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盛春成離開家

　　盛春成離開家，沒有去領英學校，而是去了半畝田大廈，到了那裏，坐上劉立桿的車，和張晨還有賀紅梅，壹起去古墩路。
　　他們到了未來“大家纖體”的旗艦店，劉立桿拿出壹盤皮尺，和盛春成兩個人拉起來，劉立桿大聲喊著，把壹個個尺寸告訴了張晨。
　　沒有裝修的空蕩蕩的房子，回聲很大。劉立桿喊著喊著，突然來了興致，唱起了“嘿嘿吆嘿”，唱著還不過癮，幹脆把皮尺甩到了肩膀上，躬著背，壹只手拿著皮尺頭，另壹只手拿著皮尺盤，把皮尺當作纖繩，表演起了伏爾加纖夫。
　　賀紅梅大笑，拿著手機，不停地拍著，張晨又笑又罵：“幾十歲的人了，也不怕丟臉。”
　　盛春成在邊上，也看得樂不可支，這才知道昨天晚上，他們在包廂裏說的“嘿嘿吆喝”和拉纖什麽的，是什麽梗。更讓他意外的是，沒想到劉總，這麽大的壹個老板，頑皮起來的時候就像個小孩。
　　“丟什麽臉，我這是童心未泯，越活越年輕，妳說是不是，四川妹？”劉立桿問賀紅梅。
　　賀紅梅說對對，妳再年輕下去，要變成千年老妖了。
　　玩鬧壹陣過後，繼續幹活，劉立桿和盛春成還是拉皮尺，報尺寸。張晨手裏拿著速寫本，不停地畫著，劉立桿他們報壹個尺寸，他就在速寫本上，寥寥幾筆就畫好壹幅圖，在邊上寫上數字，表明這是什麽地方，哪裏到哪裏的尺寸。
　　賀紅梅則是拿著手機，在房間裏四處看著，不停地拍照。
　　賀紅梅今天是第壹次來，她看到外面的露臺，頓時高興起來，她說太難得了，這麽大的露臺，沒想到這房子裏面，還有這麽大的露臺，我要把這裏做成日式的庭院。
　　張晨笑道：“我第壹次來的時候就想到了，所以需要妳來。”
　　幾個人在現場忙了壹個多小時，返程，劉立桿把盛春成在店門口放下，他們繼續走。
　　盛春成走進店裏，鐘欣欣看到他就迎了過來，和他說：“有壹個客人，在07等妳。”
　　“誰？”盛春成問，現在是上午十點多鐘，他認識的客人，誰會在這個時間來按摩。
　　鐘欣欣搖了搖頭：“是我們的會員，有會員卡，但從來沒有來過。”
　　盛春成說好，我知道了。
　　盛春成走去更衣室，邊走心裏在想，這個客人，壹定是小芳和譚淑珍她們壹起的。開業的時候，還有好幾個人都辦了會員卡，但從來沒有來過，小芳和賀紅梅，是昨天才第壹次來，譚淑珍則是到現在也沒來過。
　　盛春成心裏壹凜，或者，就是譚淑珍？他趕緊加快了腳步。
　　走到了七號隔間門口，盛春成看到裏面按摩床上，躺著壹個人，合著眼睛，正在閉目養神。他壹看到就站住了，條件反射般想往後退，按摩床上的人開口了：
　　“是小盛吧？怎麽不進來，怕見到我？”
　　盛春成連忙說：“不是，不是，好久不見，蘭總。”
　　躺著按摩床上的，就是盛春成給她寄過會員卡，但從來也沒有來過的蘭總，時間長了，盛春成都快把這事給忘記了。
　　盛春成走了進去，遲疑了壹下，還是把門給關上了。
　　走近前去，盛春成吃了壹驚，他看到蘭總的皮膚暗黑，沒有光澤，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豐腴光潔的樣子，臉好像也瘦了很多，眼角有了皺紋。她的頭上，戴著壹頂毛線帽。
　　蘭總睜開眼睛，笑了笑，問：“醜得都快認不出來了吧？”
　　“沒有，沒有。”盛春成趕緊說。
　　“不要安慰我，我自己什麽鬼樣子，我自己知道。”蘭總語氣平靜地說，“我也已經習慣了。”
　　盛春成壹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吞了壹口口水，想轉移話題，和蘭總說：
　　“我給妳按摩吧？”
　　“不要。”蘭總搖了搖頭，“我渾身連骨頭都疼，妳碰到我都會疼，還按什麽摩。我今天來，不是來找妳按摩的，就想來看看妳，和妳說說話。”
　　盛春成心生狐疑，覺得今天的蘭總，不僅從外貌上，說話和舉止，也都怪怪的，盛春成問：
　　“蘭總，妳怎麽了？”
　　蘭總看著他苦笑了壹下，說：“這段時間，我在做化療。”
　　盛春成渾身壹震，“啊”地壹聲，他拿掉了蘭總頭頂的毛線帽，看到蘭總的頭發都已經剃光了，盛春成問：
　　“蘭總，妳得的是什麽病？”
　　“宮頸癌。”
　　“什麽時候的事情？”
　　“去年，就那個時候，妳還記得那天嗎？”
　　蘭總停了壹會，繼續說：
　　“就在那天之前，醫生給我排好了時間，準備做子宮切除手術，醫生和我說，做完手術之後，我就只是半個女人了，還能不能進行性生活，都不壹定。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做完子宮切除手術半年之後，還可以過性生活，但那也只是理論而已，因為廣泛性手術切除以後，陰道變短，性生活可能會造成陰道破裂，甚至HPV感染。
　　“做手術的同時，卵巢也會被切除，雌激素水平低下，那方面的欲望和需求會降低。同時，手術造成陰道黏膜上皮萎縮，過性生活時，會很不舒服甚至疼痛，也就是說，性生活對我來說，不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
　　蘭總平靜地敘說著，說著自己的病，說著自己的陰道，好像是在說著其他人。
　　她點了點頭，好像自己在給自己下定義：
　　“所以說，沒錯，做完手術，我作為女人，就不再是完整的了，至少在某種意義上，是不再完整的。”
　　盛春成呆如木雞，他喃喃地問：“蘭總，那天妳就知道自己要去做手術了？”
　　“對，手術的時間都已經安排好了。醫生也把手術之後的結果告訴了我，我猶豫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給妳打了電話。”蘭總說，“那天是我最後的壹次性生活，小盛，對不起我選擇了妳。也謝謝妳，給我的感覺很好，讓我現在還可以反復回憶。”
　　盛春成不停地搖著頭，他說：“妳怎麽不告訴我？”
　　“告訴了妳又怎麽樣？”蘭總苦笑道，“小盛，我知道妳這個人心很軟，我要是告訴了妳，求妳，妳肯定會滿足我的要求。妳會可憐我，同情我，但我不需要，我不想妳出於可憐和我做那事，我只是需要壹個正常的男人，過最後的壹次性生活，哪怕妳心裏不願意。”
　　蘭總伸出手，握住了盛春成的手，問：“那天妳真的是不願意，對嗎？感覺就好像被我強奸了，對嗎？但我的感覺很好，覺得自己還是個正常的女人，那是我最後壹次，作為正常的女人。謝謝妳，小盛。”
　　蘭總說著，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