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求救

　　第14個小時，晚上十點。
　　紐約的夜空，漫天星辰閃耀，仿佛黑色織錦上的無數鉆石，燦爛生輝。
　　沈奕坐在陽臺上仰頭看著天空，壹動不動已經好久。
　　房間的門被悄無聲息的推開，壹個人影輕輕摸了進來。
　　踩著無聲的步子，壹步步逼近沈奕……
　　沈奕突然說話：“都說女人是屬貓的，走起路來沒聲音，果然是有道理的。”
　　悄悄進來的人影撲哧壹聲發出動聽的笑聲。
　　原來是溫柔。
　　她把小手搭在沈奕肩上：“怎麽知道是我？”
　　“如果是洪浪，他會用踹門的方式進來；如果是金剛，他進來前壹定會先敲門；只有女人才會有閑心玩這種嚇唬人的小把戲。”沈奕笑著轉頭看向溫柔。
　　夜色下，溫柔穿著壹件雪白的晚禮服低胸長裙，露出壹大片雪白胸脯，隱約可見的丘壑輪廓分明，胸前還掛著壹串鉆石項鏈，手腕上戴著壹只翡翠手鐲。
　　她正對著他笑。
　　“化妝了？”沈奕有些驚奇，溫柔臉上抹了些腮紅，塗了些許眼影，還戴了對假睫毛，壹雙本就明亮的大眼睛在長睫毛的襯托下越發靈動可愛。
　　“好看嗎？”溫柔問。
　　“不錯。”
　　“我還以為妳不喜歡化妝的女人。”
　　“男人不是不喜歡化妝的女人，是不喜歡化妝化的不好看，又或者卸了妝就要做噩夢的女人。”沈奕笑道：“妳本來就很好看，再化些妝那是錦上添花，沒什麽不好。”
　　“妳很會哄女孩子。”
　　“只是說出事實而已。對了，項鏈和耳環哪來的？”
　　“妳讓士兵幫妳找阿瑪尼的時候，我讓他們給我捎帶的。”溫柔笑嘻嘻道。
　　沈奕哭笑不得。
　　女人就是女人，天性喜歡亮晶晶的物品。
　　“既然是我的士兵為妳拿的，是不是得算我送的？”沈奕問。
　　溫柔很俏皮的歪歪腦袋想了想，然後搖頭：“不算，招募士兵的血腥點是胖子出的，命令是我下的，妳充其量就是租借勞力，想要我感激妳啊，親手送好東西過來吧。”
　　“在血腥都市，鉆石項鏈，翡翠手鐲可算不上是什麽好東西。”
　　溫柔壹指沈奕：“妳說的哦，那妳說，妳該送我什麽禮物？”
　　“妳到是會乘虛而入。”
　　“女人最擅長找男人要禮物。”
　　“可這裏不是地球。”
　　“變的只是環境，不是人。”
　　這話壹出，氣氛突然沈寂了壹下。
　　是啊，變的只是環境，不是人。
　　沈奕嘆息壹聲。
　　他輕聲道：“可問題是……要在這個地方生存，很多時候我們就必須抹殺人性。”
　　溫柔也無言了。
　　她搬了張小軟凳在沈奕身邊坐下，看著夜色下那片星空，喃喃道：“小家夥剛才哭得很傷心。他們壹點都不象是我們以為的不真實的存在，反到是我們這些冒險者，正在變得不象人。每天面對的是血腥與殺戮，每天思考的是生存與強大……我們就象是機器，機械而呆板地執行著血腥都市的命令。沒有反抗的權力，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相比他們，我覺得我們才是NPC。”
　　沈奕淡淡道：“妳想太多了，思考這類問題只會讓妳分心，會讓妳無法集中精力，那對妳不好。”
　　“可我們正在面對！”
　　“那就繼續面對下去！”沈奕突然站了起來：“這不是壹段沒有終點的旅程。在血腥都市的中央，有壹座聖塔。只要我們完成了全部的五個難度，成為元帥，我們就可以進入聖塔，挑戰最高任務。到那時，所有的答案自然會出現在我們面前。既然這樣，我們就應該好好的走下去，盡管這段路很漫長，但只要活著，就總能走到。”
　　溫柔怔怔地看著沈奕。
