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意外的檢測結果

　　經過漫長的解剖和調查，時間已到深夜。
　　眾人仍舊坐在辦公室裏等待林新壹的調查結果，但氣氛卻已然與壹開始完全不同。
　　此時松本勝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地沈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顯然已經從林新壹解剖前說的那些話裏隱隱意識到，兒子的離奇死亡，和他3天前的暴力毆打有關。
　　這樣的猜想讓他非常緊張不安。
　　而已經和丈夫徹底撕破臉皮的松原夫人，則是面帶哀色地遠遠坐在辦公室的另壹頭。
　　她的眼神裏寫滿了悲傷和憤怒，時不時還會泛起點點淚光。
　　“夠了！”
　　看到妻子那似乎是在無聲控訴自己罪行的眼淚，松原勝心裏只覺得煩躁：
　　“哭哭哭，就知道哭……”
　　“兒子又不是妳親生的，妳演給誰看呢！”
　　松原夫人淚光壹滯，神色更加憔悴了幾分。
　　見到這副景象，毛利蘭頓時有些按捺不住地擋在了松原夫人身前：
　　“松原先生，妳這樣說話未免也太過分了！”
　　“對妻兒作出這樣的暴虐之舉，妳難道就沒有壹點愧疚嗎？！”
　　看到這個之前唯唯諾諾的小姑娘竟然敢這麽嘲諷自己，松原勝下意識地想要發火。
　　但現在他已經不再占著道德優勢，更不要說，旁邊還有貝爾摩德那冷冰冰的眼神盯著。
　　松原勝憋了好久，最後還是悻悻然縮回了頭。
　　看著毛利蘭那滿懷憤怒的目光，他還有些不服氣地自顧自嘟囔著：
　　“我說的也是實話……”
　　“妳們別被她這博同情的眼淚騙了，那女人平時和健壹的關系可好不到哪去！”
　　“妳？！”
　　毛利蘭有些生氣：
　　這混蛋自己做的醜事都敗露了，竟然還不忘抹黑同為受害者的妻子壹把。
　　她從來沒想象過，世界上竟然還會有這麽無恥的丈夫，這麽冷血的父親。
　　此時此刻，被這惡臭汙濁的松原勝這麽壹反襯，毛利蘭突然覺得自己那個同樣酗酒、賭馬、沒啥出息的老爹，似乎都成了壹個完美的父親。
　　至少小五郎是真的愛自己的家人，更不可能家暴。
　　當然……他要是真醉酒家暴，最後住院的是誰還真說不定。
　　毛利蘭心裏這麽想著，望向松本勝的目光更加溢滿憤怒，望向松本夫人的目光，則是更加充滿同情。
　　而這時，辦公室外傳來壹陣沈重的腳步聲。
　　林新壹和淺井成實，帶著壹份新鮮出爐的解剖報告，神色嚴肅地走進了門。
　　“有、有結果了？”
　　松原勝緊張地站了起來。
　　而松原夫人和毛利蘭，也隨即投來期待的目光。
　　就連壹開始對案件本身毫不關心的貝爾摩德，眼裏也不知不覺地多了幾分好奇。
　　“是啊，有結果了。”
　　林新壹緩緩揚起手裏的解剖報告：
　　“通過屍體解剖，我們現在可以確認，死者松原健壹是死於‘擠壓綜合征’導致的急性腎衰竭。”
　　“換言之，他的死完全是松本勝先生3天前對死者的暴力毆打導致的！”
　　“什、什麽？！”松本勝臉色壹白：“胡說八道……開什麽玩笑！”
　　“我兒子這3天來都好好的，他怎麽可能是因為那些小傷死的？”
　　“還有那什麽‘擠壓綜合征’……這是什麽玩意？！”
　　他倉皇失措地這樣問道。
　　而壹旁的毛利蘭，還有松原夫人，也都隨即露出疑惑的目光。
　　“唉……”林新壹深嘆口氣：“無知！”
　　他簡單地講解了壹下擠壓綜合征的知識。
　　然後，他故作感慨地看向松原夫人：
　　“松原夫人。”
　　“死者在生前，應該已經出現了面色蒼白、呼吸急促、四肢發冷的癥狀了吧？”
　　“其中，那就是擠壓綜合征發展到嚴重程度的征兆，有必須立刻送到醫院治療的必要了。”
　　“是、是啊……”松原夫人訥訥地點了點頭。
　　而在林新壹那“循循善誘”的目光下，她的臉上更是很快浮現出了內疚和傷感的神色：
　　“下午健壹出去買酒的時候，臉色就已經白的嚇人了。”
