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群龍狂歡(五)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by 尤希爾弗洛讓梅爾
2024-2-24 18:45
“傷心了!我也是人類好不好?妳跟我摟摟抱抱,卻在我的懷裏說我惡心。”龐貝壹副嬌滴滴很委屈的樣子,總覺得下壹刻他就會掐著蘭花指來壹句死鬼。
“不,妳不算人。”李霧月淡淡地說,“妳擁有人類的身體,裏面裝的卻是龍族的心,妳用我們龍族的方式思考問題。”
“這話聽起來我好像是個暴力狂!”
“我是說妳隱藏自己的方式,我從來不對妳隱瞞什麽,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我們是對等的關系,既得利益的合作者,但妳卻很少對我說真話。”李霧月扭頭看著龐貝的眼睛,“妳是在害怕我,還是壹直有意撇清我們彼此的關系?”
“妳這種龍根本就沒有背叛的必要,遲早會把自己玩死的。”龐貝說,“我也沒特意隱藏多少東西,在妳眼裏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是普通人就會對龍族的遺產感興趣,科學的力量再怎麽發展,進程相比起龍族來說仍舊是緩慢的,大家用不壹樣的眼光認知整個世界。”
“我從妳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對這種事情感興趣的意思。”李霧月仔細端詳著龐貝臉龐的每壹根線條,“這些年來妳活的像壹匹無憂無慮的種馬,以在全世界播撒自己的種子為目標,很多時候要找妳都未必聯系得上。現在妳跟我說妳的理想是龍族的遺產,我覺得這聽起來甚至不如妳說妳的夢想是泡遍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那是每個男人都會幹的事業,我只不過是做的多了壹點!這和我的本願並不沖突!”龐貝滿臉我可是正經人的嚴肅表情,“妳只是壹條龍,學習的再多也不會真的理解人,那些偉大的至理放在另壹些人身上並不通用。”
“願聞其詳。”李霧月說,作為壹個上輩子還在西夏長大的龍,在某方面來說他還可以算得上是個中國人。
“意大利是個新興國家,國土面積放眼歐洲也不太夠看,直到1870年才從分裂完成統壹,到現在的歷史還不到壹百五十年。”龐貝看向前方,遙遠的地平線上隱約露出港灣的燈光,狹長的像是壹條珠簾,“加圖索家的歷史也是這樣,在意大利統壹之前加圖索家只是西西裏島本地的壹個黑手黨,勢力範圍只有幾個鎮子,經常要為了爭奪地盤和隔壁打的妳死我活。”
“後來加圖索家有幸坐上了時代滾滾向前的車流,意大利在這後來的幾十年裏快速發展,工業與農業都有了長足的進步,雖然比不上英法德這些老牌列強,但也能算有點水平,它壹度成為整個歐洲的絲綢供應商,後來也加入殖民步伐嘗試開疆擴土,雖然後來被埃塞俄比亞打了回來還支付了壹些戰爭賠款……這事兒導致意大利壹度成為歐洲人的笑話對象……”
龐貝撓撓頭,“不過總體上整個國家還是在向前走的,加圖索家也從西西裏島走了出來,開始壹頭紮進各行各業裏面。墨索裏尼當政的時候我父親擔任過會議員,開會的時候高呼打倒墨索裏尼,結果給關到監獄裏去了。還沒來得及槍斃他,美國人就打進來了,推翻了墨索裏尼政權,他因為喊過打倒墨索裏尼被看作反抗暴政的英雄,其實我跟妳說時候,那只是他的躁郁癥犯了,他看不慣墨索裏尼囂張跋扈的樣子。不過這件事讓整個加圖索家又坐了壹波順風車,在二戰之前我們牽手美國政府在西西裏島登陸,我們認同美國人的政治理念,美國人則扶持我們,這讓戰後我們收編了很多零散的黑手黨,成為整個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派。”
