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神師

　　聽到最後壹句，沈奕終於明白了白衣女孩的意思。
　　她竟然是在勸自己起義。
　　不過也對啊，對她來說，那些相當於地區性叛亂的存在，又怎麽可能比得上壹場真正的大規模叛亂帶給最高議會的傷害重？
　　沈奕笑了：“原來妳根本不是沖著林月如來的，妳是沖著我來的。”
　　“很早以前，妳就是我的目標之壹。”女孩並未否認：“妳是戰略級的，這些劇情人物，都只是戰術手段。確切地說，如果妳接受了我的建議，那麽所有這些被我搜集到的人，都將為妳服務……妳見過他們的力量。”
　　沈奕想起瑟琳娜在救拉爾夫時暴走的壹幕。
　　他點點頭：“是的，我清楚他們的力量。這麽說，冒險者才是妳選中的反抗者領袖，那些BUG人物不過是破壞規則，攻擊秩序的武器，而我們就是手握武器的人？”
　　“是的，妳是候選人之壹，也是目前我最看好的。不過可惜，妳的反抗意誌並不強烈，在妳心目中，最高議會依然是代表秩序的壹員，這使我不得不冒險提前告訴妳關於最高議會的真面目。”
　　“冒什麽險？”
　　“失去妳的風險。最高議會以主宰之名行事，他們是絕不接受任何人在未經考驗的時候就知道他們的真面目的，即便是那些已經離開都市，轉為守護者的人，也大多數不知道最高議會的真容。如果讓他們知道妳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他們會毫不猶豫抹殺妳，不惜壹切代價。所以，告訴妳這壹切，是個很大的風險。但不這樣，妳就不會站在我這壹邊。”
　　沈奕不耐煩地打斷她：“就算是這樣我也未必站在妳這邊。是，我是很痛恨他們，謀權篡位，假神之名，強綁他人送死，可那又怎麽樣？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是相互爭鬥的關系，到底是奎雷斯人還是人類自己踩在我們的頭上，都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我不是那種寧做洋奴也不做家奴的無恥匪類，雖然我誰的奴才都不願做，卻也不會因為洋主子突然變成了家主子就接受不了而哭天搶地，更不會覺得做外星人的狗就比做人類的狗高人壹等，雖然我的確對最高議會的那些人類更加痛恨了壹些，但那是因為他們讓我失望，畢竟我曾經對那些永遠反抗暴政的勇士們充滿期望。如今英勇反抗者變成了暴政的維護者，我當然會感到不舒服，還有就是他們欺騙了我們，但這種痛恨和主子的血統沒有任何關系。所以就算我要反抗，也絕不會是因為我不能接受人類當家做主。事實上如果可以，我到更情願是人類。”
　　“但是現在妳有壹個不做奴才的機會。”
　　“然後呢？”沈奕反問。
　　“妳們可以回到地球，過妳想過的生活。憑妳們的力量，妳們可以在地球活上幾千年，過著最奢侈的生活。”
　　“那最高議會為什麽不回去？”
　　女孩沒法回答了。
　　沈奕又道：“還有，就算能回到地球又怎麽樣？數以千計的擁有超級力量的超人回到地球，卻又沒有超人應有的擔當與自覺，只想過奢華生活，而且壹過就是幾千年……嘿嘿，這對地球可未必是好事。”
　　“我壹直以為妳憧憬著回到地球。”
　　“我的確憧憬，但正因此我也看到了如果我們回去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災難……那並不需要太高的智商。正因此，最高議會沒有回歸地球對地球來說是好事，相比他們所做的綁架人類，這種傷害反而無足輕重了。而且正如我說過的，血腥都市雖然是個殘酷的地方，但它並不是沒有吸引力。人們對它有仇恨是因為冒險者並不是經過許可自願前來。可如果都市公開招募，相信我，以現有血腥都市的條件，會有大量的人類自願進入這個世界。所以，有些事只是方法錯誤，但本身卻未必就壹定不能存在。”
　　“如果妳推翻他們，妳就可以改變他們的錯誤方法。”
　　沈奕搖搖頭：“我不認為能成為最高議會執掌者的人會蠢到連這種事都看不明白，所以壹定還有什麽原因使他們無法這麽做，而我更不會天真地認為如果是我，就壹定能比他們做得更好。”
　　“那麽妳還是拒絕我了？”
　　“不。”出乎白衣女孩的預料，沈奕再度否認：“我只是說現在的最高議會，還沒有到讓我豁出性命去反抗的地步。這些日子我了解了很多東西，曾經我以為都市是邪惡的壹方，後來我又認為妳是邪惡的壹方，如今善與惡的陣營再度轉換，我已經搞不清楚誰真誰假，在沒有得到最後的答案前，我不會再輕易站隊了。所以我不是妳的棋子，但我也不會對抗妳。”
