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狹路相逢未為遲

　　“我姓秦，名軍虎。”
　　正在地攤上大嚼羊雜碎的都長青驀地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驚得壹嘴紅白肉食又吐回碗裏了，旁邊的花柳惡心得端著碗就跑。
　　果真是樹的影，人的名，而且真真切切是秦老板的電話，都禿子拔拉著前襟結結巴巴說著：“喲喲，秦……秦老板……您這是……這個，我都長青，妳有什麽吩附的。”
　　“不介意做個交易吧？”秦老板又道。
　　“您說，您說……”都禿子誠惶誠恐。
　　嘎聲電話掛了，還沒說呢就掛了，詫異得都禿子拿著電話直發呆，想打回去吧，又覺得不合適，片刻之後短信來了：發個收錢的賬號過來。
　　這個好辦，都禿子壹激靈，知道有生意上門了，趕緊地，掏著兜裏的銀行卡，找著常用的壹張，照著卡號給短信回了過去。這當會兒，花柳反正也吃不下去了，扔下飯錢，叫著神神道道的都禿子，都禿子卻是噓聲示意別問，慌慌張張拉著花柳直跑出這個熱鬧的夜市好遠，站到了壹家商鋪的廊下這才緊張而又興奮地對花柳說：“猜猜，誰給我打電話了？”
　　“誰呀？誰出來了，還是誰又進去了。”花柳問，周邊的兄弟的生存狀態就是如此，無非就是進進出出的事。壹說這話，都禿子不屑地撇嘴道：“想妳也猜不著，秦老虎，妳信不？”
　　“不可能吧？”花柳果真被嚇了壹跳。不過猛然間也是喜色壹臉，拉著都禿子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知道兄弟們不好過，要了個卡號，我估摸著是給咱們兄弟點錢花，說不定有什麽事要托付咱們……要秦老板回來，咱們兄弟的出頭之日就到了，那至於媽的現在跟個地老鼠樣來回躲，以前犯多大的事去派出所報個到就回家了，現在倒好，砸個玻璃都偷偷摸摸……哎，現在好了，我想啊，秦老板這是要回來了。”都禿子憧憬著以前小酒小妞美滋滋的小日子，沈浸到幸福的回憶中了。花柳雖然欣喜，可多少還是有點不信，問道：“秦老板不是欠了壹屁股債不敢回來麽？”
　　“哦喲，那點事算個毛呀，妳看殺人的事，人家擺不擺得平，我就說了，遲早要回來的。”都禿子道，這時候，手機滴滴響了，他趕緊拿起來翻查著短信看，交易信息來了：
　　錢到賬了。幫我辦點事，潞華街、前西街和英雄中路交叉口兩個醬驢肉店，明天天亮我回潞州，不希望看到他們還能開張經營。
　　噝聲，都禿子嚇了壹跳，果真是老板的口吻，以前都這麽拽，讓妳今天倒閉，他支撐不到明天。可這是陳少打過招呼的地方，敢不敢去呢？楞怔了下看了看花柳，花柳也沒主意了，直說著：“都哥妳拿主意吧。”
　　“那兒是名義上是錢家經營的，可肯定有陶大戶參與，老孔不是說了嗎，這幾家是死仇，秦老板這是他媽滴要殺回來了。”都長青想了想，以自己的聰明睿智想通了其中的緣由，然後壹咬牙道：
　　“幹！怕個鳥，將來秦老板坐鎮西苑，咱們還不照樣橫著走。”
　　都禿子壹錘定音了，拉著花柳直奔向街頭壹家24小時營業的ATM機，把卡插進去試了試，壹看多了三萬，直說秦老板真夠意思，就那店估摸著二三十號人就解決問題，就這錢，富余不少涅。
