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8章 共工？

　　某壹輛車裏。
　　張浩終於接收到了那位館主的消息。
　　可不知道怎麽的，仿佛是錯覺，他在那短短六個字裏面看到了某種咬牙切齒的艱難，嘴角抽了抽，想到張若素祖師爺的話，再艱難，張浩覺得自己也得硬著頭皮過去。
　　說實話，原來他很喜歡去那種老舊的街區轉轉。
　　尤其是在辦案之後，那裏沒有新城區那麽繁華熱鬧，可是堅實的路面，兩邊兒粗壯的老樹，還有那種慢悠悠懶洋洋的味道，都能讓他這種職業的人從心裏面放松下來，不管是在汽車裏吃壹份盒飯，還是蹲在樹下面抽煙。
　　等人來了的時候把煙頭踩滅，抱歉笑壹笑再邁步離開。
　　都能給人壹種，卸下重擔，從心而外的輕松感。
　　嗯，以前是這樣。
　　現在他寧願待在辦公室，也不願意去那壹條老街。
　　什麽時候開始的？
　　唉，自從認識衛館主以後。
　　那邊兒氣氛總覺得越來越叫人覺得沈重了。
　　張浩嘆了口氣，掐了煙，壹腳油門踩下去，項鴻寶還在懷念剛剛那壹碗熱氣騰騰的泡面和鮮美的面湯，那麽壹點根本不夠啊，只覺得更餓了，轉頭看著張浩，道：“去哪兒？怎麽這壹臉凝重？”
　　張浩道：“妳不懂。”
　　項鴻寶撇了下嘴：“不就是搬救兵嗎？”
　　“我都聽著了，什麽博物館，有什麽不懂的？”
　　張浩嘆了口氣，道：“到時候，妳就明白了。”
　　腳下油門倒是給得夠足。
　　項鴻寶心裏吐槽，怎麽連這行動組專用的車，都能感覺到推背感？
　　這幫家夥絕對改裝了。
　　片刻之後，張浩開車拐入了老街，從車裏面翻出壹小包蘇打餅幹，項鴻寶內心思索，這蘇打餅幹到底過期了沒，這玩意兒潮得簡直像是梅雨季節南方宿舍裏的內褲，完全感覺不到酥脆感。
　　正在這個時候，項鴻寶突然瞳孔收縮。
　　感覺到壹股說不出的刺骨感覺浮現心頭。
　　脊背下意識挺直。
　　他的耳畔聽到了嘶鳴的聲音，像是鋼鐵，又像是暴烈的戰馬。
　　還有壹種跨越漫長歲月的悲傷。
　　他下意識轉過頭去。
　　壹片寧靜。
　　左右看了看，後面看到了幾家店鋪，難得在這樣的老街道裏還有新開的店，壹家書店，壹家是畫室，那股寒意就是從那兩家店鋪那裏傳來的，可是仔細思索，卻又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項鴻寶轉頭看向張浩，古怪道：“妳聽到什麽了嗎？”
　　張浩疑惑著看了他壹眼，道：“什麽？”
　　“……沒有就算了。”
　　項鴻寶聳了聳肩膀，壹下把潮濕的餅幹扔回去，道：
　　“不過妳說的沒錯，這兒的確是有點問題的。”
　　張浩已經下了車，項鴻寶也就跟著下車，看到博物館，眼眸微亮，當張浩深吸口氣，調整好心態，走入其中的時候，項鴻寶也跟著後面，看到了正在開飯的眾人，伸出手拍了拍張浩，道：“這不是挺溫馨的嗎？”
　　他看到壹名青年正在盛飯，旁邊應該是他妹妹，胃口相當好，那邊兒還有兩名都很好看的女士，旁邊壹個椅子空著，顯而易見是有人臨時離開這座位，壹股闔家團圓在這兒吃飯的感覺，項鴻寶道：“哪兒怪了？”
　　張浩的身軀僵硬。
　　在他眼裏，那邊是顯而易見並不尋常的神秘少女，是連祖師都要尊敬的天女前輩，是西楚霸王項羽所愛之人，環顧壹周，只能在心裏慶幸，那幾位青丘狐族之人不在，要不然，再加上壹位九尾狐。
　　他壹個入世歷練的小道士，心裏實在是扛不住。
　　衛淵看到那行走的五十萬，眸子微亮。
　　難道說，這是來付款了？
　　於是輕咳壹聲，道：“張浩，這位是誰啊？”
　　張浩回過神來，介紹道：“啊，這位，他叫項鴻寶，是神州十字景教打入西方神堂的自己人，結果不知道被誰舉報了，今天才放出來。”
　　自己人？
　　衛淵面色微僵，面不改色，道：
　　“還有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遺憾……”
　　項鴻寶看到這年輕的博物館館主臉上情緒真實，大為感動。
