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分別、再見

　　這些人只是趙國的普通修士，有些甚至還是散修，所知自然不多。
　　但天下大勢變化，卻已大致了然。
　　在兩人閉關的時候，以仙島為首的修行者，與以血煞宗為首的邪道，已經廝殺經年。
　　現今，戰況波及越來越廣。
　　不少道基修士喪命，就連高高在上的金丹宗師，都偶聞隕落。
　　可想而知，核心處的戰事該是何等激烈？
　　即使處於遙遠之地的趙國，也已牽扯其中，開始拉派修士。
　　兩人沒有打算攔住他們。
　　目送這些人遠離，行向遠方，良久，莫求才收回目光。
　　“師姐。”
　　“妳接下來有何打算？”
　　世事變幻，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
　　他們未曾想到，時間過去了那麽久，邪道仍未退去，廝殺反而更勝。
　　就連仙島，都主動上場。
　　至於宗門與魏朝的下場，倒是有所預見。
　　畢竟那時候冒出來的邪道高手太多，宗門抵擋不住，也是在所難免。
　　“打算。”王喬汐聞言擡首，美眸閃爍：
　　“既然宗門已經不在，再回去也做不了什麽，倒不如另尋出路。”
　　莫求眼眉微挑，面上略顯詫異。
　　“別這麽看著我。”王喬汐見狀苦笑：
　　“非是我寡情薄意，而是在來之前，李師叔就說過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做。”
　　“留下種子，他日再續傳承，而不是不顧壹切的要與邪道同歸於盡。”
　　“如此……”
　　她輕聲壹嘆：
　　“才能活的更長遠，宗門才有復現的希望。”
　　“嗯。”莫求緩緩點頭：
　　“看樣子，師姐已有去處。”
　　“不錯。”王喬汐定了定神，道：
　　“我身上有壹件師門給的信物，可讓我等以下宗弟子的身份拜入真仙道。”
　　“真仙道？”
　　莫求眼露恍然，在閉關的十七年裏，對方曾說過，蒼羽派與真仙道有頗深淵源。
　　類似於九煞殿和血煞宗。
　　壹個是下宗，壹個是上宗。
　　如若宗門內有出類拔萃的弟子，也可以下宗身份改投其內。
　　“師弟。”王喬汐側首看來，道：
　　“真仙道乃三大正道之壹，據聞有元嬰真人坐鎮，內有傳承無數。”
　　“我們兩人已經鑄就道基，再加上宗門信物，在那裏尋壹立足之地不難。”
　　“他日學有所成，直至再無寸進，我們也可以請出，重現蒼羽派。”
　　“屆時……”
　　“妳我二人，就是宗門隔代傳承之祖！”
　　她美眸閃動，目光灼灼，語氣更是透著股激動，顯然對規劃的路線極為滿意。
　　莫求沒有吭聲。
　　他對蒼羽派並無太深的感情，也無意擔上重現宗門的責任。
　　況且。
　　此番活下來的，定然不止兩人，說不定還有道基前輩生還。
　　如此，就更談不上什麽傳承之祖。
　　“怎麽？”王喬汐眉頭皺起：
　　“師弟有別的打算。”
　　“不錯。”莫求點頭，道：
　　“師姐當知，蒼羽派四峰傳承各有不同。”
　　“赤火峰壹脈，實則來自太乙宗，赤火老祖更是太乙宗純陽宮壹脈的傳人。”
　　“我所修功法，也屬這壹脈，若想再進壹步，以此處傳承最佳。”
　　“太乙宗。”王喬汐眼神閃動：
　　“師弟想入此宗？可我聽說，太乙宗對待外來弟子極為苛刻。”
　　“而且，太乙宗雖好，卻也比不得真仙道。”
　　她還是希望莫求能與自己在壹起，也許是為了彼此有個照應。
　　也許是其他……
　　“真仙道自是不凡。”莫求點頭，抱拳拱手：
　　“所以，莫某在此先行恭賀師姐了，望師姐忘卻仇怨，他日大道有成。”
　　場中突兀壹靜。
　　王喬汐垂下頭去，壹聲不吭。
　　良久。
　　才澀聲道：
　　“師弟有把握拜入太乙宗？”
　　莫求開口：“鄭松師弟去世前，曾贈與我壹物，持之可以拜入太乙宗。”
　　“這樣……”王喬汐緩緩點頭，隨即擡頭看來，音帶些許希冀：
　　“不若，師弟帶我壹起去太乙宗如何？”
　　莫求壹楞。
　　他看向王喬汐，似乎是猜到了什麽，神情變換，陷入沈默。
　　真仙道無疑更好，也更適合王喬汐，但她竟然依舊願意去太乙宗。
　　頓了頓。
　　莫求輕輕搖頭：
　　“抱歉，我手中的信物僅能讓壹人拜入宗門，師姐的去處當是真仙道。”
　　“是嗎？”
　　王喬汐面露苦澀，剛剛脫困而出的喜悅，此即已蕩然無存。
　　壹種復雜情緒，在她心口回蕩。
　　深吸壹口氣，她悶聲開口：
　　“既如此，我們也不必前往仙島了，直接去真仙道、太乙宗就是，也能同行壹段時間。”
　　她的聲音中，透著些許不舍。
　　“不必了。”莫求搖頭：
　　“師姐已入道基，天下之大，大可去得，我還有事需要回晉國壹趟，就不同行了。”
　　“晉國？”王喬汐擡頭，眨了眨不知為何有些濕潤的眼眶，問道：
　　“我記得，師弟所過自己是晉國人，現今那裏也被戰亂波及，可是去尋故人？”
　　“不錯。”莫求點頭。
　　“女人？”
　　“是。”
　　“原來如此。”
　　王喬汐垂首，輕嘆，微微搖頭，彩繡輕拂，已是遁向遠方。
　　獨留莫求壹人，憑空虛立，形影單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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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月後。
