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諜中諜中諜！

　　今天的羲皇，很有問題。
　　吃起飯來，就像是吃斷頭飯壹樣。
　　白澤瞅著，眼皮狂跳——這給他壹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不過。
　　白先生，是個幹大事的神。
　　場面見的太多了！
　　盡管，他對道理神斧很發怵……可也萬萬沒到不打自招的地步嘛！
　　他很有潛力，成為壹個合格的臥底人員。
　　哪怕，這並非是為理想而戰，不具有誓死不泄密的前提要素……但過硬的心理素質依舊有，不周崩於面前，依然能強裝淡定。
　　——只要崩塌的不周山，不要砸到他的腦門上。
　　實在是利益太大了。
　　女媧支持他盤古！
　　就憑這個，白先生足以不撞南墻不回頭。
　　鎮定心神，秉持著“抗拒從嚴，回家過年；坦白從寬，牢底坐穿”的心態，白先生的手在抖了壹下之後，恢復了從容穩重，慢條斯理的陪羲皇壹根、壹根菜的吃，壹粒、壹粒米的嚼。
　　——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要怕，微笑著面對它！
　　——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堅持就是勝利！
　　——加油！白澤！妳行的！
　　白先生內心振奮自我，驅逐負面心態，若是明珠壹顆，此刻塵盡光生，可照破山河萬朵。
　　於是乎。
　　接下來，他愉快的和伏羲共進午餐，下筷不停，胃口甚好。
　　伏羲看著這般滴水不漏的白先生，挑了挑眉頭，眼中、嘴角的笑意未減。
　　“老白，怎麽樣？這夥食不錯吧？”羲皇笑著問道，“看妳吃的這麽香。”
　　“是不錯！”白澤摸了摸肚子，然後比劃了壹下大拇指，“很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羲皇悠悠道，“不枉我壹番苦心，瞞著妹妹，摸進了她的倉庫，動了她的儲備……冒著她生氣暴走的風險，折騰了這壹桌子酒菜，跟老朋友妳壹起吃吃喝喝。”
　　“不容易啊我！”
　　伏羲大聖輕嘆，“為此，我做了好多的先期準備。”
　　“比如說，跟女媧她專門管夥食倉庫的心腹手下打好關系，甚至幹脆就是收買到位。”
　　“妳知道，我是怎麽收買的嗎？”
　　他含笑的詢問白澤。
　　白先生瞳孔微微收縮，嘴上卻給面子捧哏壹般，順著羲皇的話道：“臣愚昧，不知羲皇之智，還望您能給解答壹二。”
　　“哦，行。”伏羲點點頭，“其實，這並不難。”
　　“事實上，壹開始還是女媧的倉庫心腹，主動跟我勾搭上的。”
　　“年復壹年，日復壹日，總是管糧倉……雖然錢財不缺，女媧待人厚道，但是她的心腹也有夢想，躍躍欲試想要闖蕩洪荒大舞臺。”
　　“於是呢，請我幫之指點迷津，照見未來，看看能不能找條明路，投資些什麽。”
　　“好方便從菜鳥大羅，升級成為資深大羅。”
　　“我壹看——呵！這簡單啊！”
　　“便順手指點了壹二。”
　　“於是壹來二去的，那倉庫管理，不僅是女媧的心腹，也是我的心腹啦！”
　　“我進去動點什麽，事後管理的都會給我兜底，幫我應對女媧……反正呢，女媧她壹般就是滿足口腹之欲而已，對這倉庫關心，卻也不關心。”
　　“只要她想要的東西，裏面都有就好……至於多點少點？那卻是無關緊要了。”
　　“當然啦。”
　　“女媧，她是我的妹妹，我很了解。”
　　“雖然她不關心多少的問題，但很在乎自己是否被欺騙，壹定會給騙她的人報復……誒，卻是她稚嫩了些，不曉得難得糊塗的道理。”
　　伏羲給自己斟了壹杯酒，慢慢的品嘗，“有時候，心裏有數，敲打壹二就好……有的問題呢，不需要說的太穿。”
　　“白澤……對此，妳覺得呢？”
　　白先生的背後，此刻有點點冷汗浸出，微風壹吹，涼颼颼的。
　　不過，他還勉強保持著鎮定，“我覺得，伏羲妳說的對！說的對！”
　　“真的嗎？”伏羲似笑非笑，臉上的神情，勾勒出壹種很微妙的玩味，“老白，我看妳呀，只是單純的應付我，實際上心裏面有些不以為然吶！”
　　“嘖……不給老朋友我面子。”
　　伏羲又飲了壹杯酒。
　　飲罷，他放下酒杯，拿捏著筷子虛點，話題忽然間跑偏了十萬八千裏。
　　“這湯，如何？”
　　“呃……”白澤有些不解其意，但還是回答，“很鮮美，連我這大羅，都能感受到那無比的美味……所用的食材，定然是很了不得吧？”