　　“那妳的意思是……”
　　“我會選擇完成最終任務，進入通天塔，去面見最高議會，但不是為了推翻他們，而是去尋找那最終的答案。我的決定是什麽，應該是在那最終答案揭曉之後的結果。”
　　“這麽說我無法相信妳？”
　　沈奕反問：“如果妳堅持認為妳是正義的，又何必擔心我？”
　　女孩歪了歪頭：“奇怪的邏輯，我不喜歡，卻不知該怎麽反駁。”
　　“那是因為妳還不是真正的人類。”沈奕笑道：“看得出來妳最近進步了許多，但有些事，妳依然無法理解。”
　　“那麽……妳能幫我理解嗎？”女孩突然說。
　　這次輪到沈奕呆住了：“妳說什麽？”
　　“幫我理解。”女孩重復道：“我需要妳給我壹些指點。”
　　開什麽玩笑。
　　妳可是神啊！
　　好吧，就算妳不是神，但是也和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也許就是他的分身，轉生，意識的寄托，神的代言或者隨便什麽亂七八糟的關系，總之，妳讓我壹個凡人去指點妳壹個神？
　　但是看著那女孩清澈的眼神，沈奕張了張口，卻終於黯然道：“為什麽是我？妳不是有許多候選者嗎？”
　　“選擇候選者的標準是力量，選擇神師的標準是頭腦。在這方面，很少有人比妳更出色。或許有，卻不是候選者之壹。”
　　“這個……”沈奕有些結巴了：“我……我不是太擅長做人老師。”
　　“妳只需要讓我跟著妳，看著妳怎麽處理那些事情。”
　　“如果是那樣的話妳不是壹直都這麽做的嗎？”
　　“有時我會需要壹些解答。”
　　“那妳可以直接問我，但沒必要直接出現，我是說……那會嚇壞很多人。”
　　“我可以接受。”
　　“那麽……如果妳保證不給我帶來壹些麻煩的話，我也可以接受。”
　　女孩很奇怪地看看沈奕：“我以為妳會趁機提出壹些要求。”
　　“唔，我的確是這樣的人，瞧，妳已經會對人的性格下出定義，並預判對方行為了。不過我現在教妳第壹件事：人的性格是多變的，有時也會做出壹些未必符合自身性格的事。”
　　“為什麽？”
　　“因為人不是程序，人的行為通常有感性與理性兩種。理性屈從人的壹些指導思想，依個人原則不同而變化。感性則不同，它更加遵循直覺與本能，因需求不同而變化，某種程度上甚至是任性的表現……妳只有理性，沒有感性，這正是妳和我們之間最大的區別。”
　　“明白了。那麽，作為妳幫助我的酬勞，這壹次林月如的問題，我幫妳解決。”
　　她竟是不需沈奕開口，自己就把這事攬了下來。
　　沈奕不知道她會怎麽解決，不過看起來，她承諾的事，到是沒有是做不到的。
　　說過這話，白衣女孩已向後退去，壹步步，退入黑暗深處，只留下壹雙明亮眸子，在黑暗中依稀光亮，直至最終消逝。
　　但是是沈奕知道，她沒有真正離開，而是壹直就在這附近。
　　從現在起，只要他用起溝通，就能隨時聯系到她。
　　真是壹種……奇怪，詭異而又說不出的感覺。
　　當然沈奕知道這也是十分風險的事，但是就象他不會因為最高議會是人類就無法接受暴跳如雷壹般，他同樣也不會因為白衣女孩可能帶來的危險就有所退縮。
　　從這壹點上考慮，白衣女孩選他到是選對了。
　　離開的時候，沈奕腦子裏依然有些渾渾噩噩的。
　　今天的對話給他帶來的沖擊遠超以往任何壹次！
　　許多曾經解不開的迷終於解開，壹些新的不解卻也因此誕生，還有壹些曾經的疑惑卻依然沒有得到解答……
　　比如白衣女孩與真神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比如真神意識的復蘇又是因為怎樣的偶然條件？
　　又比如這片空間到底是怎樣的來歷？
　　有些也許有答案，有些則可能永遠沒有！
　　壹路信步，沈奕回到尚書府。
　　趙靈兒沖了出來，壹下撲到他懷裏說：“月如姐姐病倒了。”
　　她看著沈奕的雙眼，已是充滿淚光。
　　沈奕輕撫趙靈兒柔嫩臉頰，柔聲道：“不用擔心，只是些小問題，她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趙靈兒長舒壹口氣，重新偎依在沈奕懷中，再不肯撒手。
　　看著這小姑娘依戀的樣子，沈奕突然覺得生活就象過山車，總是在雲端與現實中穿梭。如果說和白衣女孩的接觸，是對那雲層深處的揭秘，那麽趙靈兒就是現實中的居家女孩，無論未來如何暢想，山巔怎樣奇詭，生活依然是永遠的主流。
　　想到這，他笑道：“明天我再陪妳和月如玩壹天，好不好？”
　　這壹次，他是真的想好好陪著靈兒她們好好逛逛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