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黃雀在後，永遠開心

　　螳螂捕蟬，卻有黃雀在後。
　　鷸蚌相爭，終使漁翁得利。
　　若隱若現間，是壹只黑手在幕後擺弄著棋局，設下了環環相扣的陰謀。
　　道祖鴻鈞，立於巔峰的姿態，征伐女媧……以天道的強勢，卻是連女媧都坐不住了，必須要親身赴場、鄭重以待。
　　於是在這時，竟成了調虎離山，有人趁隙而入，在留下怎樣的手腳。
　　古鏡綻放清蒙光輝，真假虛實，倒錯了萬象。
　　有壹株真正的楊柳，是女媧的精心造物，立於亙古混沌，本有著獨壹無二的道痕演繹。
　　然而鏡中的世界，卻復刻了這壹份生命的奇跡，與之壹般無二！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面神鏡，有過最光輝的履歷，是連洪荒天地都曾映照在鏡中，被至高的人道所洗練，成就了最玄奇的造化神器。
　　如此，壹株楊柳……又算什麽呢？
　　在似存非存之間，壹切都朦朧了。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樹下的人影消失，仿佛從來都不從出現過。
　　楊柳依舊垂下萬千絲滌，像是壹如往昔的寧靜，等待有朝壹日執行女媧揚眉吐氣的偉大夢想，偷天換日，移花接木，將曾經真實的帝江走過的路給偷走。
　　至於說，這會不會成為壹出“貍貓換太子”的偷梁換柱好戲上演……
　　那，就只有某個人才知曉了。
　　……
　　“我有壹種不詳的預感……”
　　女媧踏過茫茫混沌，循著壹點靈光的指引，走向昔日的古老戰場。
　　在那裏，曾有盤古開天，斬殺三千混沌魔神！
　　殘破的廢墟，萬世不滅的烙印，定在了歲月的塵埃中，封存在光陰長河的河道之下。
　　而今，重新啟用，讓最絕頂的強者能夠放手壹搏。
　　不過，降臨的過程中，女媧眉頭微蹙，隱隱有著不安的感覺。
　　這是她的先天神覺，強大無比。
　　或許論計謀，論心胸城府，她遠不如其兄長那樣足智多謀，心眼多的讓三千神聖都頭皮發麻……可，她也有自己的看家本領，是生命的奇跡，是非凡的直覺，不講道理。
　　很難說，這是不是吃壹塹、長壹智，硬生生在其兄長的“毒打”磨礪下逼迫而出的進化，感覺到似乎有“刁民”在害朕。
　　尤其是當她踏入盤古的道境後，那更是有了質的突破，是前所未有的蛻變。
　　從此以後，種種跟她直接關聯的諸多陰謀算計，都會成為警兆，敲響在其心中。
　　不過，這並非是無解的。
　　這世上連無敵的神通都沒有，真正能無敵的僅僅是人。
　　哪怕再高明的直覺靈感，也會被欺騙，被誤導。
　　當鴻鈞恰到好處的降臨，她很成功的被帶偏了思路。
　　只因為鴻鈞的狀態讓她震驚——那是何等強盛超然的姿態！
　　“鴻鈞，妳竟然解封了？！”
　　女媧面色沈重。
　　這壹刻，壹切的不詳預感，都仿佛得到了解答——是因為鴻鈞的狀態！
　　“曾經的誓言，竟然約束不了妳的真身，讓妳走出了紫霄宮？！”
　　混沌茫茫中，媧皇註視著道祖。
　　這壹對巫妖時代最大的競爭對手，將在此地展開最徹底、最巔峰的對決！
　　她本以為，鴻鈞縱然能挑戰她，了不起是軒轅與之沆瀣壹氣後，有個帝鴻蹦跶了，也不差多個“鈞*”什麽的。
　　這對於壹般人而言很強大，是壹道無法跨越的天塹。
　　但是，對於最頂尖的棋手而言，這卻不算什麽！
　　因為到了他們這樣的程度，博弈對決，早已不單純看個人的戰力了，更考慮各種籌碼。
　　天道被鎖，鴻鈞便是先天弱勢，自保有余，進取無力，大而無當。
　　可現在呢？
　　女媧看到了什麽？
　　她看到了天道全盛之姿！
　　從這壹刻的道祖身上，女媧真實無虛的感受到了威脅。
　　這太過駭人。
　　要知道，女媧已然踏足了盤古的層次！
　　哪怕她因為需要蹲某人壹手，未曾向混沌、洪荒、歲月、蒼生，進行最圓滿的升華證道，可是境界不是虛假的，生命層次也不是虛假的！
　　縱然如此，她仍然從鴻鈞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脅！
