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小財迷

　　掛掉電話之後，我走出電話亭，路過壹家路邊的便利店，探頭看了壹下裏面墻壁上掛的時鐘。
　　現在的時間大約是五點。
　　楊微說她會開車來接我，但是即使再快，也要等壹個小時。
　　沒辦法，上海太大了，而且交通情況很糟糕。
　　夏天剛過，初秋的時候，太陽下山的還比較遲，此刻行人漸多，我意識到自己這副模樣有些紮眼：我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而且裏面襯衫上還有血跡！更重要的是，身上的這件外套是從小璇的車裏胡亂拿的，應該是屬於那個二當家，我的身材，穿著嫌小，衣服緊緊的繃在身上，怎麽看怎麽像是偷來的，加上我躲躲閃閃的模樣，仿佛壹個流浪漢壹般。
　　我沿著小馬路走了幾步，看見路口有壹家公共廁所，趕緊跑了進去，在水池邊上用力洗了洗臉和手，然後又打了壹些洗手液，靠著洗手液的味道，勉強掩蓋住了我身上的血腥氣味。
　　我很像把裏面的襯衫脫掉，因為我擔心我這副模樣走在大街上會引起別人註意，萬壹引來巡邏的警察的話……我外衣下面全是血跡，就說不清楚了。
　　更重要的是……我不相信這裏的警察！我很清楚，像青洪這樣根深蒂固的老牌黑道大勢力，肯定是和地方的警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的！我不怕警察，但是壹旦被警察糾纏上了，那麽我擔心在我的人找到我之前，青洪就會仿佛鯊魚聞到了血腥氣壹樣的找過來了！
　　掏了壹下口袋，我捏了捏小璇留給我的信用卡和錢，走出了這件公共廁所。
　　清洗了壹下之後，我看上去不那麽邋遢和像流浪漢了，壹眼看見了前面有壹家不大的小服裝店，我想了壹下，幾步走了過去，推門進去……
　　這是壹家中等規模的小精品服裝店，很顯然，現在這個時間段生意並不好，不大的店裏加上我在內就只有兩個客人。
　　我假裝在貨架上看衣服，然後隨意挑選了壹件襯衫，店裏唯壹的銷售小姐卻沒有來煩我，因為另外的壹個中年人正在纏著她問壹件皮衣的價格。
　　我趁機拿著襯衫閃身進了更衣室裏自己飛快的換上了，然後把脫下來的帶血的襯衫窩成壹團，找了壹個塑料袋包上，然後撕掉了身上的價格牌子。
　　走出更衣室的時候，我隨意又在貨架上拿了壹件外套，比劃了壹下，大小正好，也不管什麽樣式款式好看難看了，直接撕掉了上面的價格牌子，然後穿上。
　　換好了衣服，我心裏放松了壹些。
　　這時候，那個售貨小姐還在和那個中年人殺價，不過好像那個售貨小姐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她背對著我，身子隨意的靠在壹個貨架上，任憑那個中年男人拿著皮衣左看右看，卻壹副懶洋洋的樣子。
　　我知道，現在雖然是夏天剛過去，不過有不少服裝店都會故意把壹些反季節的衣服拿出來銷售，低價打折促銷。也有很多人喜歡揀這種便宜。
　　不得不說，這個銷售小姐非常不稱職，因為我所知道的商店裏的促銷小姐，都是能舌燦蓮花把自己推銷的貨物吹得天花亂墜，然後把顧客忽悠得暈頭轉向最後乖乖掏錢包的那種。而這個銷售小姐，卻拽得不像樣子，懶洋洋的靠著，有壹搭沒壹搭的說話。
　　那個中年人看上去不像是有什麽錢的，否則也不會在這麽熱的天氣來淘這種反季銷售的便宜庫存貨了。
　　“小姐，這衣服有我穿的尺碼麽？”
　　“妳穿多大的？”
　　“XL，嗯……有的時候，L的也可以。”
　　“沒有，就這壹件。”
　　“嗯……價格能便宜點麽？”
　　銷售小姐這次連話都懶得說了，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壹個牌子：“促銷產品，謝絕還價。”
　　中年人在這件皮衣上捏了又捏：“這是什麽皮的？”
　　“兔子皮。”
　　“嗯……那個，這衣服防水麽？下雨天會不會淋壞了？”
