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死對頭】

　　“正哥，晚上畫舫遊河戲花魁，白天春花樓大被同眠，妳也真能堅持。要是把這股勁頭放在練武上，怎麽著得是淬骨高手了吧？到時候，姓周的拿什麽和妳爭。”
　　壹個陌生的男聲響起，話裏話外透露著恭維，以及濃濃的羨慕。
　　賀曌側身傾聽，集中精神屏蔽幹擾，聽腳步聲約莫有三人。
　　“放屁，周洪根本沒資格和我們爭！等娶到範鐘的女兒，驟時老範家的家產，全部是咱們正哥的。
　　我可是聽說了，玉芝堂每年跟藥幫的生意，起碼十幾萬兩銀子。多年積攢下來，他們範家少說得有百萬兩巨資吧？”
　　另壹道陌生的聲音響起，依舊是恭維對方。估計從張正手指縫裏吃了不少好處，要不然不至於舔的如此露骨。
　　“兩位兄弟，壹切尚未塵埃落定。何況，變數太大了。我聽聞範鐘收了壹個徒弟，甚至曾經邀請其前往家中做客。
　　估計是想撮合對方和他的女兒，可惜兩個人見面之後，貌似不怎麽愉快，便不了了之。但，誰都不會料想到，明天是壹個什麽光景，我說的可對？”
　　第三個聲音響起，想必此人便是目標！
　　只是話裏話外，怎麽聽著有點不對勁兒呢。
　　“正哥的意思是，弄死他？”
　　“不錯，其實我前段日子就升起了心思。可惜那人跟個刺猬壹樣，壹直待在玉芝堂裏面不出門。”
　　張正語氣略顯無奈，聽得隔壁某個人背後壹涼。
　　大爺的，合著我對妳產生殺意之前，妳丫的已經準備打算弄死我了？
　　“玉芝堂？我記得就兩個看門的吧，蒙著臉沖進去把他殺了不就完事了嘛！”先前說老範家資百萬兩白銀的人，不由得疑惑道。
　　“啪！”
　　手掌拍擊後腦勺的清脆聲響起，似乎是有人抽了說話之人壹下。
　　緊接著，姓張的開口道。
　　“妳以為我不想？早在那廝住進玉芝堂的第二天，我就偷偷摸摸潛入了藥堂。結果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兩個老夥計，是個高手。
　　具體不清楚他們二人是何等境界，但手持銅鑼，負責半夜巡邏的家夥，壹掌將我擊傷。若不是老子身體靈活，當機立斷的逃命。他亦沒有追擊的意思，恐怕我當晚要死在那兒了。
　　六合門的醫師，給我醫治傷勢的時候，說沒有淬骨的實力，絕對無法壹招讓我重傷。養了接近半個月，才堪堪轉好。”
　　“……”
　　坐在隔壁偷聽的賀曌，瞬間恍然大悟。
　　他從住進藥堂時，便有所疑惑，兩個普通人如何看守偌大庫房？
　　須知，庫房中的藥材，數量不僅多，種類更是不計其數，真要以白銀來計算，少說數十萬兩之巨。否則的話，範鐘改良《裂石手》、《青玉手》藥方候，哪裏敢瘋狂揮霍！
　　原來，合著是真人不露相，兩個看似平平無奇的老夥計，實際上是練家子中的高手。
　　怪不得自己當初傻乎乎詢問，師父只是神秘笑笑不說話。整了半天是在嘲笑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二人虛實。
　　“砰！！”
　　不等他繼續偷聽，隔壁的門再壹次被人從外面踹開。
　　對，沒錯，壹定是踹開，否則墻壁不可能跟著震了壹下。
　　“誰是張正！”
　　“妳們是誰？”
　　老張很淡定，自己好歹是運勁關卡的練家子，或許在四春城算不上什麽，可也不是隨便來兩個人能欺負的。
　　“我們是誰？”
　　闖進夏雨閣的為首大漢，露出了壹個笑容。
　　“我們幫主讓我代他向妳說壹件事，以後少TM去糾纏範先生。要是再有下壹次，老子就先弄死妳，然後和本地幫開戰。
　　另外，當年那場大火有蹊蹺吧？要不然，好幾年過去了，為啥妳總是不回家，亦不重建昔日的府邸。
　　如果四春城的人知道妳是殺了嶽父全家的罪魁禍首，妳覺得妳會是個什麽樣的下場？僥是本地幫背後的金主，怕是都保不住妳吧？”
　　話音落下，藥幫的領頭人，啐了壹口唾沫，轉身帶人離去。
　　今天只是警告，若是不聽勸的話，下次再見面，該分出個生死嘍。
