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節：要的就是妳這番話

　　壹輪圓月，在浮雲中若隱若現。
　　學堂家老匆匆過地走在路上，他的臉色也隨著若隱若現的月光，而明暗不清。
　　這個世界生存艱難，蠱師失蹤是常有的事情。豐富的人生閱歷告訴學堂家老，壹般而言，這種莫名的失蹤往往就意味著死亡。
　　但誰都能死，惟獨他賈金生不能死！尤其是不能在古月山寨這裏死。
　　他身份特殊，父親是賈家族長，哥哥是賈富，四轉之蠱師。
　　四轉蠱師，擁有黃金真元，戰力雄渾。整個古月壹族，也只有族長才是四轉，可以與其匹敵。其他的家老都只有三轉。
　　賈家族長的修為更高達五轉，在他的帶領下，這些年賈家興旺發達，已經是大型家族，占據壹山的全部資源，族人眾多。與其相比，古月山寨不過是中型罷了。
　　雙方壹旦開戰，古月山寨必定會落入下風。
　　更關鍵的是，這件事情若傳出去，古月壹族的名譽也會跟著受損。許多其他的商隊，也會謹慎選擇路線。古月山寨若沒有商隊的貿易交流，過剩的本土資源得不到販賣，需求的外來資源也得不到購買，日子久了，勢必會衰落下去。
　　“此事非同小可啊，處理不好，就是壹場大禍！”學堂家老憂心忡忡，快步趕到了家主閣。
　　壹跨進家主閣的議事堂，學堂家老就感到了氣氛沈悶和凝重。
　　主位上坐著當代的古月族長古月博。而又矮又胖的賈富，則帶著五六位隨從，站在大堂中央，壹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在明亮的燈火照耀下，眾多家老都站在座椅的旁邊，沈重的臉色清晰可見。
　　賈富是四轉蠱師，他都沒有坐下，這些家老只有三轉，自然也不敢坐。
　　這就是四轉蠱師的威懾力。
　　也是對力量的壹種敬畏。
　　“拜見……”學堂家老剛要行禮，就被族長古月博伸手止住。
　　雙鬢斑白的古月博，此時正用手指揉捏著太陽穴，壹臉苦惱的神色：“事情不多說了，家族的學堂壹直都是妳負責的，我問妳，古月方源何在？”
　　學堂家老心中壹驚，暗忖這事怎麽又和方源那小子扯上關系了？
　　嘴上則恭聲回答道：“現在這個時辰，他應該是在學堂的宿舍裏修行。”
　　族長嘆了壹口氣：“現在賈兄十分懷疑，他弟弟賈金生的失蹤就和古月方源有關。我命妳立刻就去，務必將方源帶來。”
　　學堂家老心中壹凜：“是！”
　　他心知此事嚴重，匆匆行了壹禮，轉身就走。
　　“賈兄，那方源馬上就能帶到，妳坐吧。”古月博指著身邊的座位，對賈富道。
　　賈富苦笑壹聲，向古月博抱了抱拳：“向古月兄長告罪！賈某此時實在是心急如焚啊，如今已經是幾日都不見我那賢弟，恐怕是兇多吉少了。我真的是坐不住啊。”
　　有些東西，往往只有失去了，才能看得明白。
　　賈富也是這些天才反應過來，為什麽他的父親要安排賈金生這個拖累，和他壹塊帶領商隊。
　　就是為了考察他的心性，看他在打壓的同時，能否註重親情，同時也照顧賈金生這個弟弟。
　　如今賈金生要是死了，他的父親又該怎麽看待他賈富呢？
　　當他徹底意識到這點之後，他就立即在商隊展開了壹番調查，很快就將目標鎖定到古月山寨。
　　幾乎馬不停蹄地，他就趕了回來。
　　如今他站在大堂中央不就坐，就是想營造出勢在必得，興師問罪的氣勢。這既是向古月壹族施壓，也是將來回到賈家，對父親的壹種交代。
　　“稟告族長，已經將方源帶到。”很快，學堂家老就帶著方源，來到了大堂。
　　“古月方源見過族長，見過賈富大人，見過諸位家老。”方源壹臉淡漠，也跟著作揖。
　　“是他嗎？”賈富冷眼打量了壹下方源，同時問向身邊的壹位女蠱師。
　　這女蠱師，正是當初方源進入賭石場，向其購買紫金石的那位。
　　“就是他！絕對沒有錯。”女蠱師目光灼灼地看著方源，肯定地道。
　　賈富點點頭，剎那間他的目光就像是兩片劍刃，狠狠地剮向方源。但他沒有直接開口審問，這裏是古月山寨，他必須給古月族長壹個面子。
　　於是他看向坐著的古月族長。
　　古月族長的臉色十分凝重，他知道剛剛賈富故意和女蠱師大聲的對話，除了確定方源的身份外，還有向自己施壓的目的。
　　潛臺詞就是告誡古月族長——妳看我手中已經掌握了證據，我有相當的把握，所以妳最好不要過分維護自己的族人。
　　這多少讓古月族長有些不滿，心道：“妳賈富丟了弟弟，原本就是妳的失誤。現在來我們古月壹族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難道我們古月壹族就好欺負的嗎？我古月壹族明是非、講道理，但千萬別誤以為這是軟弱！”
　　想到這裏，他也沒有直接審問方源，而是對那位女蠱師厲聲道：“妳可看清楚了。不怕實話告訴妳，這方源有壹個孿生弟弟，和他相貌極其相似。妳確定真是他？”