　　大晉，昌修郡。
　　靈素派。
　　立於山腳，擡頭看著巨石雕鑄的山門，和其上的三個大字，莫求的眼神不由變的有些復雜。
　　時隔多年。
　　董夕舟竟然在這裏，再建了壹處靈素派，而且成了本郡第壹大勢力。
　　熟悉的山門，熟悉的石階。
　　“莫先生，這裏就是靈素派了。”壹位端莊貴婦從後方行下馬車，道：
　　“靈素派的董掌教，醫道高明，有妙手回春之能，只可惜年歲大了，這幾年已經不再出手，我也就是小的時候見過幾面。”
　　“不過他門下弟子也個個不凡，有江家江夢舒、求良，還有荀大俠，只要他們能出手，想來就是頑疾，也可輕松診治。”
　　“荀大俠？”壹個個熟悉的名字，讓莫求有些恍惚。
　　“是啊。”貴婦點頭，似乎對這位路途上偶遇的中年男子頗有好感，道：
　　“荀長壽荀大俠，不僅醫術高明，據說武藝也很厲害，是先天高手，也是昌修第壹高手。”
　　“荀長壽，先天……”莫求輕嘆：
　　“這些人的長輩哪？”
　　“長輩？”貴婦面泛茫然：
　　“這幾位的年歲都已不小，他們的長輩，怕是大多不在世了吧。”
　　“是嗎？”
　　莫求點頭，邁步朝山上行去。
　　他的步子買的不是很大，速度也不見快在哪裏，卻眨眼間消失不見。
　　後方的貴婦壹楞，壹幹隨行人也面露詫異，唯有壹位後天武者突然繃緊身軀。
　　“高手！”
　　“夫人，這位莫先生怕是不簡單，這等身份……實乃在下生平僅見。”
　　“是嗎？”貴婦眨了眨眼，隨即淡然壹笑：
　　“無妨，莫先生的舉止，處處透著不凡，顯然不是普通人。”
　　“興許是著急求藥，不必放在心上。”
　　“是。”
　　護衛低頭應是。
　　熟悉的石階、熟悉的建築，眼前的壹幕幕，讓莫求心生恍惚。
　　這裏是昌修郡的靈素派，還是東安府的靈素派？
　　為何……
　　如此相像？
　　在藥堂前止住腳步，來去匆匆的諸多尋醫問藥之人，壹如記憶。
　　眼神閃動，他的身形已是在原地消失不見。
　　場中那麽多人，卻好似無人看到這壹幕壹般，即使有人看到，也會下意識忽略。
　　後山。
　　壹處僻靜的庭院。
　　“咯吱……”
　　院門被人輕輕推開，仰躺在庭院內獨自歇息的老者聞聲輕輕皺眉。
　　“有事？”
　　他聲音嘶啞、無力，帶有滄桑，更有著濃濃的疲倦。
　　“噠……噠……”
　　無人應答，唯有腳步聲緩緩靠近。
　　“哎！”
　　董夕舟嘆了口氣，有些吃力的睜開雙眼，渾濁的眼眸映襯出來人。
　　“妳是……”
　　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身影，讓他有些遲疑。
　　“董前輩。”莫求止步，拱手：
　　“多年未見，向來可好？”
　　“妳……”
　　熟悉的聲音，讓董夕舟身軀壹顫，雙眼更是猛然圓睜：
　　“莫求！”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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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舍內。
　　燃香裊裊。
　　董夕舟駝著背、弓著身，吃力地端起茶水，揮手拒絕莫求的幫助，親自動手斟滿茶水：
　　“這是我在藥谷養的香茶，種子帶了過來，現今在這裏已經種了壹片。”
　　“嘗嘗！”
　　“謝前輩。”
　　莫求應是，收回落在對方身上的目光。
　　董夕舟已經老了，老的滿臉老年斑，老的渾身精氣逸散，就如風中殘燭。
　　也許。
　　壹股寒風，壹個噴嚏，都可能帶他走。
　　“好茶！”
　　“當然是好茶。”
　　董夕舟咧嘴笑了起來，他的牙齒早已掉光，聲音也變的虛弱，但精神似乎出奇的好，雙眼幾乎放光。
　　也許。
　　是因為見到了故人。
　　“婉兒回來過。”董夕舟慢聲開口。
　　“哦！”莫求眼神微動：
　　“她現在怎麽樣？”
　　“那是二十年前，她已經以武入道，煉氣七層，比我要有前途。”董夕舟欣慰壹笑，又嘆了口氣：
　　“可惜，她沒能在仙島見到自己的娘，據說是因為出了事，她與那個男人都死在了去仙島的路上。”
　　“如此也好，少了壹個念想。”
　　莫求放下茶水，沒有吭聲。
　　“陸小姐天賦不凡，有望道基，也許現今已經成了那高高在上的道基修士。”董夕舟擡起頭，眼神復雜：
　　“我讓小婉跟著陸小姐，不要回來，我……我在這裏過的很好。”
　　“所以，這二十年，她從未回來過。”
　　話雖如此，他的聲音依舊微微顫了顫。
　　莫求看了他壹眼，面色淡漠，只是再次端起茶水，遮住眼簾。
　　“呼……”
　　深吸壹口氣，董夕舟面露苦笑：
　　“妳該知道，年紀大了，總是愛嘮叨以前的事，想起以前的人。”
　　“嗯。”
　　莫求點頭。
　　“妳回來，應該是見秦姑娘的吧。”董夕舟開口：
　　“她沒在這裏。”
　　“去了哪裏？”
　　“角星城。”董夕舟道：
　　“妳最好快點過去，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