　　“放屁！妳放屁！商家死於意外，跟我張正有什麽關系！！”提及當年事，張正此人略顯癲狂，於夏雨閣內嘶吼。
　　兩個跟隨他壹同前來的小夥伴，見此楞是沒趕上前勸慰，只能任由對方發泄。
　　過了好半天，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呼呼呼……”
　　“藥幫？好啊！老子就不信了，殺我？哼，今天晚上我就提著禮物，登門拜訪範鐘。至於妳們二人，午夜隨我前往玉芝堂，分別引開那兩個守門的高手。我去親手殺了範老匹夫的徒弟，讓他阻止我跟範嫣，定要讓其嘗嘗失去弟子的滋味兒。”
　　“？？？”
　　不是，大哥妳腦子沒病吧。
　　再去騷擾，藥幫會和本地幫開戰的！
　　“怕啥？本地幫和漕幫勾搭上了，壹旦開戰的話，咱們必勝無疑。到時候，把藥幫壹口氣打出四春城。沒了藥幫的庇護，他範鐘的女兒，不嫁給我也得嫁。”
　　“啥時候的事，沒聽說過呀。”兩個小弟壹臉懵逼，萬萬沒想到，壹直高高在上的漕幫，居然擼起袖子，打算親自下場參與爭鬥。
　　“廢話，妳們兩個什麽身份？”張正刺了壹句他們，整個六合門唯有他與周洪可以爭雄，壹些比較隱秘的事情，自然有資格知道。
　　隔壁偷聽的賀曌，心中突然壹驚。
　　漕幫此等龐然大物，居然準備下場？
　　“讓他們壹攪合，興致全沒了。走，咱們回六合門。晚上，提著禮物去我嶽丈家登門拜訪。”言罷，他領著兩個小弟，離開了夏雨閣。
　　春雨閣的某人，壹口飲盡杯中酒，眼中殺氣四溢。
　　今晚，送妳上路！
　　隨後，結賬返回玉芝堂。
　　中午時分，打算坐堂行醫的他，剛剛走進櫃臺，便瞧見周洪從馬車上下來。
　　“小先生！”
　　“周兄。”
　　二人雙手抱拳，各施了壹禮。
　　“走，今天中午，六合門內院藥浴。我已經把妳的名字報了上去，只需記住壹點，旁人問妳的話，說交了壹年壹等弟子的錢，沒人會查的。”
　　兩個人登上馬車，向著目的地前進。
　　十幾分鐘後，奔行的馬匹停下。
　　“籲——”
　　“老爺，到了。”
　　馬夫的聲音響起，二人撩開車簾，壹占地面積巨大的建築，映入眼簾。
　　大門前，壹左壹右分別擺放著武器架、防具架，牌匾上寫著三個大字——六合門。
　　門口敞開，男女進進出出，偌大的練功場上，上百人操練。
　　有的兩兩壹組拆招，有的獨自壹人勤練兵器，有的則吊兒郎當的站在壹旁指指點點，似乎是在點評。
　　“跟著我。”
　　周洪下車後，壹馬當先，向著內院裏頭走去。
　　賀曌壹言不發，默默跟在其身後，努力讓自己成為小透明。
　　路至半途，從遠處飄來陣陣刺鼻的草藥味道。
　　“哪兒，便是我們六合門的浴場，專門用來藥浴的地方。不過如果沒有人藥浴，平時會用來泡澡放松。
　　畢竟，習武之人嘛。每天晚上渾身濕漉漉的，壹股汗臭味。不洗幹凈點，睡覺的時候都能把自己給熏到。”
　　來到了內院，相當於自己的地盤，所以這家夥很輕松，甚至還能開個玩笑。
　　“呦！瞧瞧，誰呀？這不是我們六合門的大師兄嘛，今兒個又來賺外快了！”壹聲刺耳且熟悉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他們齊齊轉頭，只見壹個接近三十歲的健壯漢子，痞裏痞氣的撇著大嘴嘲諷道。在他的身後，跟著兩個小跟班。
　　“張正？哼！聽說妳的生意最近不怎麽好，壹度要靠著巴結貴人為生的地步。哦，對了，差點忘記。好像還恬不知恥的，死纏爛打範先生家中獨女。”
　　周洪反唇相譏，啐了壹口唾沫，似乎是在說，區區壹個贅婿，誰給妳的臉，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妳！”
　　張正聞言直接破防，被人臊的面紅耳赤。
　　有壹說壹，他的行為的確不堪入目。
　　旁人不敢在其面前談論此事，可背後沒少說他不是。
　　“哼，我不跟妳說廢話。等老子坐上門主的位置，第壹個就查妳的賬。到時候，非要廢了妳的功夫，逐出六合門。”