　　下壹刻，兩人就坐在臺階上，來回的拔著的電話，壹會兒是：臭蛋，在那兒，快快快，趕緊來，幫哥削個人去……壹會又是：餵餵，長毛，哪兒呢？哦喲，摸麻將有什麽意思，妳有錢輸麽？趕緊來，後半夜哥給妳找個妞摸……自打上次八壹廣場失利，名聲實在墜了不少，連都哥那輛沒牌的面包車也被派出所當作案車輛沒收了，說起來兄弟們實在混得夠慘，這個東山再起的機會當然不能放過了。
　　不多時，從麻將場、從陰暗的舊街陋巷、從喧嚷的臺球屋、從煙味腳臭彌漫的黑網吧，依然有聽到召喚，奔向都哥指定地點的兄弟。
　　※※※
　　四輛車，在環東路花園小區入口處不遠停下來了，帶隊的跳下車，笑吟吟到了那輛馬自達前，車窗緩緩下來時，他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狗少陳宦海，初次見面，這人高馬大的哥們點頭哈腰，遞著煙，好壹副讓陳少受用的表情，壹見面倒喜歡這爺們了，壹開口更喜歡了，這哥們直道著：
　　“陳少，您說吧，那家那戶，叫什麽名，剩下的事兄弟們替妳辦嘍，最好是好個字據什麽的好說話點……沒有也成，咱們就幹這個的，他就窮得叮當響，我也給您榨出壹汪油水來。”
　　“呵呵，什麽眼神，住這地方的，能窮得叮當響麽，就這壹幢房子，怎麽不得個百八十萬，這個行麽？”陳少把判決給遞出來了，指著其中的壹家道，27幢4單202房，張勤，工農巷口開了家醬肉店，譜不小，送傳票沒人，送判決也沒找著正主，根本不操理咱。
　　“嘿喲，他活膩味了，妳等著陳少，給我三天時間，有這玩意在，他賴不掉。”那高個義憤填膺，恨不馬上給陳少辦事似的，這樣子倒把陳少看暈了，招著手喚著：“等等……妳叫什麽來著？”
　　“嘿嘿，高帥……別人都叫高貸。”那大漢齜牙壹笑，確實很高，不過肯定不帥，壹聽這話陳少看看陣勢，混了幾年倒也不是什麽也不懂，明白了，是高利貸的專業收債人員。直問著：“私募行業裏的兄弟呀，我聽說妳們報酬可算得不低啊，沒事，只要辦了事，其他好說。”
　　“別呀，陳少。”那人苦臉了，如喪考妣般地差點扇自己倆耳光，直道著：“您這不打兄弟的臉麽？別說要您的錢，就我們送您能收，都是給我們面子，這點小事要什麽錢……甭提錢啊，柴老大好容易給了我這個給陳少辦事的機會，要提錢，我以後可沒臉在潞州的地界混了。您等好嘍。咱們挨個辦……”
　　那人謙虛得簡直不像黑澀會特派員，說得陳少又是受用不已，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是靠老爹的面子混，可此情此景，總讓他本人有點自信爆棚的感覺，妳說走到哪兒兄弟都給這麽大面子，想不拽都難吶。
　　於是，拽得二五八萬壹般直駕車進小區，這小區的物業管理不錯，剛要攔時，被陳少罵了幾句，那後面的車伸出壹片腦袋來，得，保安不敢管了，然後這幫要債的直留下幾個人，進保安室了，拍桌子瞪眼四五個人叫囂，可能是要說服保安別管閑事之類的話。等開到目的地時，那四輛車的人齊刷刷下來了，塞了三十多號人，陳宦海就遠遠地看著熱鬧。
　　先敲門，幹什麽，水管漏了。不靈了，沒人搭理。得，換壹招，又換壹家摁門應，幹什麽，妳家單元養狗，物業查來了。還不行，再換壹個辦法，再嚷壹個辦法，妳家電表不跳字了，是不是偷電了？下來看看，不看停妳家電呢啊……嘭，單元門開了。
