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居民們無路可退，只好團結起來杭爭。幾個月來，開發商所養的保安人員，無時無刻不找居民的麻煩，只要是單獨行動，肯定被打。居民們不能上班了，只要上班，就難免單行，結果很可能被打。居民們沒有五個人以上，根本不敢出門。如今，水停了電停了，車不通了，附近的菜場、商鋪等，也都搬了，居民們買菜買米，需要走好遠。最大的問題是用水，這壹帶全部停電，用水只得到別的地方去挑。可是，那壹帶區域，誰如果給他們提供水，就會遭到開發商養的那批光頭的威脅。現在，近萬人的用水，成了大問題。
　　居民們說的時候，趙德良壹直在低頭記錄。到了後來，其他人搶著發言，但大多是重復。趙德良不得不打斷他們，說，妳們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下午的時間有限，我們還要留出時間解決問題。所以，請大家註意，盡可能簡短壹些，重復的事，最好不要再說。
　　居民們又說了幾件事，再沒有新的內容。
　　趙德良問，還有什麽補充的沒有?居民們說，開發商的惡行，三天三夜都說不完。趙德良翻了翻面前的記錄本，說，好，妳們今天談的，我都記錄了。有些事，可能不是壹下子能夠解決。我們分兩步走，能夠今天解決的，我們現場解決，不能解決的，我們先放壹放。必須今天解決的，我看有這麽幾件事，第壹，停電問題，停水問題，上萬人沒電沒水，這怎麽行?這件事，必須今天解決。妳們書記市長都在這裏，妳們現在就告訴我，這件事，今天能不能解決?什麽時候能解決?劉成雨站起來說，我馬上打電話。說著，壹邊拿起手機撥號，壹邊向外走。
　　趙德良說，成雨市長，妳就在這裏打吧，我們等妳。
　　劉成雨打電話的時候，對方似乎表示有難度。趙德良擂話說，今天晚上十二點以前，必須通電通水。
　　劉成雨分別給供電和供水部門打過電話，趙德良又說，水和電的問題解決了，我們現在來解決第二個問題，物質供應問題，朱米油鹽，怎麽解決?張順焱說，這件事，今天解決，恐怕有點難度，明天下午五點之前，在那裏建壹個臨時市場。
　　趙德良再說，第三件事，必須保證，不能再有任何壹次打人事件發生，不能再發生威脅、恐嚇或者變相恐嚇事件。這件事，妳們怎麽保證?用什麽保證?張順焱說，由市公安局派壹個小組過去，日夜巡邏，安壹部專線電話，公安
　　小組必須向市委保證，轄區內，再發生類似事件，壹處受紀律處分。
　　趙德良說，那好，這三件事解決了，這是第壹步。現在，我們來說壹說第二步。第二步，主要解決壹個問題，即大家反應的拆遷安笠方面的問題，是不是事實?是全部事實，還是部分事實?如果是事實，那麽，妳們誰告訴我，這樣確定標準，依據是什麽?妳們誰說?張順焱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身邊的劉成雨。
　　劉成雨不得不頂上來。他說，關於補償標準，我還不是太清廷，這件事需要核實。趙德良揮了揮手，說，那好，妳現在就核實，我等著。
　　劉成雨打了幾個電話，問了好幾個人。唐小舟有壹種感覺，劉成雨並沒有找對人，所以問來問去，都沒問出名堂。不是他問不出名堂，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問出名堂。唐小舟甚至有壹種預判，這件事與劉成雨的關系很大，他在施時間，以便想出更好的應對辦法。
　　趙德良卻不耐煩了，問張順焱，市政府由誰負責這壹片?把他叫來。
　　張順焱說，這件工作，是由劉市長親自抓的。
　　趙德良不說了，等待劉成雨打電話。等了幾十分鐘，劉成雨放下電話，對趙德良說，趙書記，這件事比較復雜，涉及好多部門。各個部門的說法都不壹樣，壹時間很難確定哪壹種說法更準確。
　　趙德良說，我不管妳們當初怎麽制定的標準，我只想知道，居民同誌們所說的執行標準，是不是客觀事實。
