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我就只是碰壹碰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次——
　　青銅刀撕扯出壹連串的寒芒，落在鎧甲關節的弱點處。
　　刀鋒上覆蓋了壹層森寒的氣勁，沈重的鎧甲逐漸被撕裂出縫隙，穿著鎧甲的巨大武士已經回身，姬辛咬牙，看了壹眼鎧甲上即將被撕扯出的裂縫，心中壹橫，再催氣力，欲要趁機再度打出壹刀，然後再退。
　　刀鋒之上，鋒芒更甚。
　　下壹刻就能夠將鎧甲撕碎，但是這個時候，‘巨靈神’的左手已經抓住了姬辛的腦袋，那是足以與這樣龐大身材所相匹配的力量，直接將姬辛抓起在空中。
　　然後在趙離不忍的視線中，姬辛被卡在了戰戟刃的特殊豁口上。
　　‘巨靈神’雙手持拿兵刃，怒吼聲中，重重朝著前面摔砸下去。
　　姬辛被壹口氣直接甩飛，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的身軀再次崩碎，消失不見，這壹次卻再沒有重現出來。
　　趙離從畫卷上傳來的意念中得知，姬辛的精神已經到了極限，要是再繼續下去，就算只是夢境，也會對他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至少需要幾天的休整才能夠繼續。
　　只不過因為最後壹次沒能在夢中重聚身體。
　　那種恐懼還會在他的心底裏停流壹小段時間，然後就會散去。
　　沒有事情就好。
　　趙離心中稍微松了口氣，看到畫面中的書卷，這壹段記憶已經徹底完成，玉質的表面上，浮現了四個古樸的大字。
　　《天權養氣》
　　生機，到手了。
　　趙離呼了口氣，壹直緊繃著的精神壹下放松下來，純白色的空間翻滾著開始崩碎，他還沒能夠反應過來，就仿佛被人當頭重重壹擊，眼前壹黑，而在外界，躺在陰冷石窟中的趙離身體，也在瞬間陷入了更為徹底的昏迷當中。
　　……
　　天乾國，割鹿城。
　　穿著馬面裙的侍女懷裏抱著彩緞，小心翼翼給躺在竹椅上的少年披上壹層，她的動作非常柔和，眼睛看著眉清目秀的姬辛，不自覺就想到了他的母親，天乾國國主的側妃。
　　都是壹樣溫柔可親的人啊，為什麽會遭到那樣的不幸？
　　她在心裏嘆息了壹聲，給姬辛撫了扶上衣上的褶皺。
　　就在這個時候，安靜躺在別院竹椅上的姬辛身子壹顫，猛地睜開雙眼。
　　侍女以為是自己的動作有些大了，正要開口。
　　姬辛已經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他的身子在瞬間緊緊繃住，猛地從平躺著的狀態坐起來，右手仿佛閃電壹般擡起，直接死反扣住了侍女的手腕，那壹只白皙的手掌像是鋼鐵打造的壹樣，侍女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吃痛低喊了壹聲，然後她看到了姬辛的雙眼。
　　平時那是壹雙比得上旁邊壹頃湖水的安靜眸子啊。
　　可是現在，那雙眼睛就像是出了鞘的利刃，充滿了鋒利的感覺。
　　刀出鞘是要殺人的。
　　她心底裏竟然浮現出了恐懼，下意識喊了壹聲。
　　“殿下？！”
　　姬辛恍惚了壹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猛地松開了手。
　　他看到旁邊站著自己熟悉的侍女，而不是那個強大無比的重甲武士，整個人凝滯住，視線轉移向旁邊，看到了寧靜祥和的天空，還有被他動作驚動，甩尾離開的遊魚，他像是雕像壹樣坐在那裏。
　　過去了許久，姬辛才像是真的清醒過來了壹樣，脫力壹般朝著後面躺下。
　　竹椅稍微晃動了下，吱呀輕響。
　　他整個人幾乎被無邊的疲憊所席卷，但是那種壹開始蘇醒時的心悸，以及恐怖，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消散，沒有留下更多的影響，反倒似乎因為在夢中經歷了那壹切，有種發泄過心中積壓情緒的感覺，稍微輕松了不少。
　　春風吹過竹林和湖面。
　　姬辛感覺到身體有些黏，想來是剛剛夢中出的冷汗。
　　他因為疲憊而半瞇著眼睛，支撐著自己起身，看到侍女手腕上已經有些發青的痕跡，眼底浮現壹絲歉意，輕聲道：
　　“桐姨，我之前做了個噩夢……”
　　“妳不要放在心上。”
　　“之後我會讓人給妳拿些傷藥，這些天就不要做工了，妳早該休息的。”
　　侍女是跟著姬辛母親來到天乾國的，從小就照顧他，對姬辛的話沒有太多的懷疑，將剛剛那種恐懼感放了下來，看到放在旁邊草地上的竹簡，有些氣惱道：
　　“殿下是這些時日想得太多了些。”
　　“那些煉氣士記載的誌怪故事，少看些為好。”
　　聲音又轉為柔和安慰。
　　“今日再吩咐廚房那些人，給殿下準備些安心定神的晚膳。”
　　面對桐素的絮叨聲音，姬辛壹壹都應了下來，之後入別院中洗漱了壹番，重新換了壹身幹凈衣裳，腦海中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那個古怪的夢境。
　　還有那擋著披靡，氣勢雄渾霸道的高大武士。
　　他低低呢喃。
　　“巨靈神……”
　　“鎮守天庭？天庭，是什麽地方？”
　　“之後問壹問先生吧。”
　　時間到了每日修行刀法的時候，他已經無意識走演武場，正要伸手握向那壹柄連刀柄都有些許磨損的戰刀，視線邊緣卻看到了壹柄長柄戰斧。柄有壹丈長，刃口森寒巨大，有鍛打出的雪花紋路，和夢中那位所用的兵器有七八成相似。
　　這是西狄人常用的兵器。
　　天乾國，風國，還有周帝國的人，是很少用這樣粗蠻的兵器的，他們更常用靈巧的刀劍，或者在槍刃上開了血槽的戰槍，只是因為這裏畢竟是王室別院，設計院落的人為了壹個全字，將能夠搜集到的兵刃都帶了來。
　　往常的話，姬辛是絕不會碰這種兵器的。
　　但是現在，那壹柄闊刃長柄戰斧就像是有著無法用言語說明的吸引和誘惑，姬辛的視線完全無法從它身上移開，他的眼前仿佛又壹次看到那樣從容不迫，又帶有無匹壓迫力的刃口寒光。
　　從容不迫。
　　霸道無比。
　　無比的壓迫感和戰場統治力。
　　那種強大是他親自體會過的。
　　可是，舅舅和父王都說，這種兵器是蠻族才會用的……
　　反正四下無人。
　　那，就只是在練刀法之前，稍微試壹試。
　　姬辛心中低語。
　　就只是試壹試，不繼續下壹步。
　　在他意識到之前，他的手掌已經握住了那柄長柄戰戟的長柄上，螺旋形的花紋能夠防止摩擦，手腕微動，五指死死抓緊，伴隨錚的壹聲鳴嘯，這壹柄沈重無匹的殺器，第壹次被人拿起，離開了兵器架。
　　陽光下，那刃口散著冰冷的寒芒。
　　如同兇獸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