　　群眾的智慧是無限的，有些事總能以匪夷所思的辦法解決得了，好大壹會兒沒下來，陳宦海倒有興致了，也跟著悄悄上樓瞅瞅，壹瞅，好家夥，專業的就是專業啊，樓道裏紅綠藍漆刷著怵目的大字：欠債還錢。壹行小字標註著後果，不還死全家。防盜門上也劃上了，還真別說，這幹高利貸分子，挺有印象派的水平，這才多大壹會兒，壹樓道都是印象派野獸畫技風格。
　　家裏沒進去，也不用進去了，那家人嚇得站在門口幾位，小孩哭著，高帥壹夥在嚷著，壹幹兄弟把他家的沙發椅子都坐滿了。家裏鬧成這光景，陳少覺得就自己怕也得就範了。笑著又回返到車上，直等這幹人嘩嘩拉拉下來的時候，他叫著高帥上了自己的車，這高帥爺們受寵若驚，臨上車還喊著：“給這家上點色，別明兒不長記性。”
　　喲，上色！？新鮮玩意，陳少倒沒聽說過，只見得壹幹小刺頭各掏著小玩意，哦，玻璃式的飲料瓶，喝完就是武器，拿著瓶刷刷刷瓶身上壹噴漆，然後甩手壹扔，嗖嗖嗖往二樓窗戶上飛，有的砸鋼網上了，有點砸爛玻璃進去了，有的直接碎在墻上了，壹砸壹呼哨，嗚嗚嗚幾輛車奪路而走，身後留下居民的壹片罵聲和小孩嚇哭的聲音。
　　這把人給惡心的，他媽的，陳少哭笑不得了，帶漆的瓶碎片子要是飛進家裏壹地，怕是要把主人氣得哭臉了。不過這辦法陳少倒覺得比上門裝逼扮酷拿個判決書頂用多了，現在公檢法的威攝力呀，還真沒這些地痞流氓的高。
　　“有兩下啊，高帥兄弟。以前都這麽幹？”陳少邊駕車邊笑著問著。
　　“差不多，不過花樣多了……陳少，這家我看問題不大，四十來萬賠得起，折騰他幾天，他就抵押房子貸款都得還您。”高帥表著功道。
　　“哈哈，好好……有兩下，真是個人才，妳們比老柴玩得溜啊？妳們就不怕被警察提留住啊？人家報警怎麽辦？”陳宦海笑道。
　　“您放心吧，就逮著我們頂多關上十天八天，出來還得要錢，要得比現在還狠，我們是要到錢為止，這拔就即便全被警察抓了，我們還要再來壹拔，這叫前仆後繼，誰也沒治。”高帥笑道，說著讓陳少寬心的話，反正說來說去不管怎麽著吧，這錢是要定了。
　　妳不得不佩服有時候潛規則比法律有效的多，壹個小時之內，高帥這群人劃了六輛車、進了七戶家、做了N副印象派塗鴉，至於砸碎的窗玻璃暫時無法統計，又到壹家，那家非常知趣，是個小胡子，立馬拿了五萬現金，賭咒發誓明早壹定還錢，求爺爺告奶奶，就把這夥爺們把他剛裝修的新房給毀嘍，高帥倒也仗義，壹揮手收隊了，這是唯壹秋毫無犯的壹家。
　　潞州市裏不少小區轉悠了壹遍，有點家戶還真不好找，到了晚十點的時候，正享受這等帶著兄弟人攻城略地，入戶要錢樂子的陳少突然接了個電話，是錢默涵的，壹接電話，胖默默殺豬般地在電話裏喊著：
　　“陳哥，救救我啊……有人把咱家店砸了。”
　　啊？這下嚇得陳宦海不輕，膽子再大也不敢不聽老爸的話，錢、陶兩家的潞華廠店他可不敢去胡鬧，壹聽居然有人趁先了，這還了得，叫著趁手的高帥壹夥：走，高帥兄弟，有人欺負我兄弟，幫幫忙去。
　　“好，您壹句話，幹死狗的！”高帥拍著胸脯應戰，指揮著後面的車裏兄弟跟著，五輛車疾馳向潞華街響馬寨醬肉店氣勢洶洶地殺來了。
　　※※※
