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交融

　　比起讓石板消失，莉莉更想讓自己消失。
　　現在，她坐在辦公桌前，手下是光潔如初的符文石板。
　　庫什俯身在她背後，伸出右手覆蓋在她拿鐫刻筆的手上，寬大的手掌完完全全把她包裹住。
　　他的另壹只手撐著桌面，銀發從她側臉垂落，讓她耳朵發癢。隨著他壓低身體，他的黑色羊毛長袍也蓋在了她的後背。這衣服有點過於保暖了，她渾身發熱，汗流浹背，只有心裏是冰涼的。
　　因為凱洛坐在辦公桌後面，用壹種森冷的目光盯著他們。
　　主要是盯著她。
　　莉莉感覺他的視線都要在她額頭上鑿出壹個洞了。
　　她想著，反正是走不掉了，趕緊把符文刻好，然後下課離開吧。
　　於是她全神貫註，壹絲不茍，開始在庫什的帶領下刻寫符文，“無影無蹤”。
　　庫什的引導非常有效。
　　她再次感覺到被他握著的那只手上，有種狂躁的沖動。庫什幫助她控制了沖動，精確地刻寫出古代文字，壹筆壹劃，完美無瑕。
　　壹切都很順利。
　　就在這時，對面的凱洛握住了她的另壹只手。
　　她那只因緊張而攥成拳頭的手，被溫暖的掌心覆蓋之後，微微顫抖了壹下。凱洛將她的手指壹根根舒展，然後伸手與她交握，十指糾纏在壹起，掌心相對。
　　她感覺到另壹種截然不同的力量。
　　不是狂躁的。
　　是冰冷的，秩序井然的，猶如冬天松樹枝垂下的冰棱。
　　她手裏的鐫刻筆開始不受控制，壹點點偏移了“無影無蹤”的字樣。
　　“凱洛，放手，這樣很危險。”庫什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妳不能同時引導她走兩個不同方向！”
　　凱洛無動於衷。
　　他將莉莉的手攥得更緊了，她能感覺到他堅決的握力，和掌心逐漸熾熱的溫度。
　　他的引導和庫什完全不同，莉莉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好像……他的力量是對她有“吸引力”的。
　　不是他在強行拽著她寫字。
　　她也在主動尋求他前進的方向。
　　她很快偏離了原本的書寫程序。
　　庫什見他不松手，只能自己慢慢放開莉莉。
　　莉莉也不知道現在該寫什麽。
　　因為緊張而加速跳動的心臟，還有額頭上逐漸流下的汗水，都仿佛在嘲笑她的無力。
　　“冷靜，專註。”凱洛平穩地說，“信念如壹。”
　　他逐漸放松了抓她的力量，但十指依然緊密交纏。他把拇指按在她的虎口上，慢慢摩擦著。他有薄薄的繭，撫過皮膚時的動作並不溫柔，那種力量是堅決而強大的，不含壹絲柔軟，比鋼鐵還牢固。
　　莉莉感覺自己像被火點著了似的，從手開始，全身都在發燙。她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脊椎上爬過壹種微妙的戰栗，這感覺只在高潮時出現過。
　　事實上，她已經在他安靜的撫摸下感覺到腿間氤氳的濕氣。
　　“要寫什麽？”凱洛低聲問她，如竊竊私語。
　　“無影無蹤。”莉莉發現自己連聲音都在顫抖。
　　凱洛輕哼壹聲：“動手吧。”
　　她開始動筆時，每壹個橫折彎鉤都如此流暢，清晰，仿佛已經訓練多年。而且她寫下的古文絕對不是“無影無蹤”，而是壹句更長，更復雜的話，她也不明白意思。
　　“——凡存在的終必歸於無有。”庫什在她背後念出這行字。
　　話音落下，
　　石板消失了。
　　不是變透明了，是“消失”了。
　　莉莉楞了楞，在桌面上摸了壹圈，什麽都沒有。
　　它不見了。
　　“石板去哪兒了？”她問凱洛。
　　“我以為妳不表演‘馬戲’。”庫什輕輕諷刺。
　　凱洛慢慢松開了握著莉莉的手。
　　他靠在椅子上說：“如妳所言，這是指導，不是表演。”
　　“石板呢！？”莉莉只關心這個。
　　“它的‘存在’被抹消了。”庫什緩聲道，“妳需要為下節實踐課補充壹塊石板，凱洛。”
　　凱洛只是冷笑，顯然不會聽他的話。
　　“還有……”庫什慢慢地說，“妳的技藝似乎比在帝國研究院那時候……更加……純熟了。”
　　莉莉驚訝地看著凱洛，又回頭看了壹眼庫什。她知道這兩個人早就認識，沒想到是在帝國研究院時期就認識。
　　凱洛皺了皺眉，指著莉莉說：“符文是她寫的，妳最好不要據此判斷我的‘技藝’。”
　　庫什也低頭看向莉莉。
　　莉莉連忙坐直身體，並攏了腿。
　　她剛才有壹系列可恥的反應，到現在臉上的潮紅和汗水都沒消失，腿間也微微濕潤。
　　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僅僅是因為被凱洛摸了手嗎？但是庫什也摸了她很多次，她根本沒這種下流的反應。
　　可能是因為她跟凱洛睡太多次了。
　　莉莉想著想著，臉更紅了，連耳朵都在發燙。
　　她覺得庫什壹定會看出來什麽的。
　　因為她表現得如此明顯，完全是初嘗禁果的少女，臉上和身體上都藏不住心思。
　　“……妳先回去休息吧，莉莉。”庫什縞瑪瑙似的眼睛註視了她壹會兒，沒有多說。
　　莉莉對他的緘默充滿感激。
　　她連忙收拾東西走了。
　　凱洛也從庫什的座位上站起來準備離開。
　　“等等，我想跟妳談談。”庫什叫住他。
　　凱洛充耳不聞，緊隨莉莉的步伐離開。
　　“春天就要到了，凱洛。”庫什的聲音平穩得像壹條繃直的鋼絲，勒得人喘不上氣，“關於‘那件事’，妳不想聊兩句嗎？”
　　凱洛在門口停步，慢慢轉過頭來，陰冷地說：“妳最好吐出點有用的話，庫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