　　“正是！”伏羲說道，“出自鯤鵬的身上，如何能差？”
　　“鯤鵬，水空兩棲。”
　　“入水為鯤，上天為鵬……他的肉質，既有北冥海的特殊環境造就，鮮美無比；又有空中飛禽搏擊蒼天的豪邁，堅韌耐嚼。”
　　“老饕的最高享受！”
　　“不過呢，鯤鵬也是要面子的，沒有人能強逼他割血放肉。”
　　“當然，世界那麽大，意外總是有。”
　　“他跟敵人血戰廝殺，不幸受傷，掉落下什麽零部件……那就成了頂好食材。”
　　“早些年啊，舍妹在外頭打拼，經常‘偶然’的撿到這些食材，於是便珍而重之的儲藏起來了。”
　　“天底下，獨壹份……現在，再也沒有了。”
　　伏羲大聖唏噓感慨，“鯤鵬變強了，沒人能給他放血割肉了，這食材，用壹點就少壹點。”
　　“……”白澤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而伏羲也沒想過讓白先生就此發表怎樣的看法，比如說批判女媧的行為，打算成為“鯤鵬保護協會”的會員……嘛，終究是他們現在混的陣營叫妖族，妖族裏頭，弱肉強食是最明確的。
　　食物鏈都有，什麽吃什麽，是天經地義！
　　沒人在意。
　　伏羲也不在意……他只是借題發揮，引出某壹個話題。
　　“話說回來。”伏羲看向白澤，眼神意味深長，“老白，妳知道……女媧為何對鯤鵬如此的‘偏愛’嗎？”
　　“為、為什麽？”白澤不好的預感更強了。
　　“那自然是因為……”伏羲眼神壹瞇，“鯤鵬他，做過很對不起女媧的事情！”
　　羲皇解釋道，讓白澤心頭狂跳。
　　“鯤鵬，曾經是女媧麾下的壹等壹馬仔手下。”
　　“可是！”
　　“他辜負了女媧的信任和器重！”
　　“他舉報了女媧——她在日常工作中，是如何的偷懶和劃水！”
　　“用這舉報的行為，換取到了豐厚的酬勞，順帶著把女媧坑的相當淒慘，被其家長逮住，人贓並獲。”
　　“所以後來，鯤鵬也不能埋怨，為何女媧總是用壹種綠油油的眼神看著他，並且確立了非常鮮明的食物鏈關系。”
　　“唉。”
　　伏羲故作深沈的嘆息，表情感慨悲戚，嘴角卻是笑意滿溢，“這，或許就是因果吧。”
　　“鯤鵬，他若早知未來，還會有過去的出賣嗎？”
　　“唔……”羲皇自問自答，“可能依舊會重蹈覆轍……”
　　“畢竟，當年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那收買了鯤鵬，使其舉報女媧的狠角色……赫然就是伏羲！
　　“……咕咚！”白澤聽到這，終於按捺不住，用力咽了壹口唾沫。
　　他心中冰涼，眼神發散，余光看向星海，突然間感覺，自己的死兆星很明亮的樣子。
　　“至於現在……”伏羲笑笑，“都多少年過去了？”
　　“鯤鵬豪富起來了，我退休了，女媧的翅膀也硬了……壹切都回不到從前了。”
　　“這種事情，再沒法發生了。”
　　“甚至可能，女媧她或許還想反殺、惡搞我呢……”
　　伏羲表情莞爾，搖了搖頭，“好漢不提當年勇，不說啦……”
　　“陛下風華正茂，神威震古今，無論當年還是現在，誰敢不尊敬？”白先生賠笑到，額頭有壹點又壹點晶瑩的汗水。
　　“哪裏哪裏……”伏羲嗤笑壹聲，“別說現在，當年都有人敢不尊敬我。”
　　“像是那誰誰誰……對了！是羅睺！”
　　“他犯上作亂，大不敬就算了。”
　　“我代表廣大先天神聖集體，把他關押進絕獄、讓之好好反思的時候……他竟然敢喊冤？！”
　　“他要是冤，豈不是在說我們所有人都錯了？！”
　　“不知好歹！”伏羲冷笑著。
　　“而且吧。”
　　“他喊冤的水平，著實差勁。”
　　“水平太低了！”
　　“寫血書，妄圖說自己清白，連寫七個冤字……有什麽用？”
　　“七個冤字，都是壹樣的語法文字……這不行啊！”
　　“要是碰到個不讀書的，又或者讀書不多的，讀不明白那種文字怎麽辦？”
　　“想幫他‘伸冤’都不行。”
　　“所以，他得換著文字寫！”
　　“這就到了考驗知識儲備的時候……多壹種文字的‘冤’，就多壹份希望嘛！”
　　“這方面，他得向白澤妳多多學習。”
　　伏羲有壹瞬間，冷眼看白澤，“老白，妳上通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區區語言文字，想來定然不在話下吧？”
　　“這樣，我考妳壹個簡單點的——這個紀元，‘死’字有幾種主流的寫法？”