　　女蠱師不過壹轉修為，在古月博的氣勢下，頓時顯現出猶豫和緊張的神色。
　　賈富皺了皺眉頭，跨上壹步，替她擋住古月博的視線。拱手道：“古月兄，我賈某人向來是很敬重古月壹族的。尤其是古月壹族的壹代和四代族長，這兩位先賢都是五轉強者。壹位白手起家，披荊斬棘，開創了古月山寨的百年基業。壹位仁慈英雄，為保衛家園，犧牲自我，值得敬重。古月兄身為族長，我十分相信妳會秉公執政，還請古月兄審問這個方源吧。”
　　見他語氣柔和下來，古月博這才點點，其實他心中已打定主意。
　　要是這事是方源做的，那就把他交出去。反正壹個區區丙等，交出去也不心疼。只要能夠消弭這場矛盾就好。
　　若萬壹是方正做的，那也必須認定是這方源。方正是甲等的天才，三年來唯壹的壹個。家族高層還指望大力培養起他，好抗衡那白家寨的白凝冰呢。
　　“方源，妳不要緊張。”古月族長露出慈祥的笑容，以溫和的語氣對方源道，“我問妳，妳可知道那個賈金生的消息麽？”
　　“賈金生是誰？”方源壹掀眼皮，聲音平靜。
　　“他撒謊！”方源話音剛落，那賭場的女蠱師就尖聲壹叫。
　　議事堂的眾人，聽著這尖銳的叫聲，都不由地皺了壹下眉頭，齊齊地看向她。
　　女蠱師手指著方源，神情很激動：“就是他，就是他！在我們賭場賭石，買了六塊紫金石頭，在第五塊石頭中開出了癩土蛤蟆。賈公子看到了，就用了五百塊元石向他收購。這事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就算是壹兩年之後都不會忘。而且這事不止我，在賭場的其他蠱師都看到了。”
　　“是這樣子的嗎……”族長古月博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了，板著臉，拖長了音調看向方源。
　　方源這才點點頭，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壹絲緊張，又作恍然狀，道：“原來是他。好吧，如果他就是賈金生，我的確認識他。不過呢，我自從賭場那次，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他又在撒謊！”這次不是那個女蠱師，而是壹位男性蠱師，當場叫出聲來。
　　方源凝神看向他，好似剛認出他壹樣，頓時臉色浮現出壹抹驚異之色，旋即又竭力隱藏下去。
　　他的這些神情變化，都映入到在場眾人的眼裏。
　　眾人頓時若有所思起來。
　　“諸位大人，小的在酒鋪工作。”男蠱師先向諸人抱拳行禮，然後猛地伸手指向方源，“那天晚上我在酒鋪中清楚地看到，就是他和賈金生公子坐在壹起，兩人密談了許久！”
　　此話壹出，大堂中頓時泛起小聲的議論。
　　學堂家老用寒冷如冰的目光，註視著方源。
　　而族長古月博則身子微微後仰，慢慢地靠在了寬大的椅背上。
　　“怎麽可能！”方源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緊張的神色，急忙道，“酒鋪中人那麽多，妳怎麽可能就單單認出我來？妳自己認錯了也說不定！”
　　“哈哈，我絕不會認錯的。”男蠱師仰頭壹笑，目光灼灼地盯著方源，這壹刻他覺得自己氣勢十足極了。
　　“且不說賈金生公子來到我們酒鋪，我們就得時刻小心照料著。就算不是賈金生公子，我也會認得妳。因為妳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說到這裏，他揚起眉毛，充滿了得意的神情：“妳還記得麽，妳在那天上午就來過我們的酒鋪，妳要了壹杯猴兒酒，卻只喝了壹口。然後妳放出了酒蟲，把剩下的猴兒酒都餵給了它。我看到酒蟲，十分激動，向妳收購，妳卻不賣，轉身就走了！”
　　“好，要的就是妳這番話。”方源心中冷笑，臉上卻顯現出驚容，忍不住倒退壹步。
　　“酒蟲！”方源身後站著的學堂家老頓時眼中壹亮。
　　但他很快又皺起眉頭，忍不住問道：“方源，妳這酒蟲是從哪裏來的？”
　　方源握緊雙拳，咬著牙，沒有回答。
　　周圍的家老頓時大怒，紛紛低喝起來。
　　“方源，妳可知道妳闖了大禍了！”
　　“說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把妳所知道的，統統都招出來。這只酒蟲，是不是賈金生的？”
　　“怎麽可能是他的？這酒蟲明明就是我開出來的！”方源猛地昂首，神情激動，似乎是忍受不了這樣的冤屈，帶著不忿地情緒，大聲地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