　　這證明著，天道所掌握的外力之恐怖，冥冥中已然抵達了某種可怕的極限。
　　她若輕視了，翻船不好說，但絕對會很狼狽。
　　“很奇怪嗎？”
　　“不奇怪。”
　　道祖鴻鈞笑吟吟的回應著女媧，“以我的智慧才情，區區誓言，又怎能永恒制約於我？”
　　“我連這壹關都無法跨越的話，也別談什麽證道盤古了！”
　　“做壹輩子的工具人好了！”
　　鴻鈞笑著道。
　　“固然妳有那樣的才情，可依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女媧眸光轉動，“要麽是有人接替妳的工作，要麽是有人擔起這份滔天的因果……無論哪種，都需要與妳同層次人物的犧牲。”
　　她說到這裏，驀然間壹聲輕嘆，“看來，蒼……已經遭了妳的毒手了？”
　　“以他的驕傲，多半是不屑於接手妳的工作的。”女媧自語，推敲著事情的真相，“那麽，只能是後壹種可能了。”
　　“種種罪孽，歸於其身，卻將妳解放了出來，徹底橫行世間，壹如紀元之初！”
　　女媧悵然。
　　“蒼……可惜了。”
　　盡管龍祖因為奪權，在巫族中各種上躥下跳，但終歸是戰友。
　　女媧明悟了祖龍的落幕，結局定然慘烈，此刻的心情也不好受。
　　對此，道祖只是笑而不語。
　　女媧說的都是事實，他也沒有什麽好反駁的。
　　當然，待到事後，讓史官蓋棺論定時，多半還是要美化壹二的。
　　——大家看好了！
　　——不是我天道不努力工作啊！
　　——也不是我道祖曠工不上班啊！
　　——是有那麽壹頭龍，他沖進了我的辦公室，各種打砸搶，完事後還綁架了我這純良天道，讓我沒法子工作嘛！
　　“老龍他奮鬥了整個時代，最終卻落得這般下場，實在讓人感嘆。”
　　女媧的目光逐漸深邃，“鴻鈞，妳能踩著他走出紫霄宮，令我動容。”
　　“不過，妳這般來挑釁我……註定了是壹個錯誤。”
　　女媧表情嚴肅，凝重認真。
　　她嘴上言辭很傲然，但心中卻是搖擺不定的。
　　鴻鈞的強大，超乎想象。
　　不動用真本事，全力以赴，那是很難處理的。
　　可這樣壹來，便什麽底子都漏的幹幹凈凈了！
　　‘兄長隱在暗中，怕不是什麽都洞察的徹徹底底？’
　　‘我將失去打他壹個措手不及的機會。’
　　‘對付他這樣靠易道起家的人物，想要贏，就絕對不能讓他發揮出“全知”的本領……他掌握的信息越多，變數也就越大，越有可能在逆境中翻盤。’
　　‘只有打他壹個出其不意，才是真正的制勝關鍵。’
　　‘可是……鴻鈞！’
　　‘他逼戰於我，強勢如斯，讓我根本無法放水。’
　　這壹刻，女媧清晰的感受到什麽叫做世事無常，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她還等著策劃壹下帝江的問題，給軒轅挖坑……結果壹轉眼，她自己麻煩了！
　　“我挑戰妳，是個錯誤？”鴻鈞哂笑，“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有人當年借著人多勢眾，才逼的我在紫霄宮中發下大誓，就當做是對我的勝利，以此為榮，對我有心理上的俯視？”
　　“時代變了！”
　　“今朝，所謂巫妖，妖神也好，大巫也罷，死的死，殘的殘！”
　　鴻鈞冷酷的笑著，“帝鴻還堵在人間，震懾諸神！”
　　“就憑妳，還想跟我鬥麽？”
　　“除非妳即刻成道盤古，那我們還有的打！”
　　“否則，妳註定敗亡！”
　　他有無限的自信。
　　當鴻鈞的戰意開始升騰，無盡的天道偉力因此奔騰洶湧。
　　天道！
　　洪荒之法度！
　　規則之中樞！
　　它刻錄收集了三千神聖的最高智慧成果，又把控了洪荒宇宙的萬道流轉、壹切力量匯總——在人道不出的時代，它便代表了人道！
　　不止壹尊盤古的法度銘刻於其上，甚至於隨時代變遷，壹個又壹個紀元走過，壹尊又壹尊的盤古證道，他們祝福著洪荒，亦等同於對天道的洗禮與升級……
　　天道將會更加的恐怖！
　　而今已經初顯崢嶸，壹副巨大的神輪，自冥冥中浮現而出，顯化於當世……無上盤古的開天辟地之道、至高洪荒的永恒存續之理，它們共同運轉在這片混沌海，讓無量混沌崩塌，讓先天五太流轉，無窮無盡的地水火風奔流，清濁二氣演化，天地玄黃鑄就，宇宙洪荒始成！
