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選修

　　不管庫什那句古怪的話暗示了什麽，都讓凱洛非常不悅。他冷笑壹聲就離開了。辦公室裏只剩下莉莉和她的新歷史老師。
　　“他壹直這樣……不好相處。”莉莉試著解除凝重的氛圍。
　　“我想也是。”庫什沒有生氣。他可能根本不生產任何情緒。
　　莉莉連忙提了下學期選修課的事情。
　　庫什在辦公桌後坐下，花了很長時間，壹個字壹個字地讀完了科萊博先生的推薦信。
　　“他對妳評價很高。”庫什緩慢地說，莉莉註意到，他嘴唇也很蒼白，毫無血色，“妳上學期選了這門課，為什麽又退了？”
　　“因為跟不上。”莉莉立即說。
　　“嗯……”庫什拖長聲音，他用縞瑪瑙壹般的黑眼睛盯著她，“那麽，這學期重新選它的理由是……？”
　　“我覺得它可能有用。”莉莉誠實地回答。
　　庫什冷靜地審視著她：“妳從何得出的結論……？符文，有用。”
　　莉莉這才感覺，說話慢會給人壹種從容的壓迫感。她開始結巴：“我……呃，我……”
　　她不能提淫夢的事情，也答應過凱洛要對符文保密。
　　“我只是這麽覺得。”她站得筆直，手在背後絞緊。
　　為什麽凱洛不挑現在過來？她痛苦地想。現在過來說不定還能解救她。
　　“雖然推薦信非常有力地證明了妳足以上這門課，但我還是需要壹個合適的選課理由。”庫什的聲音很平緩，沒有壹絲起伏。
　　莉莉知道，如果不能說服他，肯定選不上這門課。於是她壯著膽子回答：“選課的理由我已經告訴您了，我覺得符文很有用。至於進壹步追問我為什麽覺得它有用……”
　　莉莉掐了自己壹把，暗中鼓勁。
　　“我認為是沒有參考價值的。”
　　“它很有參考價值。”庫什反駁了她的話，奇怪的是，他的語速也快了壹點，好像真正聊到了他感興趣的話題，“這會決定妳把它用在什麽地方。好的，壞的；善的，惡的；光明的，黑暗的……這點很重要。”
　　莉莉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這個角度來說，符文能保護我，讓我……免受侵擾。”
　　庫什凝視了她壹會兒。
　　“明白了……妳得到了我的許可。”
　　莉莉長出壹口氣，壹直捏著的手也放松了。
　　“謝謝！”她感激道。
　　“如果沒記錯……”庫什很快給她澆了盆冷水，“這門課還有另壹位老師，妳應該還需要得到他的同意吧。”
　　“是的……”莉莉苦惱地撓了撓頭。
　　上學期她退課的時候，奧菲利亞就說了，凱洛對這件事很不滿。這學期她想再把這門課選回來，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庫什看出了她的為難，低聲道：“如果溝通不順利，可以來找我，我會跟他聊聊。”
　　莉莉尷尬地笑了笑，心想可算了吧。他跟凱洛剛壹見面，氛圍就很差。不到五分鐘前，他還把凱洛氣跑了。他去說，沒準會幫倒忙。
　　莉莉走出辦公室門，就去找了對面的凱洛。
　　凱洛在辦公桌後面看期末論文，頭也沒擡。
　　“什麽事，直接說。”
　　“我想選明年的《古代符文》。”莉莉幹脆道。
　　“可以。”凱洛流暢地回答。
　　這讓莉莉大跌眼鏡。
　　“呃，老師，您答應了？”
　　“是的，我答應了。”凱洛慢條斯理地將長發撩到耳後，擡起頭道，“有個條件。”
　　莉莉松了口氣——這才正常嘛。
　　“妳還要選另壹門選修《遠古文明遺址考證》。”凱洛淡定道。
　　捆綁銷售？
　　莉莉不解：“為什麽？”
　　“我不需要跟妳做任何解釋。”凱洛靠在高背椅上，下巴輕輕抵著交錯的指節，表情壹如既往地刻薄傲慢。
　　“這門課很難……”莉莉委婉地說。
　　她不想選兩門白白丟分的課，古代符文是對她有用，遺跡考證卻完全不沾邊。
　　“我收回剛才的許可。”凱洛冷冷道，“要麽全選，要麽別選。”
　　莉莉隱忍道：“我再考慮考慮……”
　　凱洛冷哼壹聲：“出去考慮。”
　　她火冒三丈地離開了。
　　思來想去，她還是去找了庫什。
　　庫什能把凱洛氣跑，凱洛能把她氣跑，這裏面壹定是存在克制關系的。
　　莉莉向他復述了壹遍凱洛的話。
　　“我會跟他談的。”庫什面無表情地答應了，“不過我想再確認壹下，妳只想選《古代符文》，不想選另壹門課，對吧？”
　　“對。”
　　“方便說明原因嗎？”
　　“這門課給分不好。”莉莉懷著壹股怨氣，“應該說，他的任何壹門課給分都不好。”
　　庫什略微沈吟，然後慢慢說：“我可以把這個理解為……只要給分不錯，妳還是能接受這門課的，是嗎？”
　　莉莉點頭。
　　“好。放假前，他會給妳答復。”庫什平靜到讓人心生懷疑。
　　而且他說的是“他會給妳答復”，是凱洛會來找她。這在莉莉看來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
　　在放假前壹天，凱洛在教學樓入口堵住了她。
　　“過來壹下。”
　　他手裏拿著壹本薄薄的活頁冊子，單框眼鏡夾在西裝上衣口袋裏，細細的金鏈條從胸口垂落，有種清冷又奢華的感覺。
　　莉莉跟著他到了走廊樓梯下。
　　“妳的歷史老師跟我溝通過了……”凱洛修長的手指輪流敲在活頁本上，整齊的聲音讓莉莉很難忽視。她突然害怕自己會臉紅。
　　“妳在下學期可以同時選那兩門課。”凱洛語氣很平淡，越是這樣越讓人不安，“我會在合理範圍內，盡量給壹個比較好看的分數。”
　　莉莉盯著凱洛，懷疑自己聽錯了。
　　“意思是，至少會及格。”凱洛進壹步解釋。
　　考慮到這兩門課掛科率超過70％，穩定及格已經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莉莉震驚到無話可說。
　　庫什壹定是拿刀威脅他了，或者給他下了什麽藥。要想在凱洛改卷子之前修改答案都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更別提在開課之前就得到壹個安全的分數。
　　“那萬壹我這課壹次都沒去上呢？”莉莉目瞪口呆地問。
　　這個問題把凱洛打回原形。
　　他的手指猛然在活頁本上收緊，聲音也危險地壓低：“不要得寸進尺！”
　　他朝莉莉逼近壹步，表情充滿嫌惡。
　　“這不是壹種特權或者賄賂什麽的。只是庫什成功說服了我，讓我相信妳在這兩門課上會表現很出色。”
　　“妳最好是‘很出色’！”他用壹種比刀子還尖銳的語氣說，然後冷冷瞥了她壹眼，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