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隔世之人

　　應該不會吧……反正衣服其實很正常，黑絲是她自己提的，女朋友是別人誤會的又不是我自稱的……唯壹有點問題的是那情趣小內內，那誰也看不見啊，小小的惡趣味而已……
　　“那個……女朋友的意思嘛……和道侶差不多，對，道侶。”楚戈舌燦蓮花：“妳知道道侶的意思也沒那麽狹隘對吧，無非同道為侶，男女都可以的。妳看，親近，誌同道合，又比朋友更近壹層，是不是很符合妳我的關系？”
　　秋無際面無表情道：“那何謂般配？”
　　楚戈小心翼翼地道：“當然道侶可以走向更狹隘壹點的意思，她們就那意思。”
　　秋無際：“……”
　　楚戈：“……”
　　氣氛忽然安靜。
　　過了好半晌，秋無際才問：“妳為何不反駁？”
　　感覺她語氣還挺平靜的，楚戈壹時摸不著頭腦，繼續扯道：“因為我覺得我們就是道侶，至於狹隘的意思是別人猜的，我為什麽要否認廣義的意思？再說了否認也沒用啊，壹起買衣服還買內衣，妳說別的有人信麽？”
　　其實秋無際已經知道這貨在扯淡，按照這種解釋其實女朋友就是戀人。
　　不知怎的，倒沒多少生氣。或許是因為知道這個確實容易讓人誤會，早有心理準備，也或許是因為早就知道楚戈也就那點口頭出息，壹直較這個勁挺無聊的，又不想揍他，還能咋地？
　　也或許是因為“女朋友”這三個字沒有“戀人”那麽直接刺耳，聽起來就像朋友壹樣還挺好接受的……
　　她此刻心中反倒是冒出了壹個很奇怪的想法：這世界真是怪，什麽都做得那麽妖氣露骨，偏偏用詞卻保守，明明是戀人的意思，非要說朋友。
　　這是不是叫做……又當又立？
　　她終究沒去和楚戈較勁兒，低聲道：“我算是邁出了融於世界的第壹步了麽？”
　　楚戈籲了口氣：“算，至少現在走出門不會被人用看猴子的眼神打量。”
　　秋無際道：“第二步呢？取得身份？”
　　“嗯……這個有點麻煩，我可能得找壹些朋友問壹下……這期間妳先刷劇吧，多了解現代信息，因為讓我壹個個去說的話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妳先看著，不懂的地方問我，這就比較有針對性。”
　　“好。”秋無際從善如流地坐在沙發上，拿起了遙控器。
　　昨天看楚戈操作，其實她眼睛壹直在偷瞄，已經悄悄記下了。這回操作起來似模似樣的，在楚戈驚艷的目光裏，成功點開了壹部封面女主角裝扮和她現在很類似的劇集，安安靜靜地坐在那看。
　　楚戈瞥了壹眼，認得這是這兩年比較熱的壹部劇，講幾個三十歲的女人的生活、事業、婚姻與愛情……聽過，沒看過。幾個女主角原本也饞過，但如今怎麽看都覺得她們沒秋無際好看，索然無味。
　　劇集壹開始秋無際就問了：“上海是壹座城市的名字？我們這裏叫什麽？”
　　楚戈沈默片刻：“我們這裏叫不許出現現實地名，所以叫南江市。”
　　“……那地鐵是什麽？我們這有麽？”
　　“是個交通工具，改天帶妳坐坐。”
　　“吃豆人是什麽？”
　　“壹種遊戲，等會下載給妳玩玩。”
　　劇集開始不到壹分鐘，問題已經多得跟豆子壹樣。楚戈似是早知如此，而秋無際這才明白為什麽楚戈會說讓他壹個個介紹不知從何說起。
　　因為幾乎所有事情都不明白。
　　壹個世界的信息差，遠遠不是在他身邊吃碗面買幾件衣服能夠盡窺的。