　　不過瞬息，便誕生了壹座浩瀚無邊的宇宙諸天，橫絕了這片戰場，天道主宰其中，要將女媧給直接鎮壓了！
　　“女媧！”
　　“這壹回，還有誰能來幫妳？！”
　　鴻鈞的語氣淡漠而超然，像是不可違背的命運的裁決，宣判著巫妖時代的終結落幕。
　　“待我鎮壓了妳，就去收拾那些蹦跶的起勁的大巫小巫，重新厘定宇宙洪荒的規則……妖的天庭固然落幕了，但我也吸取了足夠的經驗教訓，再度建立，也不算什麽難事。”
　　“規整人心，和諧萬物，壹切……都要按照我的規則來！”
　　“反抗？不存在的。”
　　“從此以後，只有替天行道！”
　　“什麽人定勝天，逆天伐天……不過是妄言罷了。”
　　“天道，才是壹切的真理！”
　　“我，掌握這世間的宿命！”
　　道祖如是而言。
　　聽著鴻鈞的宏偉誌向，女媧的目光卻是沈了下來。
　　“呼！”
　　她長長吐出壹口氣，感受著磅礴的壓力，天道的強大，讓她想要留手都不能。
　　哪怕鴻鈞只是死板的使用著外力，演化了太昊與洪荒這兩大盤古的道痕……可女媧若是敢松懈，那就是要被打得灰頭土臉的結局。
　　“妳在逼我啊……”女媧輕語，“這壹次……”
　　“哪怕我的身邊，再沒有了任何壹個隊友，能與我並肩作戰。”
　　“可今時不同往日，我也與曾經的我不壹樣了。”
　　“這壹戰，我不會輸，也不能輸。”
　　“我輸了，巫族、人族，奮戰至今的成果，都將成為徒勞。”
　　“而妖族的血，更是不能再流了。”
　　她呢喃著，“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背負起了這個時代。”
　　“我從未有過的清醒，前所未有的明悟……治理這天地山河、紀元時代，我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上，哪怕僅是壹個吉祥物，也是壹份足夠的震懾與制衡，勝過了那壹個個梟雄來把控宇宙的權柄。”
　　“我是神，卻也在做人。”
　　“而妳們，都成了天。”
　　“天，不會在乎人的生死……可我在乎。”
　　她攥緊了拳頭，壹株青蓮在身前顯化，含苞欲放，綻放造化的氣息。
　　女媧下定了決心，要殺出壹片天！
　　哪怕這麽做的後果，是徹底驚動那個人，令之有了防備。
　　但是，她有著肩負起時代的決心。
　　龍祖的逼迫，讓女媧映照道果於蒼生，最終還歸於己身。
　　而道祖的逼迫，讓她在斟酌之後，正視了自己身上的責任，真正有了使命感。
　　她主掌了壹個時代的沈浮，作為棋手，作為決策者，走到了今朝。
　　無數的見聞，都是資糧；無數的決策，都是對自我的拷問。
　　最終，那壹切的壹切，塑造著她成為聖皇的姿態。
　　更冷靜，更豁達，更超然。
　　恍惚間，她似乎放下了曾經的心結，灑脫壹笑，都成了過往雲煙，不再放在心上，耿耿於懷了。
　　不再想著如何反殺，壹切以使命為重。
　　如果沒有人能擋住鴻鈞，那就由她來為道祖畫上壹個句號。
　　作為祭品，是自己曾經懷揣的荒誕夢想。
　　這是壹種成長。
　　“只是為什麽，我心底會有壹點遺憾與難過呢？”
　　“這份成長的代價，可真的不輕呢。”
　　女媧小小聲的嘆息。
　　不過，她卻不後悔。
　　有的事情，總歸是要有人去做的。
　　這壹次，是她站了出來。
　　天塌了，她個子最高，就去扛起來！
　　“轟隆！”
　　壹股威勢，漸漸洶湧。
　　女媧眉宇輕揚，壹股淩厲的氣質鋒芒開始閃耀，成熟了太多，也強大了太多。
　　“嗯？”
　　道祖忽然間嗅到了壹種不詳的氣息。
　　不過，不等他多想。
　　也沒有等女媧徹底狂暴。
　　“轟！”
　　這天道演繹的宇宙洪荒……崩塌了！
　　四柄殺劍，劃破了古今，斬滅了混沌，橫斷了千秋！
　　那是絕世的殺戮氣息！
　　而伴著這殺戮，卻隱隱有壹聲幽幽輕嘆，與殺伐氣質不符。
　　“惟願妳……永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