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來自女友的提醒

　　“看來兇手就是熊沒錯了！”
　　角田所長第壹個支持這個猜想。
　　而對他和在場警員，甚至林新壹來說，這也是最“好”的壹個猜想。
　　畢竟，如果兇手是熊，那這就是單純的意外，不是兇殺。
　　有了這個結論，調查就沒必要再繼續了。
　　大家也就不用在鉆在這林子裏摸灰吃土，可以舒舒服服地回去躺下。
　　“結論不能下得這麽早。”
　　林新壹當然不會同意這種省事的做法。
　　他眉頭微微皺起，望向角田所長的目光悄然發生了變化：
　　這位基層同僚起初還只是發發牢騷。
　　現在卻是已經展現出了得過且過、敷衍應付，想要在調查上草草了事的摸魚想法。
　　讓這樣的警察來辦案，可不得把每個案子都辦成意外麽？
　　想到這裏，林新壹不僅沒有這些最新的重要發現而輕松釋懷，反而更加謹慎多疑起來：
　　“那個，角田所長，妳還是幫我催催派出所那邊吧？”
　　“我還是想盡快看看近年來景區死亡案件的卷宗檔案。”
　　“額……”角田所長微微壹楞。
　　他似乎是在嫌林新壹太過多事，所以表情有些不愉：
　　“兇手不是都找到了麽，怎麽還要費那功夫？”
　　“我說了，結論不能下得那麽早。”林新壹把語氣放得稍稍重了壹些：“現在只是確定最近這裏有熊出沒，至於兇手是不是熊，那還得另當別論。”
　　說著，林新壹也不再理會那角田所長的無聲抱怨。
　　他開始將目光放到那棵被熊肆虐過的樹上：
　　“這些爪痕似乎有些不對……”
　　“那頭熊怎麽只盯著這壹棵樹抓，甚至把這棵樹的樹皮都撕下了大半。”
　　“難道這樹上有什麽吸引它的東西？”
　　林新壹壹番喃喃自語，而角田所長卻是覺得這樣的懷疑毫無道理：
　　“熊有時候會在樹上磨爪子。”
　　“妳要是多在山上逛逛，估計還能找到不少類似的樹。”
　　“這麽說也是……”
　　林新壹並沒有反駁角田所長的質疑。
　　但他卻指出了壹個新的疑點：
　　“但是，這樹上的爪痕不僅多，而且還自下至上，延伸到了非常高的地方。”
　　“最高的爪痕，差不多已經有3米多了。”
　　“從這爪痕的尺寸看，這頭熊應該是已經成年了。”
　　“但即使按成年棕熊最長2.8米的誇張數據，這也得它站起來，踮著腳才能夠到。”
　　“而更重要的是，那位置最低的爪痕，竟然是在樹幹最底下，接近地面的位置。”
　　“這種爪痕分布……”
　　林新壹在腦海裏模擬著當時的場景。
　　他慣於用這種角色代入的方式還原兇手作案時的具體動作，只不過，這還是他第壹次模擬成壹頭熊。
　　“那頭熊當時恐怕不是在磨爪子……”
　　“它應該是在爬樹！”
　　林新壹腦海裏浮現出了壹頭大棕熊，手腳並用爬樹的模樣。
　　是的，除了北極熊，所有熊都是會爬樹的。
　　而北極熊不會，只是因為北極沒有樹。
　　千萬不要相信在野外碰到棕熊可以靠爬樹逃生，這個廣為流傳、且由來已久的說法。
　　面對棕熊最好的辦法，就是沖上去壹個頭槌。
　　這樣可以讓熊壹口咬掉自己的腦袋，死得幹凈利落，避免遭受更多的痛苦。
　　“樹上壹定是有什麽東西吸引它……”
　　“這個東西，或許就是它看中的‘獵物’。”
　　“不然的話，成年熊體型龐大，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去爬樹。”
　　“而它似乎向上爬了壹點就放棄了……不然最高處的爪痕不會僅僅停留在3米多的高度。”
　　“這棵樹的樹幹足夠粗大，不像是不能承受熊的重量。”
　　“那它為什麽要放棄攀爬？”
