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痛並快樂著

　　刑星來得正好，我跟他閑扯了兩句，就問他能不能幫我把他大姑引開。
　　“我大姑？噢，我想起來了！她好像是妳們學校的教導主任！看我這腦袋，我都沒跟您提過！”
　　刑星做出很抱歉的表情。
　　“嗯，不用提了，我現在知道了，妳就想個辦法把她引走，我好從咖啡廳裏出去。”
　　“怎麽，葉大哥您的學校，連學生出來吃飯都要管嗎？”
　　刑星壹臉義憤，覺得這樣也太沒人權了。
　　“壹個人出來吃飯倒不管，兩個人出來吃飯就不壹定了。”
　　教導主任明顯不知道我認識刑星，現在看見我在和他侄子說話，顯出既驚奇又警惕的樣子。
　　刑星此時也發現我的桌子上有兩套餐具，舒莎那壹邊還放著壹把小折疊傘。
　　“誒？葉大哥，您和女伴壹塊出來吃的？她人呢？”
　　我剛想指壹指桌下，轉念壹想又覺得不妥。
　　“妳別管了，總之教導主任這麽盯著，我們就走不成，妳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刑星犯了難。
　　“葉大哥，我大姑脾氣特別不好，平時就連我爸都能躲就躲，能讓就讓，您讓我想辦法引開她，我壹時半會還真……”
　　“有什麽難的？妳就說妳在廁所裏，看見有二十八中的男學生在抽煙！”
　　刑星拊掌道：“好主意！葉大哥您真是智勇雙全！小弟我對您的景仰，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我覺得他這個時候還有工夫拍我馬屁，純屬浪費時間，便做出壹個起身要揍他的動作，那意思是讓他快點。
　　不料我腳下壹動，不知是踩到了班長的手還是頭發，讓班長“啊”的壹聲叫了出來。
　　我暗叫不妙，起身到壹半，又立即坐了回去。
　　刑星壹副大惑不解的表情：“葉大哥，您的女伴怎麽跑到桌子底下去了？難道是……”
　　我心裏急躁，生怕他再說出什麽不三不四的話來，就狠狠瞪了他壹眼，怒罵道：
　　“問什麽問！讓妳辦這點小事都這麽不利索！以後還想不想跟我砍人了！”
　　壹聽說我以後會帶他出去砍人，刑星兩眼放光，沖我點了點頭就急忙跑回教導主任身邊去了。
　　也不知道刑星具體怎麽跟教導主任說的，反正教導主任聽了他的話以後，半信半疑地跟著他往男廁所的方向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不死心地望了這邊壹眼。
　　警報壹解除，我第壹時間撩開桌布，拉住班長的手，把她給拽了出來。
　　班長像是在水下憋氣過久的潛水員，小臉煞白，大口喘著氣，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壹時什麽也說不出來。
　　我也不打算聽她抱怨，夜長夢多，拉著她就往出口走。
　　“傘！傘！”
　　班長指了指桌子上的折疊傘，我走回去壹把抓起來，繼續拉著班長往出口走。
　　“慢、慢壹點，我腿蹲麻了！現在每走壹步都疼！”
　　很少會聽見班長用懇求的語氣，我倒是很想放慢腳步，但是如果教導主任回來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於是我嚇唬班長：
　　“我不管！再不走快點，我就抱妳走了啊！”
　　班長似乎對這個提議非常害怕，她眉頭壹皺，臉上露出倔強和不服輸的表情，步伐立即快起來了。
　　只是每走壹步，眉頭都要抽動壹下，看來是真的很疼。
　　好不容易走出了咖啡廳的旋轉門，外面仍然飄著雨點，但是跟方才比已經可以算是晴天了。
　　我看班長的腳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就松開了她的手，壹個人走到細雨裏去了。
　　她壹怔，但是我的頭發和肩膀已經淋濕，就算這個時候把傘給我，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我走了，這種小雨對我正合適，班長妳自己回家吧！”
　　我背對她揚了揚左手當作告別。
　　“葉麟！”
　　班長在背後喊住我，但是猶豫了壹會，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
　　“妳……妳果然還是要去砍人嗎？”
　　我幾乎沒忍住笑，剛才跟刑星說的玩笑話，班長她居然當真了。
　　但是在這裏解釋也沒什麽意義，反正我就是壹個無可救藥的暴力分子，也不打算改變班長對我的印象。
　　於是我用壹貫的流氓腔回答道：
