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6章 嘗試

　　九幽。
　　天之碎片旁，如同燭九陰那樣的灰袍，黑發垂落，眉眼明朗大氣的女子壹只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流轉變化的天之碎片，手中把玩著鬢角黑發。
　　“……原來是這樣啊。”
　　她看著那流轉莫測的天之碎片。
　　原本是真的想要幫助他掌握此物，煉化天之碎片，以此為寶物，涉足祝融南海的事情，但是可惜啊，可惜她自己竟然未曾踏入其中，或者說，她是進入了真正的【天之碎片】。
　　卻沒能找到衛淵。
　　後來方才明白，自己年少之時所遇到的那個白發道人，恐怕就是自這天之碎片回到過去的，渾天果然已經踏出了那絕無僅有的壹步，只是自己本來好意帶他來此，這壹步走出，卻是不同的命運啊。
　　因果循環，不過如此。
　　只是究竟是因還是果……身處其間，就連自己都說不清楚啊。
　　獻看著那天之碎片，神色安靜，不知是在想些什麽，許久後，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有身穿華服的女子恭恭敬敬道：“尊神，外面有客人來了，想要見您。”
　　獻語氣平淡：“不見。”
　　那位女子神官恭敬退了出去。
　　片刻後，又神色為難地道：“尊神，那位客人……”
　　女子的神色平淡：“不見。”
　　當神官第三次無可奈何來到這裏的時候，獻終於有了壹絲絲不喜，擡眸，轉身，背後的天之碎片突然流轉出了壹層壹層的漣漪，像是年少時候看到軒轅丘上流動的雲海。
　　“排場可真是夠大啊，三顧茅廬，我喊了三次，都不見面。”
　　熟悉的聲音響起。
　　天之碎片散發出光芒。
　　身著灰袍的獻轉身的時候，看到墨簪白發的青衫道人站在了門口。
　　手指擡起，天之碎片流轉與掌心，鬢角白發微微揚起，青衫磊落，壹切仿佛當年，道人視線看向身著灰袍的獻，道：“沒事吧？”壹模壹樣的詢問，仿佛當年那渾身染血的道人和眼前身著青衫的道人合在壹起。
　　許久許久的時間在這裏似乎畫上了終點。
　　獻嘴角微微勾起，安靜而溫和道：“歡迎回來。”
　　而後意識到了自己的些許失態，嘴角笑意壹點壹點擴散，身軀微微前傾，手指拉住道人鬢角的長發，笑意盈盈，道：“喲，怎麽，還學會擔心我了？難得啊大天尊……”
　　好的，是原版。
　　道人嘴角抽了抽，後退了半步道：“沒事就好。”
　　“我還以為……”
　　“嗯，妳怎麽比我回來得更早？”
　　他故意設下了套子詢問，而獻只是皺眉道：“我也不知道，我壹踏入裏面，就好像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這裏了，妳又不在，我還以為妳是不是被丟在這碎片裏了。”
　　“定然是伏羲那老蛇渣當年故意給本座留下了後遺癥。”
　　“這個仇，我遲早要報！”
　　女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笑吟吟道：“啊呀，看妳的樣子，莫非是這壹趟收復天之碎片的旅行很辛苦咯？我就不壹樣了，實在是太輕松了……”
　　獻嘴角勾起，輕聲道：“我只是睡了壹覺。”
　　“就等到妳啦。”
　　“太輕松了啊……”
　　道人數次按照試探，皆無所得，最後只是看著手中的天之碎片，似乎是因為渾天信箋的存在，既然是高於壹切的渾天，這當年的天之碎片，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麽反抗。
　　而衛淵還有所猜測。
　　在當年天崩之後，他曾經在【不周山崩】和【女媧補天】之間的時間裏，支撐住了天地，天之碎片對他的排斥不強，或許是和這件事情也有關聯。
　　獻詢問道：“所以，妳要把這東西煉化成什麽？”
　　“比如刀劍之類的？”
　　“……這個還沒有想好，說實話，單純這麽用其實也是可以的。”
　　道人手指擡起，那壹縷足以演化出壹個小世界的天之碎片散開，化作了流轉的清氣，變化不休，隨意道：
　　“過去的神話傳說，還有坊間小說裏面，什麽寶物都是刀劍，佛珠，幡，瓶，只是因為這些都是那些創作者認知裏的東西。”
　　“既然說過去的傳說裏，有長劍化成了劍靈。”
　　“也就是說兵器化作了人形，成了精怪。”
　　“那為什麽不可以是軍艦？或者說現代的槍械火器？”
　　“總之都是壹個外形，靠得是材質本身的靈性，是自然而然化作的符箓，也沒說就必須是刀劍才能發揮出效果……”
　　道人摸索著下巴，道：“比如說吧，在過去的傳說裏面，或者說在過去的時代裏，唯獨猛士可以用斧鉞為兵器，所以在晉代傳說裏，盤古開天辟地用的是斧頭。”
　　“那現在最猛的是大蘑菇。”
　　“那為什麽不可以說是【盤古蘑菇彈】？”
　　“比如還可以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式阿莫斯特朗炮之類的……”
　　獻壹只手撐著下巴，看著那隨心而嘆的道人，他似乎並不拘泥於所謂的高人風度，或者說很長時間裏，是沒有這個東西的，哪裏有神靈級別的高手會在鬧市擺攤的？
　　而道人最後看著手中的天之碎片，心中暢想許多，最後也沒有下定決心，正如他所說的，這個級別的法寶，需要靠的是本身的材質，蘊含的法則，而不是單純的外形，變化外表，幾乎是這個級別寶物的通常特性。