龐貝搖頭晃腦地說,“所以我對日本分部的態度還是蠻友好的,他們在日本的活法就像我們在意大利,只不過那幫子人喜歡搞什麽武士精神感傷落櫻與秋水,動不動就高呼板載還要剖個腹,委實有點神經病。我們意大利黑手黨就簡單的多,老教父退役的時候說過壹句話,‘人可以為各種理由去殺人,但是用武器冷靜地對著壹個人,鎮定地扣動搬家,從容地結束那個人的生命,這是個別殺手才具有的天賦。’如果說日本蠻子動輒上百萬的黑道人士是在玩過家家,那我們就是由精英殺手組成的高效團隊。”
帕西站在壹邊默默聽著龐貝講述加圖索的發家史,他是個年輕人,在他眼裏這個家族並非什麽黑社會,而是具有足夠分量的龐大機器。加圖索家可不是只有地痞流氓,從來就不缺乏人才,從經濟學家、金融分析師到法律顧問,化工科學家都應有盡有,龐貝本人就是從蘇黎世學院畢業的理工科博士。
因此加圖索家的整個勢力盤根錯雜,涉及各行各業,有見識的人往往更有遠見,懂得如何才能步步做大。古代底層人民的造反往往沒什麽好結果就是因為缺乏遠見,唯有壹個知曉布局的領導者才能帶領星火變成滾滾洪流。加圖索家的歷代家主就是這樣的人,雖然龐貝看上去委實不能算是正經貨色。
“我們遊走在黑與白之間,幹的都是合法與不合法的生意,政界,商界甚至是軍界都有我們的人,乃至歐美。聽起來很偉大對不對?但意大利的其他人可不這麽想,心懷正義的人也不這麽覺得,大半個世紀裏有無數鬥士和平民在與我們的鬥爭中犧牲,憎恨加圖索家的人可太多了,上流的我們穿著西裝戴著名表,享用美酒和舞會,下面則總有些人還在販毒,綁架勒索,金融詐騙和賄賂買賣,每天都有人進入監獄或者死去。”
龐貝點燃了壹根雪茄:“在秘黨其他那些真正歷史悠久的屠龍家族裏,加圖索家就是不入流的黑手黨,二道販子,和暴力機器,他們看不起我們。但這都沒有關系,這個世界上講道理用的永遠都是權力與金錢,我們是卡塞爾最有力的支持者,每年花最多的錢贊助屠龍大業,其他家族要麽跟我們比砸錢,要麽就只能乖乖閉上嘴巴。”
“所以妳就變得想要更多的權與力了?”李霧月是個很好的聽眾,會安靜地聽龐貝講故事,直到合適的時候才發出提問。
“我是加圖索家的家主啊。”很少見的,龐貝的眼中透露出了壹股迷離的霧氣,“如今這時代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西西裏島上的小村落了,縱使當下我們過的不錯,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有太多的人忌恨我們。所以我得做出點改變,直接把下層人賴以為生的不太好的生意全掐了是不合適的,那就唯有自上而下地開始洗心革面。”
“比如進化為龍?”
“不不不,我們只是想把黑王弄出來,再把他弄死。”龐貝露出壹個狠勁來,手掌如刀刃般壹揮而下,“預言中說黑王註定會重生,那壹日將是無法逃避的命運,諸神的黃昏,絕望從深淵中復活,手持兩把西瓜刀從北極砍到南極。既然他的復活是註定無法掙脫的事實,那我們就提前讓他復活好了,這就是多年來我們做的準備。”
“妳們是瘋了麽?那東西活過來只會幹壹件事,就是毀滅世界,無論是人還是龍。”李霧月皺眉。
“尼德霍格被殺死過壹次,當然也可以有第二次,而且我們也沒那麽蠢去喚醒壹頭完整的狂獸,我們會讓它提前醒來,在不完整的狀態下受死。”龐貝舉起那只沒有喝完的高腳杯,緩緩地傾斜,看著裏面的液體絲線般墜落,“前方的那片陸地就是我們的實驗場,天譴已經準備就緒,白王的蘇醒既是毀滅,將來亦會如此。唯壹不同的是至尊死後留下來的東西,我們不會與任何人分享,加圖索家要當世界的主宰,那就得徹底獨吞,誰想把手伸過來分壹杯羹,我們就斷他的手,要他的命。”