　　“我當時還問過健壹要不要去醫院……”
　　“但那孩子說自己還好，我又不知道這什麽擠壓綜合征的事情，就隨他去了。”
　　“這都、都是我的錯……”松原夫人悲痛地說道：“我當時要是能多關心他壹點的話，健壹也不會死。”
　　“松原夫人……”毛利蘭同情地攙扶了松原夫人搖搖欲墜的身體：“妳不要太難過了。”
　　“妳又不懂擠壓綜合征的事情，這不該是妳的錯。”
　　“不——”
　　林新壹的聲音驟然變冷：
　　“這就是她的錯。”
　　“松原夫人，妳真的不知道擠壓綜合征的事情嗎？！”
　　“……”松原夫人的臉色驟然壹滯。
　　在場眾人，尤其是滿臉寫著同情的毛利蘭，更是為之駭然：
　　“林先生，妳，妳在說什麽？”
　　“妳的意思是……松原夫人事先就知道擠壓綜合征，但是卻沒讓健壹先生去醫院治療？”
　　“沒錯，但松原夫人做的，可不僅僅是沒送兒子去醫院這麽簡單。”
　　林新壹搖了搖頭，眼神愈發銳利：
　　他剛剛壹進門就把黑鍋完全扣在松本勝壹個人頭上，為的就是讓松原夫人以為自己計劃得逞，從而放松警惕。
　　再試著壹套話，松原夫人果然為了證明松本勝過失殺人的罪行，說出了自己見過死者生前出現癥狀的事情。
　　而且，還順水推舟地說出了自己“不知道擠壓綜合征”的謊話。
　　但事實是……
　　“搜查壹課的同事們已經查到了松原夫人此前兩次的住院記錄，聯系到了她當時的主治醫師。”
　　“按照那位醫生的說法，松原夫人兩次因為家暴重傷昏迷住院，在住院期間都出現了擠壓綜合征的癥狀。”
　　“而他也親口跟松原夫人講解過她的病情。”
　　“所以，作為擠壓綜合征的患者，松原夫人是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
　　林新壹講出了這冷冰冰的事實。
　　而松原夫人的臉色壹陣陰晴變幻，眼中寫滿了心虛。
　　大家都被這樣的消息震得有些發懵，而林新壹則是乘勝追擊地講述道：
　　“而我們通過驗屍發現，死者身上不僅有家暴留下的鈍器傷，還有重物長時間施壓的擠壓傷。”
　　“這第二種擠壓傷，顯然是某個了解擠壓綜合征作用機制的人，為了加重死者的病情，把他推上絕路而留下的。”
　　“而松原夫人……”
　　林新壹冷冷地看向了松原夫人：
　　“我的同事們還正好在妳家附近的藥店裏，調查到了妳購買安眠藥物‘氟硝西泮’的記錄。”
　　“從藥店留存的，妳當時提供的醫生處方上看——”
　　“妳購買藥物的醫生處方，根本是私自偽造的！”
　　“所以，妳能解釋解釋……”
　　他步步緊逼，語氣越來越嚴厲：
　　“妳為什麽要偽造處方購買強效安眠藥物？”
　　“妳明明了解擠壓綜合征的知識，剛剛為什麽說自己不知道？”
　　“妳見到死者生前出現了擠壓綜合征的癥狀，又為什麽不送他去醫院？！”
　　這壹連串的問號，如同壹顆顆炮彈，將對方本來堅固的心理壁壘轟得搖搖欲墜。
　　松原夫人的神色無比倉皇，連壹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我、我……”
　　“讓我來幫妳說吧——”
　　林新壹壹字壹頓地說道：
　　“雖然現在血液檢測的結果還沒出來，但我想，死者的血液裏大概率能檢測出殘留的安眠藥‘氟硝西泮’的成分。”
　　“因為這是松原夫人妳專門為了殺害這個可憐人而買的藥。”
　　“妳給死者下了安眠藥，又趁著他睡著，用重物持續擠壓他的手臂。”
　　“妳用這種辦法暗中加重了死者的病情，又不讓他去醫院，他自然會按妳設想的那樣死去！”
　　辦公室裏的氣氛變得無比詭異。
　　毛利蘭大大地瞪著眼睛，純潔的眸子裏寫滿了不敢置信。
　　而貝爾摩德則是頗有些意外地看了松原夫人壹眼：
　　這個女人剛剛完全是在演戲？
　　竟然連她都能騙過去，這樣的演技……拿個奧斯卡影後都沒問題。
　　不過，那種悲傷真是演出來的？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真的壹樣。
