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鄰居

　　地下黑拳是可以死人的，雖然頻率不算高。
　　組織者也需要有人參與給他賺錢，而不是來壹個死壹個。
　　但在必要的時候，真可以死。
　　黑拳的本質是觀眾們的暴戾宣泄，不管什麽階層，都有自己的壓力，長久下來許多人內心都隱藏著暗潮般的暴戾，需要壹個宣泄的點。
　　有人網上噴噴人就完事了，有人痛飲壹醉狂歌當哭，有人會打架會殺人，而有人會看別人打架殺人，以獲得另類的滿足。
　　其實共同點都是事後大概率挺後悔的，老子昨晚喝個屁啊今天難受死了。
　　但在當夜那壹刻，再來三杯！
　　上頭了就是這樣。
　　黑拳看客們白天也是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但在見血的這壹刻，他們的暴戾比誰都兇殘。
　　如果再揉合賭局紅眼，那就更兇殘了。
　　“廢物！殺了她啊！廢物！”
　　大漢被月影倒踢，先要栽出擂臺的場面徹底激怒了押註在他身上的看客，場面壹時都有些暴動感，開始有人要試圖沖下欄桿。
　　“吼！”大漢壹手緊緊捏住擂臺邊緣，竟然單手懸空，沒有掉下去。
　　“用妳的影刀切了他的手啊，在那發什麽呆呢臭婊子！”下註在月影身上的看客繼續罵。
　　月影並不能在漫天的嘈雜聲中聽見別人在怎麽罵她，她已經沒力氣了。想要過去補壹擊，可之前被擊中的小腹壹陣絞痛，整個人快散架了壹樣，血跡仍然順著面具下方滴落，染得黑色的衣服壹片暗紅的斑駁。
　　她虛弱地喘息著，慢慢向大漢移動。
　　這個對手明明不是異能者，只是壹個無差別格鬥家，可剛才限制自己的重力異能，以及他此刻懸浮不墜……有外人插手幫他。
　　這是犯規。
　　此地管理者應該能發現，為什麽不阻止？
　　“妳輸壹場，壹百萬。”對方冷漠的聲音又在心中回響。
　　“那會很痛。”
　　“……如果妳已經很痛了，就可以了對不對？”
　　月影沒想過這句話會是這個人口中說出口的……本來看見是他的時候月影還覺得挺親切，可短短兩句話就把這點親切感碎了個壹幹二凈。
　　都壹樣的。
　　已經很痛了，就可以輸了……
　　心念淩亂地閃過，月影已經慢慢挪到了擂臺邊，試圖踢向大漢扒著邊緣的手。
　　“嗖！”對方忽然翻躍而起，反而到了月影身後頭頂，壹腳月影後腦飛踹。
　　場面再度沸騰！
　　月影那點“可以輸”的念頭都不知甩哪去了，壹身冷汗地緊急壹個下腰，躲過這記飛踢。
　　這不是輸……這是死啊！
　　他們要殺我？
　　“百合折啊這是……”楚戈渡過最初的震撼，此時也已經冷靜下來。
　　秋無際道：“有外力助這男子浮空，這是作弊，我們鄰居要死了。”
　　“死？”楚戈看著月影在擂臺邊緣躲避對手狂轟濫炸般的攻擊，有些不解：“認輸的話跳下臺就可以了吧？”
　　秋無際有些諷意：“如果我沒猜錯，她的情況可能死了的賠率比較高。另外她如果知道自己被作弊針對，以後說不定給場子找麻煩，就算臺上沒弄死，以後也要設法場外殺了——這就是有人摸上門找她的原因啊，穿墻那個多半只不過是事前跟蹤踩點罷了，確認她住哪，所以傭金也就壹萬塊而已。”
　　楚戈皺緊了眉頭，秋無際分析很有道理，真是黑白兩道交道打多了，兩個世界道理是差不多的。
　　這鄰居要死？
　　月影也想跳下臺認輸。
　　但跳不開。
　　躲避的動作也越來越沈重，受傷的她已經無力掙脫重力束縛，連五臟六腑都像是變成了鉛汞，不斷在下墜。
　　對手的拳頭就在眼前放大。
　　月影安靜下來，看著對方嗜血的眼眸，心中忽然在想——如果死了，是不是也不會痛？
　　身上壓力忽然壹輕，重力束縛莫名解除。
　　完全沒時間考慮任何事，求生的本能讓月影下意識壹個後翻，躲過壹拳的同時，已經站到了擂臺之下。
　　喧囂聲忽然詭異地停頓了半秒，又驟然爆發出更大的謾罵，許多人試圖沖擊看臺，又被什麽束縛無法出去，壹片混亂得如同獸籠。
　　月影拖著傷軀，快速進入通道離開，很快抵達電梯。輸了自然沒錢了，不用提錢，現在離開這裏保住命才是真的。
　　她忽然有些猶豫，現在這個狀態，電梯裏豈非死地？能走麽？
　　電梯門忽然開了，月影下意識看了壹眼，看見裏面的人，她再無猶豫，迅速鉆了進去。
　　電梯關閉，開始上行。
　　樓上玻璃落地窗前，有人靜靜地看著她的離去，眉頭微皺，似是不解。
　　“大哥，那重力束縛真不是我自己解的，有人幹涉！”身後有個紅發青年急著自辯。
　　男子沒有回頭，擺擺手道：“我知道，沒怪妳。”
　　紅發青年籲了口氣：“大哥，有人接應她，我們是斷了電梯電？還是在電梯外埋伏？”
　　男子嘆了口氣：“妳看監控，電梯裏哪還有人，電梯不過煙霧彈，他們早就通過別的方式離開了。”
　　紅發青年不信地去看監控，果然電梯空空如也。他不甘地調取之前的監控，幹幹凈凈，什麽都沒有。
　　“對方有很高明的異能者，從進夜總會開始，所有對他們的攝像監控全是空白，這種不留痕跡的意識近乎本能，是個老江湖了……”
　　眾人面面相覷：“莫非是條子？”
　　男子低聲嘆了口氣：“關門吧，穿墻那個蠢貨落網，雖然他只不過是外雇的，並不知道我們的情況，但至少黑拳這種事他還是知道的，官方估計已經在調查了，近期低調些，壹切行動停止。”
　　“那月影……”
　　“當她從擂臺到電梯這段路，我們投鼠忌器不想在大庭廣眾下留了太多目證，眼睜睜看著她進了電梯之後，就失去了最好的殺她機會了。”男子出神地看著電梯，自語般低聲道：“我會另找辦法。”
　　“是。”包括紅發青年在內，身後好幾人尊敬行禮，仿佛對這位很是信服。
　　雖然他今天好像有點優柔……比如對方無論在不在電梯，那也壹定沒走遠，為什麽不搜不追？
　　多半怕對面是條子吧，大哥統籌全局，謹慎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