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德瑪西亞農奴的生活
LOL:迦娜女神的召喚師 by 河流之汪
2023-9-4 22:33
薩勒芬妮的話讓拉克絲和娑娜臉頰漲紅。
冕衛家族,還有收養了娑娜的布維爾家族,算是厚待農民的大善人嗎?
此刻的拉克絲和娑娜不好意思再說是。因為她們親身體驗到了底層勞動者的辛苦,而這番辛苦換來的薪水回報,又是多麽微薄。
“可問題就在於……”薩勒芬妮語氣凝重下來:“在德瑪西亞,冕衛家族和布維爾家族,真的已經算是厚待農民的大好人了。”
在德瑪西亞,能像冕衛家族壹樣讓佃農吃飽穿暖還有余錢,當然能算得上是貴族裏的良心。
“這才是最無奈,也最可怕的。”薩勒芬妮說。
拉克絲、娑娜:“……”
兩位少女這時已經陷入了震驚、羞愧、糾結和迷茫的復雜情緒中無法自拔。
她們的世界觀都被粉碎了。
拉克絲甚至本能地有些不敢置信:“德瑪西亞的佃農,真、真的過得這麽苦麽?”
明明她家的佃農,看起來都很幸福。
他們遇見自己的時候都是在笑著的,她從大家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痛苦。
而讀書耕種的田園生活,在德瑪西亞雄都的貴族圈子裏,甚至是壹部分人想象中的世外桃源,是壹種堪比班德爾城的精神寄托。
所以,拉克絲壹直都不覺得德瑪西亞農民的生活會很苦。
而她今天體驗的生活畢竟是祖安學徒工的,而不是德瑪西亞人的。
有沒有壹種可能,是薩勒芬妮搞錯了?
德瑪西亞佃農的收入,真的只有祖安學徒工的十分之壹?亦或者說,可能德瑪西亞農民的收入是比祖安學徒工少些,但他們的日常工作也未必有這麽累吧?
“幸福是比出來的。”薩勒芬妮說:“妳家的佃農過得比德瑪西亞9成9的農民都要好,他們當然會覺得幸福。”
“但是拉克絲,妳有想過絕大部分德瑪西亞人,都是在過著怎樣的生活麽?”
拉克絲又是壹陣沈默。她根本沒見過,完全想象不出。
難道,還能比她今天體驗的這份工作更累、更絕望麽?
“唉……”望著這小丫頭的迷茫神色,薩勒芬妮就知道,她這當頭棒喝敲得還不夠響。
變形記改變不了什麽。貴族小姐體驗半天底層勞動者的生活,說到底也就是走馬觀花罷了。
而她當初的思想能轉變得這麽快,除了有李維的理論引導,更重要的是,她本身就有聆聽靈魂之聲,聆聽苦難的能力。
“拉克絲、娑娜。”薩勒芬妮想了壹想,才鄭重問道:“妳們願意見見壹個最普通的底層德瑪西亞人,是怎麽度過他的前半生麽?”
“阿巴?”娑娜好奇地擡起了頭。
拉克絲也是。她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德瑪西亞人是不是真有薩勒芬妮說的那麽辛苦。
於是她著急問道:“怎麽了解?”