　　還是說，她殺了人，卻在殺人後仍舊為之悲傷？
　　又愛又恨，會是因為這樣的情緒麽……
　　貝爾摩德在心裏對松原夫人的演技做著專業的評價。
　　這時候，松本勝的暴起叫囂，打破了這詭異的死寂空氣：
　　“妳、妳這瘋女人……”
　　“原來是妳殺死了我兒子？”
　　“混蛋！妳、妳這是不是想嫁禍給我，讓老子去坐牢，再離婚分走我的房子？”
　　刀砍到自己身上，松本勝的腦子突然就好使了。
　　而看到丈夫現在這還好意思跑出來興師問罪的醜陋嘴臉……
　　松原夫人頓時不想裝下去了。
　　“哈哈哈哈……”
　　她的臉上驟然露出笑容，那笑容扭曲，而充滿復仇的快意：
　　“是啊，就是我殺了妳兒子！”
　　“我想讓妳這個冷血無情的家夥，嘗嘗親手害死自己親人的痛苦。”
　　“但是，我真是沒想到……”
　　松原夫人笑著笑著，竟是又流出淚來：
　　“在知道兒子死掉之後，妳的第壹反應竟然是張口要錢？”
　　“真是……真是太可笑了。”
　　“虧我還以為妳還殘留著那麽壹絲人性。”
　　“沒想到妳的心能那麽冷，冷到親人的血都融不化。”
　　“這麽看來，我精心設計的復仇，倒是完全被妳的無恥給打敗了。”
　　“我……”松本勝的臉上有些發燒。
　　而壹旁的毛利蘭已經聽得有些懵了。
　　她性格太過善良，以至於見到這種超乎想象的醜惡之後，不禁有些崩潰：
　　“松、松原夫人，妳在說什麽啊……”
　　“健壹先生真的是妳殺的？！”
　　“傻姑娘，妳不要把人想得太好了。”
　　迎著毛利蘭那純潔得有些晃眼睛的目光，松原夫人自嘲地笑了壹笑：
　　“人就是我殺的。”
　　“我看到他這幾天狀態似乎在不斷惡化，就猜到他可能會患上擠壓綜合征。”
　　“所以，昨天晚上，我在給他的水杯裏下了安眠藥，又趁著他睡著，壓住了他的手臂。”
　　“健壹這家夥……”
　　松原夫人的眼裏湧出壹股恨意：
　　“我壹直把他當成親生兒子在養，但他卻辜負了我的期望。”
　　“他和他那個惡魔父親就是這個家裏的寄生蟲，24歲還毫無出息，得靠我去工作養著才能活命！”
　　“而我在重傷住院的時候，他竟然跟他那個冷血的父親壹樣，都不來看我……”
　　懦弱，沒出息，竟是成了死者的罪。
　　松原夫人開始反感這個壹事無成的孩子，漸漸地把他當成負擔。
　　而在住院過程中，他不來醫院看望養母的“冷血表現”，更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壹根稻草。
　　松原夫人徹底地憎恨起了健壹。
　　“哈哈……”
　　她的聲音裏帶著悲傷，但更多的卻是瘋狂：
　　“我是上輩子欠他們父子兩個的嗎？”
　　“他們吸我的血吸得夠多了，現在該還了！”
　　松原夫人歇斯底裏地發泄著，自己壓抑已久的恨意。
　　而這個案子發展到現在，真相已然大白。
　　“結束了……”林新壹深深壹嘆。
　　他知道自己已經為死者討回了正義。
　　這或許是壹種勝利，但是，卻沈重得讓人無法高興。
　　而就在林新壹準備站出來，為這場悲劇正式畫上壹個句號的時候……
　　“科搜研那邊的血液檢測報告出來了。”
　　有警員從門外趕來，遞來壹份報告。
　　林新壹隨手接過報告，站在壹邊，隨意地翻看起來。
　　案子都破了，他知道，血液檢測結果跟他的事先猜測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偏離。
　　“血鉀濃度超標。”
　　“肌紅蛋白超標。”
　　“果然都和我想的壹樣……”
　　林新壹看著看著，臉色突然發生變化：
　　“等等，這……”
　　“怎麽了？”身邊的淺井成實不解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竟然沒有……”
　　林新壹的神色有些震驚：
　　“死者的血液樣本裏，沒有檢測出任何安眠藥物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