　　劉成雨說，部分是事實，也有例外。
　　趙德妨說，那妳告訴我，為什麽不是統壹標準?為什麽會有例外?劉成雨說，這個問題比較復雜，主要是有些房子，當初有部分手續，但因為手續不全，成為歷史遺留問題，也有些建築，當初沒有手續，後來補辦了手續，成了合法建築。
　　他的話音未落，立即有居民搶過了話頭，說，補辦手續的，都是有關系的，背後塞了錢的。另壹個居民說，得到補償的，有很多是後來搶修的。我們那些修了幾十年的房子，是違章建築，為什麽那些修了才幾個月的房子，就成了合法建築?那些搶修房子騙錢的人，到底是些什麽人?為什麽他們既不是新民路的居民，也從來沒在那壹帶住過，臨時搭間棚子，就可以得到補償，而我們在那裏住了幾十年，卻得不到補償?劉成雨的話，引起居民的憤怒，很多人大聲斥責，壹時間場面有點混亂。
　　趙德良向他們揮了揮手，居民們立即禁聲。趙德良對劉成雨說，剛才大家情緒比較激動，搶著說話，很多話，我沒有聽清。不過，有壹件事，我聽清了，有些搶搭搶建的建築，辦理了合法手續，得到了補償，因為這些人有過硬的關系，有很多幕後的原因，是不是這麽回事?劉成雨說，這件事，我還是第壹次聽說，需要調查。
　　趙德良說，我大致明白了。新民路的拆遷工作，進行已經幾個月，開發商和居民的矛盾和沖突，也已經幾個月。幾個月時間裏，新民路常常發生流血事件，陵丘市委市政府，直到現在，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沒搞清廷沒弄明白的原因，我在這裏不分析了，妳們市委市政府去分析，去調查。現在，我只想問壹句，妳們把這件事弄清廷，需要多長時間?室內雖然開著空調，張順焱和劉成雨的額頭，始終掛著汗，他們不得不壹再伸手擦汗。張順焱再擦了壹把汗，說，半個月。
　　趙德良說，那好，我給妳半個月時間。半個月，妳們給省委提供壹份報告。如果半個月還搞不清廷，或者沒有具體解決辦法，省委就派人來搞清廷。他又轉向居民代表，說，妳們也給省委提供壹份報告，報告直接寄給唐小舟同誌。雖然這個會，沒有把事實完全搞清廷，我還無法確定事實真相是什麽，因此，也就不能對整個事件下結論。但是，新民路的群眾，斷水斷電挨打，這就是市委的責任，是政府的責任。在這裏，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向新民路的人民群眾道歉。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讓妳們受苦了。
　　說著，趙德良站起來，向居民代表鞠了壹躬。居民代表楞了約兩秒鐘，隨後有人鼓掌，其他十九名代表，也都跟著鼓掌。
　　趙德良揮了揮手，止息了掌聲，問道，今天這樣的處理，妳們滿意嗎?還有沒有其他要求?有壹個居民代表說，方法我們滿意，但是，能不能執行，我們有疑慮。
　　趙德良說，我理解妳的疑慮。妳的疑慮，說簡單點，是對陵丘市委市政府的疑慮，說重點，是對省委省政府的疑慮，是對我這個省委書記的疑慮。
　　立即有居民代表說，不是，我們信任趙書記。
　　趙德良揮了揮手，說，妳們信任我趙德良，卻不信任我們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這才是我最感到悲哀之所在。想想解放戰爭，我們在兵力、戰力處於絕對弱勢的情況下，打贏了具有絕對優勢的國民黨，我們靠什麽?靠我們有壹大批能征善戰的將軍?不是。靠我們的黨?也不是。靠的是我們黨和最廣大的人民群眾，緊緊地站在壹起，心往壹處想，力往壹處使，靠人民群眾對共產黨的信任，
　　甚至可以說是絕對信任，是甘心用自己的生命作出承諾的信任。如果說，人民群眾的這種信任，是壹種信譽投資的話，他們選擇這種投資方向，肯定是為了獲取回報。什麽回報?幸福安寧的生活。幾十年過去了，我們人民群眾，卻不再信任我們的政府了。這個問題，很值得執政者深思。