　　小姐終於怒了，站直了身子，飛快的扔過去壹句：“妳見過兔子下雨天打傘嗎！”
　　“……”中年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憤憤的扔下衣服掉頭走了。
　　這個售貨小妞扭過頭來，似乎也沒怎麽看我，飛快道：“襯衫兩百八，外套四百。”
　　我終於看清楚了這個態度很拽的售貨小妞了，她轉過身來的時候，我剛要說話，卻壹下就楞住了！
　　嬌俏可人的小臉蛋，帶著壹絲嬌蠻的氣息，尤其是瞪著眼睛的樣子，更有幾分野蠻女友的味道，壹手叉著腰，臉上帶著壹絲兇巴巴的樣子，眼神卻沒看我，反而看著墻壁上的掛鐘：“快點，要買就掏錢，不買就脫下來，我要下班了。”
　　靠！有這麽拽的銷售小妞麽？
　　可是對這個女孩，我卻壹點怒氣都沒有，反而仔細的看了她好幾眼，然後忽然笑了。
　　我笑得很開心，很愉快，更是帶著幾分驚喜。
　　“小財迷！”我看著她：“阿眉？妳是阿眉？妳怎麽會在這裏？”
　　我脫口而出，她頓時驚了壹下，這才把眼神投向了我，仔仔細細的看了半晌，忽然大呼了壹聲：“啊！！是妳？”
　　眼前這個女孩，不是當初我身邊的那個私家小看護，小財迷阿眉，又是誰？
　　阿眉穿著壹件銷售小姐的衣服，白襯衫加上壹條短裙，臉上淡淡的化了點妝，頭發紮了起來，猛的壹看，多了幾分嫵媚的模樣，但是眼神裏還是透出了那種叼蠻俏皮的神氣。
　　她瞪著我，仿佛是太過吃驚，剛才“啊”了壹聲之後，就再也沒說出壹個字來了。我走近了她，擡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笑道：“傻了？還是不認識我了？”
　　“妳妳妳妳……妳……陳陽！？”阿眉用力揉了揉眼睛，仿佛終於才敢相信眼前站得的確是我，臉上才壹點壹點的露出驚喜的表情來。
　　“當然是我……”我笑著看著她：“妳怎麽會在這裏？妳不當私家看護了麽？怎麽跑到這裏賣衣服來了？”
　　“別提了！”阿眉嘆了口氣，壹臉無奈，不過隨即盯著我看了會兒，眼珠轉了轉，哈哈壹笑，道：“太好了，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妳。走走走，晚上壹起吃飯吧……啊，不對……”
　　她忽然退後了壹步，小心翼翼的看著我，忍不住道：“我記得妳現在好像是發達了，嗯，我看過報紙，妳現在可是有錢的大人物了。怎麽會跑來找我的？”
　　我笑了：“什麽有錢人……難道我有錢了，就不是我了麽？”
　　阿眉松了口氣，笑道：“也對，我認識的陳陽，可是壹個肯給我白吃白住的大善人。”
　　說完，她嘻嘻哈哈的走了過來，卻壹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走走走，我們吃飯去。”
　　我看了壹眼這家店：“妳……不用工作了？”
　　“切！本來我今天就是最後壹天上班，明天就不幹了！現在遇到了妳，我提前下班罷工了！”
　　我苦笑：“妳這樣的銷售小姐倒是少見……剛才妳就把壹個上門的客人氣走了，妳們老板都不管？”
　　“切！”阿眉豎起兩條眉毛，滿臉慍色：“那個老色鬼！哼，他總是想占我便宜，今天下午的時候，他趁著我彎腰整理貨架的時候，居然敢摸我！被我用力踢了壹腳，現在還在醫院裏呢。這裏原本還有壹個女孩同事，送他去醫院了。”
　　我搖頭：“這樣的老板，妳還在這裏幹什麽幹。”
　　“沒辦法啊……”阿眉嘆了口氣，聳聳肩膀：“我欠他錢啊。我之前交房租的時候，找他預支了壹個月的薪水。我又沒有錢還他，只能硬著頭皮在這裏做完壹個月，把薪水還上了，我就可以走人了。今天……唉，今天我打了他，估計晚上回來他就又要找我麻煩了……”
　　她忽然看了我壹眼，有些扭捏道：“嗯，好久不見，剛見面就和妳說這個，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妳現在好像是有錢人呢……妳能不能借我壹千塊錢？我欠這個色鬼老板壹個月的薪水，可是我才忍了半個月，現在還欠他半個月的薪水，原本我想忍下去的，但是今天實在是忍無可忍，我打了他……他回來之後，肯定在錢的問題上找我麻煩。”