　　很多事妳都說不清是怎麽發生的，即便是後來民警現場做筆記，有幾位躲在桌下的食客說，也就是壹句：壹下子就沖進來好幾十號人，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把我們嚇得鉆桌底了。
　　沒錯，這是最直接和最真實的反映，都長青給到場兄弟們壹人發了壹個薄線套帽子，戴上看是帽子，拉下來就能遮住臉，武器是現找的，街邊花池邊上摳幾塊水泥疙瘩、指頭粗的冬青叢折成棍棍、要不生鐵柵欄的地方，砸下來就是鐵棍。
　　千萬別小看無產者的創造力，斬木為兵、揭竿而起就是擱這兒來的。
　　等到了潞華街不遠最後壹次集結時，都長青對窩在街邊壹溜的兄弟小聲訓著話，吧臺壹定得砸爛，他再做壹個怎麽也得壹天功夫；廚房那鍋壹定得捅個窟窿，否則人家明兒還能開火；漂亮服務員能摸摸掐掐，千萬別來真格的啊，別他媽擔個猥褻強奸婦女的罪名，那可劃不來。反正說來說去，就是可以破壞，但是得溫和地把握好個度，這也是都長青多年地痞生涯的總結，做人得留壹線，做地痞當光棍，也得有個底線，比如人家那營業款，千萬別碰著，否則性質就變了。
　　教育了壹番後進無產者接班人，隨著壹聲呼哨，這二十幾位壹瓶白酒挨個灌著，拉下帽套遮著臉，嗷聲直沖向燈光通明還在營業的潞華街響馬寨醬驢肉館。
　　啊！？吧臺的女服務員擅口大張，俏臉變色，第壹聲驚聲尖叫出來了。
　　通通……門廳的玻璃先遭殃了，都長青大喊著：“吃飯的、喝酒的、不相幹的都滾蛋。”
　　踢裏踏拉、劈裏塌拉，吃了壹半沒付賬的，樂滋滋地跑了，明顯要出亂了，既躲了又能占點便宜，不走才是傻蛋呢。
　　腿腳慢的來不及走，人家已經開始幹活了，嚇得轉桌底了。只聽得劈劈啪啪、通通嚓嚓、嘩嘩拉拉壹波接壹波的聲響，夾雜著男性服務員的痛吟和女服務員的尖叫。吧臺被捅了、桌子被撳了、廚房的鍋被砸了、案上的菜被踢，幾位踢起興起的小痞，還切著塊驢肉嚼著，邊嚼邊踹了廚師壹腳，媽的，鹽在那兒呢！？啃了幾口驢肉不過癮，又伸著油膩的手摸了壹番躲在門後瑟瑟發抖的女服務員這才罷了。
　　建店難，倒店易，幾分鐘倒把潞華廠這個大店搗得狼籍壹地，連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也沒有逃過厄運，嘩聲墜下來碎了壹地。窗戶上都能看到兩層肆虐的人影。
　　錢默涵其實就在人群中，第壹聲吼就把他嚇得奔出來了，直撥著電話叫救援，壹邊報警壹邊叫救援，不過直等著這幹人又是呼嘯而去，警察和救援都沒有來。
　　默默火了，媽的逼的下午被打、晚上店又被砸，這口氣是如何也不能下咽的，直鉆在車裏，悄悄地跟著這壹群人，尾追了不遠冷汗頓起，壞了，這群貨居然是朝另壹家店去了，趕緊地通知陳少改道。
　　這事呀，就不湊巧，直看著這夥人如法炮制，如狼似虎地又沖進另壹家店，又是女服務員的驚聲尖叫傳出來，胖默默被委曲的快哭出來了，今天的損失可慘重了。可損失這麽大，還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屁忙幫不上，總不能讓哥去跟人家拼棍拼板磚，就想也打不過呀。
　　嘎……嘎……吱啞尖厲的剎車聲起時，救兵總算在最後壹刻趕來了，奔下車的陳宦海火冒三丈地喊著：“人呢，走了沒有。”