　　“難道是……樹上的‘獵物’對它發動了什麽攻擊，把它給驅趕走了？”
　　這番推理其實不太嚴謹。
　　因為他以前只調查過兇手，沒調查過熊手。
　　缺少相關經驗的林新壹，現在完全是在靠自己從《動物世界》裏學到的有限知識，胡亂推測熊的行動。
　　但是……這不嚴謹的推測，卻很容易就能驗證出結果對錯。
　　“我到樹上去看看。”
　　林新壹二話不說，便手腳並用攀援直上，輕盈地爬上了那棵大樹。
　　樹皮很粗糙，就算之前有什麽人爬上來過，也不會留下什麽手印、腳印這種明顯的痕跡。
　　但他要找的是另壹種痕跡：
　　“紡織纖維。”
　　“如果之前有人爬過這棵樹，粗糙的樹皮和衣服發生剮蹭，就肯定會有紡織纖維被卡在樹皮的縫隙裏。”
　　林新壹這麽想著，目光便愈發仔細。
　　很快，他還真的發現了什麽：
　　那是幾縷白色的紡織纖維，它們卡在那高高的樹幹上，樹皮的縫隙裏。
　　“果然……這棵樹之前果然被人爬過。”
　　“那頭熊當時是在追壹個人，而這個人，恐怕不是死者！”
　　林新壹驗屍的時候就確認過了，死者身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白色的衣物。
　　所以當時被熊追殺，攆到樹上的那個家夥，多半不是那位失足摔落懸崖的山口佳子小姐。
　　但這似乎還是不能說明什麽……
　　只能說明最近壹段時間，這裏有個人被熊追過。
　　至於那個人和死者有沒有關系，那頭熊又和死者有沒有遭遇過，壹切都無從知曉。
　　甚至，林新壹都沒法判斷，這兩人壹熊，到底是不是在同壹時間出現在這的。
　　帶著滿腦子的疑問，他神色凝重地爬下了樹。
　　案情似乎有進展，但反而有了更多的謎團。
　　“再繼續勘察吧……”
　　“壹定要把這片林子徹徹底底地搜上壹遍。”
　　林新壹語氣認真地吩咐大家繼續工作：
　　“還有，角田所長，我要的資料妳再幫忙催壹催。”
　　“是……”角田所長不情不願地應了壹聲。
　　但服部本部長的公子就在旁邊看著，他和其他警員不管有什麽牢騷，也都只能老老實實地憋在肚子裏，埋頭幹活。
　　而林新壹並沒有參與到這壹輪的勘察工作中來。
　　他心中有著太多的疑惑，無法得到解答。
　　“那頭熊為什麽往上爬了壹點，就放棄了。”
　　“樹幹上並沒有那種‘連續下滑’的爪痕，從這壹點看，它並不是因為爬不上樹，從樹上滑落下來，才放棄爬樹的。”
　　“那為什麽它會突然放棄追殺樹上的獵物？”
　　“難道人類的攻擊，能嚇退這麽壹頭成年棕熊嗎？”
　　“還有……之前的那串足跡……”
　　“為什麽我會有那種莫名奇怪的感覺？”
　　林新壹皺著眉頭，在林間緩緩踱步。
　　樹林裏有壹層厚厚的落葉墊子，讓人和熊的足跡都難以留存，這對他的調查和判斷都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所以他不知不覺地，還是走出那片樹林，回到了懸崖邊的土坡。
　　土坡上有他們唯壹能從現場找到的清晰足跡。
　　林新壹望著這串長長的足跡，目光越發深沈。
　　“妳在糾結？”
　　灰原小小姐的聲音悄然響起。
　　她不知何時從貝爾摩德的溫暖囚籠裏逃了出來，悄然來到了林新壹的身邊：
　　“我以前可還從來沒見過妳會為壹個案子這麽焦慮。”
　　“這還是第壹次。”
　　說著，灰原哀主動把小手送到林新壹掌心，似乎是想用手心的溫度給與其鼓勵。
　　林新壹握住那軟軟的小手，也總算放下那名管理官的架子，表現出了脆弱無奈的壹面：
　　“唉……是啊。”
　　“即使是我，也會有破不了的案子。”
　　現在連還原案情都很困難，就別說找證據了。