　　我笑了，立刻從口袋裏掏出了錢來，數了數，把小璇給我的那些現金裏湊了壹千出來遞給了她。
　　“太好了！謝謝小五！”阿眉笑得眉開眼笑，卻沒忘記很認真的對我說：“我下個月壹定還妳的！”
　　說完，她把錢放在了櫃臺上，又掏出壹串鑰匙壓在上面。我笑著又添了幾百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諾，這個錢也要給的。”
　　阿眉拉著我出了店門，然後鎖了大門，這次長出了口氣：“自由了！終於自由了！”
　　“妳這樣就可以走了？”我皺眉：“妳把錢放在櫃臺上，萬壹那個老板回來賴帳，說沒收到妳的錢，怎麽辦？”
　　“切！有妳在啊，如果他耍賴，妳給我當證人好了。”阿眉挑了挑眉毛。頓了壹下，她飛快道：“我阿眉做事，憑的是自己的良心！就算我不管這個老板，賴了他壹個月的薪水走了，他能拿我怎麽樣？難道還能去法院告我麽？這種事情，壹般人遇到了，也就自認倒黴了。我雖然很小氣，妳們說我是小財迷，但是我不會貪不是自己的錢！我之所以還咬牙在這裏繼續幹下去，就是因為我自己壹定要還他的錢！”
　　我嘆了口氣。
　　的確，這才是最最標準的阿眉的性格了。
　　她雖然是壹個精打細算的小財迷壹樣的女孩子，甚至當初幫著我和物業公司砍房租價格，和出租車司機殺價，甚至連幫我做家務都很狡猾的“明碼標價”，仿佛是壹個很物質很貪錢的女孩子。但是她卻很有原則，不是自己的錢，絕對不會去貪。尤其是她這麽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當私家看護，肯定遇到不少有錢人，也有不少人打她的主意，都是被她拒絕了。
　　用阿眉自己說的壹句話，就是：小女子愛財，但取之有道！
　　當年我中了彩票大獎，要給她錢的時候，她就堅決拒絕過的。
　　“這麽久了，妳可都沒變。”我笑了笑。
　　“妳呢？”阿眉聽了我這話，卻忽然看了我壹眼，緩緩道：“妳變了沒有？”
　　我怔了怔，仿佛從阿眉的眼神裏看到了壹絲復雜的東西，不過她很快就笑了，輕松的看著我：“妳現在和顏迪在壹起了吧？我告訴妳哦，小五，妳這種花心男人，可不許辜負了顏迪！如果妳欺負她……我……”
　　“妳就怎麽樣”
　　阿眉嘆了口氣，撇撇嘴：“我能怎麽樣？我壹個小女子，打也打不過妳，又沒錢沒勢的，也不能幫顏迪報仇出氣……最多……最多……”
　　“最多什麽？”
　　“哼！”阿眉惡狠狠的看了我壹眼：“最多我回去弄壹張妳的照片，然後掛在墻壁上，天天拿來練飛刀！”
　　我：“……”
　　我們壹面說著，我卻拉著她故意走到了路邊的安全島後面的壹顆大樹下，避開了街道上的行人。
　　“妳怎麽了？”阿眉看著我神色似乎有異：“鬼鬼祟祟的，好像是在躲什麽人壹樣。”
　　“我如果告訴妳，我現在正砸被人追殺，妳信麽？”我苦笑。
　　“切，我才不信！”阿眉撇撇嘴巴，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哦，我知道了！妳現在可是大名人了！是不是擔心妳會被妳的FANS認出來！嗯，妳現在可是超級有名哦！我看了娛樂新聞，妳在美國都是娛樂的頭條人物呢！”
　　小妮子在自己的包裏摸了壹會兒，卻摸出了壹副墨鏡來遞給了我：“拿著，戴上吧！免得被人認出來。”
　　我楞了壹下，看著手裏的這個女士的墨鏡，我甚至認出了這個墨鏡居然是壹款世界著名的品牌的款式……當然，這不是真的，而是仿冒的廉價貨。
　　阿眉原本是逗我的。可是我微微壹猶豫，居然就真的把墨鏡戴上了。阿眉忍不住叫道：“妳真的戴啊？天啊……妳不會真的是在躲什麽人吧？”
　　我笑笑，沒說話，想了想，正色道：“阿眉，不和妳開玩笑……原本呢，我們是老朋友了，能見到妳，我很高興的。而且……我想顏迪如果知道了我遇見了妳，壹定會很開心的。唉，妳不知道的，妳後來壹直和我們斷了聯系，顏迪常常想起妳的。可是我今天真的有事……嗯，我現在和妳說，妳也不信的……妳現在和我在壹起有危險。我的仇家正在找我。我的朋友正要來接我。如果在我的朋友找到我之前，我的仇家先找到了我，那麽妳也會跟著倒黴的！”