　　“沒有……還在裏面，出來，就是他們。”錢默涵聲嘶力竭地喊著，指著店門口。
　　反出來的是花柳，壹看不對勁了，又奔回去喊著：“兄弟們，抄家夥。擋道了。”
　　壹聽擋道了，是找茬的來了，店裏的順手抄著椅子、酒瓶、還有在廚房抄起的刀，等花柳稍壹退，隊伍在門廳重新集結了。花柳靠著都長青小聲道：“都哥，壞了，狗少帶著人來了。我看到他了。怎麽辦？”
　　壞了，把官家保護傘的店捅了，這事怕是小不了。狗少比街痞還出名，惹了他等於把派出所民警都惹了。
　　都長青不知道擱那提了半瓶白酒，壹仰脖子灌得滿嘴流，吱溜壹口，憋著酒勁、瞪著凸眼，知道狹路相逢的時候到了，果真是老光棍了，壹不做二不休，通聲酒瓶壹砸只剩瓶刺，瓶刺壹揮直向前方吶喊著：“拼了，兄弟們，往外沖。”
　　壹喊隨即當先壹馬，二十多人抄家夥的小隊倒也威驚人，狂喊著沖出來了。乍見這多的人拼命，陳宦海嚇壞了，直往車裏躲，小默默更機靈，直往車底鉆，鉆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太胖，根本進不去，於是幹脆抱著頭縮成壹團，後來又覺得不安全，幹脆壹開車後廂，吱溜壹下自己先躲安全地方了。
　　眨眼間，沖來的和車上下來的隊伍對撞了，嘭嘭、椅子直往後背上招呼；通通，酒瓶子直往腦袋上磕；啊啊，不是腦袋被砸，就是大腿被紮。壹對撞先倒了壹片。叫喊的雙方被哭爹喊疼的聲音淹沒了，壹對撞到壹起，馬上是椅來棍往瓶子紮，混戰成了壹團。
　　群架打得是勢，壓抑了這麽長時間，自從秦老板給打了壹針雞血，都長青的狠勁全出來了，以壓倒性的優勢把高帥這幫打得哭爹喊娘，來救援的，反而被追得滿地亂跑了。
　　高帥急啦，平時欺壓欠債戶鮮遇反抗，那能狠得過這幫靠打架吃飯的街頭混混，他抽著腰間的武裝帶“啪”壹帶揮向個叫囂得最兇的禿頭。卻不料打得正是都長青，都長青猝挨壹皮帶，酒意亢奮的早不知道疼了，壹摸額頭的血，惡相頓起，壹抹血色猙獰的臉，持著瓶刺，拼著腦袋和身上挨了幾下，嗷聲悍不畏死地沖上來了，高帥嚇得心膽俱裂，幾乎是無意識地眼看著瓶刺紮進了自己的肩窩上，爾後胯下壹疼，就勢骨碌碌被踢得滾到車下。
　　嘭，又壹個被砸倒了，燈光下翻著白眼失去的意識。
　　啊，又壹個挨刀了，捂著肩膀淒厲地喊著。
　　操妳X，胡亂罵著叫嚷著，追打著四散逃開的人，誰也不知道打得是誰，有地打了半天才發現是同壹夥的，發現了顧不上道歉，操了家夥找著看不順眼的，繼續打。不知道為誰而戰，不知道為何而戰，生活之於最底層渾渾噩噩的人們叫做打拼，打架和拼命。
　　當人回復到本能，仍然是野獸般地互相撕咬。幾十人的惡拼持續了十幾分鐘，隨著倒下壹地和四散奔逃的漸近尾聲。幾十米的地方，血色斑斑，傷者陸續躺了壹地，打昏的夾雜著還在哀號的，形成了壹個天然的路障，綿了幾公裏的車都停下來了，誰也不敢上來。
　　接到惡性群毆的報警，七八輛警車鳴著淒厲的警報雙向趕赴事發現場時，被這血色和傷者壹地驚得渾身怵然。壹輛車後廂悄悄地開了，錢默涵從車裏爬出來，看著燈光下刺眼的血色，忍不住雙腿打戰，順著褲襠到小腿，濕濕的、涼涼的壹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