這壹刻狂風驟來,翻騰的海浪打在格藍迪號的船頭上,雨水仿佛受到了某種驚嚇不要命的狂灑,把那頂擋雨的陽傘砸的砰砰作響,駕駛室裏的觀察窗上滿是成片的雨幕。李霧月輕輕揮手,陣陣看不見的旋風繞著周圍回蕩,把那些斜飄進來的雨絲悉數吹走。
東京的大雨已經持續了兩周多,氣象臺對海況發出了警告,噸位較小的私人船只或者漁船壹縷禁止出海,現在就連格蘭迪號這樣的大型貨輪也像是浮萍壹樣,在海上遊移不定,總有種雨勢再大點就會讓它傾覆的感覺。
“是否應該去避壹下雨?”帕西微微躬身示意。
“難得的雨天,為什麽要浪費這來之不易的情懷呢?我們坐在遊輪上喝著小酒唱著歌,駛向的是詩與遠方啊!”龐貝高舉酒杯,似乎要向整個天空致以美好的謝意,謝謝它願意在今夜唱歌給他聽,雨聲總是會讓人莫名變的安靜下來,坐在桌邊思緒萬千,想起過去的某壹天,還有那琢磨不定的未來。
龐貝很不正經,但他的內心裏其實住著壹個詩人。
“也許這雨並不是為妳而下的。”李霧月把手伸出去,不再特意操縱身邊的氣流,雨水順暢地落在他的掌心,水花四濺,冰涼透心,“這確實是歌,但我只聽到了啜泣。”
“神也會哭麽?”龐貝問。
“應該會的吧,雖然沒能親眼見過她,尼德霍格也從不願意提及,從蛛絲馬跡中還是能拼湊出個大概的。”李霧月看向越來越近的海港,“多年前我曾經來過這裏,那時這裏還是冰封的雪原,白王就像壹個愛美的女子,把這裏變成了屬於她的宮殿,主人不在了,也能從留下的痕跡裏看出原本的品位來。在我心中她是暴力的象征,心機頗深的女王。”
“女王的淚水?聽上去可真是容易喚醒男人嗜好的描述。”龐貝露出玩味的笑意來,“每個男人心中都有壹種征服的欲望,尤其是面對那些位高權重的女人時,她高高在上,紅裙烈焰,戴著白色蕾絲的手套遙遙向妳伸出手。妳只能面朝她跪下,即使觸摸不到,也得向著空氣親吻表達妳的愛意,那女人簡直高傲的不可壹世。可後來她的國家在戰爭中失敗了,高傲的女王就變成了人盡可欺的俘虜,要論漂亮她還未必比那些年輕姑娘們更奪人眼光,但她就是有壹種獨特的魅力,妳曾經對她卑躬屈膝,現在卻能輕易地踩著她高貴的手指叫她親吻妳的鞋面,最好在晚上再聽聽她的尖叫聲就完美了。”
“什麽東西到了妳這匹種馬的嘴裏就會變味。”李霧月搖搖頭,他已經習慣了龐貝說話的方式,每次勾搭完都會眉飛色舞的炫耀壹陣子,好比說上次那個女博士,龐貝會購買的裏雅斯特號就是為了引起女博士的註意。
“在這方面妳可沒資格說我啊!”龐貝挑挑眉,“妳的心裏也住著這樣的欲望,只是妳沒察覺。”
“不可能。”
“不可能麽?”龐貝嘻嘻哈哈地說,“那妳為什麽要辣手摧了姐妹花?妳還告訴人家盡可能的來找妳復仇,妳在等著她。說白了妳的心裏就是住著壹個S,嘴上說著我對這世界失望透頂感到無趣,可實際上妳還是會對漂亮姑娘感興趣,就像幼兒園的小男孩會搶走女孩手裏的棒棒糖,嘲笑她笨笨地追逐妳的腳步。”
“我沒興趣和妳爭論這個。”李霧月白了他壹眼,扭頭走下樓梯,“帶著妳的船在海上打轉吧,我想上岸看看,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這裏了,東京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傲嬌了,開不起玩笑。”龐貝聳聳肩。
“就這樣讓他壹個人走沒關系麽?”帕西在龐貝耳邊輕聲問。
“他只是壹個傲嬌的,離經叛道的孩子啊。”龐貝看著李霧月逐漸遠去的背影,“就和愷撒壹樣,沒什麽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