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大眾的力量

　　與此同時，造船廠內。
　　為了節約在祖安本就不值幾個錢的人力成本，武田齋藤用的全是連工資都不用發的奴工。
　　那奴隸沒有薪水、沒有自由，又怎麽會有工作的積極性呢？
　　這壹點，那份《祖安調查報告》早就分析過了。
　　哪怕是在領風者為祖安煉金男爵們量身定做的黑名單，李維親自編撰的《類人類群星閃耀時》上，武田齋藤都是裏面最屑、最沒人性的存在。
　　他創造性地發明了‘交替排序法’和‘末位淘汰法’結合的考核管理方法。
　　也就是先根據績效考評要素，將奴工從績效最好到最差進行交替排序，最後定期將排在最末位的那壹批奴工，從工廠裏‘優化’出去。
　　優化到哪兒？
　　當然是“廢物利用”，優化到武田齋藤經營的生化武器工廠、義體改造工廠、煉金實驗室……這些需要“實驗耗材”的地方。
　　在這種殘酷的末位淘汰、負面激勵的管理制度下，奴工們壹分錢不拿也照樣拼了命地幹活。
　　他們只想活著。
　　可活著就輕松麽？當然不。
　　“我艹尼抹！”
　　“狗日的武田齋藤，妳給老子等著……老子今天就要把妳滅了！”
　　巴庫艱難地捂著被監工壹鞭子撕裂的肩膀，渾身鮮血淋漓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曾經是李維在音響工廠的工友，是李維最好的朋友。
　　後來他也成為了領風者，並且因為善於言辭、能說會道、擅長和人打交道，從工人改行當了領風者的宣傳員。
　　再後來，巴庫從李維這裏接到了壹個任務——李維需要他假扮奴工潛入武田齋藤的造船工廠，在奴工中秘密開展宣傳工作，建立地下組織。
　　他接受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經過近壹個月的潛伏，巴庫的努力終於要在今天開花結果。
　　因為今天就是造船廠對奴工進行月度“績效考核”，要把壹批人才優化到實驗室裏的日子。
　　於是此時此刻——
　　奴工們都戰戰兢兢地擠在壹塊兒，等著監工拿著“優化”名單，報出他們中間需要被淘汰的人的名字。
　　“奧卡，吉姆，亞都，巴洛、畢維斯、柯蒂斯……妳們這個月的表現都很糟糕。”
　　“武田大人可不養懶漢，妳們可以‘滾’了。”
　　監工冷漠地報出壹個壹個名字，給他們壹壹判下死刑。
　　被點到名字的奴工就像骨頭被抽走了壹般，頓時臉色蒼白、渾身癱軟地跪倒在地。
　　可監工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他們輕車熟路地把奴工們從地上架起，像是從養殖場裏抓竹鼠壹樣，壹只壹只地，隨手扔到壹旁的“待屠宰區”。
　　命都要沒了，當然有人想要反抗。
　　可壹隊全副武裝的義體改造戰士，可就在旁邊冷冰冰地看著。
　　反抗有用麽？沒有。
　　奴工們早就領教過了改造戰士的恐怖。
　　他們只是被這些殘忍的戰爭機器盯上壹眼，就渾身癱軟地跪回到地上。
　　於是現場足足數百名奴工，數百個大活人，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壹般，被寥寥幾位拿著鞭子的監工，外加壹個小隊的義體改造戰士，給盯得絲毫不敢動彈。
　　很快，就有2、30個上了死亡名單的奴工，被這樣無情地淘汰出來。
　　“不，不要……大人！”奴工們跪在監工面前哀求：“我們真的沒有偷懶，我們都努力幹活了！求您跟武田大人說壹說，讓我們繼續為他工作吧！”
　　“閉嘴。”監工不耐煩地說：“我們的績效考核不會出錯，要怪就怪妳們自己不努力吧！”
　　“不……求您了。”遍地都是哭泣和哀嚎。
　　“滾！”監工當然不會被打動。
　　別說他了，就連壹旁的幸存奴工們都已經看慣了這壹幕。他們的心已然麻木得連那種兔死狐悲的同情，都沒辦法冒出來了。
　　大家只是為自己的幸存感到慶幸，感激老天又讓自己多活了壹個月。
　　同時他們也在心裏暗暗告誡著自己，下個月壹定要更加拼命地工作，不要讓自己淪落到被優化淘汰的地步。
　　壹切都跟過去壹樣。
　　被淘汰的奴工哭泣哀求，幸存的奴工則冷眼旁觀。
　　而監工們則揮舞著皮鞭，把那些“畢業生”往運送實驗耗材的卡車裏趕。
　　可就在這時，巴庫站出來了。
　　“住手！”巴庫就像故事裏的英雄，勇敢地擋在了監工面前：“妳不準帶他們走！”
　　“哈？”監工們都楞了壹楞。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種敢站出來鬧事的人了。
　　“混賬，妳想死是吧？”監工冷笑。
　　“我不想死，我們所有人都不想死！可如果我們不站出來，不反抗，那才是真正的坐以待斃！”巴庫沖著奴工們高聲吶喊。