　　只覺得這是真正能感懷世人的人物。
　　瞧瞧，瞧瞧，這不比十字經裏的聖人好多了？
　　衛淵邀請兩人坐下說，正在這個時候，恰好圓覺從後面走出來，他剛剛是去廚房拿飯的，見到兩人，笑道：“是衛館主妳的客人嗎？要不要貧僧拿兩副碗筷？”
　　衛淵道：“來都來了，麻煩圓覺妳了。”
　　“哈哈，客氣了。”
　　大和尚轉入後面，又盛了兩碗飯出來。
　　項鴻寶早就餓的遭不住了，道謝壹聲接過來。
　　張浩還有些拘謹，道謝壹聲，轉過頭去接的時候，看到了壹張無比熟悉的面容，面色壹呆，腦海中，今兒個才看了的那些視頻從腦子裏湧現出來，佛們論法絕對的主角，大唐玄奘的傳人，唯識宗……
　　“妳，妳……”
　　大和尚單手壹禮，嗓音溫和，道：
　　“貧僧現在在衛館主這裏落腳。”
　　“順便做壹點雜活。”
　　“只是這博物館裏壹個小小的夥計罷了。”
　　博物館，夥計……
　　張浩張了張口，看了看這壹家小小的博物館，壹時間說不出話來。
　　只有旁邊早早鋃鐺入獄，被沒收了手機強制性斷網的項鴻寶，不知道這和尚跟腳，沒心沒肺，吃得開心至極，而鳳祀羽就只好氣得磨牙，下筷的速度不斷飆升。
　　旁邊玨神色清淡古雅。
　　虞姬也只是聽到這青年姓項，眼底才稍有些波動了下。
　　神州習慣性在飯桌子上說事，衛淵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張浩收拾了情緒，把之所以匆忙過來的緣由都講述了壹遍，當說到有西方修士精銳，尤其是具備神性的存在，要進入神州海域，衛淵皺了皺眉，打斷道：
　　“他們這件事情，提前找龍虎山報備過嗎？”
　　修行者，尤其是具備神性這壹層次的修行者。
　　對於普通人來說，屬於戰略性的力量。
　　進入他國領域，必須報備才對。
　　張浩搖了搖頭，道：“天師說，這件事情之後再收拾他們。”
　　“先弄清楚東海發生的事情才是重點。”
　　衛淵頷首，眉頭微微皺起，西方十字教的勢力相當不弱，新大陸和澳洲的分部精銳壹起消失，尤其是具備神性的擬造天使都直接斷了聯絡，顯而易見，東海潛藏了某種能瞬間抹去擬造天使級別修士的危險。
　　這種危險在神州領海，必須得處理。
　　這才是張若素的意思。
　　先把這危險排除掉，再去收拾那幫不守規矩的人。
　　東海……
　　衛淵閉了閉眼，腦海中本能浮現出了壹個名字。
　　共工。
　　撞塌了不周山，撞出了天傾西北的大神。
　　引導了神代的大洪水，被禹率領諸神萬族封印於東海之下。
　　雖然當初直接封死了口子。
　　可是誰也保證不了。
　　這跡象，難不成共工復蘇了？
　　衛淵眼角跳了跳，越想越是覺得可能性巨大。
　　共工的話，想要收拾幾個具備神性的擬造天使，跟吃飯壹樣簡單。
　　正在這個時候，項鴻寶的手機又響起來，他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拿起手機，按下了通話鍵之後，才註意到對面是來自於聖堂，還沒來得及走出去，就傳來了聖堂的聲音：
　　“項！立刻去找神州的修行者！”
　　那邊的老者失去了原本的鎮定，只剩下咬牙和怒意：
　　“但是千萬不要讓他們的高位修者直接知道。”
　　“想辦法柔和處理壹下，新大陸教會那邊宣揚說，是神州將我們的牧師和天使們害了，現在挑撥得裁判長私自率領精銳從海上往神州過去，非得要神州修士給出壹個說法，妳想辦法攔住他們！”
　　“壹定想辦法把他們帶回來。”
　　“這件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不要激化矛盾，千萬記住，不要直接讓他們高位修士直接參與此事，想辦法從公式化渠道處理，那些高位修士可能會直接動手……”
　　電話結束。
　　項鴻寶嘴角抽搐，沈默了下，尷尬地轉頭看向壹桌子的人，道：“就，就是這樣。”
　　“十字裁判所那幫狂熱瘋子，已經在路上了。”
　　衛淵把筷子放下。