　　在這荒郊野嶺，查什麽都不容易。
　　“別太著急了。”
　　灰原哀輕聲安慰道。
　　她從來不會說這樣的體己話。
　　但現在看到林新壹那前所未有的糾結神態，她卻忍不住想做點什麽。
　　現場勘察還輪不到她這個小孩幫忙，至於案情分析，她也沒能分析出什麽進展。
　　灰原小小姐也只能以女朋友的身份，給與林新壹些許安慰：
　　“妳之前也說過，破案得像做課題研究壹樣耐心。”
　　“壹個案子耗費五天、十天、甚至幾個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沒必要這麽趕，慢慢來就好。”
　　“嗯……”
　　林新壹微笑著點了點頭：
　　“謝謝妳了，小哀。”
　　“我會調整心態，放慢步伐……等等……”
　　他表情微微壹滯：
　　“放慢步伐？”
　　“對了……我想到了！”
　　此時此刻，林新壹終於想到，之前在觀察那串足跡的時候，為什麽會壹直有種異樣的感覺。
　　因為他有壹點沒註意到：
　　“那就是死者在逃跑過程中始終沒有放慢步伐。”
　　“尤其是在出現‘壹足打橫’，她停下來回頭觀望之後……”
　　“看到身後的情況，死者不僅沒有放慢步伐，反而還逃得更快了。”
　　這些都能從足跡的變化，尤其是“步長”上看出來。
　　“而最重要的是……那串足跡很長！”
　　足跡長，自然說明逃得遠。
　　“死者那個時候，已經從林子裏逃出去了3、40米的距離。”
　　從樹林出來，先是壹片泥地，然後是壹道土坡。
　　林子裏有落葉墊著留不下足跡，可是走到泥地和土坡上，是肯定會留下足跡的。
　　而現場卻只有死者壹個人的足跡。
　　也就是說，那個追著她的家夥，至少在林子邊緣就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向前追。
　　“如果是這樣，那死者回頭觀望的時候，她和追擊者就至少已經保持了3、40米的距離。”
　　“無論追她的是人還是熊……”。
　　“不，是熊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獵物就在前面，熊可不會老實地停在樹林裏不出來。”
　　“而即使真是熊在後面追，這個距離看起來都已經足夠‘安全’。”
　　林新壹神色激動地分析道：
　　“那按照正常情況，看到追擊者被自己甩得那麽遠，死者應該會下意識地有所放松，步伐也會隨之變緩。”
　　“可她為什麽，卻反而逃得更快、更急、腳步更淩亂了呢？”
　　“那個被甩開那麽遠的追擊者，為什麽還會有這麽強的威懾力。”
　　“是什麽東西，能遠遠地把死者嚇得魂飛魄散、狼狽逃竄？”
　　他心裏漸漸有了答案。
　　這樣意外的突破令其心情激蕩。
　　林新壹壹個高興，不由伸出手，激動地摸了摸灰原哀的小腦袋：
　　“小哀，謝謝！”
　　“妳這次可真是幫到我大忙了！”
　　灰原小小姐的臉有些冷冰冰的，不知為什麽，看著反倒有些不太高興。
　　而林新壹也顧不上觀察女朋友的表情。
　　他興奮地捋了捋灰原哀軟軟的茶色頭發，便匆匆轉身去，忙著做下壹步的調查。
　　灰原哀：“……”
　　她默默捋順了被男朋友弄亂的頭發，表情愈發冷了：
　　“就只會摸人腦袋……”
　　“真把我當成小鬼了嗎？”
　　灰原小小姐不禁想到了自己最近在家裏，跟姐姐壹起看得各種肥皂劇。
　　按照電視上的套路，這種男主被女主角意外激發靈感的時候……
　　反應可不應該是摸頭啊。
　　灰原哀很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