　　阿眉瞪圓了眼珠，楞楞的看著我：“妳……妳難道惹了什麽不能惹的人麽？”
　　“把妳的電話留給我。”我沒回答她的問題，笑道：“等我回去之後，事情解決了，我找妳，到時候我們再聚吧。”
　　阿眉猶豫了壹下，卻很關切的表情：“妳真的遇到什麽麻煩了？妳現在不是很有錢麽？”
　　“有錢人就沒有仇家了麽？”我看她不走，有些著急，就想嚇唬嚇唬她：“我得罪了黑社會！如果被人抓住了，我就完了。而妳也會倒黴，小心被人先奸後殺！”
　　“啊！”阿眉尖叫了壹聲，看她的表情，似乎當場就要跑掉了。不過卻終於咬了咬牙齒，看了看左右，壹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妳怎麽辦？就在這裏等麽？這裏是大馬路，萬壹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我的朋友大約壹個小時後就能到這裏。我找個樹蔭後面，坐壹個小時，想來不會有事情的。”
　　“唉！”阿眉遲疑了壹下，嘆了口氣：“罷了罷了，當年在妳身邊白吃白住那麽久，總是欠妳壹個大人情的！妳和我來吧，先到我住的地方躲壹躲。”頓了壹下，她擡手指著不遠的地方道：“看見那個小區了麽？我租的房子就在那裏面。”
　　看著她手指的方向，我不禁壹楞。
　　還真的有這麽巧的事情！
　　她指的那個住宅小區，居然就是前壹會兒，小璇送我過來停車的那個地方。
　　“我就住在那裏，妳現在既然這麽危險，我怎麽能把妳留在大馬路上！妳和我回去吧。在我家裏，也安全壹些的。”阿眉嘆了口氣。
　　我遲疑了壹下，點頭了。
　　的確，我這樣在外面晃悠，實在很不安全。就算青洪的人沒發現我……可是要知道，我現在可是名人！！我的這張臉，已經不知道上過多少報紙頭條和電視節目了！萬壹被路人認出了我來，圍觀起來，引來壹些麻煩的人，就不好了。
　　既然阿眉就住在附近，那麽先到她家裏去坐壹會兒，然後打電話給楊微，讓她直接把車開到住宅小區門口，這樣也更安全壹些。
　　我點頭之後，阿眉就拉著我回去了。
　　這是壹個老式的住宅小區，裏面的這些公寓樓都是八十年代建的那種老樓房了。小區裏的什麽綠化和物業管理，是肯定沒有的。甚至連壹個真正意義上的“小區”都不能算。不過是在幾棟老住宅樓的外面圈了壹圈圍墻，出口的地方弄了壹個大鐵門，旁邊的小屋子裏也沒有什麽小區保安。而是請了壹個老頭看門。我們進去的時候。門口的老頭坐在椅子上停著收音機，連看都沒看我們壹眼。
　　阿眉住在最裏面的壹棟樓，我們壹路走進了小區裏，她才仿佛松了口氣。然後才恢復了幾分正常，告訴我她在這裏住了已經壹年了，原本是在外面找了工作，但是後來工作丟了，卻無意中發現住的地方附近的那家小服裝店裏招人，就暫時去當銷售小姐了。誰知道老板是個色鬼……
　　我聽著阿眉唧唧喳喳的在我耳邊說著，走在陰暗狹窄的樓道裏，還有壹股潮濕泛黴的味道。不由得嘆了口氣：“阿眉，妳為什麽要跑掉呢？唉……”
　　其實，當初我跑路走了之後，阿眉開始的時候是和顏迪在壹起的。方楠照顧了她們壹段時間，後來喬喬把她們帶走了。
　　原本方楠照顧顏迪她們的時候，甚至讓顏迪和阿眉都暫時到深藍娛樂公司裏去工作。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阿眉後來走掉了。正好是兩年多前，喬喬找到了我之後，消息帶回國內之後，後來顏迪和喬喬壹起去加拿大找我。
　　當時阿眉還和顏迪在壹起的。但是她沒有和顏迪壹起去加拿大。後來和南京的幾個朋友，連招呼都沒有打，就壹個人離開了。工作也不要了，房子也不住了。收拾了行李就壹個人靜悄悄的離開了。
　　哦，對了，她走了之後，只是後來阿澤曾經接到過她的壹個電話。電話裏，阿眉也沒有說自己去了哪裏，只是說自己去找家裏的親戚去了。具體的也沒有說。