　　“算了……之後去壹趟南海。”
　　衛淵心中自語：“祝融火道最強，鑄造壹途也是上古前三，這樣好的材料，不能夠就這樣砸在我的手裏啊……當年和祂也算是有壹番緣法，他妻子的病竈，也是我當年留下的法門維系住。”
　　只是，祝融為何要故意隱瞞自身的情況？
　　當年雖然在上古參與了某些事情，但是很多事情其實仍舊不夠明朗，仍舊是殘缺的，這壹部分的話，需要想辦法重新搜集情報，想辦法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祝融的事情。
　　伏羲的事情。
　　以及媧皇的事情……補天的事情不可能讓媧皇耗盡底蘊到徹底分化成了現在的樣子，媧皇曾經失蹤過兩次，補天之後是第二次失蹤，這壹次失蹤導致了伏羲也外出尋找她。
　　途中，定然是發生了某些事。
　　不過，在做這些，探尋上古隱秘之前，還需要把自己的底蘊提升上來，再度進境，十大這壹個層次上的存在，實力差距也很巨大，譬如最為強大的帝俊和不擅長戰鬥的後土，媧皇單打獨鬥。
　　大概率是是碾壓壓制的。
　　更不用說衛淵現在是渾天口中的玉【虛】。
　　烙印不全，根基不穩，竄得太快，也就只有這境界上爬上來。
　　他反手將那壹縷天之碎片收入了袖袍當中，他本身已經在過去死去，現在只是匯聚而成的自我化身，尤其是不周山功體在上古崩碎，衛淵不打算繼續重新不周功體。
　　壹則沒有了老不周的引導，失去了當時那種瀕臨絕境，在雷火交匯之地的特殊情況，不周山功體並不是那麽簡單就可以修行出來的；二來，不周山功體這壹條道路已經有了終點。
　　老不周站在那裏，他就算是修行到了極致，也只是掌握類似的神話權能，撐天拄地，卻無法真正地臻至巔峰，除非再來壹頭把老不周給創暈過去，否則的話，最極限也是遜色於老不周。
　　需要匯聚自我之道，開辟自身的功體了。
　　道人心中油然而生這樣的念頭。
　　無宗無上，而獨能為萬物之始，故名元始。
　　運道壹切為極尊，而常處二清，出諸天上，故稱天尊。
　　元始功體麽……
　　白發道人心中已經有所感應，有所想法，他已經在天地萬物之道留下了自己的烙印，接下來只需要在以此法創造功體，凝聚神話於自身，使得自身本體和先天大道相互呼應，便可以自然而然開辟功體和道路。
　　不過在這之前，還得要去不周山玉虛宮，做壹次講道。
　　也見壹見那些十大巔峰。
　　衛淵心中念頭起伏，看向旁邊的獻，嗓音溫和道：“天之碎片這件事情，多謝妳了。”獻笑道：“看來，這是要請辭了？”
　　白發道人無奈壹笑，指了指外面，道：“大話都說出來了。”
　　“又豈能言而無信。”
　　獻笑意玩味道：“妳這算是又要為自己背鍋了？”
　　道人笑道：“背鍋，倒也算不上……只是當時想到了人間封神演義的說辭，隨心地說了壹句；二來，也是想要看看，是否真的可以在這裏留下些傳承……”
　　“有緣者來，緣法是因果，算是以蒼生因果反向溯源，看看自己現在能夠做到什麽……我說有緣者來，卻從來沒有說過，有緣者是這個時代，是這個時間，是在大荒和昆侖。”
　　之所以說不周山。
　　是因為哪個時代，三界八荒，四海歸墟，何處都可以看得到天柱。
　　獻微怔。
　　道人壹身青衫，袖袍微動，看著遠處，不知道這壹次，會牽引出誰來，也正好詢問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三界八荒，四海歸墟，乃至於諸天萬界，他也已是第壹流人物，是寥寥無幾的大能。
　　獻笑道：“不過，這壹次，妳要如何謝我？”
　　道人道：“妳說便是。”
　　獻想了想，笑吟吟道：“壹直說是要妳做個廚子，卻始終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有這麽壹個級別的廚子親自下廚的話，往後見到燭九陰，我也有機會嘲諷壹下他了。”
　　“不過，妳現在既然有事要去做，這約定，就定在往後吧。”
　　道人點了點頭：“好。”
　　獻伸出白皙手掌，笑道：“口頭說話可不能當真，擊掌為誓如何？”
　　白發道人無奈壹笑，伸出手和獻擊掌壹次，以為約定。
　　獻笑言道：“那麽便說好了，壹百年，壹千年，五千年都不許變。”
　　道人只當是尋常，含笑點頭：
　　“好。”
　　而後看著遠方，青袍微震隨流風，無聲無息，便已經消失不見，域中四大，幽深極玄，聚則成形，散則成炁，其境界早已經不再拘泥於金烏化虹，縱地金光之類的遁術。
　　壹念之間，便可來去。
　　獻笑吟吟地看著遠處，許久後才回眸，青絲垂落眼前，擡手拈起。
　　轉眼之間已是白發。
　　“開始了嗎……”
　　她隨意將那壹縷突兀刺目的白發拈起，白發消散。
　　灰袍女子轉身，腰畔褪色銀鈴輕響，灰袍化作青衫，雙手背負身後，腳步輕快往前走去，輕輕哼唱著：“元始天尊，幽深極玄，域中四大，諸果之因。”
　　“歡迎回來啊。”
　　“希淵。”
　　……
　　白發道人出現在世界邊陲的玉虛宮。
　　出現在那經歷過萬載，已然比較破敗的宮殿，伸出手，手中托著甲壹的機關核心，雙眸微斂，身上氣質幽深清冷。
　　他要做壹個嘗試。
　　扭轉歲月，踏足過往，將和天地眾生並無太多交匯的甲壹。
　　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