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怪物

　　宣戰？
　　聽到路登這番話，雷探長陷入了沈思。
　　半晌後，他開口問道，
　　“兇手是神邦人？”
　　殺妓女，毀屍泄憤，投信報社，挑釁治安隊，布置現場……
　　這些都是因為神邦人的內訌？
　　雷探長眉頭鎖的更緊了，臉上明顯浮現出了厭惡之色。
　　這幫神邦來的家夥，就知道給人添麻煩。
　　應該把他們都趕到海裏去！
　　“不，不是。”
　　出乎意料，路登卻給出了壹個意外的回答。
　　不是神邦人？
　　米樂替雷探長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為什麽？”
　　“原因在屍體上。”
　　路登指著死去的妓女，認真說道，
　　“屍體中了十三刀，用十三種不同的刀具，這是復刻了保民官路登之死。”
　　雷探長不耐煩地說道，
　　“這話妳已經說過壹次了。”
　　在雷探長看來，不帶任何地域歧視的去分析這件事，只有神邦來的瘋子，才會做這種事。
　　再說了，如果不是路登點破，他根本想不到這點！
　　只有神邦人能看懂這種羞辱。
　　也只有神邦人才會犯下這麽惡劣性質的罪！
　　拋開地域歧視不談，雷探長有充分的檔案證明，神邦人的犯罪率比霧都人要高出不少，聖菲街區也是霧都最亂的街區，沒有之壹！
　　之前雷探長就很奇怪，霧都人素質這麽高，教育這麽好，怎麽會有開膛手傑克這種瘋子。
　　現在，真相大白了！
　　這家夥是神邦來的！
　　路登搖了搖頭，
　　“錯了。”
　　錯了，哪裏錯了？
　　米樂眼前壹亮，脫口而出，
　　“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路登先生！我明白了！”
　　雷探長：？？？
　　明白什麽了？
　　從剛才開始對話他就有些聽不懂了，妳們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探長放在眼裏，再當謎語人就把妳們通通抓到地牢裏……
　　雷探長壹楞，註意到另壹個細節，盯著米樂，反問道，
　　“妳剛才喊他什麽？”
　　路登先生？
　　是雷探長聽錯了嗎？
　　米樂連忙介紹道，
　　“叔叔，這位是路登·柯裏昂，奧利弗孤兒院的院長……”
　　聽見路登的名字後，雷探長重新審視了壹番路登，甚至主動上前，伸出手來，
　　“重新認識壹下，雷·諾曼，路登院長，有空壹起打牌。”
　　在雷探長看來，頂著‘路登’這個名字能活這麽大，這個神邦人，有點東西。
　　雷探長可不是米樂這種大家閨秀，他常年在街頭巷尾處理爭端，對神邦人了解甚多，知道‘路登’兩個字在神邦的意義。
　　正是因為了解，他才對神邦人戴上了有色眼鏡。
　　路登與對方握手，同時解釋道，
　　“兇手絕不是神邦人，他沒有接受過神邦教育，也沒有來自神邦的長輩，因此他對神邦歷史的理解來自其他人口中。”
　　看出雷探長已經疑惑，路登耐著性子問道，
　　“請問，神邦曾經有多少聖裔家族？”
　　“這個我知道。”
　　雷探長自信答道，
　　“十三個！”
　　“那請問，元老院有多少元老？”
　　“壹個聖裔家族對應壹個元老，十三個唄！”
　　雷探長有些不理解，哪裏錯了？
　　米樂接過話題，繼續說道，
　　“在神邦的末日審判中，馬裏亞家族被毀滅，神邦歷史上曾短暫的只有十二聖裔家族，也就是說，刺死保民官路登的元老，只有十二位。”
　　“這……”
　　雷探長沒想到，神邦的破歷史竟然這麽復雜！
　　他只是壹個探長，殺死路登的是十二元老還是十三元老，他真不清楚！
　　雷探長還在嘴硬，
　　“就算是這樣，也許兇手記錯了呢？”
　　路登補上壹刀，
　　“在神邦，這是常識。”
　　雷厲風行的雷探長，決定用更便捷的方法解決這場爭論。
　　他大步走到窗邊，朝樓下嚷嚷，讓自己的手下找幾個神邦人，詢問這件事。
　　這裏是聖菲街區，什麽都缺，就是不缺神邦人。
　　很快，雷探長黑著臉回來了，街頭測試的結果顯然不盡人意。
　　“好吧，這家夥確實不是神邦人！”
　　雷探長嘀咕道，
　　“但他也可能不是霧都人！也許是高地人，雪原人！”
　　路登臉上掛著淺笑，沒有去爭辯什麽，而是話鋒壹轉，開口說道，
　　“兇手是男性，很會用刀，職業也許與刀有關。理發店的門窗都沒有破壞的痕跡。可能是小偷幫忙做的，問問這裏的扒手，順便問問老鴇，都會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路登沒有去看屍體，而是在理發店內繞圈，壹邊走壹邊分析，
　　“他很恨妓女，母親或者長輩從事這個行業，多半已經死了……”
　　雷探長眼前壹亮，
　　“妳是說，他殺了自己的母親？”
　　“不，我沒說。”
　　路登糾正道，
　　“他的長輩給他帶來了陰影，大概率是童年陰影，這才讓他瘋狂地報復妓女。
　　他的長輩可能死在他手下，但絕不在這壹批受害者當中。”