　　良久，她說：“妳確定妳能走到那壹步？”
　　沈奕回轉身沒有看她：“做人……總得有目標。”
　　細細咀嚼著沈奕的這句話，溫柔看著沈奕的背影，心神中突然壹片恍惚。
　　她這刻過來，原本沒什麽事，只是想單純找沈奕聊聊天而已，沒想到話題剛開，就進入沈重。
　　本能地想要尋找輕松些的話題，眼波流動中，看到沈奕旁邊的臺子上放著條褲子，上面還有針線。
　　“這褲子怎麽了？”溫柔有些好奇地問。
　　“哦，褲子拉鏈壞了，我重新縫了幾粒扣子上去。”
　　“妳還會做針線活？”
　　“不是很難。”沈奕笑道。
　　溫柔把褲子放了回去：“還不如直接換壹條呢。”
　　沈奕笑而不語。
　　想了想，溫柔漫聲道：“晚了，早點睡吧。”
　　“沒睡意。”沈奕想了想道：“妳幫我把羅昊叫過來。”
　　“找他有什麽事？”
　　“跟他講壹些關於戰鬥方面的事。妳知道有時候要想讓壹個人不懼怕戰鬥，最好的辦法其實就是讓他在戰鬥中獲得勝利，得到好處。”沈奕笑道：“如果能讓胖子發揮作用，對我們大家都好。他現在欠缺的不僅僅是勇氣……”
　　溫柔點頭答應。
　　胖子的房間裏，小家夥躺在床上，看樣子已經睡著了。
　　看到溫柔進來，胖子把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溫柔輕問：“妳把他哄好了？”
　　“哭累了，自己睡了。”胖子笑笑。
　　“妳去壹下沈奕那裏，他找妳有事。”
　　“那這裏……”胖子看著小家夥有些猶豫。
　　“壹個會修車的變種人小孩而已，不會有什麽問題，再說都已經睡著了。”
　　胖子離開房間，溫柔看了傑瑞壹眼，這才離去。
　　……
　　清晨醒來的時候，沈奕正在刷牙。
　　門砰的壹聲被踢開。
　　洪浪大大咧咧地進來：“恭喜妳，沈奕，妳被刷下去了。”
　　“什麽？”沈奕含著滿嘴牙膏沫回頭含混地問。
　　“妳不是第壹了。”洪浪咧著嘴笑，打開血腥紋章。
　　12個小時過去了，排行榜上早已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新的第壹名在昨天午夜時出現，是原來北區的第二名，目前殺戮值34點。第二名也是北區的，32點。沈奕位列第三。至於溫柔等人壹下子下滑到二十名以外。
　　區域排名方面，北區也同樣奪回了第壹名，南區正奮起直追，與東區的點數已經相差無幾。
　　“看來昨晚大家都挺忙啊。”沈奕壹邊溯口壹邊用濕毛巾擦了擦臉。
　　“這次區域競賽任務，搞得這麽休閑的大概也就咱們這個隊伍了。我估計昨晚上很多人都沒睡覺。”洪浪回答。
　　門口響起金剛的話語：“這讓我想起龜兔賽跑的故事了，咱們算什麽？因為驕傲而睡著的兔子？”
　　“我們未必是兔子，那幫人也不是烏龜。”溫柔也走了過來。
　　胖子也苦著臉出現：“我又快進抹殺名單了。”
　　壹大清早，大家全跑沈奕房間裏集合來了。
　　“看來都有些坐不住了。”沈奕呵呵笑道。
　　的確，看到只是壹夜功夫，其他冒險者就都已經追了上來，誰又能坐得住的呢。早點趕去198大街，把那裏的變種人解決掉，這是所有人現在唯壹的念頭。
　　沈奕把毛巾壹甩：“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麽？出發！”
　　※※※
　　新的壹天，新的競賽，沒有人敢疏忽懈怠。
　　競賽任務的第23個小時。
　　壹行六人呼嘯著沖出酒店，沈奕披著風衣戴著墨鏡走在最前方，身後跟著的是同樣裝扮的溫柔，金剛和洪浪，他們看上去就象是黑色帝國中的尼奧三人組，行動迅捷而有力。
