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0章 亂象

　　對方沒懷疑我的身份，拿了財經大學的畢業生檔案出來，似模似樣地翻找了壹會兒，指了壹張照片，說就是我。他又找了同屆的學生，問我認識哪個。
　　我也跟著裝模作樣地翻看檔案。
　　在這麽壹刻，我想過要不要借助快遞鬼的力量，將吳靈拉過來。比起我和瘦子、南天，吳靈顯然更加可靠。但我只是稍微壹想，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借助快遞鬼的力量，也就意味著要將吳靈的情報泄露給快遞鬼。它要有所察覺，吳靈就會變成任它宰割的魚肉。我不敢冒這個險。
　　我胡編了壹段內容，在小鬼的幫助下，順利取信了面前的工作人員。他拿了快遞單過來，讓我填寫，又讓我仔細想想，還有沒有認識的在陽山區居住的人。
　　我繼續裝模作樣。
　　啪的壹聲響，讓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轉頭看過去，就見壹對中年夫妻正拉著壹個十幾二十歲模樣的女孩，撕扯打罵。
　　那個女孩捂著臉，臉上滿是淚水。
　　“讓妳寫就寫！妳還裝！還給我裝！妳這丫頭是腦子壞掉了啊？妳幫著外頭人，這麽對付妳親爹親媽啊？妳不為我們著想，也想想妳自己啊！妳想在這鬼地方壹輩子啊！”女人壹邊罵著，壹邊伸手就是狠狠拍了女孩的後腦勺好幾下。
　　女孩被打得壹沖壹沖，頭發散亂，遮住了臉龐。
　　“這丫頭就是被妳教壞了！”旁邊的男人罵道。
　　“是我教壞的還是妳教壞的？妳怎麽不盯著她！”女人叉腰罵道。
　　“就是妳跟妳媽，縱著她、慣著她，現在好了吧！頭壹年還能找到的人，現在能找到個屁！”男人大聲嚷嚷。
　　他們旁邊站了個老太，本來看著不做聲，好像就是個在旁邊看熱鬧的。這會兒她跳出來，罵罵咧咧，“姓蘇的妳長本事了啊！妳罵我們倆啊！要不是妳種不好，會生出這種蠢丫頭啊？妳們蘇家就是種不好！”
　　他們壹家人吵成壹團，就女孩默默掉著眼淚。
　　旁邊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呵斥了壹聲，“妳們到底填不填啊？想不想的起來啊？”
　　那對中年夫妻馬上矛頭壹轉，對女孩又罵又掐。
　　我已經看明白這是怎麽壹回事，只覺得憤怒又無力。
　　瘦子低聲罵了壹句。南天的臉色陰沈下來。
　　“快寫啊，死丫頭！”女人揪住了女孩的耳朵，將她推到了桌子前。
　　女孩壹個踉蹌，差點兒跪倒在地。
　　我問道：“妳們不管這個啊？”
　　負責應對我的那個工作人員看了壹眼，“管什麽？人家家務事。再說了，現在這情況，要有人隱瞞，不是連累所有人嗎？”
　　這麽說來，他對我印象也該很糟糕。可他看起來是公事公辦的態度，並沒有對我抱有異樣的態度。
　　我算是看出來了。
　　這些人根本不在意有沒有人隱瞞情報，也根本不在意這個異空間能不能恢復正常。
　　比起那些被逼得反目的家人，他們有恃無恐。
　　他們所依仗的，肯定是那個快遞鬼，以及快遞鬼背後的異空間，也就是那個未來世界。
　　他們是有退路的。大不了就穿過異空間的出入口，到未來定居。反正以未來世界那種格局，他們已經投靠了快遞鬼，就能在快遞鬼的地盤上生存下去。說不定，還因為立場和表現，能在那邊生活得很好。
　　我心情沈重，又看了眼那個女孩。
　　女孩眼淚撲簌簌地落在快遞單上。
　　那邊的工作人員沒發火，女孩的父母和外婆先急了，扯著女孩壹頓打罵，又對那些工作人員露出了討好的面孔，說話都細聲細氣的。
　　女孩擦著眼淚，在被換過的快遞單上填寫起來。
　　我看到她身體在顫抖，她握著的筆也哆嗦個不停。
　　“好好寫！妳再跟我玩花樣，我先打死妳！”女孩的父親打了她壹巴掌。
　　她手壹顫，筆尖在快遞單上拉出了長長壹條線。
　　女孩的父母立刻變了臉色。
　　她父親扯住了她的頭發，將她提起來。她母親氣得狠狠掐了她幾把。
　　“妳這死丫頭！妳真的要被打死啊！”
　　那個工作人員不耐煩了，“行了行了！妳們有完沒完啊！”
　　那對夫妻和老太太立刻噤聲。
　　“讓小姑娘好好寫，妳們站遠壹點。煩都煩死了。沒事找事。”工作人員啐了壹口，又換了壹張快遞單。
　　那壹家子不敢吭聲了。做母親的又掐了女孩壹把，目露警告意味。
　　女孩低著頭，沒看自己的母親。
　　女人好像被再次激怒，要說什麽，卻在瞥了眼工作人員後，硬生生忍了回去，那眼神卻更加像是要吃人似的。
　　男人和老太太則是互相吵了起來，指責彼此的過錯，又被旁邊的工作人員訓斥了壹頓。
　　我這邊，也被催了壹下。
　　“別看熱鬧了。妳自己事情還沒做呢，看什麽熱鬧啊。”那個工作人員懶洋洋地說道。
　　我低頭，在快遞單上隨便寫了個聯系方式。
　　對方看都沒看，將快遞單收起來，問我還知不知道誰。
　　我搖搖頭。
　　“那妳到壹邊等著去。人要找到了，再來通知妳。”工作人員撕下了快遞單的壹聯，“這是憑證，妳註意聽廣播。”
　　搞得還挺像回事的。
　　我心裏嘀咕，將那壹聯復寫紙收進了口袋。
　　寫完了快遞單，就要到樓裏面等待。
　　我進去後發現，這裏的氣氛比外面更加癲狂。
　　校門口的人是完全放棄了希望，在那兒等死。而裏面的人卻是死死抓住了手中的稻草，在水裏撲騰。
　　好多人都攥著壹疊快遞單，沒命似的往上面填寫內容。
　　我看了幾眼，發現他們中的好多人就是在機械性地試錯，將壹條路的每個門牌號都寫壹遍。這可能是因為他們記憶模糊，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對方地址，只能這樣尋求壹個奇跡。
　　也有些人，神神道道地祈禱著什麽。他們不像是壹般的信徒，模樣寧靜平和，反倒是滿臉猙獰。
　　還有人和外頭的人差不多，找個位置，坐在那兒壹動不動，像是在等待死亡。
　　這裏沒有工作人員，所有人各做各的，互不幹涉。
　　雖說如此，這裏卻沒有秩序可言。
　　我看到了壹些圍在壹起的人。他們在填寫快遞單，中間發生了沖突，扭打在壹起。其中壹人掄起了壹把椅子，直接砸在另壹人的頭上，將人的腦殼都給砸開了。
　　我看著心驚肉跳，耳中聽到了瘦子沒壓抑住的驚呼聲。
　　可教室內外的人對此都無法反應。
　　那屍體趴在地上，沒人去管。
　　殺了人的那個抹了壹把臉上濺到的血，嘴中罵罵咧咧，又開始填寫起了快遞單。
　　我心中壹沈。
　　背後傳來了腳步聲和熟悉的叫罵聲。
　　我回頭壹看，剛在外面吵鬧的壹家子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