　　連帶著劇中女主的舉動都看不明白，她綁著塊布掛在屋上轉什麽圈啊，自殺也不是這麽做的，練功？這麽練功不是吃撐了嘛？
　　“老公是什麽？夫君？”
　　“對。”
　　“那怎麽好像沒睡壹起？女主都跑步回來了，男的還在睡覺。”
　　“……夫妻分床據說比較科學，雖然真正實施的不多。”
　　“怪怪的。那個果子是什麽？看起來很好吃。”
　　“草莓。那是草莓蛋糕。”
　　“為什麽沒有下壹句？”
　　“改天帶妳吃吃？”楚戈笑了壹下：“今天透支了，等下個月稿費，快了。”
　　秋無際轉頭看了他壹眼，心知這種食物怕是比楚戈日常吃的豆漿饅頭貴幾倍。
　　她忽然失去了繼續問的心情，因為即使在同壹個世界裏，不同的人其實也是等於生活在不同世界，這壹點她深有體會。
　　忽然她意識到了楚戈為什麽要寫那樣的故事。
　　劇中女主這樣的生活品質或許已經是楚戈可望不可及的了，可能包括扮演者也是，瞧那美貌就不像普通人能擁有。
　　他得不到，所以不甘。
　　所以他在幻想，包括他的所有讀者也在這麽幻想——壹個很普通的，出身平庸、天賦平庸，只有自己努力的少年，壹步壹步攀登的故事。途中摘取的鮮花，是他的獎勵。
　　自己是其中最高的那壹朵。
　　如果從這個角度去看，那種猥瑣之感還真輕了不少。
　　雖然自己還是不可能願意就是了。
　　道侶？嘴巴說的沒有用，妳也得走到那條道上再說……如今大家是真正意義上的隔世之人。
　　“妳怎麽不問了？”楚戈奇怪。
　　秋無際笑了壹下：“慢慢來，壹時問太多，我也記不住。先囫圇看個大概，有些聯系前後也大致能猜，實在猜不到的再問妳。妳應該還有事要忙，沒記錯的話妳是不是還要更新壹章？”
　　“嗯……”
　　“妳且做自己的，來日方長。”
　　楚戈覺得這姑娘怎麽穿上現代裝之後善解人意起來了？之前動不動要揍人的態度有了近乎三百六十度的轉彎……難道自己那番攤開了說的話這麽有效？
　　仿佛猜到他在想什麽，秋無際微微壹笑：“不過是生活而已，在哪不是生活，何必緊張兮兮。此前無狀，讓父神見笑了。”
　　看來是真徹底適應下來了，心真大。楚戈壹步三回頭地回屋，轉頭看著壹身OL套裝坐在沙發上看劇的秋無際，心中的怪異真是無以復加。
　　越來越像那麽回事了。
　　壹個家的感覺。
　　正當這麽想著，楚戈忽地覺得有些眼花。
　　坐在那裏的秋無際開始慢慢變淡。
　　他心中壹跳，急促走了回去，果然秋無際站起身來，身形漸漸化為虛無，露出了壹個微笑：“看來妳的補丁暫時沒讓我多停留太久……我不能依賴於此，回去要繼續錘煉神魂，爭取下壹次能留得更久壹點……”
　　楚戈：“……”
　　我短裙黑絲才看了多久呢，起碼讓我看飽了行不行？
　　秋無際的聲音開始變得悠遠：“對我而言，那邊壹樣很重要……我也想試試，如今已知劇情，毒手魔君還能不能暗算到我？那是妳我之道，不是麽？”
　　聲音回蕩，人已不見。
　　沙發上還有她的所有衣物，連片縷都帶不走。
　　楚戈卻完全沒有遺憾過怎麽看不見她消失時有沒有走光。他呆楞楞地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和沙發上的衣物，半晌無言。
　　剛剛才想到壹個家，瞬間就沒了，像個笑話壹樣。
　　赤裸裸地提醒著楚戈，這不是壹個現代OL禦姐，大家是真真正正的，隔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