　　圓覺雙眸平和。
　　張浩張了張口。
　　衛淵擡手止住張浩，看向項鴻寶，嗓音平靜問道：
　　“他不是說不讓妳告訴神州高位修士嗎？妳決定要怎麽做，這畢竟是妳的信仰。”
　　項鴻寶壹楞，道：“當然是直接找天師啊。”
　　他罵罵咧咧道：“還什麽公式渠道，打算搞毛線啊，奶奶的，又想要搞什麽民主化，打算用國際輿論壓人那壹套，我呸，這幫家夥，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他們嘴裏要說什麽屎了。”
　　他註意到還有女生，守住了嘴，然後理所當然道：
　　“那個，別這樣看著我啊，我確實是入了教會的，這沒法說，可是神州的領地和領海，不容侵犯，這也是我的信仰。”
　　“信仰也是有先來後到的對不？”
　　“其他信仰那得排後頭，神州疆域不容侵犯，這玩意兒可是我的出廠設置好吧？我怎麽可能為了神去背叛國家？”
　　項鴻寶咳嗽了下，正色道：
　　“自我介紹壹下，十字景教教會街道辦文藝工作室合同工，三年轉正期，項鴻寶。”
　　“所以，妳應該稱呼我為，同誌。”
　　項鴻寶看到沒人接茬，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然後道：“張浩，妳能找到天師吧，趕快找高位修士把那幫裁判所的瘋子給收了啊。”
　　虞美人嗓音平淡道：“瘋子？這可未必。”
　　項鴻寶楞住。
　　虞美人手指輕輕抵著桌子，若有所思道：
　　“壹方面派遣裁判所，壹方面又通過妳的方法，把這個消息告訴神州，這樣的話，哪怕最後事情發展到了最糟糕的情況，只要把妳找到，把消息記錄提出來，至少能夠把教會摘出去。”
　　“教會是無辜的，這是最後必然的結果，但是真的如此嗎？”
　　“靈氣復蘇，妳確認，這不是教會想要試探神州這片古老土地復蘇到什麽程度，借助裁判所的憤怒順勢而為的嗎？”
　　項鴻寶張了張口。
　　這壹瞬間感覺到了某種叫做政治手段的骯臟東西。
　　他反應過來，呢喃道：“所以，天師最好不要出手。”
　　“這事情不應該動用神州最強的修士，要展現出神州的底蘊。”
　　鳳祀羽道：“虞姐姐，妳好厲害……”
　　虞美人沈默了下，平淡道：
　　“只是跟著壹位姓範的老先生學了點皮毛罷了。”
　　“不值壹提。”
　　項鴻寶頭皮發麻，道：“這要怎麽辦？張浩，妳想辦法聯系下其他人……天師府裏的高人應該還有不少吧。”
　　衛淵起身，看向旁邊的憨厚僧人，道：“圓覺，要不要活動下？”
　　僧人雙手合十，道：“妳是館主，我是夥計，妳說要活動，當然沒問題。”
　　項鴻寶楞了下，結結巴巴道：
　　“妳們瘋啦？那可是裁判所，是壹堆瘋子啊。”
　　“很能打。”
　　衛淵道：“精銳？習慣了。”
　　大秦時代常打。
　　圓覺道：“多謝施主關心。”
　　“貧僧只是想要和他們好好說說道理，把事情說清楚就好，未必要打。”
　　衛淵擡手把劍提起，鐵鷹徽記的八面漢劍落入手中，低沈劍鳴令項鴻寶動作壹頓，圓覺想了想，將那柄八百斤的九環錫杖擡起，九環鳴嘯，讓人心中清凈，沈重而巨大的錫杖本身，也具備讓看到這東西揮舞起來的人瞬間冷靜的奇妙力量。
　　衛淵又把槍械取出來，這東西對人的威懾力還是有些的。
　　無聲無息，伴隨著兵器鳴嘯的聲音，槍械哢嚓聲，錫杖震顫的聲音，壹股股肅殺之意在衛淵和僧人身邊環繞，衛淵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把劍提在手裏，看了看表，對張浩幾人道：“稍微等我壹下，我去拿個東西。”
　　然後回到內室，關上門。
　　幹脆利落，直接躺在床上，兩眼壹閉，直接睡著。
　　夢中出現了無數美食——
　　上古秘傳之九幽共主燭九陰召喚術。
　　衛淵心中玩笑了壹句，心底思緒卻有些沈凝。
　　得先確認。
　　那邊共工到底醒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