　　趙德良看了看面前的筆記本，說，說到這裏，我還想多說幾句。省委把今年定為黨建年，在全省範圍內，狠抓黨建工作。我們的黨建，到底要建立什麽?要我說，很簡單，要建兩件事，第壹，重建人民群眾對黨的信任。第二，要重建黨的親民康潔、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形象。我們建黨之初，就把我們的黨定義為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黨，要為最廣大的人民群眾謀利益謀福社。這壹點是不會變的，也不能變。我們絕對要防止壹種傾向，也就是為少數人謀利益，成為某些利益團體的政黨。以前，我們經常談要防止我們的黨變質，什麽是變質?如果變成了代表少數人或者某些利益團體的黨，而不是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的黨，那就是變質了。省委開展黨建年活動，就是要防止這種事的發生。同時，我必須強調，省委為什麽要開展黨建年活動，就是因為我們有些黨員幹部，忘記了我們黨的根本原則，忘記了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只為少數集團謀取利益。對於這樣的黨員幹部，省委是絕不容忍的，我們的黨，更是絕不容忍的。
　　這句話，引起了在場民眾的共鳴，全場爆發熱烈的掌聲。
　　結束時，趙德良說，按常理，我應該請妳們吃個飯。但我想壹想，這個飯，還是不請了。請吃飯，也就是壹個表態而已。對於我，確實有些東西想表達，想借助妳們之口，向陵丘市的人民群眾，向全省的人民群眾，轉達省委的決心和信心。可是，現在有些事情，已經變味了。我如果請妳們吃飯，妳們人還沒有回去，罵名肯定就來了，壹定會有人罵妳們叛徒，說妳們被收買了。
　　按照原計劃，趙德良在陵丘的時間是壹天，可因為這壹變故，他便多留了壹天。次日，他再沒有另行其事，而是按照陵丘市的安排，走馬觀花地看了壹片歌舞升平。唐小舟有壹種預感，這些節目，都是陵丘市精心為趙德良準備的，只不過原準備昨天表演，最後不得不推遲了壹天。僅僅這壹天的推遲，使得某些表演出了這樣那樣的差錯。壹道好菜，回鍋之後，難免變味了。
　　唐小舟只參加了上午的活動，下午，他趕回了雍州，因為他要趕去北京，參加黨校在職研究生的招生考試。趙德良接下來的活動，唐小舟雖然沒有參與，卻全部清廷，很多事，都是徐易江打電話告訴他的。
　　因為走馬觀花，趙德良只是看，並沒有講話，時間就很充裕。
　　張順焱見時間尚早，對趙德良說，趙書記，是不是開個會，妳給市裏的同誌
　　講壹講?趙德良說，算了。
　　張順焱說，那好，請趙書記先回房間休息壹下，我們六點準時開飯。
　　趙德良說，妳們陵丘的飯不好吃啊，我還是去東漣吃吧，他們那裏窮壹些，雜糧可能多壹些，但更養人。
　　張順焱說，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我向趙書記檢討。
　　趙德良說，妳是應該檢討，不過，妳不是應該向我趙德良檢討，而是應該向全體陵丘人民檢討。
　　張順焱說，是是，我壹定牢記趙書記的教誨。
　　趙德良顯然不想和他多說，轉頭對徐易江說，小徐，妳安排壹下，我們現在去東漣。
　　徐易江有些吃驚，現在已經快五點了，到東漣大概會過了六點。計劃壹改再改，按照最初的計劃，今天應該離開東漣，前往雷江。可是，趙德良在柳泉多留了壹天，在陵丘又多留了壹天，因此，計劃不得不壹變再變。現在，趙德良不在陵丘吃飯，而是趕去東漣。東漣沒有晚餐準備，壹定會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