“很簡單。”薩勒芬妮伸出雙手,輕輕撫上拉克絲和娑娜的額頭:“閉上眼睛,聆聽靈魂之聲。”
祖安人的來源很復雜,基本都是從世界各地跑來皮爾特沃夫,結果又在皮城站不住腳跟,從而淪落下城的窮人。
她這兩天正好在壹線的宣傳工作之中,接觸到了壹位從德瑪西亞漂洋過海逃出來的農奴。
這位曾經的德瑪西亞農奴的人生記憶,正好可以用來打碎這兩位貴族小姐的最後幻想。
“準備好了嗎?”薩勒芬妮問。
“嗯。”拉克絲和娑娜都閉上眼睛,認真點頭。
壹個夢開始了。
妳出生了。
出生在德瑪西亞濱海城市,多恩霍爾德鄉下的壹個農民家庭。
德瑪西亞的農民壹般有兩種身份,自由人和農奴。
壞消息是,妳投胎成了農奴。
好消息是,經過德瑪西亞幾百年來的土地兼並,農村的自由人也大多只是破產了的無地農民,是只能完全依附於貴族地主生存的負債佃農。
所以自由人和農奴在經濟地位上其實沒有任何區別。
妳這胎投得不好,但也不算太虧。
妳是個女孩。
這是個糟糕的消息。
因為女孩不僅跟男孩兒壹樣需要承擔人頭稅,而且等妳長大之後:
妳如果嫁人,則妳家需要向妳的騎士領主支付壹筆罰金,用以彌補作為對失去勞動力的補償。
而妳作為女性如果成年後繼續保持單身,那也得向領主支付贖金。
因為女性農奴的婚配其實也主要由領主老爺做主,壹般只要成年就會被管家許配出去。妳想自己做主,就得付錢贖買。
總之,在德瑪西亞的鄉下,女孩兒就是賠錢貨。更何況妳天生體能就不如男孩兒,不算個好用的勞力。
那天夜裏,妳父母抱著妳在河邊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看妳可憐,沒有把妳丟進河裏。
靠著母親並不充盈的奶水,還有黑面包泡水煮成的糊糊,妳艱難地長大了。
大概到了5、6歲,可以幫忙幹點活了。
妳開始跟著父親壹起工作。
每天早晨,妳和妳父親都早早起床,頂著早晨的寒冷,帶著鋤頭、鐵鍬、斧子和鐮刀等各種工具,趕著公牛去往領主的農場工作。
妳很餓,但並不想吃早餐。因為早餐這玩意對壹天兩頓的農奴來說,打從壹開始就是聞所未聞的星際知識。
妳也是直到後來作為女仆去領主家裏幫襯時,才知道原來人早上也是要吃飯的。
就這樣,妳餓著肚子,幫父親扛著比妳人還高很多的鋤頭,牽著公牛,跟父親壹起來到了領主的農場工作。
雄都的紳士文人幻想農民的田園生活是自由的,但其實,妳作為農奴,早晨就跟工人壹樣,是必須準點到領主農場報到的。
今天妳和妳父親稍微有點遲到,就被管家罵罵咧咧地拎了出來,說是要當眾實施懲罰。
好在妳父親是個懂事的。他私下裏說願意拿壹些東西賄賂管家,比如說妳家攢了小半個月,而妳壹口都沒吃上的雞蛋。
懲罰逃過去了。但工作本身就像是壹種懲罰。
農奴需要義務為領主服務的工作壹般有兩種,壹是耕種領主家的公田,二是幫著幹壹些雜活。
比如說砍柴、種樹、安裝籬笆、修剪果樹和葡萄藤的枝條,修繕、建造房屋……總之,領主地盤上的壹切雜事兒,妳們都有義務去做。
今天妳和妳父親倒沒被安排這些雜活,而是被安排去了農田工作。
妳和妳父親壹起,給馬匹和公牛套上軛,再系緊犁頭和犁刀,然後到耕地裏辛苦犁地。
為了驅使牲畜按照命令工作,妳和其他農奴們必須要不停地叫喊。妳喊得聲嘶力竭,喉嚨火辣辣的痛。陽光早把妳和妳父親的皮膚燒得黑紅,讓妳麻木得都感覺不到灼燙。
好消息是:
妳作為農奴,像這種為領主義務耕種公田的工作,每周只需要進行三天就夠了。
剩下的時間妳可以和妳父親壹起,耕種妳自家的份田。
農奴到底還是要比奴隸好些。跟完全失去人權的奴隸相比,農奴至少有經濟上的自由。
這些份田上的產出都是妳們自己的,是妳家的私人財產。
所以盡管妳和妳父親在為領主義務工作後已經很累了,接下來的時間妳們還要為自己幹活,而且幹得更加賣力,也更加辛苦。
但壞消息是:
妳家種田所得的收獲,絕大部分都會用來繳納各種稅費。
有德瑪西亞王國收的稅,比如說軍費、田稅、人頭稅等等。
大部分則是領主收的各種稅費,比如說:
妳活著,就得給領主再交壹筆人頭稅。
擁有租佃權,得先交壹筆莊園地租。
住在莊園外面,得交錢。
