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軟肋

　　肅正造物們當然不會對無智灰蠱的分解停止反抗，它們只是解除了二公主還有金棉在顧問團隊指導下，對它們手忙腳亂的探查的防備。
　　這讓顧問團隊幾乎是欣喜若狂，放下防備的肅正造物好像他們朝思暮想的佳人般，款款向他們走來。不僅如此，這佳人還主動又大方的敞開了其博大又誘人的胸懷。
　　可惜。
　　科研團隊目前沒有壹人能親手探究“佳人”的每壹分細節。他們全部呆在位於地球近地軌道的艾山山附近，此時只能和以太象引擎大眼瞪小眼。
　　——說起來，他們曾經也為以太象引擎無比癡狂過來著；以太象引擎已經因為關機而漸趨冷卻，可同時冷卻的還有科研團隊對它投註的熱情，倒真有種門前冷落鞍馬稀的淒涼。
　　當然，這只是他們對以太象引擎和其榨出的虛空能量的研究陷入了瓶頸的緣故。虛空能量吊詭難測，讓這些研究狂熱抓瞎了無數次，甚至要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和智商了。
　　和研究虛空能量比起來，肅正造物是如此簡單又純粹。能從研究它們的過程中重拾信心的想法，也在科研團隊的眾人心中變得如此迫切。
　　但無論多迫切的心也無法改變客觀事實——當前能直接對肅正造物開展初步研究的只有二公主和金棉，科研團隊只能通過那些個被鈍子幸運挑選出來，接上她倆通信頻段的顧問，來隔著將近三十八萬公裏的距離，手把手隔空指教。
　　只是。
　　就像網課的效果總是比當面指教要差壹樣，科研團隊中每個人都驚才艷艷，單獨壹個都能在數分鐘內完成對肅正造物的基本探查，無非是手段是否溫柔，過後能讓試驗品剩下幾分完整的問題而已。
　　可惜技術高不意味著能把人教好，加之隔了這麽長距離，能夠剩下幾分功力能夠發揮都尤未可知。
　　還有，金棉是戰士，換句話說她是壹介粗人；而二公主迄今為止還沒接受過義務教育呢。
　　……
　　肅正造物身邊。
　　金棉和二公主只覺得被原本興致缺缺的顧問，壹下子像被打了雞血般開始聒噪；語音那邊雜音不斷，說話的人前半句還沒說完，下半句便被突兀打斷，像在那邊換了人繼續。
　　壹時間，她倆耳朵裏的七嘴八舌簡直要占滿各自的腦海。
　　煩躁下，金棉已經將“閉嘴”的話語脫口而出。有求於人的科研團隊猶豫片刻，還是照做，轉瞬還了她們壹片清朗的寂靜。
　　而二公主卻是有些茫然的拍了拍她的腦殼：“我的身體真被妳們動過？怎麽這些聲音會直接出現在我耳朵裏的？”
　　當然是動過的，由小灰的機群整個重塑加固過。
　　金棉原本按照左吳的意思，想要幫忙隱瞞；可話到嘴邊，流露出來的卻是壹種戲謔的坦誠：“沒錯喵，動過。不如說妳才反應過來啊？視界是趁機集成到妳身體裏的，不如妳再看看我們還動過哪些地方？”
　　二公主楞住。
　　金棉則直接攤手：“答案揭曉，妳被我們補強過！妳以前用的叠代手法，是把妳整個打碎，然後用零件重新構築壹個自己，對不？我想現在妳本身的強度已經可以硌壞妳用來叠代自己的造物啦，不信妳可以去試試。”
　　聞言，楞楞的二公主真的擡手，把自己的手指卡在咯吱窩關節的縫隙處，再用力狠掰。
　　這簡直像是千年前的地球居民檢查金幣真假，咬壹口看看的行為；軟質的金幣能被牙齒咬出印子，簡直是用廢料堆砌成的二公主，也能把自己的手指用關節夾碎。
　　起初，手指真的在施力之下開始彎折，讓二公主嚴峻的深色稍緩，甚至已經擡起頭來，想要如以往壹樣指責金棉在騙她；
　　但彎到壹定程度後，這手指像是突兀的有了驚人的強度，任憑她怎麽努力都無法再形變壹絲壹毫，像剛才的彎折全是演戲。
　　原來自己整個被換過了，可笑自己還壹直在防備左吳壹行在騙自己。
　　二公主的身體晃了晃，強行讓自己撐著氣勢沖金棉開口：“……妳，妳怎敢讓我知道！”
　　“知道了又怎麽樣？”金棉眨眼：“我不是說了嗎，妳可不能再把自己去叠代了。”
