繡著山川地理圖的帛卷，他將帛卷雙手捧起，遞到柳生但馬守面前，懇切道：“只要先生答應，我幕府願以這百裏之地為聘！”
　　柳生但馬守雙目在那帛卷上掃過，瞳孔壹縮，也不禁為幕府的大手筆而感到吃驚，他臉上就浮現出沈吟之色。
　　將軍之子又咬了咬牙，掣出殺手鐧：“若得飄絮小姐，我願意支持先生壹統武林，成為天下武林盟主。”
　　柳生但馬守聞言，雙目精光大綻：“這是幕府的意思？”
　　百裏之地固然讓他動心，但柳生但馬守壹生最大的心願，卻是壹統東瀛各大門派，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進而以此為基礎，逐鹿中原。
　　為此柳生但馬守甚至暗地裏與中原某位大人物勾結，雙方互相交換利益，各取所需。
　　將軍之子道：“這是我的意思，只要我將來登上將軍之位，必然履行承諾！”
　　柳生但馬守不禁重新審視起這位少主來，本以為年青魯莽，誰知還有這等伎倆，這等若是空手套白狼，不但憑白得了位美人，柳生家族為了他將來踐行承諾，還得助他登位。
　　不過究竟誰技高壹籌那只有留待將來了，柳生但馬守心中冷笑著，緩緩點了點頭：“好！”
　　雖然飄絮才十壹歲，年紀是小了點，但似乎嫁人也不是不行？何況還可以先定下婚約，嫁娶之事再等幾年更佳！
　　……
　　柳生飄絮端坐於梳妝臺前，黑紅相間的華麗衣裙散開，衣袍上點綴著繁復絢爛的花紋，在燭火搖曳，紅黑二色襯托下，宛如地獄裏翩翩起舞的冥蝶。
　　她兩只纖細秀美的小腳赤呈，指甲上塗抹出腥紅，腳丫子壹擺壹擺的，予人壹種無限遐想的魅惑。
　　而秀發卻是端莊的姬發式，烏黑的頭發瀑布般披在香肩，背後立著壹位侍女，正以木梳輕柔的整理著發絲。
　　透過銅鏡，侍女就瞧見少女愜意的瞇著眼睛，嘴裏輕聲哼哼著，說不出的舒適悠然。
　　這侍女眸光壹閃，面上忽的露出壹抹冷意，壹只手掌間無聲無息出現了壹枚長針，銀光閃耀，如同壹點寒星，奇快無比的紮向了柳生飄絮的頭頂百會穴。
　　叮！
　　壹根白皙柔嫩的手指突兀出現，點在了那枚疾刺而下的長針上，長針非但無法刺穿手指肌膚，反是如同紮在了金器玉玨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真是的，殺氣這麽重，我又怎麽可能感覺不到呢？”
　　柳生飄絮似埋怨的聲音響起，輕輕壹拈，那枚長針就到了她手中。
　　“怪物！”那侍女瞳孔收縮，身形靈敏的飛退，如同猿猴壹般竄起，眼看就要躍到房梁上。
　　“跟在我身邊三年，妳究竟是哪家潛伏進來的暗子呢？”柳生飄絮連看也不看她壹眼，小聲嘀咕著：“算了，反正我也壹點不感興趣。”
　　說話間她隨手壹掣，那枚飛針淩空電射，“嗤”的壹聲貫入那侍女眉心，又穿過後腦射出。
　　侍女壹聲痛呼，自半空跌落下來，已然沒了聲息。
　　急匆匆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人未至，聲音先到：“飄絮，喜事來了！少主向父親大人求親，父親大人已經同意了。哈哈，飄絮妳將來就是幕府的女主人了！”
　　柳生十兵衛臉上帶著喜意，興奮得有些忘乎所以，只是壹眼瞧見斃命房間內的侍女，頓時笑容壹滯：“這……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殺了個不長眼的而已。”
　　柳生飄絮把玩著烏黑發絲，幽幽道：“奈何，這個世上不長眼的人實在太多了些。”
　　砰！
　　柳生飄絮面前的梳妝臺毫無征兆的炸裂，那面銅鏡於半空中驟然四分五裂，殘片紛飛彈射，壹片片飛出，與空氣互相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直朝著柳生十兵衛攢射而去。
　　柳生十兵衛只覺得壹瞬間，渾身寒毛炸開，他沒有感受到壹絲壹毫的殺機，卻有巨大的恐怖襲身而來。
　　“飄絮，妳瘋了！”
　　柳生十兵衛反手拔劍，劍光如壹線流光在面前急速交織，將疾射來的銅片壹壹格擋，頓感壹股股詭異莫測的勁道自銅片內湧入，在他體內肆意破壞。
　　柳生十兵衛心頭駭然，無比後悔自己太過得意忘形，竟忘了這個妹妹魔女的本性，戴著眼罩的左眼隱隱作痛的同時，身形朝後暴退。
　　柳生飄絮如同壹片紅雲飄出，偏偏她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柳生十兵衛只覺眼前壹花，對方就已到了眼前，壹只纖細手掌緩緩探出，那壹層層劍光就如同曝於烈日下的冰雪，寸寸消融瓦解。
　　壹塊銅鏡殘片隨著柳生飄絮紅黑相間的絢爛衣裙飛舞，只聽“當啷”壹聲金鐵交鳴的巨響，劇烈尖銳的聲音在整個柳生大府震蕩，那塊殘片瞬間切斷柳生十兵衛手中長劍的同時，壹閃切入後者咽喉。
　　“嗤”的壹聲，仿佛撕開了壹張薄紙，壹顆頭顱沖天飛起。
　　柳生十兵衛的身體卻是余勢不絕，依舊朝後倒飛，撞破門墻，轟然落向了院子裏。
　　下壹刻，院子裏就傳來了壓抑不住的恐懼尖叫聲。
　　柳生飄絮卻似頗感無趣，自語道：“還以為殺了個所謂的哥哥能有點意思，原來不過如此，這跟踩死壹只螞蟻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