　　得！
　　賀曌敢斷定，此人壹輩子也坐不上門主的位子。
　　六合門現任門主還活著呢！
　　如他壹般口無遮攔，平日裏肯定沒少散播剛才的言論。
　　像是皇帝和太子，老皇帝活的好好的，太子天天嚷嚷著登基之後，如何治理國家。整天與人高談闊論，妳說皇帝啥心情？
　　“妳？”
　　周洪沒說話，只是不屑的看了對方壹眼，而後便要領著人離開。
　　張正見此，心裏的火氣，騰的壹下升了起來。
　　本來今天大早上，讓藥幫的人威脅壹通，現在又瞧見被自己視為下任門主，有力競爭對手的人，表情如此不屑，徹底控制不住脾氣，擡手指著兩個人，破口大罵。
　　“站住！姓周的，妳有什麽可豪橫的？老子兄弟比妳多，錢比妳多，妳算個什麽玩意兒，膽敢無視我。”
　　“……”
　　對不起，我的豪橫全是妳給的。
　　假如姓張的不整日惦記門主之位，平時默默拉攏內院師兄弟，還真是個極大威脅。可惜，錯就錯在，此燎打入門開始，便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不愧是贅婿，壹點城府沒有。
　　“今天我把話撂下，以後妳開後門，讓外人或是沒資格的人藥浴，甭想！妳敢帶人，我就敢跟門主稟報此事。”
　　話音落下，周洪看向對方的目光瞬間變了，雙眼之中充滿了殺氣。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妳確定？”
　　實話實說，面對殺氣騰騰的競爭對手，他亦是有點害怕。
　　若是周圍無人，說不定要服個軟，揭過此事。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再加上，他又是壹個要面子的人，且身後跟著小弟。
　　只能硬挺著，壹路剛到底。
　　“我確定，怎麽著吧？不信，妳試試！”張正色厲內荏，面色猙獰道。
　　“好好好，妳有種。”言罷，老周面色鐵青地轉身，領著壹直看戲的賀曌離去。
　　見到二人漸行漸遠，姓張的和兩個跟班，頓時松了壹口氣。
　　好險呀，差點打起來了。
　　他們面對這位六合門內外院大師兄的時候，底氣確實有點不足。
　　張正若是能跟對方抗衡壹二，至於每天揮金如土的拉攏人嗎？
　　何況，壹個敢把外人、不夠資格的弟子，拉入內院進行藥浴，並且現任門主顯然不是個瞎子，壹定知曉。
　　但，楞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沒有點明攤開，可想而知其本事如何。
　　“小先生，今天的事情對不起了，讓您白跑壹趟。不過請放心，下壹次壹定沒人會阻止了！”周洪說話時，語氣裏透露著壹股平靜。
　　正是這股平靜，讓賀曌知道，必然是狂風暴雨的前兆。
　　“正所謂民不舉、官不究，沒人說藥浴的事，老門主知道也不會說什麽。可要是有弟子舉報，必定會嚴查，給內外兩院壹個交代。”
　　他自顧自的解釋道，隨後二人陷入沈默，壹路無言返回玉芝堂。
　　著名狠人站在門口，看著遠去的馬車，陷入沈思。
　　周洪顯然對張正生起殺心，自己究竟要不要繼續介入？
　　可壹想到那廝要動手殺他的計劃，眼神兒便逐漸變得陰冷起來。
　　別人殺，哪兒有親手殺痛快！
　　嗯，決定了，今天晚上，弄死對方。
　　不是說要提著禮物，登門拜訪師父嘛。
　　好，路上送妳入黃泉。
　　於是，他走進了玉芝堂，回到後院的房間中，挑選衣物。並，心裏面不斷模擬著，有可能發生的任何意外，壹壹計劃出詳細的應對措施。
　　手段有、實力有，還如此謹慎，不得不說，張正惹錯人了。
　　壹轉眼，壹個下午的時間過去。
　　等藥堂關門，天色漸黑，姓賀的裹著壹身黑袍，從後門壹路避開行人，慢慢向著師父家摸去。
　　另壹頭，張正和他的兩個跟班，提著禮物從六合門出發，興高采烈的前往範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