　　金剛率先跳進昨天剛搞來的敞蓬陸虎越野車。對於冒險者們來說，這種大排量，大馬力，方方正正沖撞力十足的車型正在成為他們的最愛。
　　坐在駕駛位上，金剛笑道：“妳小子開車太瘋狂，還是我來吧，溫柔給我指路。”
　　溫柔巧笑倩兮：“不管誰當頭都需要我？”
　　沈奕道：“男人永遠需要女人。”
　　大家壹起哈哈大笑起來。
　　陸虎奔馳在前往198大街的道路上，壹路到處可見國民警備隊士兵。
　　昨天冒險者們的壹場大鬧，使本就動蕩的紐約越發混亂，連新聞報道都出來了。
　　美國人不會想到，象這樣的大鬧還要持續整整三天。
　　溫柔坐在前排壹邊指路，壹邊扔過了幾臺對講機：“這是我昨天逛商場時買的，有了這個，大家聯系時就方便了，不必什麽都通過那些召喚士兵。血腥都市有可以在任何任務世界使用的專門對講機，如果這次能賺多些，回去後大家就配備上吧。”
　　洪浪驚訝問：“妳竟然還有心思逛商場？”
　　溫柔做了個以手撩發的曼妙姿勢，姿態撩人：“就象妳們還有心思欣賞女人壹樣，都是天性。”
　　除了胖子和那孩子，車上的三個男人同時嘿嘿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沈奕的通話器突然響了起來。
　　是弗羅斯特。
　　“弗羅斯特，有什麽情況嗎？”
　　“遵照您的指示，長官，我們正往198大街集結。集結過程中我們的壹名士兵在路上發現了壹個您要求我們註意的信號。”
　　沈奕壹楞：“妳是說求救信號？”
　　求救信號是東區冒險者在離開前相互約定的聯絡方式。按照彼此間的約定，東區冒險者雖然分散行動，但彼此還是要互相照應，壹旦有人遇到危險和麻煩，就動用求救信號向其他冒險者請求支援。在沈奕下達給第2空降營士兵任務指令的時候，也要求過他們註意觀察這些訊號。
　　讓沈奕沒想到的是，競賽才剛過24小時，就已經有冒險者發出緊急求援信號。
　　“是的長官。”通話器的另壹頭，弗羅斯特的聲音依舊平穩冷靜。
　　“具體什麽位置？”
　　“第五大道壹帶。”
　　無需沈奕解釋，其他人也聽到了弗羅斯特的說話。
　　有東區的冒險者正在遇到巨大危險，並發出了求救信號，這令所有人心中都是壹驚。
　　溫柔忙問：“要去幫忙嗎？”
　　洪浪道：“也許還有別的冒險者看到信號過去幫忙呢？我覺得我們還是先顧好自己。”
　　金剛立刻提出反對：“別老是指望別人，紐約太大，別的冒險者能不能看到還是個問題呢。”
　　“可是誰知道現在過去會不會已經太晚？壹場戰鬥並不需要太長時間。”洪浪的反駁同樣不無道理。
　　“去看看也不影響什麽，反正我們回來再對付變種人也來得及。”沈奕道。
　　就在這時，通話器又傳來弗羅斯特的聲音：“報告長官，198大街好象有情況，我們的人發現有部分變種人似乎正要準備離開伊斯伯爾教堂。”
　　“見鬼，怎麽會這樣！”洪浪壹拳打在車上，他對著沈奕大吼：“現在怎麽辦？”
　　沈奕的臉色也變了。
　　事發突然，198大街上的變種人突然開始轉移，而本區的冒險者卻正陷入危險之中。
　　洪浪大叫道：“顧不了那麽多了，立刻趕去大街，把那批變種人截下來吧。現在應該還來得及！”
　　“那其他同伴呢？就這麽丟下不管了？”溫柔不滿道。
　　“顧自己都來不及呢，哪有那功夫去管別人？”洪浪道。
　　金剛提醒道：“妳最好別忘了這是區域競賽，如果沒人去救他們導致我們的人死亡太多，萬壹落到區域最後壹名，可是要全員抹殺的。”
　　洪浪眼中掠過壹抹殺氣：“那我們就多殺壹些變種人，彌補不足，再不行就殺些其他區的冒險者。北區不是已經被我們幹掉壹個了嗎？”