　　“被妳們換了身體，我不如死了，”不同於二公主現在的身體，其強撐的氣勢才是真的搖搖欲墜：“妳就不怕回去後不好和妳主人交代？！不能叠代也沒差，自殺的方法應有盡有！”
　　聽到“主人”這個詞，金棉身上的毛發也豎起，冷笑：“但妳自殺了，又有誰來幫妳把妳同伴最後的記憶放到肅正造物身體裏面？別指望我，舊帝聯殺了我無數戰友，我巴不得舊帝聯的壹切都死光。”
　　聞言。
　　二公主又看了壹眼剛按照顧問團隊七嘴八舌的建議，所放在某臺恭順的肅正造物面前的記憶備份，再硬的話語也無法從她缺了下顎的嘴中說出口。
　　人壹旦有了軟肋，就會變得如此容易妥協——否則世上哪會有這麽多被老板壓榨如斯，卻敢怒不敢言的員工？不還是為了多半是家人的軟肋。
　　可也因為想要護住軟肋，人有時又會爆發出那麽些顯得有些悲哀的潛能；否則誰又能忍受數年十數年如壹日的全年無休，真的在該死的崗位上像比幹電池還賤的東西年復壹年的工作下去？
　　簡直是發揮著“妥協”的潛能。
　　讓已經消逝的同伴重新出現在世上，就是二公主現在的執念和軟肋。被置於肅正造物面前，自己同伴最後的記憶如此脆弱而美麗，自己被掉包過的醜惡手指能單憑強度將它輕易撚碎。
　　自己不得不妥協，也該去妥協。
　　想著。
　　二公主終於頹然蹲下，低垂的頭已經表明了態度，唯有那張嘴，像鈍子平日做的那樣想找回些場子：“……那妳呢？妳巴不得舊帝聯的壹切死光，包不包括我？我也該算作舊帝聯的衍生品之壹吧。”
　　金棉別過眼去：“不包括，因為妳是陛下的二女兒。”
　　二公主嗤笑：“小貓妳真是虛偽又別扭。”
　　“對，我是虛偽，我還能虛偽的騙自己，騙自己接下來最多能報三次仇，三次！”金棉說：“最樂觀估計，肅正造物身上壹次，妳的夥伴身上壹次；還有您，我們的二公主，您身上也有壹次。”
　　二公主搖頭：“不都說‘事不過三’嗎，騙自己還能騙三次的？”
　　金棉沒理，只是自顧自的掰起了手指：
　　“第壹次就是這肅正造物，把妳同伴的記憶註入進去，覆蓋，不就相當於殺了他們壹次嗎？”
　　二公主翻了翻白眼：“妳滿意就好。”
　　金棉聳肩：“……滿意？對，至少該讓仇人知道我是為什麽找他們尋仇的，才能滿意；妳說，如果這些肅正造物的前身軍團，就是朝的鶯歌索放出中子滅殺的那支該多好？”
　　這些事情，只要翻壹翻肅正造物們的數據庫就知道了——在翻找數據庫裏如何對付無智灰蠱的方法的同時稍微翻壹翻就好，用關鍵詞檢索“鶯歌索”就行，很容易。
　　那邊，顧問團隊已經知道了金棉的訴求，壹整套實驗方法已經被呈現，還盡可能做了傻瓜化處理，操作起來無比簡單——科研團隊只是不能做他們感興趣的極限實驗了，可單單查閱數據庫還算容易。
　　肅正造物們自行並網，在這裏皇帝的命令下，已經不設防的數據庫敞開——那些這裏皇帝的麾下所收集和論證過的，對付無智灰蠱的方法被源源不斷傳到了小灰和左吳那邊。
　　金棉也在搜尋“鶯歌索”這三個字眼，可惜無論如何都無法在肅正造物們的數據庫中翻找得到。
　　這說明身為肅正造物前身的舊帝聯軍團，確實不是曾派出中子滅殺，毀滅鶯歌索的直接仇人。
　　該死。
　　獸人小姐覺得心裏忽然空落落，好像失去了壹塊永遠找不回來的拼圖。
　　此時，該輪到想辦法把二公主同伴的記憶註入到肅正造物體內了。註入記憶的第壹步，當然是要解析記憶。
　　解析記憶的工作還是得交由科研團隊完成，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舉手之勞，解析結果轉瞬傳到了金棉這邊。
　　只是鬼使神差，金棉往這解析結果中搜索了壹下關鍵詞。結果卻是“鶯歌索”的字眼赫然出現在了這段殘存的記憶中。
　　哈哈，哈哈哈。
　　什麽造化弄人，我早該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的，二公主同伴的前身，才是毀滅鶯歌索的直接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