　　可奴工們都不敢看他。
　　倒是監工壹記帶著倒刺的鐵鞭，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肩頭。
　　巴庫被壹鞭子抽倒在地。等他再罵罵咧咧地爬起來的時候，他半邊身子都已經被那刺眼的鮮血染紅。
　　可巴庫依舊沒有後退半步。
　　他回頭看向那些幸存的奴工，這些他早就混熟了的朋友：
　　“大家，妳們可以繼續當個看客。”
　　“可妳們知道嗎？我來這家工廠壹個月了，見過足足上百號個奴工——知道裏面工齡最長的人，是多久嗎？”
　　“兩年！除了那些實在無法被替代的熟練技術工人，剩下工齡最長的也就是不到兩年！”
　　巴庫聲嘶力竭地向奴工們吶喊：
　　“就算我們再溫馴，再老實，我們最長也活不過兩年時間！”
　　“而這兩年時間，我們又是怎麽活著的？這樣茍延殘喘地活著，真的也算活著嗎？”
　　“這……”原本沈默如羔羊的奴工們，頓時壹陣騷動。
　　他們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樣幹也活不長久。
　　人會老，也會累。他們遲早會因為體力下降，幹不動了，就被淘汰的。
　　可是沒人想過這個時間具體是多久。
　　大家都不敢去想，只想渾渾噩噩地茍活。
　　可現在，巴庫卻把這血淋淋的事實，給毫不掩飾地揭露了出來。
　　“兄弟們，站起來吧！”
　　“我想妳們中的很多人都已經了解過什麽是迦娜思想，什麽是領風者。妳們中間甚至已經有很多人，都不知不覺地成為了追隨迦娜女神的信徒。”
　　“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
　　“我，巴庫，就是迦娜女神的使者，是領風者協會的正式成員。我和我的同伴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壹件事——為了解放大家！”
　　話音剛落，便像是做示範壹般，有壹個又壹個奴工，神色堅定地從人群裏站了出來。
　　他們都是和巴庫壹樣，被領風者派來潛伏的地下宣傳人員。
　　其中當然也有不少是巴庫等人來到工廠之後，發展過來的反抗積極分子。
　　這些人都是領風者。
　　當他們響應巴庫的號召，從沈默的人群中站出來的時候，現場的氣氛便完全變了。
　　奴工們從沈默、恐懼，到震驚、懷疑，再到竊竊私語、躁動不已。
　　這時還沒更多的人站出來。可他們的眼裏卻已經有了些許希望。
　　“妳、妳們……反了，真是反了！”
　　監工們剛開始還把巴庫當成小醜戲弄，戲謔地看著他掙紮呼號。
　　但現在，他們才發現情況不妙。
　　“想死是嗎？好，那我就把妳們全殺了！”
　　壹名監工放下鞭子，從懷裏掏出了槍。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但巴庫卻無視了他的子彈。
　　因為幾乎就是在同壹時間，便有壹縷縷微風從巴庫，從這些不過是凡人的領風者身上凝聚成形。
　　微風匯聚成狂風，狂風席卷天地。
　　不僅子彈被吹得亂飛，甚至連那名開槍的監工都被轟得倒飛出去。
　　“這……”奴工們都看得心頭壹震。
　　“看到了嗎？這就是迦娜女神的神力！”
　　巴庫話音剛落，現場便有壹條條信仰之線被牽引出來。
　　許多甘於平凡，習慣任人宰割的奴工，這時才駭然發現，原來自己身上也有這般神異之處。
　　“只要妳們信仰迦娜，只要妳們敢於反抗，那妳們就能像我壹樣，駕馭這可以摧毀壹切舊事物的變革之風！”
　　眾人沸騰了。
　　他們試著向迦娜祈禱，便真的感到體內多了壹股力量。
　　然後，巴庫又轉頭看向那20多名已經上了死亡名單的淘汰奴工：
　　“奧卡，吉姆，亞都，巴洛、畢維斯、柯蒂斯……”監工的死亡名單，這時卻成了巴庫呼喚同伴的名單。
　　“妳們已經要死了，知道嗎？”
　　“……”他們當然知道。
　　“現在妳們順從是死，反抗也是死，都是死，那為什麽不為了迦娜主義的理想而死呢？”巴庫在高聲吶喊。
　　“快，殺了這幫混蛋！”監工們也在高聲呼喚義體改造戰士。
　　義體改造戰士殺氣騰騰地圍了上來，然後……
　　他們看到了上百條線，上百道風。
　　不，還不止上百條。
　　隨著狂風的凝聚，形勢的變化，空氣的灼熱，人心的振奮，“線”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多。
　　沒線的擁有了線，有線的則變得更為明亮。
　　於是風團愈來愈多，凝聚而成的風勢也愈來愈強。
　　羸弱如羔羊的奴工們，齊齊擡起了頭。
　　強大的義體改造戰士們楞了壹下，然後……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