　　顏迪和阿眉失去了聯絡，還很是傷心了壹陣子，畢竟兩人是很好的朋友。不過那個時候，顏迪在我身邊，知道我忙事業很辛苦，還有很多麻煩糾纏我，顏迪不想讓我分心，就壹直都藏在心裏不說而已。
　　今天能在這裏遇到阿眉，實在是壹個天大的意外了。
　　看著這陰暗的筒子樓，我不由得嘆息：“阿眉……為什麽？當初妳為什麽要離開呢？”
　　不說別的，如果她肯繼續在方楠的公司裏工作的話。深藍娛樂公司給員工的薪水是很高的，甚至還會給員工提供住的地方，待遇相當的好。怎麽也不會讓阿眉現在住在這種地方。
　　我問了這句話之後，阿眉似乎沈默了壹會兒，她默默的上樓，過了壹會兒才淡淡道：“我什麽都不會，我學的是護理，也只會照顧和伺候人。去公司裏工作，我什麽都不懂，也做不了。那份工作，那麽高的薪水，我知道都是別人看在妳的面子上才給我的……我，我不喜歡寄人籬下的感覺。”
　　我默然。
　　的確，這個女孩性子是這麽的古怪，仿佛很貪財，卻很要強。
　　當初雖然說在我家裏白吃白住。但是她卻壹直都很努力的幫顏迪做家務。
　　“小女子愛財，但取之有道！”阿眉挺起胸膛，然後忽然臉壹紅，指著面前的壹扇破舊的鐵防盜門：“到了。”
　　這是那種很老式的筒子樓，格局很老，上了樓梯之後，是壹個很長很長的走廊過道。每層有六戶人家，但是卻只有壹個洗手間和壹個廚房，是公用的。
　　這樣的樓房，在我當年還在夜總會裏端盤子當小弟的時候，也曾經住過壹陣子。
　　但是壹個單身女孩子，住在這種連廁所都是公用的地方，實在是很不方便的——也真的難為了這個小妮子了。
　　阿眉不好意思的掏出鑰匙開門。
　　推開門，房子很小，只有壹間房子，大約十幾平方，裏面就擺了壹張床，還有壹個小小的飯桌。水瓶放在了地板上。
　　房間倒是收拾得很幹凈，畢竟是當護理出身的，阿眉做家務還是很精細的。狹窄的房間被她壹布置，非但感覺不到局促，卻反而多了幾分女孩兒家閨房的溫馨來。
　　粉色的床單和窗簾，壹看就是便宜貨，但是卻顯然是精心挑選出來的，顏色和圖案搭配得很諧調。
　　墻壁上掛著幾個廉價的小裝飾品，壹看就帶著幾分女孩兒家的溫馨的味道。還有旁邊的壹個簡易的衣櫃，上面還放著壹個長耳朵的兔寶寶娃娃。
　　地上很幹凈，床上的床被也疊得幹幹凈凈的。
　　“不用換拖鞋了。”阿眉仿佛對自己的這個小小的房子非但沒有絲毫自卑，反而很得意壹樣：“怎麽樣？我的家不錯吧？這樣的面積，我可是和房東殺了好久的價錢哦！房租低得差點讓我晚上睡覺都笑醒過來哦！”
　　此刻阿眉的臉上已經絲毫沒有什麽小財迷的樣子了，反而帶著壹種平靜滿足的女孩兒家的喜悅，歡歡喜喜的關上了房門，然後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了，地方太小，沒有椅子，妳就直接坐床上吧……我平時都是坐在床上吃飯的。”
　　我坐了下來，剛準備誇她兩句，卻忽然壹眼看見了窗臺下掛著壹排衣服架子，就掛在了窗簾下面，我楞住了……
　　天啊……呃……那是壹排女孩的內衣！
　　難怪人家說了，千萬別貿然進女孩子的房子！
　　兩條胸罩，粉色的，淡黃色的，樣式還蠻性感的……尤其是壹條粉色的小內褲，棉的……呃，內褲的正面，還秀了壹個小熊威尼……還有壹條紅色的小內褲，只有我的巴掌那麽大壹塊……居然還是丁字褲！
　　我張了張嘴，還沒說話，阿眉已經察覺了我的目光，“啊”的尖叫了壹聲，頓時滿臉漲紅，跑過去飛快的身手把所有的內衣都扯了下來，然後壹把全部塞進了床上的被子下面。這才轉身看著我，瞪眼道：“妳看什麽看！”
　　我和阿眉自然是很熟悉了，知道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和這個小辣椒繼續鬼扯，否則是十有八九是肯定會挨踢的！所以我趕緊轉過臉去，假裝欣賞衣櫃上的那個兔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