使用領主磨坊,得交錢。
收集柴火,得交錢。
在領地內的河流捕魚,得交錢。
在村子周圍的樹林裏飼養牲畜,得交錢。
當領主的長子當上了騎士,為了慶祝這個典禮妳父親得繳稅。
當領主家的小姐出嫁,妳家也得為她的嫁妝繳稅。
……
漸漸的,妳長成壹位少女,也懂事了。
同時妳也發現,經過妳和妳父親十幾年的勞動,妳家的經濟狀況仍舊沒有壹絲好轉。
妳家所有的收入,幾乎都用在了向領主支付各種稅費。
妳家剩下的那點錢,也因為妳兒時生的壹場小病給敗了個精光。十幾年下來不僅沒攢下什麽收入,反而還倒欠了領主壹筆債務。
妳終於絕望了,妳想逃離這壹切。
但農奴畢竟不是自由人。如果妳希望長時間離開莊園,妳必須為那樣做的許可支付費用;未經允許,妳就會成為逃犯。
妳沒有法律手段在法庭上對抗這些束縛妳的條款,因為法律是自由人的法律。
於是妳在日復壹日的痛苦和猶豫過後,也只能繼續默默忍受。
妳的人生似乎永遠被限制在了這片領地上。領主就是妳的天,管家和監工就是天使,是妳無法違抗的偉大存在。
妳跑不了,但妳還是在本能地向往遠方。
妳聽那些替領主家跑船歸來的水手,講了許多外面世界的故事。
比如說人人向往的文明與進步之城,皮爾特沃夫;
比如說騎士老爺口中,最為暴虐邪惡的諾克薩斯帝國。
水手們說,諾克薩斯的農奴雖然日子過得比德瑪西亞的同行還要苦,但他們卻可以逃跑。
因為諾克薩斯的農奴跑進城市裏之後,有工廠可以接納他們。
壹般領主老爺的監工打手,也追不到城裏來。而就算他們追來了,工廠主為了保住自己的勞動力,也不會允許這些鄉下人在城裏做得太過。
但德瑪西亞的農奴就不壹樣。
德瑪西亞的工業化率幾乎為零。
妳知道自己即便跑了,進了城裏,城裏也沒有任何工作崗位留給妳們。
妳只能因為沒有合法身份而成為乞丐,要不被黑幫綁架賣進窯子,要不被城衛趕出來,流落荒野,或者主動讓領主抓回去,挨上幾頓鞭子。
而且,諾克薩斯作為壹個擴張性的軍事帝國,他們的農奴還可以依靠從軍來改變命運。
這條路雖然很危險,但至少也是條路。
但是在德瑪西亞,只有自由人有資格從軍。妳作為農奴,除非天賦異稟讓騎士老爺選中當了扈從,否則妳連上戰場的機會都沒有,更沒可能依靠搏命來賭壹把人生運數。
於是,故事聽得越多,妳反而越絕望了。
妳決定就這樣勉強活著,就像壹手養大妳的父親壹樣。
或許妳也能有個孩子,如果這孩子長大後能有出息,說不定就能讓妳家擺脫作為農奴的命運。
可妳的漫長人生還沒正式開始,妳父親就似乎已經活夠了。
他的身體早就在無休止的勞動和苦痛中被徹底掏空。
妳記得妳小時候,他還有壹身還算紮實的腱子肉。雖然瘦,但還有勁頭。
可這也就十來年的功夫,妳父親就變成了壹個骨瘦如柴的人形骷髏。
鎮上光照者教團的牧師,好心地給他施了藥,還送了妳家不少補身體的食物。
妳很感激,但這位好心人的幫助並不能起到什麽決定性的作用。
牧師為妳父親做了最後的禱告,但這禱告也沒什麽用。因為光照者教團的女神,那位傳說中的正義天使,已經有好幾百年沒有降臨德瑪西亞了。
妳很清楚,牧師只是在憐憫壹個將死之人罷了。
終於,在人生的最後時刻,難得放縱地連吃了兩顆雞蛋之後,妳父親還是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父親,這下妳總算不用給領主老爺交稅了。”
在妳父親那簡陋的葬禮上,妳突然這樣荒誕地想著。
或許壹個人只有死了,才能擺脫這種連呼吸都要給領主老爺交錢的絕望命運吧?
這時領主老爺的管家找上門來了。
管家告訴妳,妳父親是領主老爺的財產——壹旦他死亡,作為死亡的責任,他便對其領主欠下了他最好的牲畜。
所以他要牽走妳家的老公牛。
哦,對了,妳父親埋的這塊地,也是領主家的。
妳父親用的薄木棺材,是不是砍了領主家的木頭?
所以,是現金、還是記賬,還是拿蔬菜和土豆抵數?
拉克絲、娑娜:“……”
兩位優雅的貴族淑女,都像這份人生記憶的主人公壹樣,喊出了壹個農奴唯壹能喊出的口號:
“我艹N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