　　沈奕打斷洪浪：“妳以為對方都是家畜，等著妳殺呢？！沒有誰是好對付的！妳信不信妳現在喊著要殺羅昊，他也敢和妳拼命！”
　　胖子很認真的點頭。
　　沈奕拍拍洪浪：“不管怎麽說，都是中國人，大家應該守望互助。別忘了東區是憑什麽在血腥都市號稱最強的，不是因為我們個人強大，而是因為我們團結！只要條件允許，我們就盡量去幫忙，為人，也為自己。”
　　洪浪張了張嘴，半天才說道：“那就這樣放過那批變種人嗎？那是我們現在知道的唯壹的變種人集結點了。”
　　沈奕回答：“這個等會再說，溫柔，先查壹下第五大道的位置。”
　　“不用查也知道，全世界最有名的壹條街，也是女人最向往的時尚之地。在那裏發生戰鬥……就象是在博物館裏發生槍戰壹樣，焚琴煮鶴，有種殘忍的美。”
　　溫柔說著點開地圖，找到第五大道放大到沈奕眼前。
　　沈奕仔細看著地圖尋找前往那裏的道路。看了壹會後，沈奕擡頭道：“距離不近，等我們從第五大道回來，198大街上的變種人早沒影了。不過目前我們還不清楚是哪個隊伍遇到危險，遇到的又是什麽樣的危險。洪浪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人，我們要救，但是我們自己的事也不能不完成。救人是好事，舍己就免了吧。我看這樣，妳們去198大街追擊變種人，我壹個人去第五大道。”
　　“妳瘋了？妳想壹個人對付壹群人都解決不了的麻煩嗎？”洪浪揪住沈奕的衣領大叫。這個人雖然粗魯，小氣，自私，甚至有些殘忍，全身毛病壹大堆，但至少有個好處，就是對朋友絕對義氣。
　　被他列入朋友圈子的並不多，但沈奕就是壹個。
　　他絕對無法接受沈奕獨自壹人去冒險。
　　“我沒說壹定要去獨闖險境，這次是救人，不是去殺人，情況不同。我是要先去看看那邊的狀況，觀察壹下再做決定。也許不必動用武力也能解決問題呢？”
　　洪浪冷笑：“這裏是血腥都市，不是演說家的講臺，妳的頭腦只能用來輔助，而不能壹舉定乾坤！”
　　“如果事不可為，我不會硬上。我說過了，我救人，但不舍己。”沈奕淡淡道。
　　這話讓大家放心許多。
　　“那殺戮值怎麽辦？”金剛問。
　　“留部分給傘兵殺死就行，他們是我召喚的，他們殺死也算我的。”
　　“那好吧，我看也只能這樣。”金剛點點頭。
　　“妳確定這能行？萬壹妳被發現了……”溫柔有些擔心。
　　“把妳們剩余的血腥點交給我，打不過我也跑得掉。”
　　眾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由於溫柔他們幾個在進入任務世界前每人都留了數百血腥點，這刻紛紛交給沈奕。
　　想到沈奕要壹個人過去，溫柔有些不放心。壹雙妙目看著沈奕，沈奕笑笑，亮了亮手裏的對講機：“有事情隨時聯系，放心我不會硬撐的。”
　　“我們這邊盡量速戰速決，記住，我們沒來的時候，妳最好別逞英雄。如果可以，盡量拖時間。”金剛大聲道。
　　“放心。”
　　“前面就到岔路口了。”溫柔叫道。
　　“咱們回頭見。”沈奕把車門壹開，跳出陸虎，就地壹個翻滾，抵消了急速帶來的慣性。
　　很隨意地往道路中間壹站，壹輛黑色急駛而來的黑色奔馳車被迫停下。車主探出腦袋對著沈奕大罵：“混蛋！快讓開！”
　　沈奕大步走來：“只是搭個便車而已，可以帶我去第五大道嗎？”
　　“我們不同路！”車主不耐煩道。
　　“妳會改主意的。”沈奕自信滿滿。
　　靈火槍的槍口對準了車主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