　　“兩……兩種……”白先生顫抖著豎起兩根手指，證明他不是學渣，“妖通用壹種，人通用另壹種……”
　　“兩種啊……”伏羲咂咂舌，“這不太好的樣子。”
　　“文字種類太多，不利於文明交流、時代進步啊！”
　　“大家也不想……可不是沒辦法嗎？”白先生苦笑，“除非有最後的勝利者，它的文字才能成為唯壹主流，其創造者，方才能流芳千古。”
　　文字，誰先創造的，其實並不重要。
　　誰最後贏了，才重要！
　　比如說——這個部落，先創造出了文字，用於交流；另壹個部落，晚上了很多年，才慢慢發展出來自己的文字系統。
　　不同的部落征戰、廝殺……最後，勝利的那壹方，掌握文字的推廣權，形成絕對優勢的文化輸出！
　　文字的大壹統、擴散、傳播，通常跟武力的征伐和勝利，是離不開的。
　　也就是說——先出聖皇，再有字祖。
　　哪怕那字祖，很有問題，真要計較創造文字的時間，其實輪不到他當最初始源流。
　　可誰讓人家的老大給力呢？
　　掃平了所有敵人，以勝利者姿態，證明自身文明的優越性，引來失敗者的效仿和學習……既然是學習，那不就得先學學人家的文字？
　　壹來二去的，煉假成真。
　　造字之祖的榮譽，也就落實了。
　　“老白，妳倒是看的清楚。”伏羲悠悠道，“對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曾經，我跟妳提過幾句，指點妳去成為文字的創造和掌控者，有利於妳進行歷史盤古——對吧？”
　　“現在，我尋思著……我可以幫妳壹把。”
　　“妳，願意接受嗎？”
　　伏羲道。
　　白澤聽了，心臟猛的抽緊。
　　——攤牌了！
　　白先生先是沈默了壹會兒，然後臉上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願聞其詳！”
　　“眼下來看，巫妖大戰最終結果撲朔迷離，不知勝利者花落誰家。”伏羲娓娓道來，“這是妳很合適的進場時機，將文字權利收到手中。”
　　“不然，妳要跟身為勝利者的盤古，收購文字歸屬……那有的妳吐血了。”
　　“趁現在，就還有的談。”
　　“只是這裏面，也有些難以逾越的大山……比如說女媧。”
　　羲皇故作唏噓，“女媧，她不好應付的啊……人家不差錢！”
　　“妳跟她談，很困難滴！”
　　“不過……現在，有壹個很好的籌碼，就在妳的身上。”
　　伏羲在笑，卻讓白澤渾身發冷，像是光天化日之下，他整個神赤身裸體，壹點隱私都沒有，“妳跟我的交情！”
　　‘果然……泄露了……’白澤呼吸要停滯，‘不應該啊……怎麽可能呢……’
　　‘這事情，明明只有我跟女媧知……等等！’
　　“這是壹個各取所需的交易。”伏羲笑著笑著，就不裝了，“妳借口跟我的交情，去找女媧……告訴她，願意在我身邊臥底，匯報我的動靜。”
　　“另壹邊呢，我這邊發生的什麽事，妳先跟我商量商量，確定什麽可以匯報，什麽要含糊其辭……這想來妳應該很有經驗。”
　　“我呢，不讓妳送假情報……什麽九真壹假，根本不用。”
　　“妳全都說真話！”
　　“就是……真話不說全。”
　　“至於事後怎麽搪塞嘛……妳就說——不是妳不努力，而是我伏某人太狡猾了！”
　　伏羲頑皮的笑笑，卻根本沒能舒緩絲毫白先生內心的沈重壓力。
　　“擺平了女媧，人族的文字歸屬權就到手了。”伏羲飲了壹口酒，“然後通過她，跟鯤鵬聊聊……唔，這裏面，我還可以再幫妳壹手。”
　　“怎麽樣啊……老白？”
　　“我這麽為妳籌謀，妳感動不感動？”
　　“感動……我太感動了……”白先生仰著頭，好艱難才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水流淌出來，勉強自己做到，忽視從伏羲大聖衣袖中滑落出來的、那壹柄精致的小斧頭。
　　斧頭之上，銘刻有“道理”兩個字。
　　以理服人！
　　這是伏羲大聖的老本行了！
　　天可憐見！
　　他白澤……神生怎麽就那麽難？！
　　前腳才剛剛把隊友給賣了。
　　後腳，隊友就笑嘻嘻的把他抓過來，請他喝酒吃飯。
　　順帶著，很熱心的幫他敲定了“二五復二五仔”計劃，要上演壹部世紀大片——
　　諜中諜中諜！
　　真的！
　　這太特麽的離譜了！
　　‘草……女媧，妳真的太沒用了！’
　　白先生心底咆哮著。
　　‘妳又被人臥底到了身邊！’
　　‘那炎帝，濃眉大眼的……卻是個內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