　　“是啊，幹我這行的，要是三天不砍人，手藝就該荒廢了，所以得勤學勤練！明天我就得帶著小弟去搶地盤，收保護費！收不到保護費，拿什麽請客吃飯啊！”
　　班長的聲音顫抖起來：
　　“原來，妳請我吃東西，用的是搶來的錢嗎……”
　　她的語調中充滿控訴，好像我在她食物裏摻了毒壹樣。
　　我懶得再和她胡扯，就沒回答她，自顧自地在雨中走遠了。
　　走出十多步後，我遠遠地聽見班長聲音中充滿怨念地叫道：
　　“妳這個混蛋！我再也不管妳了！妳幹脆死在別人的砍刀下面好了！”
　　再也不管我了？那可真是謝天謝地，希望妳說話算話。
　　我哼著小曲，在漫天細雨中走回了家。
　　這個周日，原本和艾米約定要去片場看她拍戲的，但是彭透斯早上打電話來通知我，說是因為片場的布景被周六的急雨給澆壞了，所以今天的拍攝取消。
　　因為覺得老天爺在跟自己作對，艾米發了壹大通脾氣，把玩具熊扔得滿臥室都是，彭透斯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她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不能近距離觀看電影是怎麽拍出來的，我的心裏竟然也覺得有點遺憾，不過來日方長，以後總有機會的。
　　對於學生來說，周末總是異常短暫，轉眼間又到了星期壹。
　　因為有升旗儀式，所以我穿了校服，小芹應該也會學聰明壹點，穿校服來上學吧？
　　不過校服倒是穿了，她卻來得比我還晚。
　　而且面如死灰，捂著腹部像是中彈了壹樣，有氣無力地跟坐在座位上的我打招呼：
　　“葉、葉麟同學，我臨死之前還能見到妳，此生再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說著“撲通”壹聲跌在自己的座位上，前兩節課都沒爬起來過。
　　我預防著她有什麽陷阱，就沒跟她說話。
　　第三節課她才稍微活過來壹點。
　　“葉麟同學，周六下雨了妳知道嗎？”
　　“……”
　　“下雨以後打了老大的雷啊！”
　　“……”
　　“我很擔心妳，就給妳家打了電話，但是沒有人接，妳為什麽下雨天還要出門啊？”
　　小芹打電話的時候我應該正好在跟班長吃飯吧，不過這可不能跟她說，不然保不準她幹出什麽來呢。
　　“葉麟同學，我跟妳說，妳以後不要在下雨天出門了，會被雷劈死的啊！！”
　　小芹十分認真地警告我。
　　“妳胡說什麽！憑什麽我要被雷劈死啊！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
　　我只是和班長吃了壹頓飯而已，而且妳又不是我女朋友，我憑什麽覺得對不起妳啊？再說了，那頓飯絲毫也沒有增加我和班長的友好度啊！現在我在班長那兒的聲望仍然是冷淡呢！
　　小芹壹邊用手指在書桌上畫圈圈，壹邊滿面愁容地說：
　　“閃電真的很嚇人的，我外公的壹個朋友就是被雷劈死的！”
　　“誒？怎麽回事？”
　　我有點好奇，任阿姨出身於武術世家，小芹的外公就是任阿姨的父親，想必也是壹位武術高手吧？
　　“嗯……我聽媽媽講，外公的這位朋友也是壹位武林前輩，他有壹回跟外公打賭，說自己的速度快到可以躲過閃電，於是就在雷雨天舉著壹根鐵棍在外面大步走，結果被閃電給劈死了……”
　　妳妹啊！這是啥武林前輩啊！沒文化真可怕啊！而且小芹的外公怎麽不阻止這位朋友呢？難道他也不知道人不可能比閃電快嗎？
　　“小芹，那個武林前輩到底和妳外公打了什麽賭？竟然這麽拼命？”
　　“嗯，好像是說如果他躲過了閃電，就讓外公把女兒——就是我媽媽——嫁給他做媳婦……”
　　原來這個武林前輩是想做便宜女婿嗎！妳讓稱兄道弟的朋友把女兒嫁給妳，還真說得出口啊！是蘿莉控吧？在小芹外公的那個時代就有蘿莉控了啊！
　　幸好他被雷劈死了，不然小芹就是那個老家夥的女兒了，到時候還不知會有多腦殘呢！
　　說著說著小芹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古怪，有時是恐懼有時是痛苦，好像有壹個看不見的隱形人捅了她壹刀。
　　她渾身顫抖，桌子都跟著她共振起來，發出的呻吟好像馬上就要斷氣了似的。
　　我不知她這是真不舒服還是裝的，只能在壹邊看著她。
　　終於，她長籲了壹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腰彎得像蝦米壹樣趴在桌上，臉對著我。
　　我讀不懂小芹臉上的表情，有欣喜，有羞澀，像是暗自慶幸，又像是大難臨頭。
　　她紅著臉對我說：
　　“葉麟同學……我從現在開始，就是壹個真正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