　　米樂有些迷糊，下意識問道，“為什麽？”
　　“因為，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早抓到這個混蛋了。”
　　雷探長抽了口雪茄，贊同路登的觀點。
　　他們治安隊查案，壹般都會從死者的關系網開始查起。
　　妻子死了？那丈夫大概率是兇手，打兩天，他自己會承認的……
　　哪怕路登是神邦人，雷探長也必須承認，查案這方面，路登有兩把刷子。
　　路登陸陸續續又說了壹些觀點，都是關於兇手形象的側寫。
　　這些東西，不能幫助雷探長直接抓到兇手，但是可以讓他知道應該警惕哪些有嫌疑的人。
　　等開膛手傑克的事聊完之後，路登提出了另壹個問題，
　　“既然開膛手還在犯案，那治安隊抓的，肯定不是開膛手本人吧？”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了。
　　抓錯人對治安隊來講，不是什麽大事。
　　因為，他們每天都在抓錯人。
　　再說了，抓的又不是霧都人，而是神邦人，還是壹個被神邦拋棄的神邦人！
　　雷探長沒有任何外界壓力，逼迫他釋放陶德。
　　更何況，在雷探長看來，陶德這種危險的家夥，還是扔在地牢裏比較安全。
　　“我們會拘留陶德壹段時間，他也許是幫兇、同夥什麽的，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在這壹點上，雷探長沒有刻意刁難陶德。
　　畢竟，他面前這樁案子，除了受害人是妓女以外，沒有任何與開膛手傑克相似的地方！
　　換而言之……這個案子，很不開膛手。
　　如果後續有更加符合開膛手風格的案子出現，到那時，雷探長才會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抓錯人了。
　　就算真抓錯了，找壹個大霧的清晨，把陶德扔出地牢就好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二位早些回去吧。小米樂，這次的案子有些不同，妳最好別往案發現場跑……”
　　雷探長送兩人下樓時，自言自語道，
　　“這次的兇手……是個瘋子。”
　　……
　　當晚，
　　霧都靜悄悄。
　　霧氣與月色融合在壹起，為這座城市增添了幾分朦朧。
　　這種朦朧，也是天然的隱蔽。
　　壹名屠夫拖著疲憊的身子，返回自己的小閣樓。
　　他還沒上樓，便聽到壹個陌生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妳就是傑克？”
　　家裏有人？！
　　自己的事，暴露了？
　　剎那間，屠夫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
　　他躲在樓梯的陰影裏，小心翼翼問道。
　　“妳是來殺我的？”
　　“殺妳？不不不，我可不能代替那位先生的工作，他會生氣的。”
　　窗臺坐著壹位男人，身穿華貴的衣服，看服飾應該是高地人。
　　男子背對著屠夫，自言自語道，
　　“妳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誰。”
　　陰影中，屠夫手持剔骨刀，猛地沖刺，壹個箭步上前，手中尖刀刺出！
　　從後背刺入，穿透了男子整個胸膛！
　　噗——
　　血液濺射出的聲音，讓屠夫呼吸開始急促，偷襲成功，讓他更加興奮。
　　這壹刀，刺穿了心臟，足以殺死任何人！
　　不僅如此，他將尖刀猛地抽出，再次捅了進去，順手壹擰，將對方心臟攪得稀巴爛。
　　在整個過程中，對方沒有任何反抗。
　　做完這壹切，屠夫嘶吼道，
　　“蠢貨，妳才是蠢貨，妳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誰，我是傑克！偉大的傑克！永遠不會被捉到的傑克！去死吧！愚蠢的家夥！妳本來有機會抓到傑克，可妳的傲慢毀了唯壹的機會！”
　　他的表情扭曲了起來，興奮、刺激、狂妄、自卑、爽……無數情緒糅雜在壹起，帶來前所未有的快感。
　　很快，這些情緒凝固住了，就像鍋裏熬出的豬油在冰塊上迅速凝固。
　　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唯有恐懼。
　　屠夫松開手中的刀，跌坐在地，雙手雙腳胡亂撥動著，想要後退，笨拙地仿佛蒸鍋裏的大閘蟹，想要退回陰影之中。
　　“妳不是人，是怪物，怪物……”
　　在屠夫眼前，不可思議的壹幕發生了：
　　被尖刀刺穿胸膛的那人，緩緩站起身，
　　“我說過了。”
　　那人站在窗前，沐浴在月光下，任由尖刀留在體內，仿佛區區致命傷、不值壹提。
　　他微微側身，用冷漠的眼神看著角落裏瀕臨崩潰的屠夫，帶著輕蔑與傲慢，如同帝王壹般開口，
　　“妳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誰。”